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眸中盛起的怒被黯然淹沒, 秦瑾舟難以置信地怔住了。
大少爺順風順水二十幾載,別說傷了,就連挨揍都不曾有, 畢竟是老爺子親自養大, 矜貴的誰也不敢多碰。
誰料如今竟當頭承了一個巴掌。
簡微手小小個的, 即便眼下脾性上來,打出的力氣也并不大。
秦瑾舟皮肉上絲毫不覺痛,可就是那心口, 跟被刀剜了個口子似得密密麻麻地發着疼。
簡微自己也呆滞住了。
視線盯着那道往外冒血珠的紅痕,她眼裏劃過一抹愧,想伸手去撫摸,幾次輕擡手臂,對上他冷冰冰的視線,又默默地縮了回去。
彼此都沒說話,氣氛安靜得猶如疾風驟雨前的壓抑和沉悶。
簡微緩緩低下了頭,默默地将半挂在自己肩上的浴袍穿好,系好帶子, 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
轉過身背對着秦瑾舟,擰開了門把手。
浴袍的長衣擺從秦瑾舟的掌心劃過。
只要他稍稍一收緊, 就能止住她的步伐。
但他卻沉了眸光, 沒有任何動作。
簡微出去的時間有點久,陶桃從池子裏上來, 穿上浴袍剛要去找人。
簡微回來了,但情緒卻不太對勁。
“微微,你眼睛怎麽紅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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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從更衣室出來後她就一直在極力壓制了, 但現在這些情緒都是秦瑾舟給的, 要表現得若無其事可太難。
她擡手掩飾性地擦了擦眼圈, 随後扯了個漏洞百出的借口,“可能是剛才池水太熱熏着了……”
不等陶桃應話,她又開口道:“我有點想喝酒,可以陪我嗎?”
聲音有點兒輕弱。
“可,可以啊。”陶桃愣怔一瞬,但就是再呆她現在也看出不對勁了。
而且微微要喝酒就是她情緒不對勁的信號。
陶桃立刻一臉緊張地握住她手臂,“微寶你老實說,是不是受委屈了?”
“沒有,”
簡微緩慢地搖頭,在她關切的目光中,最終還是忍不住鼻子一酸。
她輕擡手,捂在了心口的位置,啞然開口:“我就是這裏有點兒,喘不過氣的悶……”
她自己也說不清楚。
明明這一趟是來解開誤會的,矛盾和不快反而卻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大得都快把她整個人都埋進去了。
她一向要求自己心事不過夜,矛盾也要當天解。
可為什麽一碰上秦瑾舟,這條鐵律就沒法實施了。
“沒關系,你不想說可以不說,我陪你喝,咱們今晚一醉到底!!”
陶桃緊緊攬着她肩寬慰道。
兩人在酒區定了各式各樣的酒。
紅的白的,果酒,連簡微一向不愛喝的啤酒都叫了半打,讓服務生送到房間。
電梯門開了,兩人手挽着手走出去,來到房門口,一看門把手上多了個袋子。
陶桃取下袋子往裏看了眼,一臉詫異,“好像是件新衣服,微微,這是誰放的呀?”
簡微盯着袋子上面的LOGO出神。
山海園的衣帽間裏,她有一大半的衣服都出自這個高奢品牌。
是誰放的已經毋庸置疑。
簡微說,“入住度假村的歡迎禮物,你拿着吧。”
陶桃意外,“還有這種好事?可我怎麽記得這個牌子挺貴的啊。”
簡微拿出房卡開門,語氣不變,“不貴。”
“這樣嗎……那估計是我記錯了吧。”
陶桃不愛買奢牌,簡微這樣說她就信了,心安理得地把衣服收了進去。
宋時硯是在溫泉館二樓的清吧找到的人。
他走過去,正要開口,驟然一瞧大少爺脖頸那條長至下颌的抓痕,他頓時樂了,“哦豁,什麽情況?”
他拉開旁邊高腳椅坐下,對吧臺服務生要了杯馬天尼,辛辣沁爽的刺激感在舌尖打了個轉,男人薄唇綻放出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笑,“怎麽傷在那個位置,難道是哪兒竄出的小貓跑你身上撓的?”
他往四下看,沒見着人,更樂了,“小貓還肇事逃逸了?”
秦瑾舟修長的指尖夾着根煙,自從身邊多了個簡微後,他已經很少抽煙,因為她不喜歡聞煙味。
氤氲白霧漂浮遮面,秦瑾舟眯了眯眼,嫌棄萬分地睨了眼宋時硯,“喝你的酒,少說話。”
“這樣的熱鬧平時不可多見,我樂呵你兩句怎麽了。”
宋時硯手搭上他肩,“要我說啊,人小姑娘畢竟年紀小,心性不定,玩兒可以,但當真起來受苦的還不是你自己,其實仔細想想,鐘苒那種明事理又不越界的,處起來反而更自在。”
“喜歡又不能當飯吃,是吧?”
秦瑾舟将整支點燃卻未抽一口的煙摁滅丢進煙灰缸裏,仰頭喝了口酒,冰涼液體入喉,煩悶情緒卻不曾消散半分。
他語氣涼涼開腔:“勸你話別說太滿,小心遭打臉。”
宋時硯不信這套,他雙手一攤,“反正我還年輕,你情我願的玩兒總好過你們這打打殺殺的陣仗吧。”
秦瑾舟淡聲打斷他,“她沒打我。”
宋時硯挑眉,“那你這?”
秦瑾舟皺着眉低嘆,“自作自受。”
宋時硯啧了聲,正想多說什麽,秦瑾舟丢在臺面的手機屏幕亮了。
宋時硯湊過去一看——簡微來電。
“喲,這是主動給你打電話求和好?看來簡大美女還挺識趣兒的。”
秦瑾舟拿起手機。
宋時硯:“開擴音開擴音!!”
秦瑾舟沒理會他,只點了接聽。
熱鬧看一半沒結果比殺了他還難受,宋大少爺只好纡尊降貴把自己個耳朵湊過去聽。
電話那頭安靜了好幾秒,才慢悠悠地響起了聲兒:“秦瑾舟……”
簡微在喊他名字。
小姑娘一字一頓的,語氣也比平時格外的軟綿,拖着餘音甚是婉轉動聽。
男人擰了一晚上的眉心瞬間得到了舒展。
宋時硯朝他比了個大拇指,可以啊,大美女主動撒嬌求和好了,看來他有必要收回年紀小不懂事那話。
“秦瑾舟,”
簡微又喊了句他的名字,然後像是打了個酒嗝般頓了兩秒。
緊接着——“你就是個王、八、蛋。”
秦瑾舟:“……”
宋時硯:“……”
原來趁着酒勁罵人是這麽爽的。
簡微搶先一步把電話一挂,将手機抛物線一樣丢回了床上。
屋子裏開了暖氣,她和陶桃坐在了柔軟的地毯上。
矮茶幾上已經橫七豎八地躺着許多喝空了的果酒和啤酒。
簡微仰着頭,将手裏的果酒一飲而盡,随後将瓶子發洩似地捏扁,一丢。
可惜酒喝太多也澆不滅愁,心裏反而越來越堵。
簡微垂下眼,抱着抱枕,将臉埋進去。
王八蛋,憑什麽撕她衣服,一生氣起來就那麽蠻橫霸道,道理都不講。
他跟別的女人吃飯可以,她跟別的男人吃飯他就要生氣。
他自己露個鎖骨給別人看可以,她裹得嚴嚴實實的他還要生氣。
雙标達人,醋精轉世,他不是王八蛋是什麽。
“微微……來,繼續喝!!”陶桃又給自己倒了大半杯的紅酒,搖搖晃晃地舉着杯子要來跟簡微碰杯。
簡微擡起頭,“好……繼續。”
她也開了罐新的果酒。
過了會兒,房間裏忽然響起兩道急促的門鈴聲。
陶桃迷茫地回過頭,“嗯?是誰啊。”
簡微也擡頭往大門方向看了眼,像是想到了什麽,她抿着唇沒說話。
門鈴還在接連不斷地響。
“吵死啦……”陶桃跌跌撞撞起身,伸手揉着自己紅暈的小臉,走過去,把門一開。
看到門外是一個陌生的男人,陶桃眨眨眼,随後又搖了搖頭,一句半醉半醒的話丢了過去:“微微說不能給壞蛋進來。”
随後直接就把門一關。
門外的秦瑾舟:“……”
其實這道門根本攔不住他,太子爺只要一句話的事兒,酒店經理會親自把副房卡送上來給他開門。
但裏面不止有簡微,而是兩個女孩子。
秦瑾舟撐着腰在門外踱步兩圈,沉思一瞬,拿出手機點開通訊錄,找到許言隽的號碼撥了出去。
“有空嗎?過來幫我個忙?”
一個小時後,許言隽趕了過來。
房間門鈴再次響起,伴随着一句沉穩儒雅的聲音傳了進去:“桃桃,是哥哥,給哥哥開個門。”
陶桃此刻已經醉了有九分,驟然聽到一句熟悉的聲音。
她腦袋沉沉地轉過去看門口的方向。
“不是壞蛋,好像是我哥哥的聲音,微微,嗝——我可以開門嗎?”
簡微握緊手裏的玻璃杯,垂下眼沒說話,她雙頰同樣潤紅,看起來像是也醉得不輕。
陶桃往門外嚎了句,“是哥哥嗎,哥哥,只有你一個人在門外嗎?”
許言隽看了眼身旁臉色越沉的秦瑾舟。
大律師忍着笑意握拳輕咳了聲,捂着良心一本正經地胡謅:“對,只有哥哥一個人,桃桃乖,過來把門打開。”
這口氣,就跟騙小白兔開門的大灰狼似的。???
“好……我來給哥哥開門。”
陶桃扶着椅子跌跌撞撞起身,走過去,把門給開了。
走廊的暖氣沒有房間裏足,陶桃身上穿的還是泡溫泉時的那件鵝黃色泳衣。
門外風一吹,她立刻瑟縮了下。
許言隽定定望着她,眼裏閃過驚豔,接着立刻脫下身上的西服外套。
将她整個人罩住的同時順勢把人摟進懷裏。
他環着她腰,指腹輕蹭她又紅又燙的小臉,嗓音低啞了幾分,“怎麽又喝酒了?”
陶桃咕哝,“一點點而已嘛。”
“一點點也不可以,忘記上次怎麽跟哥哥保證的了,嗯?”
陶桃迷迷糊糊回憶起來,小臉立刻變成痛苦面具地趴在許言隽胸膛,兩條白嫩手臂緊緊抱着他腰撒嬌,“哥哥不要罰我寫檢讨。”
溫香軟玉在懷,許言隽眸色一暗,眉梢依舊充滿溫柔,“哥哥不罰你寫檢讨,哥哥換個處罰可以嗎?”
“可以。”
小女孩毫無防備的話一下擊潰他的防線,男人喉結滾動克制,落在她腰上的手掌微微用力,“什麽都可以嗎?”
陶桃依舊在他懷裏乖乖點頭,“什麽都可以。”
只要不是寫檢讨。
……
門被打開的一瞬間,秦瑾舟立刻邁步走了進去。
簡微依舊坐在地毯上,身上穿着一件單薄的白色打底毛衣,身子傾斜靠在茶幾一角。
聽見動靜,她緩緩擡頭。
四目相對,看見來人她瞳孔一縮,下意識地曲起雙腿想要往後退。
秦瑾舟走過去,彎下腰将人打橫抱了起來。
在懷裏人抵觸不休的同時,他往她腰臀稍重一拍,沉聲警告道:“不管你怎麽掙紮我都會把你帶出去,再亂動傷的只會是你自己。”
簡微靜默了一瞬,在他肩膀狠掐的手安分地垂落下來了。
出來時,秦瑾舟腳步一頓,朝許言隽說:“謝了。”
許言隽淡笑颔首,把從他懷裏想要擡頭的陶桃又摁了回去,沒讓她看。
秦瑾舟沒進電梯,徑直往走廊走,停在走廊最後一間房門口。
這間是180度全山景的豪華套房。
男人用腳勾着門用力關上,砰的一聲,簡微心尖也跟着抖了一下。
進了房間,秦瑾舟依舊沒将人放下,直到走到落地窗前直徑兩米的瓷白圓形浴缸前。
簡微垂眸看過去,心裏瞬間咯噔了一下。
她試圖去抓他衣領,“你要幹什麽?”
話音剛落,她整個人便被丢進了蓄滿恒溫池水的浴缸裏。
男人同樣也跨進浴缸,長臂一伸,将慌張撲騰的人兒撈了過來。
毛衣沾水一下子就緊貼在肌膚上,曲線勾勒一覽無餘。
男人骨骼寬大的手掌掐着她腰,“知道你沒那麽容易醉,現在清醒了嗎?”
簡微:“……”
秦瑾舟托着她腰的手臂忽然用力,簡微在水中被迫換成了兩側跪坐在他腿上的姿勢。
“我是王八蛋?”
男人一字一頓地複述,語氣刻意咬重,熱氣盡數噴灑在簡微敏感的頸窩。
落在他肩上的兩只小手緩緩蜷縮了起來。
簡微難耐地咬了咬下唇,其實她心裏是有點怵他的,但同樣的她也不願輕易服輸。
她硬着頭皮:“你就是。”
秦瑾舟輕嗤,“看來你還是沒清醒。”
他擡手掰過她扭開的腦袋,薄唇去含弄她柔軟的唇的同時,忽然傾身将她整個身體往浴缸底下壓去。
水下激吻,呼吸被熱水淹沒。
無法喘息,她只能主動打開自己的唇接受他的灌氣,任他予取予求。
嘩啦一聲,兩個人從水裏起身。
溫熱的水從簡微的頭發和身體流淌下來。
她渾身無力,趴在秦瑾舟身上大口地喘着氣。
秦瑾舟扶着她腰,手掌有節奏地輕拍她後背舒緩。
“清醒了嗎?”
簡微胸口仍然在不停起伏,眼角餘光瞥見男人幹淨淌着水珠的一截脖頸,她忽然很想學着他生氣時對她那樣咬上去。
秦瑾舟耐着性子最後又問了一遍,“清醒了沒?”
簡微默了一瞬,呼吸逐漸趨于平緩,她識時務又不太情願地點了點頭。
這個男人狠起來,硬碰硬她完全無法招架。
但這不代表她就無計可施。
彼此終于安靜下來。
秦瑾舟伸手取過浴缸邊上挂的幹毛巾,細長手指陷入她的發絲托着她的後腦勺。
把她臉上沾着的水珠給擦幹,貼在臉上的碎發也撥弄到耳後。
一張白淨無瑕的小臉顯露出來的同時,美眸眼尾的那道泛紅同樣也落入了男人的眼前。
秦瑾舟一下就僵住了,“你,你哭了?”
男人神色變得緊張起來,指腹很輕地摩挲着她的眼尾。
可是越碰她眼睛越紅,明亮的眸子像是布了一層水霧。
“你好兇……”簡微低啞着聲音委委屈屈開腔,咬緊下唇偏頭就不讓他碰了。
她才不會告訴他是因為紅酒果酒混着喝導致的。
秦瑾舟頓時束手無策起來,捧着她臉柔聲說,“是我錯了,我跟你道歉。”
簡微擡起清清亮亮的眸子看他,“你哪兒錯了?”
秦瑾舟想了會兒,語氣有點兒別扭地說,“我不應該撕你衣服,”
認錯态度一開了個頭,大少爺又不覺得別扭了,看她這小可憐的樣兒只想快點把人哄好,“以後你想穿什麽都行,我讓人送一衣櫃的泳衣過來讓你随便挑好不好?”
“不好。”簡微悶聲。
“那你說要怎麽樣才能好?”他對她是千依百順。
簡微挪了下身體,“我不要待在浴缸裏。”
即便浴缸裏的水是溫熱的,落地窗外的星空也很美。
可他們兩個人濕漉漉的面對面坐在這兒,沒有半分暧昧旖旎,反而覺得狼狽。
再說了,毛衣吸水後會變重,簡微覺得自己呼吸都不順暢了。
秦瑾舟二話不說立刻将人抱了出來。
他把簡微放進了浴室,薄唇往她額頭啄了啄,“在這等我,我去給你拿衣服。”
簡微點點頭,見他出去了,才轉過身去看牆上的鏡子。
眼尾殷紅,眼睫毛挂着水珠,下唇被吻得紅腫難分。
一副被欺負慘了的模樣。
秦瑾舟進了主卧裏面的浴室,先将自己一身濕衣服換了下來。
走出房門,不一會兒就将簡微的行李袋提了回來。
簡微默默接過,換好衣服出來時秦瑾舟仍然等在浴室門口。
他牽着她手把人帶到沙發上,用吹風機熟練地将她頭發全部吹幹。
簡微低着頭默不作聲。
吹風機一關,秦瑾舟彎腰半蹲在她雙膝前,伸手捧起她小臉與他對視。
小姑娘平日裏對他要麽是冷俏寡淡,心情好的時候會給他個難得的笑容。
卻從沒有像現在這般耷拉着眉眼一臉愁容過。
秦瑾舟心裏是真的軟了,他牽起她耷在膝蓋上的小手,愛憐地放在唇邊吻了吻。
簡微這才肯擡頭看他,這個角度正好看到他脖頸那道紅痕,她一怔,又垂下了眸,語氣低喃的緩緩開口,“雖然有點遲了,但我還是想說,謝謝你給我過生日……”
“蛋糕很甜,花很漂亮,”她把粉鑽項鏈從睡衣領子裏面拉出來,“禮物我也很喜歡。”
她一字一句細數,秦瑾舟卻越聽心裏越緊。
“我說完了。”她起身。
但是不到一秒就被秦瑾舟給摁了回去。
“別走,”他沒敢太用力,只堪堪握着她手腕。
簡微頓了頓,也沒掙脫。
彼此都在暗自鋪着臺階。
男人薄唇貼到她只剩薄紅的眼尾,感受到了她眼睫毛的顫動,一扇一扇,積壓了兩天的郁結就這麽被她扇消了。
“都是我不好,但我不會讓你走的。”
男人的鼻尖擦過她側頸,将腦袋擱在了她肩膀上,雙手緊緊抱着她腰。
話聽起來強勢,語氣裏卻滿是難受的嘶啞。
簡微沉默一瞬,晶亮的眼底似有星光在閃爍。
垂在兩側手緩緩擡了起來。
感受到她回抱的回應,秦瑾舟先是一怔,繼而像是得到極大驚喜般将她整個人抱得更緊了。
……
次日,上午十點。
酒店的自助用餐區,宋時硯和鐘苒順路一道出現。
宋時硯往餐區靠窗位置一瞧,看見了秦瑾舟坐在那兒,身旁是簡微。
秦瑾舟将烤面包一點點抹上蜂蜜後喂到身旁的小姑娘嘴邊。
另一只手去拿牛奶,先試了試杯壁的溫度,不燙了才遞給她喝。
宋時硯看得暗暗咂舌——天,這可真是在養小祖宗。
宋時硯單手插兜長腿一邁,手背骨節輕敲臺面,哼笑着問,“二位,介意我們一起坐嗎?”
秦瑾舟擡眸,見鐘苒也在,他神色不變輕擡下巴,“随意。”
宋時硯伸手去拉動椅子。
鐘苒眸光閃爍,也跟着坐了下來。
就算眼前有兩盞瓦數極高的電燈泡在,也絲毫沒撼動大少爺的注意力。
他眼神全在簡微身上,見她唇上沾了點蜂蜜醬,他伸手抽出張餐巾紙旁若無人地幫她輕輕擦掉。
簡微臉皮卻薄,架不住在人前做這些親密事兒。
見她停了筷子,秦瑾舟溫聲問,“還想吃什麽?”
簡微想了下,“粥吧。”
“行,在這等着,我去拿。”
秦瑾舟起身往自助餐臺去。
宋時硯這才有了空隙跟簡微說話,“好久不見啊簡大美女,哦不對,”他一頓,朝她玩味挑眉,“我是不是得改口了?”
簡微一時沒聽懂他的話,轉眸看了眼宋時硯旁邊的女人。
禮貌詢問他:“宋少,這位是?”
鐘苒紅唇輕揚,優雅地伸手,“你好,鐘苒。”
鐘?
簡微意外。
難道她就是裴钊口中說的那位鐘老的孫女?
可她怎麽也在這。
而且她的模樣,簡微總覺得有點兒眼熟。
她想起來了,昨天在頂樓,從秦瑾舟身旁位置站起身的女人就是她。
眼底情緒怔然一瞬。
她不動聲色伸手與她輕握,“你好,簡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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