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表白

第二天早上八點鐘子俞才下樓, 他剛出電梯就聽到茶室傳來絮絮叨叨的說話聲,偶爾還有一兩句不服的哼喊聲,聽着像是他爺爺的, 另外一道聽到他爺爺不服氣的聲音就哼笑一聲,接下來就是嗒嗒嗒的聲音。

鐘子俞操控輪椅往茶室去,就看見謝厭和他爺爺一早泡了壺茶,面對面坐着下……五子棋?!

而且看樣子他爺爺輸了不少, 每走一步都要思考好久, 只是他剛放下黑色棋子,對面的謝厭就追着他落下白色棋子, 然後撿起幾顆, 他爺爺就更氣了。

謝厭撿起棋子, 餘光撇到正在門口看題目下棋的鐘子俞。

“早啊。”

“早。”鐘子俞點頭, 看向棋盤, 黑白子交錯分布, 他爺爺又要輸了,現在正在數自己還剩下多少顆棋子,随後惡狠狠的撇向謝厭, 将桌上的棋子全部打亂,佯裝如無其事的往茶室外走去。

鐘子俞意味不明的睨了眼謝厭,這傻孩子。

兩人也往餐廳過去。

早上陽光很好,透過窗戶照進來,鐘家人對餐桌上出現謝厭的身影習以為常, 謝厭不到八點就過來和他們一起吃早飯,就像他本來就是這裏的主人, 早起一起吃飯而已。

吃完早餐, 家裏其他人都有事出去了, 家裏只剩下兩人,謝厭和鐘子俞泡了壺茶往花園一坐,時光漫漫,倒是有幾分悠閑。

“這麽怎麽早就過來了?”他們兩個約的是下午三點去海邊,但是謝厭這一大早的就過來了,鐘子俞不知道說他積極,還是說他給自己創造麻煩,兩家距離不近,謝厭八點就已經在他家坐着,那七點左右就得從家出發,就為了來吃頓早餐,他怎麽想都覺得謝厭多此一舉。

“睡不着就起了,沒什麽事就過來了。”謝厭端茶吹氣,聽到鐘子俞的話後看向他,語氣随意,對早上謝父見他連早餐都不吃就出門時臉都氣黑了的事半點不提。

兩個人在家待了一會,謝厭接了個電話,設計師今天有時間來看茶館,問店裏有人沒。

“設計師來了,我去茶館看看,下午來接你。”謝厭交代完,将自己茶杯裏剩下的一點茶水喝了,拿起車鑰匙就走了。

鐘子俞閉着眼睛悠閑的喝着茶,對大家都匆匆忙忙表示同情,外面太陽越發灼熱,鐘子俞坐了一會,讓人将花園收拾一下,往屋裏去了。

謝厭在茶館和設計師逛了一圈,将大致情況聊了一下,兩人去吃了個午飯。下午兩點設計師走了,他才驅車往鐘家過去。

今天天氣格外好,雖然已經十月底,但是熱氣一點都沒少,明晃晃的太陽挂在頭頂,無端讓人焦躁,謝厭剛到鐘家院子裏,就見鐘子俞拿了本書,坐在玻璃窗後慢悠悠的翻着,不時的打個哈欠。

謝厭提着東西往屋裏走去,不一會身影也出現在玻璃窗後,将帶來的東西放到小圓桌上,謝厭往鐘子俞對面的椅子上一坐,翹起腿将奶茶往鐘子俞面前推了推。

“喝奶茶嗎?”

鐘子俞在謝厭進來的時候就發現他手上提着什麽了,看到桌上奶茶還有一瞬詫異。

“怎麽會想到買奶茶。”鐘子俞拿起吸管戳開,紫色的芋泥在杯底游動,他吸了一口,冰涼的液體順着喉嚨滑過食道,冰冰涼涼的,鐘子俞原本有些迷糊的腦子清醒不少。

謝厭見他喝了,視線移動放到他腿上,翻到一半的書安靜的放在腿上,因為空氣流動和重力加持,翻開的頁面偶爾滑落一頁,直到完全合上。

“你沒睡午覺?”謝厭四處看了一會,目光随着人腦袋移動,吞咽的聲音歐沃爾響起,謝厭目光又落在鐘子俞身上,見他眼睛半眯不迷的,皺眉詢問。

“唔——沒有。”鐘子俞搖頭,他原本去睡了,只是不知道為什麽腦子異常活躍,躺在床上睡不着,幹脆也就不睡了,跑出來坐着又無聊,随意找了本書看,誰知道越看越困。

“我去拿個毯子,待會在車睡一會。”謝厭起身往樓上鐘子俞房間去,半點沒有身為客人的自覺,鐘子俞手撐着腦袋,思維有些遲鈍,就這樣看着謝厭往樓上去,幾分鐘後抱着一條灰色的毯子下來。

收拾好東西,兩人就往昨天約好的海邊去了,鐘子俞靠在後面睡覺,謝厭開車。

他們去看日出的地方比較遠,差不多兩個小時的車程,等到的時候,太陽緩緩下墜,橘紅色的光從眼前蔓延到天際線之外,波光粼粼的海面上倒映着落日,天穹之下,海風微拂,帶來一絲鹹腥味。

鐘子俞原本以為兩人真的只是來看日出,但是下車之後,穿得付出海島風的服務員來引導他們往什麽地方走去。

從停車場往海邊前進的路上都是細軟的沙子,輪椅不能自動滑行,謝厭就推着輪椅慢慢往不遠處人群聚集的地方過去。

落日相伴,橘色的海洋輕輕晃動,椰子樹上挂着青色的椰子,距離樹大概二十米左右,沿着樹木擺成半圓弧狀的料理臺旁,廚師正在烤燒烤,空氣中彌漫着孜然與炭火的味道,海邊擺了吉他、架子鼓、小提琴等樂器,正中間立着話筒,有人在理交纏在一起電線,看樣子一會應該有表演。

白色桌布随風飄搖。擺着鮮花和紅酒,謝厭将驚愕的鐘子俞推到餐桌旁,引導他們過來的服務員又去招呼下一波客人,走得悄無聲息。

“想吃什麽?”

“你看着拿,我不挑食。”鐘子俞往臺子那裏看了眼,桌上擺着的是水果,烤肉各種海鮮,不停有人去拿,廚師也不斷地烤。

“菜單在你面前,你看看還需要吃什麽,”謝厭說完就走了,跑了幾次端了不少吃的放在桌上。

餐廳屬于半自助,有些東西限量,價格也很美麗,需要客人點餐才會做。

“你怎麽找的這個地方?”

四個穿着新潮的少年談笑着走過,鐘子俞和謝厭的目光也被吸引過去,四人站在樂器前,穿着白色坎肩水洗藍破洞牛仔褲的少年正在試音,聲音低沉浪漫,就像傍晚輕柔的海風和遠處驚豔絕倫的落日。鐘子俞收回目光的看向謝厭,就見他還盯着唱歌的男生看,頓時眼眸一沉,加重聲音問道。

“網上看到的。”謝厭收回視線,輕柔一笑,撕開一次性手套戴上,開始面前比他臉還大的龍蝦作鬥争。

鐘子俞神情不變的點頭,随意拿起桌上烤串吃起來,過了一會,見謝厭厭心神都放在龍蝦上,他又問,“你剛從在看什麽?”

謝厭擡頭茫然的看向鐘子俞,“啊?看什麽?”

“龍蝦肉要掉下去了。”鐘子俞見他不知道自己在問什麽,也沒提醒,下巴往他那邊一揚,謝厭費了不少力扒出來的龍蝦肉擔在盤子邊緣,顫顫巍巍的,有一種随時要掉下去的忐忑感。

謝厭連忙低頭看,用叉子将蝦肉挑進盤子裏,蝦肉太大了,放在盤子裏像座小山似的,鐘子俞見他對蝦肉的緊張,切牛排的動作頓了頓,轉而拿起另一只蝦,撕開手套準備剝。

“給你,我來剝吧。”鐘子俞一擡頭,就見謝厭将蝦肉切成幾塊放在他面前,接過他手裏的另一只剝起來。

一切都那麽自然随和,仿佛這個動作他們兩個已經做過許多次,熟練得鐘子俞心跳加速,薄唇緊抿,拿着刀叉遲遲下不了手。

“快吃啊,待會冷了。”謝厭剝好蝦,扯下手套,切開吃了起來,雖然網上說這家餐廳吃個氛圍,但謝厭覺得食物味道也不錯。

“對了,你過兩天是不是要去上班了。”吃到一半,兩個人放下餐具,靜靜望着最後一點餘晖隐沒在藍得深沉的海面上。

“嗯。”雖然不知道他為何還問這個問題,但是鐘子俞還是點頭。

“工作要忙了,感情的事有考慮嗎?”謝厭目光不知何時全然落在鐘子俞臉上,帶着一些暗示性的眼神讓鐘子俞心髒發緊,一瞬間像是被魚刺卡主嗓子似的,發不出一點聲音、

周圍寂寂無聲,海浪、音樂、刀叉與盤子碰撞,廚師手裏烤串滋滋冒油的聲音都離他們遠去,空曠的天穹下,只剩下對視的兩人。

不知過了多久,喧嚣聲重歸,幾道黑影略過天空,留下幾道殘聲,抒情的音樂在海灣回蕩,模糊中還有燒烤滋滋滋冒油的聲音,隔壁情侶在小聲的交談下次去哪裏玩。

鐘子俞手一抖,差點打飯面前的刀叉,一瞬詫異的看向斜眼,等看到他通紅的耳尖時,張了張嘴,卻不知說什麽。

謝厭等了好久,心裏越來越慌,望向鐘子俞的眼神有些急切,聲音也帶着些顫抖,“我——我我就是想說——”謝厭猛的閉上眼睛,喉結滾動,睜開眼睛看向鐘子俞,

“就是想當——你的對象。”謝厭說話聲音越來越小,只是鐘子俞從始至終都盯着他,自然也把他的話聽清楚了。

“想當我男朋友啊——”鐘子俞往後一靠,眉眼帶着張揚的笑意,語氣閑散,如果不是耳尖紅得像顆番茄似的,他慢裏斯條模樣還是蠻有欺騙性的。

“嗯。”謝厭點頭,眼裏泛起淡淡的波瀾,水光流轉,有一種含蓄又直白的純情。

“可以。”

鐘子俞點頭,謝厭猛地看向他,笑容從嘴角裂開,最後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縫,之前儒雅氣質蕩然無存。

鐘子俞沒表現得像他那麽明顯,只是放在腿上的毯子被揪成一團一團的,兩個人的氛圍也從之前那種別扭尴尬轉為暧昧溫馨。

吃完飯,海邊還有篝火晚會,十月底吹來的風帶着涼意,鐘子俞中午貪涼,只穿了件襯衣就出來了,兩個人坐着離篝火不遠的海邊,人群歡樂與音樂聲傳來。

“冷嗎?”謝厭眼睛一直盯着鐘子俞,見他額頭的碎發被風吹得淩亂飛揚,身上襯衣也被吹得鼓起,起身将他腿上的毯子打開披在他身上。

海風帶着獨有的味道,天邊已看不到一點光亮,身後是各種餐廳與酒店璀璨的燈光,各種氛圍燈也給本就浪漫的海灣增添不少暧昧。

“回去之後要忙了。”

“嗯,我有時間去接你下班。”

謝厭茶館剛裝修好,他發出招聘,現在已經有不少人發來簡歷,他得去面試,然後接下來就是培訓,細算下來兩人接下來都沒什麽時間。

篝火晚會開了很久才結束,音樂換了一首又一首,來這裏玩的大部分都是年輕情侶,音樂甜蜜暧昧,不少情侶玩了一會,手牽着手在海邊散步。謝厭坐在鐘子俞身邊,離人群聚集的地方比較遠,兩個人望着一對對情侶從身邊走過,說說笑笑的,好不開心,有些大膽的情侶甚至挨靠在一起親吻起來。

謝厭望着這一幕,下意識看向鐘子俞,卻發現他也正在看自己。

兩個人離開海灣往停車的地方去。

邁巴赫車裏溫度飙升,黑色車窗看不見裏面一絲風景,急促的呼吸讓人心顫,謝厭很有好學精神,争取不放過一絲一毫學習的機會,将身下的人從裏到外探索一遍,才放開被摧殘得有些厲害的嘴唇。

“男朋友——”謝厭拉着鐘子俞的手,輕輕揉着,看向鐘子俞的眼神熾熱,謝先生從來沒有這樣的體驗,心髒怦怦怦跳動得厲害。

“嗯。”鐘子俞睨了他一眼,眼睛帶着一層水霧,低啞的聲音慵懶醇厚,帶着一股子勾人的味道,謝先生眼神越發幽深,卻也沒幹什麽,只是理了理鐘子俞身上的毯子,翻身往駕駛座去。

鐘子俞慢慢平複心跳,坐着後面盯着謝厭,他沒想到這個人平時一本正經的模樣,沒想到揭開那層面具,他險些承受不住。

咳,不知道想到什麽,鐘子俞目光飄移地看向窗外。

謝厭中午将自己的車停在鐘家,将鐘子俞送回去後,開上自己的車回家了。

接下來鐘子俞開始正式上班,謝厭招到幾個比較滿意的員工,開始培訓,他自己也有許多不懂的方面,每天跟着員工與培訓老師學習,忙得不可開交。

今天鐘子俞下班比往常要早,就讓司機直接往茶館去。

鐘子俞推開茶館的門,大廳沒人,他熟練的順着走廊往後面的院子滑去,剛到門口,就見謝厭和幾個員工一起品茶,看着好不歡樂。

“這紅茶味道不錯,老師泡的味道和我的不太像,老板泡的又是另外一個味道。”長得纖細白淨的男生端着兩杯茶感慨,見謝厭朝他看過來,笑着說道。

謝厭也拿起兩杯對比着喝,發現确實不一樣,老師泡的茶味道比較醇厚香甜,回味中帶着一絲苦味,回味無窮。

謝厭喝完,放下茶杯擡頭就見鐘子俞正看着他們。

“子俞,”謝厭嘴角一揚,帶着笑意朝他走過去。

“鐘先生。”四個員工見到鐘子俞紛紛打打招呼。

鐘子俞點頭,“一起去吃飯。”

“鐘先生和老板去約會吧,我們就不當電燈泡了。”已經來了一段時間,和鐘子俞謝厭處得不錯的姜書藝笑着搖搖頭,看向兩人的眼神閃着詭異的光。

謝厭朝鐘子俞無奈一笑,他店員是個腐女這事現在是一點都不遮掩了,之前還小心翼翼的磕他和鐘子俞的CP,知道他們是情侶之後,每次見到鐘子俞她眼神都不一樣了,仿佛兩人在她面前做了什麽少兒不宜的事。

揮別店員,謝厭和鐘子俞一起去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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