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上天彌補

鐘子俞實在看不過去, 捅了捅謝厭的腰,讓他低調點。

“收斂一點,嘴都裂開了。”鐘子俞實在見不慣他那副得意洋洋的嘴臉, 語氣清淡,帶着一絲涼氣。

謝厭頓時笑得更加燦爛了,“我在為新家增添一位新成員而高興,你在想什麽呢?”謝厭睜大眼睛, 控訴的看着鐘子俞, 仿佛他做了什麽十惡不赦的事。

惡人先告狀已經被他拿捏得死死的了,鐘子俞眼神涼涼的盯着他, 直到謝厭壓了壓上翹的嘴角才冷笑一聲移開視線。

頓時謝厭得意的神情一收, 整個人乖巧得像只小鹿, 可憐兮兮的盯着鐘子俞, 只是這次鐘子俞可不會再被他欺騙, 表情冷淡, 直到兩個人吃完飯回去,才略微放松表情。

過年的氛圍越來越重,路上的景觀樹上挂上紅燈籠, 小彩燈,晶瑩的冰錐懸挂在松樹的松針上,啪嗒啪嗒往下掉。

在新年來臨之前,謝厭和鐘子俞去看了房子現在情況,兩人不滿意的地方一點一點敲掉重新裝修, 定制的家具也一件一件歸置進去。兩個人站在客廳,環顧四周, 屋裏與外面熱烈的氣氛相比顯得冷清又空蕩, 但是兩個人的喜悅又讓增添了一絲人情味。

謝厭一寸一寸掃過屋裏, 心裏被濃烈的情緒裝滿,上一世,他有一棟樓,既是家也是工作的地方,他一個人冷冷清清,不工作的時候就坐在後院的搖椅上,見日出日落,聽院牆外人聲鼎沸,看袅袅炊煙升起。

許多次他羨慕隔壁布莊老板,他經常來店裏吐槽他孩子調皮,老婆和他吵架不理解他,謝厭靜靜聽着他倒苦水,他覺得的麻煩卻是謝厭求之不來的溫暖與平凡,那老板每次倒完苦水,都要看着謝厭感慨,為什麽他還不成親,如果成親了就知道他的苦。

那時謝厭覺得自己多活一天都是撿來的,哪還能耽誤人家,而且也沒有心悅的人,布莊老板見他神色怔愣,嘆一口氣,說各人自有各人福,活着就已經很艱難了,一個人倒也灑脫,逃命都要快一些,不像他拖家帶口的,想走都走不了。

謝厭無奈一笑,沒否認老板的話,只是後來最先死的是他。而此時他體會到有家有愛人相伴卻沒有布莊老板的那些苦惱的幸福。

游離的浮萍從此有了家。

謝厭虛扶着鐘子俞,兩人在從二樓游到一樓,謝厭今天話格外多,“房子已經裝修好了,找個日子就可以搬進來了。”

“過段時間等茶館也開了,算是雙喜臨門。”

“你的腿也好了,你說我們什麽時候結婚比較好。”

“幸事太多,這是上天在彌補我嗎?”

“可能是吧。”

鐘子俞側頭看向謝厭,眉宇間帶着幾絲與謝厭一樣的沉思,只是他的轉瞬即逝,沒讓準備随時準備攙扶他的人發現。鐘子俞低下頭認真的盯着加下的路,生怕一不小心就踏錯階梯,連帶着身邊的人一起滾落下去。

“嗯,我會珍惜這些幸事的,不過我們什麽時候結婚好呢?”謝厭見他抗拒自己的攙扶,悄悄收回自己的手,但是也時時刻刻盯着他。

“什麽?”

謝厭語氣太過随意,鐘子俞心神都在腳下,一時沒聽清他在說什麽,只能等落下一步階梯時才仰頭看向落後他幾兩步的謝厭,神情疑惑。

“什麽時候和我結婚。”

謝厭雙手抱在胸前,從臺階說下來,于鐘子俞站在同一級臺階後才慢吞吞的又重複一遍之前的話。

“只要你想,随時可以。”

鐘子俞見謝厭說得随意,也沒當真,想也不想就回答,沒想他回完,謝厭伸手捏了捏也的臉,“那明天民政局見?”

“你不會真的想結婚吧?”鐘子俞也從謝厭這會的神色中品出什麽東西來,擡眸有些驚訝地看向謝厭。

“你覺得呢。”謝厭下了一步階梯仰頭看向鐘子俞,“我說過,表白,求婚,結婚,從來不開玩笑。”

鐘子俞見他這樣,突然想起兩個人還沒有在一起時,每次都是他找謝厭聊天,只要不談及感情,謝厭都會回他,但一旦涉及感情這個話題,這個人就諱莫如深、閉口不言,鐘子俞當時只覺得他可愛,想逗弄,而此時想起才驚覺,這人從一開始,就已經很明确的告訴過他,感情之事,從來不開玩笑。

“而且,”謝厭瞥了眼鐘子俞,“再不結婚,男朋友都快被別人撬走了。”

“這件事都過去多久了,之前看你一點不在意,沒想到竟然惦記到現在。”鐘子俞笑得無奈。

公司開年會的時候,謝厭去接鐘子俞回家,剛好遇見有人給他告白,當時鐘子俞是一點也沒看出來這人吃醋了,還覺得他不太在意這些,沒想到謝厭竟然記到今天。

鐘子俞扶額,看向謝厭,“你不是聽到全程了嗎,我說已經有男朋友了,這話你沒聽到?”

“聽到了,但是誰知道這些人還有多少,得先宣誓主權,讓其他對你還有想法的人知道,你已經結婚了,有愛人了。”

兩人慢慢下了樓,謝厭拉過鐘子俞的手,玩着指尖,不不無委屈的說道。

“你不想和我結婚嗎?”謝厭見鐘子俞不回答,表情一變,委屈的扭過頭去。

房子只有兩個人,鐘子俞見謝厭一八幾的身影縮成小小一團,濃濃的怨氣從背後蔓延出來,明知道知道這人在裝可憐,他也已經不知道上多少次當了,但腳還是不由自主的走過去。

謝厭聽到後面的腳步聲,嘴角挂着得意的笑,轉眼間又變成憂郁擔心的模樣。

“不要裝了,想結就結,只要你不後悔。”鐘子俞站在謝厭旁邊側過頭看向他。

對于他們來說,結婚真的很簡單,兩個小時就可以解決,但是結完婚的生活,可能沒有熱血跑去登記時那麽激蕩,可能是一地雞毛,也可能是逐漸走向冷淡。

謝厭轉過身,靜靜地看着鐘子俞。

“你看什麽?”

鐘子俞對謝厭的目光倒沒什麽不能接受的,只是感覺今天他的目光格外熾熱,莫名讓他覺得有些燙人。

“你不是說我會後悔嗎?我在想什麽原因才能讓我後悔和你結婚,但是我把除原則性問題外所有原因都想了一遍,卻發現,沒有哎。”

“沒有讓我後悔和你結婚的原因。”

謝厭靠近鐘子俞,兩個人鼻尖靠在一起,氣息交融,鐘子俞受不了這樣暧昧的氛圍,稍微往後退了一步,才擡眸看向謝厭。

“別**。”

“我發誓,我沒有。”謝厭舉起三根手指,淺笑着看向鐘子俞。

鐘子俞懷疑的看了他一眼,見他表情真誠,也不好責問什麽,只能“不不着痕跡”的轉移話題。

謝厭也順着他的話說,兩個人都心虛,就不再揪着這個話題。

兩人從上到下逛了一圈房子,裝修屬于新中式,但是外面的修建又偏向歐式風格,矛盾中又和諧,院子裏剛移植的各種花只有枝幹,需要給它們一段時間,只等來年春天吐露新枝。

回去後,謝厭正式登門拜訪了鐘子俞父母,兩家人約着吃了飯,兩家人對他們這麽急着結婚有些驚愕。

“當初兩家聯姻,你抗拒得就像鐘家算計你什麽似的,現在又急不可耐的要結婚,我要是鐘子俞父母,不在餐廳的時候嘲諷死你都是善良的,也不知道鐘子俞和他父母怎麽聊的,竟然沒有為難你。”謝父還是一如既往的對謝厭不順眼,剛上車嘲諷的話語滔滔不絕的朝謝厭攻擊過去。

謝厭忙着開心,對謝父的攻擊毫不在意,甚至還笑臉以對,讓謝父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無端覺得憋屈。

“現在終于把你扔出去了,也不知道你哥什麽時候才能找到對象,一天天陰森森的,公司的人都害怕他,誰會眼瞎看上他呢。”

坐在前面的謝倦無端受到戰事波及,疲憊地扭頭看了眼謝父,眉頭都快交纏在一起了,半響語氣無奈,“爸,我還在車上呢。”

謝倦經過幾天的心理建設終于接受被自己當成競争對手的朋友成了自己弟媳,甚至心裏還隐隐有些難以言喻的歡喜,現在轉眼間他們就要結婚了,而自己還是單身狗,謝倦現在都開始懷疑人生了,事業上大家持平,但是現在鐘子俞都要結婚了,他還是孤身一人,謝倦心裏還是有些別扭。

明明鐘子俞和自己歲數差不多啊,怎麽他現在追随潮流,閃婚了,大家不應該一起做成熟穩重、潔身自好的霸總嗎?

謝倦正在思考人生,他爹又在後面火上澆油,“你就不能加把速度,找個媳婦,你看人家鐘子俞幹什麽都在你前面,雖然找的對象不怎麽地,但是也快結婚了,你看你自己現在了,對象的影子都沒見到,”

謝父的攻擊毫無差別,一次攻擊兩人,兩人兒子都不想理他,讓他一個人碎碎念念。

而此時鐘家,也重複着和謝父相同的話。

“當初商量兩家聯姻的時候,謝厭非常決絕的就拒絕了,現在又要結婚,這速度轉換得有些快,你真的決定好了嗎 ?”鐘母雖然擔心鐘子俞的感情,從中創造過機會,但是見兩人沒成,也就沒過多幹涉,但是現在不一樣了,她了解自己孩子,如果真的喜歡一個人,那就真的全身心投入,最後受傷害的肯定是他。

之前沒在一起時擔心,現在在一起了也擔心,鐘母嘆了口氣,看向鐘子俞的眼神帶着隐隐的擔憂。

鐘子俞知道母親的擔憂,想着謝厭的話,他不知道兩個人以後的結果如何,但是至少現在兩人是真的互相喜歡。

“不管結果如何,只要不後悔就好。”

鐘子俞說得輕松,鐘母笑了笑,沒多問什麽。

時間過得極快,轉眼就到新年,三十夜這一天,謝厭和謝倦被謝父逼着一起打掃家裏的衛生,貼春聯,特別是觀賞謝父學了幾年還一成不變的毛筆字,謝厭之前沒見過謝父的書法,但是今天見到了,就在他以為家裏都要貼謝父寫的春聯時,謝倦淡定的拿出幾張春聯,拉着謝厭快速的貼好。

等謝父抒發完自己的感想,才發現春聯已經貼完了,“你們貼了,那我這個貼在哪兒?”謝父指着自己的“墨寶”,質問兩個兒子。

“爸,你可以收起來,明年用。”

謝倦站在一旁,見謝父似乎有些蠢蠢欲動,急忙制止,他還想保持自己的形象,不想把大過年的到處丢臉。

謝父嘲諷的哼了一聲,轉身回房,謝厭和謝倦對視一眼,覺得這一波他們勝利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太幼稚了。

“爸——你把你的草書貼着我們房間門上幹嘛?”

謝厭望着門上突然多出來的三張紅紙,和上面黑得深沉,看不處是什麽字的狂草,有些心梗。

“我送你們兩個的新年禮物,不用太感動。”謝父端着茶,優哉游哉,只有謝厭黑着臉,很氣卻沒辦法,如果他動手揭了這三張紅紙,那接下來整個過年期間,他都不要想安寧了。

為了自己的生活質量,謝厭選擇一時的忍氣吞聲,只是兩天後,他才知道一時的忍氣吞聲并不會改變什麽,只會讓他自己陷入尴尬的境地。

“你這春聯挺有特色的。”

鐘子俞站在樓梯口,看着謝厭的門,有一瞬間差點沒做好表情管理,半響,轉頭看向謝厭幽幽地說道。

“額……”謝厭順着鐘子俞的視線看過去,頓時感覺眼睛一陣刺痛,已經看了幾天了,他還是不習慣。

“我爸的狂草。”沉默了一會,謝厭覺得不能讓鐘之俞懷疑自己的審美,語氣幽幽地将謝父的底洩了。

“伯父……是有點功底在身的。”鐘子俞和謝厭對視片刻,語氣生硬的贊美,最後兩人都下意識的忽略門上那狂得不能再狂的書法進了房間。

謝厭的房間和鐘子俞的很像,兩人的房間都是黑灰色為主,鐘子俞走進去的一瞬間,還以為回到自己家了。

“随便坐,”謝厭拉着鐘子俞往沙發那裏走去,今天他去鐘家拜年,順便将鐘子俞拐出來,只是現在大家忙着拜年,外面街道冷清,還沒有回家看電影有趣。

謝厭有套投影儀,和鐘子俞一商量,回來找電影看了。

謝厭低頭在沙發前的矮茶幾下翻找一會,拿出黑色投影儀,“想看什麽?”

“你選吧。”

因為要看電影,謝厭将房間燈關了,就借着牆上的光線照亮,謝厭調好片子,走過去挨靠着鐘子俞一起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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