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成為爐鼎的第二天

陸舟被守衛們小心翼翼地扶到了厲燃的所在地。

陸舟上輩子的最後三年都被疾病折磨,最後一年更是每天都昏昏沉沉處在半死不活的狀态,對于怎麽把控清醒和昏迷之間的狀态幾乎是稱得上熟能生巧,所以一路也沒被人發現他在裝昏。

守衛雖然對他比較禮貌,但很明顯和長老有相同的認知:人是不是醒着的應該不會影響厲燃的興致。所以壓根也沒人試圖叫醒他。

也不排除守衛們可能也有一點憐憫之心。

畢竟爐鼎體質雖然本身就是用身體幫助人修煉的,但是畢竟是男人又要在下面,第一次有多麽艱難自不必說,昏着總要比醒着好受一些吧。

陸舟倒是沒察覺到他們這些小心思,他一路上都在思考對策。

思考怎樣才能從這場死劫裏全身而退——如果不能全身而退,死的痛快點也行。

雖然原文裏并沒有詳細描述碧海閣的閣主到底是怎麽把原主折磨致死的,但是一個爐鼎,想來也不會好受。

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被輪/奸。

想到這裏,陸舟打了個寒戰。

要是真淪落到那個地步,還不如死了呢。

厲燃修養的洞府建在了半山腰一個山明水秀的地方,守衛們只是把陸舟放到了外間的榻上就退出去了,大概是因為他們沒有進室內的資格,這也讓陸舟有了短暫的喘息時間。

他睜開緊閉了一路的眼睛,仔細的打量着這個華貴房間。

雖然原主沒見過什麽世面,但陸舟當然不是這樣的人,從房間的裝扮就能看得出來碧海閣的力量厲燃實是用心的,雖然就連随便擺出來的花瓶都能價值千金,但卻并不是簡單的堆金砌玉,而是全都選用了素淡的顏色和花樣,整體看上去有種讓人耳目一清的感覺。

當然,這看上去也和原文裏描述的那位常年一身黑衣殺伐果決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天身上都帶着血的男主極為不相符。

不過,別的都好說,就是這看上去不像是個普通修士的房間啊,就算要臨時整理,想把這麽多東西從庫房裏挑出來應該也不容易吧?

陸舟如此想着,突然靈光一閃:這別是那位少閣主的房間吧?

陸舟越想越覺得有可能。

書中描繪這位少閣主是人間絕色,淡如青蓮,恍如天上仙,平時最愛一身青衣或者白衣,所喜好的也都是寡淡素雅的東西。

要是這房間真的是少閣主的房間,那麽頂了他這個炮灰的身份也就更加順理成章了。

這對父子的心思還真是細膩啊,如果不放在算計他身上就更好了。

陸舟如此感慨着。

就在這時,裏間傳來了一陣細微的響動,讓陸舟頓時繃緊了神經。

這房間裏再不會有第三個人,除了他之外肯定就是厲燃本人了。

只不過厲燃不應該還在昏迷中嗎?怎麽突然醒了?

陸舟雖然百思不得其解,但還是反應很快的閉上了眼睛,飛快的讓自己恢複了剛才裝昏迷時的狀态。

就在陸舟調整好自己狀态的一瞬間,他聽到了推門的響動,緊接着是一陣有些發沉的腳步聲。

陸舟暗想着厲燃果然是傷的很重,畢竟書中對這位主角的描寫,每次都是“步履沉穩,幾近于無聲,行跡如鬼魅”——簡單來說就是,走路沒聲音,跟鬼似的。

聲音越來越近,最終靜止在陸舟面前,而陸舟的心跳和呼吸都無比平穩,怎麽看都只是一個昏迷的普通人。

那人定定的看了他一會兒,似乎沒覺察出有什麽不對,片刻之後,腳步聲就開始遠去。

不是,怎麽走了,難道不應該是直接壓上來嗎?

陸舟滿心都是不解。

以厲燃的見識不可能看不出他的體質,也絕對能猜得到陸舟是被送過來給療傷解毒的,以他那種馬的個性,不應該啊。

難道是他這具身體長得不好看,太沒有吸引力了?

如果這樣那可真是……太棒了!

陸舟正百思不得其解,那腳步聲卻又一次停了下來。

伴随着輕微的嘎吱聲,那人大概是坐在了某把椅子上。

這屋內僅有的二人都不出聲,氣氛一度陷入了沉默,就連清脆的蟲鳴鳥叫聲都漸漸遠去。

陸舟聽着厲燃漸漸平穩的呼吸,幾乎要以為這人是又昏過去了,但是他依舊不敢亂動,甚至不敢表現出半分異樣。

拜托,那是男主,殺人不眨眼的男主,要是讓對方看出來他躺在這兒騙他,那不是要死嗎?

更何況陸舟其實已經把身子躺麻了,這會兒就算想動也覺得很費勁兒,幹脆躺平。

陸舟被送來的時候是正午剛過,在兩個人對峙的期間日頭已經漸漸西斜,變成了黃昏。

這是一場關于耐心的比拼,而男人終于是率先認輸了。

不是他的耐力不夠,而是他重傷的身子撐不住了:“別裝了。”

男人的聲音很好聽也很有磁性,更因為受傷帶着虛弱和沙啞,能輕易的撩動每一個人的心弦,如果其中不包含着仿佛可以穿透人骨頭的冷漠就更好了。

陸舟沒動。

廢話,這麽明顯的試探誰動誰是傻子好嗎?

眼瞅着陸舟還要繼續無止境裝下去,男人的聲音更加冷硬了,甚至還帶了點不耐煩:“別裝了。守衛進門那會兒我就醒了,你前後的呼吸頻率有一段明顯的變化,這點不需要我來提醒你吧?”

這狗男人,不僅有耐心,觀察的還挺仔細。

陸舟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終于還是睜開了眼。

畢竟都被人揭了老底了,再裝也沒用了。

剛睜開眼,陸舟就受到了近在咫尺的美顏暴擊。

一身玄色衣袍的男人正安靜的坐在他手邊,劍眉星目,薄唇緊緊的抿着,黑發随意的披散在身後,一雙毫無感情的黑色眸子正冷冰冰的盯着他,修長卻蒼白的手指随意地搭在椅子的扶手上,只看骨節都讓人覺得強悍有力,可那玄色的外袍卻是被主人随意一裹,從有些淩亂的衣襟間還能窺見那雪白的帶着血色的布帶。

強悍與脆弱并行,讓陸舟有點……好吧,是很心潮澎湃。

戰損美人誰能抵擋得住啊啊啊啊!!!

只能說,不愧是男主,這美貌值高的簡直突破天際啊!

陸舟直接把一雙眼珠子粘在了厲燃身上,看了好久才終于能勉強拔下來,而後發現對方眼裏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的除了冷漠之外的第二種情緒:嫌棄。

毫不掩飾的。

陸舟先是被美人嫌棄的眼神傷了一下心,然後又後知後覺的察覺到自己嘴角好像有什麽液體正在往下流。

他沉默了一會兒,想要逃避現實,但最終還是認命的擡起有些僵硬的胳膊在嘴邊一擦。

嗯,是口水。

陸舟順手把口水又抹在了那身華貴的衣袍上。

沒辦法,沒人會想讓口水長時間的呆在自己手上的,哪怕是自己的,然而他身邊又沒有別的東西,就只能……

厲燃皺起了眉頭,臉上的嫌棄更重了。

“咳咳,失态了失态了……”

陸舟尴尬的要死,簡直想抽自己兩巴掌。

個不争氣的!怎麽能在美人面前丢人呢?

厲燃懶得再與他争辯,開門見山的問:“碧海閣派你來的?”

“額,”陸舟斟酌了一下用詞,思考怎麽才能在回答這個問題的同時彰顯自己和碧海閣惡劣的關系,“不能說派,綁更合适一點。”

這話說的就非常明白了,厲燃也瞬間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你不是自願的。”

“也不能這麽說……”陸舟雖然不想被上,但是也不想死。

“那該怎麽說?”男人傷勢本來就重,再加上又平白耗了這半日,身子不舒服的很,自然沒心思在這兒跟陸舟瞎扯淡。

當然,要是他身體完好無損的時候估計就更不會跟陸舟在這瞎扯淡了,而是會直接一劍砍了他,然後……說不定還會去找碧海閣閣主的麻煩。

陸舟看着厲燃不耐煩的臉色,身子一抖,決定速戰速決:“仙師,事情是這樣的,我母親是山下的仆役,她重病在身急需丹藥救命,碧海閣的長老以此來要挾我過來給您解毒,但是我剛剛才知道碧海閣的人壓根沒有救我的母親,她已經不治去世了。”

陸舟說着,還小小地賣了個慘。

但是他一句假話沒說,這都是實情,也是原主過來的原因,而今天早上原主之所以被打昏了——按照他穿越過來這個事實,說不定已經被打死了——也不願意過來就是因為那群親傳弟子告訴了他這個消息。

陸舟沒那麽泛濫的同情心,他現在只想着怎麽能活下來,對于原主的母親更是沒有絲毫感情,自然能毫不顧忌的拿出來賣慘。

只是他的演技很好,還掉了兩滴鱷魚眼淚,以示自己真的很傷心。

厲燃看着他的眸光變得有些複雜了。

陸舟不是傻子,自然不會覺得賣這兩句慘就能打動心若磐石的男主,只是他能确保自己說的都是事實,不論男主拿不拿他解毒未來都不會把怒火牽扯到他身上,甚至還會對他有點愧疚,這就足夠了。

“你的經歷的确很令人感動。”厲燃看着感情充沛表演到位的陸舟,甚至微微笑了起來,“但我能請你解答幾個問題嗎?”

陸舟打了個寒戰,莫名覺得有點冷,但是他覺得自己的話毫無破綻,于是恭敬地說道:“您請說。”

“第一,碧海閣的人既然只是利用你,就絕對不會告訴你我的身份是什麽,所以你為什麽張口就喊我仙師呢?”

厲燃似乎是放松了身體,靠在椅子上,似笑非笑的看着陸舟,第一個問題就讓他無法招架。

厲燃放松的看着像那麽回事兒,但陸舟可不會真的傻到覺得他放松了,反而出了一身的冷汗,結結巴巴的解釋道:“這個……這是因為……因為長老跟師兄們說的時候我聽見了!”

“哦——”厲燃拉長了聲音,面上的表情卻愈發讓人看不清,“我姑且不論你先前的話語裏一直在努力的和碧海閣撇清關系,現在卻脫口叫長老的弟子師兄這回事。”

媽的,這男主是放大鏡嗎?怎麽這麽明察秋毫啊!跟他做敵人的絕對會被人連底褲都扒幹淨吧?能不能給他留一條遮羞!

陸舟的身體僵硬的不行,厲燃卻再沒有留給他說話的機會:“那麽咱們就要來到第二個問題了。”

厲燃的眸色愈深:“這第二個問題就是,我中了毒的事只有暗算我的那個人和我自己知道,我都沒有告訴碧海閣,所以他們只知道我重傷,而暗算我的那個人已經死了,請問,你是怎麽知道的呢?”

靠靠靠靠靠!!!!!

陸舟臉色巨變,簡直要瘋了。

他壓根沒想到還會有這麽大一個漏洞在。

他怎麽知道的?因為書裏是這麽寫的啊!他哪知道男主壓根不信任碧海閣,都沒告訴他們這回事啊,怪不得長老話裏話外都沒提及呢,他還以為是不方便說……

這下看來是必死無疑了。

陸舟此刻都已經不着急了,而是直接躺平。

這尼瑪,活路在哪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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