19 貪婪

漆黑的房間只有窗邊透進霓虹燈的光，遠方天空像被黑色幕布蓋住，不見光亮。

陸途揉了揉酸麻的腿，瘸着腿慢慢挪到床邊，摸着絲質的床上用品，皺眉深思。他總覺得自己遺忘了一些東西，但細想又尋不着痕跡。

【444：你沒有失憶，只是沒有原主的記憶，不适應而已。】

見宿主為了一些不屬于自己的記憶在窗邊站了幾個小時，444沒忍住跳出來解釋道。

“沒有原主記憶，出去不得分分鐘被揭穿嗎？”

“不會。”444滿臉黑線，半響憋出一句話。

陸途沒多問什麽，444也不說話，房間陷入安靜。

手機震動的聲音在空闊的房間裏很清晰，陸途撇向枕頭旁不停閃爍的手機，挪過去拿起，

“冤大頭？”

望着來電備注，陸途訝然，手機又開始震動，陸途手指微動，接通電話。

“明天見面會你要來嗎？”

男人低沉沙啞的聲音傳過來，陸途沒忍住揉了揉耳朵。

男人說完就靜等陸途的回答。

“看情況吧。”

陸途擡頭看向窗外，晨曦微起，墨藍的天空上還殘留着月亮模糊的影子。玻璃上水霧沉沉，一顆水珠從上滑落，在窗上留下一道清晰的水印。

陸途還不了解情況，只能給個模糊答案，他連對面男人是誰，都不知道，但是冤大頭這個稱呼，讓陸途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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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聽到他的話，沉默良久，就在陸途拿下手機看電話是不是被挂斷時，對面才傳來男人的回答。

“嗯。”

陸途握緊手機，兩端沉默，不一會，陸途才啞着嗓音道：“那我先挂了。”

“嗯。”

挂了電話，陸途捂着心髒怔在原地，他剛才覺得自己靈魂都在顫動。

陸途這個人沒什麽優點，只是有點小聲控。他以前為了這個小愛好，還專門充錢去聽廣播劇，只是人家聽劇情，他聽聲音。

但是剛才打電話這男的聲音，好聽到他心尖尖了。如果不是條件不允許，他都想和人家一直聊下去。

手機裏各種軟件都是面容解鎖，陸途一個一個開始查。

陸途，二十歲，南城大學大三學生，人生經歷較簡單，唯一不簡單的就是——

陸途望着原主和備注為大冤種的聊天記錄，三觀炸裂。

大冤種是原主的網戀男友，姜允白，說是網戀對象，其實對原主來說不算，他見過姜允白，姜允白沒見過他。

聊天記錄真情實意，感人肺腑，見者落淚。如果不是每次聊天結束後面都跟着一筆轉賬的話，陸途都要為他們的愛情鼓掌落淚了。

然而摸索了半天，陸途當然知道這場名為網戀的愛情，其實只是一場蓄謀已久的算計。

看完整個聊天記錄，陸途得出結論。

原主大三學生，機緣巧合下得到姜允白聯系方式，之後天天對他噓寒問暖，營造清純茶藝男大學生人設，

有事沒事點個小外賣，送點網上“九塊九”小禮物，發揮茶藝小技巧，面對這些，沒有戀愛經歷的姜允白自然淪陷了，還覺得自己男朋友人窮志不短，努力奮鬥太辛苦了。

只是望着備注，陸途搖頭，識人不清，引狼入室。

【444見狀急忙補充：他用姜允白的錢過上自己夢想的生活，卻瞧不起給他錢的人，表面對他情深不變，背地裏卻早已背叛他】

【姜允白在出差路上收到原主出軌照，情緒不穩出車禍，後半生都躺在醫院，成了半死不活的植物人。】

手機被丢在一邊，陸途仰躺在床上，盯着上面的水晶燈。

他只是一個平平無奇是普通人，沒想到會遇上穿書這種事。中二時期，他夢想成為蜘蛛俠、奧特曼。

但現在距離他中二期已經過去十多年了。沒想到會突然實現中二夢想，雖然對象不對，這讓陸途想起之前看過的一句話。

夢想還是要有的，萬一實現了呢。

手機叮咚發來一條消息，陸途打開劃開，是姜允白發來的，他覺得冤大頭這幾個字實在礙眼，就換了。

姜允白：“你怎麽了，剛才打電話的時候感覺你不太對勁。”

接着而來的是兩個可愛貓貓的表情，陸途眼神複雜，思考片刻發了個沒事。

可能是他語氣過于生硬，不一會，姜允白的消息随之而來，後面還帶着一個轉賬紅包。

陸途望着紅包金額，可恥的心動了，難怪有那麽多人想當小白臉，原來真的可以少奮鬥幾十年啊。

陸途艱難的把紅包退回去，在心裏暗示自己，他喜歡吃硬一點的米飯，軟飯不适合他，當小白臉以他的臉也不行，當鳳凰男就算了，他最瞧不起鳳凰男。

又回來句沒事，後面跟着幾個蹦蹦跳跳的小貓表情包，陸途就息屏了。也不知道姜允白後面有沒有發消息。

“任務是拯救姜允白是嗎？”

陸途轉着手機，垂眸問系統。

【444：是的，他是真的喜歡原主，可惜原主只是把他當成提款機，冤大頭。】

陸途翻看兩人聊天記錄，原主和姜允白才認識一個月，八月初認識，現在九月初，但是姜允白已經給原主發了差不多十萬塊錢。

陸途這人最看不起的就是鳳凰男，吃別人的，用別人的，最後還看不起別人，這TM還是人嗎？

陸途越想越氣，打開手機查詢餘額。

“原主是去幹什麽，是去賭了嗎？一個月時間，十萬變五百，我看他才是冤大頭。”

陸途把所有餘額加起來，發現此時他全身加起來不過五百塊錢，心中怒火那是蹭蹭蹭往上冒。

【444：高利貸，小額貸款，拆東牆補西牆。】

陸途掃視一圈屋裏，各種沒有拆封的購物袋，幾千一雙的鞋子，還有各種衣服、飾品、包。

“他是去上學還是走秀啊，我當初上大學一個月八百生活費，還能存兩萬，原主就是個坑貨啊。”

444：……

陸途抱着頭，望着卡裏餘額，想着聲音好聽的姜允白，人生灰暗。

他剛才還以為自己穿成什麽富家子弟，花了半宿時間壓抑住內心的狂喜，轉眼間才發現自己是個負債幾萬的鳳凰男。

他的鹹魚夢——

望着悲痛欲絕的宿主，444難得愧疚，只是下一秒，444就覺得自己的同情太多疑了。

“你可以把我重新送回去嗎？”

沉默片刻，陸途突然問系統。

【444：不可以，你的任務就是拯救姜允白，不成功就一直輪回。】

陸途嘆了口氣，手機又在震動，他艱難的退僅有五百塊錢的頁面，劃到信息。

“陸途，你今天記得來上課，老師要考勤。”

原主室友唐鑫的消息，陸途才恍然想起，自己還是個學生，在他離開學校七八年之後，又重新回到了那個令人深刻的地方。

“知道了，多謝。”

陸途發完消息，快速去洗漱，然後就往學校去，不管多少歲，聽到老師要考勤時，心情都會莫名的緊張。

陸途也不例外。

原主租的房子不遠處就有地鐵，陸途發揮自己小強般本領，艱難劑上車，在各種早餐的味道中，穿過人群，找了個角落，摸出最新款某水果牌手機刷起來。

二十分鐘後，陸途出了地鐵站，又走了十幾分鐘才到南城大學。

“陸途來了，快過來坐，給你占了位置。”

陸途剛進教室，還來不及感慨自己流逝的青蔥歲月，就被突然響起的男聲吸引過去。

教室裏原本安靜刷手機的學生也齊刷刷的擡頭往門口看去。等看到是陸途時，神色各異，還有人指指點點悄悄說着什麽，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陸途揚起嘴角，朝那些朝他指指點點的人時不時點頭微笑，仿佛走紅毯般走到楊鑫那排。

“謝謝！”

“沒事，舉手之勞。”

聽到陸途的道謝，楊鑫詫異一瞬，不過幾秒的時間，又恢複正常。

陸途坐下，盡力忽視落在身上如針般的目光。

原主也算自作自受，明明沒有經濟條件，卻追求高消費生活，又沒有能力賺錢，全憑高利貸，小額貸款，維持着光鮮亮麗的生活。

只是夜路走多了，總會露出馬腳。

貸款這種東西要麽不碰，一旦碰了不脫層皮別想走出來。

還不上錢，那些機構就給原主親近的人發消息，同學老師請人室友都收到了消息。

之前原主靠着那些錢活得張揚，不懂收斂，捧他的人也不少，只是等一切暴露時，才明白捧着的人也可能是最先插刀的人。

學校論壇，表白牆，同學間各種不堪言語如同寒冷的冰錐，一點一點刺入他敏感自卑的心裏。

一念之下，他從受害者成了施暴者。

陸途沒從他的手機裏找到高利貸的消息，也不知道有沒有還完。

想到原著中，原主為了證明自己是真有錢，邀請同學去姜允白的房子玩，同學們雖然半信半疑，但那陣子流言蜚語少了很多。

但是世上真的有不透風的牆嗎？

人不是錢幣，有人喜歡就有人恨，原主又不懂低調，不久，就有人爆料，陸途住的別墅是別人的。

他是農村出來了的鳳凰男。

原主收拾不了那些人，但是對對他不錯的姜允白是各種榨取。

陸途想着原著裏陸途的所作所為，只想說一句，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自作孽，不可活，至于姜允白那着魔般的喜歡，陸途心裏閃過淡淡的惋惜。

雖然還沒有見過人，但是從兩人聊天記錄和他剛才在地鐵上搜的各種資料，

陸途只想說一句，哥哥，我可以，你包養我吧。

玩笑歸玩笑，陸途想不明白姜允白那麽優秀一個人，怎麽會看上原主這個白眼狼呢。

陸途在思考事情，沒注意到旁邊楊鑫打量的目光。

今天提醒陸途來上課，楊鑫也掙紮過，他覺得只要別人沒做傷害到其他人的事，怎麽活是他的事，雖然陸途做錯事，但是誰能保證自己走的路一直是對的呢。

所以他問了陸途來不來上課，他不想做那片雪花。

一早上的課轉眼間就結束了，陸途謝絕楊鑫客氣的邀約，獨自走出校園，他得去想辦法掙錢。

回去查查高利貸還了沒有。還有姜允白發的錢，不還他良心不安，他最讨厭鳳凰男了。

姜允白處理完文件，外面已華燈初起，燈火通明，落地窗下行人如蝼蟻，禹禹獨行，疲憊不堪。

金錢啊，是最有用的鈎子，輕輕甩出一點，就有人汲汲營取。

愛情虛幻得看不透摸不着，與商人手中販賣的貨物相比，算得了什麽。

姜允白望着被退回來的五千塊錢，眼底黑得看不見光，俊美的面龐布滿寒霜。

他這次不會重蹈覆轍了，爬至高處再摔下來，也不知道他受不受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