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秦瑾舟端着海鮮粥回來時, 簡微和鐘苒已經從各自用的護膚品談到了彼此今天的口紅色號上面。

秦瑾舟挑了一下眉梢,給宋時硯抛去一個詢問的眼神。

宋時硯聳聳肩,眼神回給他:恭喜你, 後院暫時沒着火。

秦瑾舟:“……”

餐桌上四人維持着一股異常和諧的氛圍。

用完餐, 簡微起身去了洗手間。

鐘苒也放下了手裏的餐具, 拿紙巾輕擦嘴唇,“秦總,我能跟你單獨談談嗎?”

單獨?

秦瑾舟面不改色地冷淡, “我跟鐘小姐的交情似乎沒到這個份上。”

“的确是,”鐘苒笑笑,接着說,“其實這一趟,不是老謝叫我來的,而是秦爺爺。”

秦瑾舟一頓,眉緊蹙兩分。

“咳……”宋時硯挪動椅子起身,“你們繼續。”

窗外天色陰沉,只一日, 氣溫又降低了許多,冬日的山林更加寒風凜冽, 似乎還有絲絲縷縷的細雨從天而降, 刮濕在落地窗前。

簡微從洗手間出來,一擡眸, 見餐位上只剩下秦瑾舟和鐘苒兩人,彼此錯落分開坐着,視線卻在交彙。

她這個方向只能看到秦瑾舟的背影, 但鐘苒臉上的神情似乎還挺輕松愉悅。

看起來兩人聊得還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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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你不是應該快點走過去?”宋大少爺不知道從什麽地方冒了出來, 一雙桃花眼笑眯眯地看着熱鬧。

簡微轉眸看他一眼, 不疾不徐道:“你都過來了,說明他們談的話并不想被第三個人知道,我又何必去打擾。”

再者,她并沒有立場去做這樣草木皆兵的事。

宋時硯輕挑眉眼,“我忽然覺得,你挺理智的。”

話鋒一轉,他語氣裏帶上幾分意味不明的探究,“如果将來那兩位真的要聯姻了,你還能像現在這樣理智嗎?”

簡微愣住,神情變幻稍許,她擡眸直直看向他,“宋少想說什麽不妨直言。”

宋時硯身體傾斜靠向落地窗,雙手抱胸,模樣看起來懶散随意,目光卻帶着審視,“我就是想知道,你還想要什麽。”

原先他人在國外,對秦瑾舟和簡微之間的事并不清楚。

這幾個月他被迫營業掌權星光,才知道了Aleen和隋螢慈善基金的事兒。

簡微勾唇說,“宋少對我好像有點兒偏見。”

宋時硯笑笑,沒否認。

越是美麗的事物越是危險不是嗎。

簡微說,“我什麽都不想要。”

宋時硯努着下巴往秦瑾舟的方向,“他也不要?”

簡微一怔,臉上淡漠的表情消散。

唇緊繃片刻,沉默下來。

宋時硯了然笑笑,“算了算了,你們兩個人之間的事我一個外人也管不了,弄得我跟在棒打鴛鴦似的,你就當我這兩天八卦上瘾随口一問吧。”

簡微:“……”

宋時硯挺直腰邁開腿,“走吧,他們也該談完了。”

雨絲逐漸變大,山中升起一望無際的缥缈白霧,缭繞在蔥翠綠林之間,如夢如幻。

可任它眼前景色再美,一旦心裏藏了事兒,便沒了觀賞的興致,況且雨越下越大,氣溫驟降,已經不适合再繼續玩。

簡微對秦瑾舟說,“等陶桃睡醒了,我們就回去了。”

秦瑾舟颔首,“我送你回學校。”

“哎不行不行,”宋時硯馬上打斷他,“我下午約了澄海的老總在世紀酒店談事兒,你不能跑。”

世紀酒店跟電影學院是一南一北的方向,秦瑾舟要送人時間就肯定來不及。

秦瑾舟蹙眉不悅,“這麽點事你自己去就行。”???

“你人都回來了我才不要繼續管。”風花雪月的宋大少爺說什麽都不肯。

簡微打着圓場說,“反正許律師會送陶桃,我跟他們的車就行。”

她這樣說,秦瑾舟也只能沒有異議。

簡微轉眸,視線對上鐘苒,彼此相視微笑。

看得出來,鐘苒看她的眼神裏并無半分敵意。

鐘苒落落大方,優雅知禮。

論家世出身,她們之間沒有一點可比性。

也難怪裴钊會跑來對她說那番話。

畢竟她什麽也沒有,除了——

她端起茶盞抿了口,眼角餘光悄然瞥向了身旁的男人。

一個小時後,山下度假園門口。

簡微和打着哈欠還沒睡夠的陶桃坐進了白色奔馳車的後座。

雨還在下,車門一關,車窗玻璃有雨水遮擋阻擋了大半的視線。

秦瑾舟撐着酒店的黑色骨傘站在臺階之上,山風吹起男人大衣的衣擺,凜然神色落在她的方向時,眼裏透着仿佛能融化冬日的溫柔。

想起那天在看守所門外,他也是這樣出現在她面前。

自此,兩人的關系翻天覆地的發生了變化。

車子發動,越開越遠,簡微緩緩仰頭,視線追随着往車窗外看。

那道高大的身影在雨霧中變得越來越模糊不清,直到一點兒也看不見。

簡微才轉着略微僵硬的脖頸轉過身,腦袋後仰靠在座椅靠墊,長睫垂落,在眼下投出一片陰影。

陶桃見她上車後一直沒說話,整個人獨自陷入沉悶裏。

她湊過去抱着她手臂,“微寶,你還沒跟秦總和好嗎?”

簡微回過神來,随即朝她扯出一抹笑,“沒,已經和好了。”

是啊,明明昨晚他們已經講和了。

但為什麽……

回到市區,雨下得更大,許言隽的車子開不進校內,只能停在門外。

他先下車給兩個女孩開車門,接着給了她們一人一把傘。

一下車,離開暖氣的兩個人都冷得身體一哆嗦。

“好冷啊……”陶桃牙齒打着寒顫。

入冬的季節但凡下場雨,這溫度立刻跟進了冰窖似的。

許言隽伸手把陶桃身上的外套攏緊了些,溫聲道,“快進去吧。”

陶桃乖乖點頭:“哥哥拜拜。”

簡微也說,“謝謝許律師。”

陶桃實在凍得厲害,走沒兩步就把傘一收躲進了簡微的傘下,兩個女孩互相抱着往裏走。

許言隽搖頭失笑,等看不見人了才鑽進車裏。

正要發動車子,手機響了起來。

他笑着接下,“夠準時的啊。”

秦瑾舟問:“人送到了?”

“嗯,進學校裏面了。”許言隽又往校門口看了眼。

秦瑾舟忽然說:“簡騁的案子進度要加快。”

許言隽提醒,“狗急了可會跳牆的,你不擔心?”

秦瑾舟森冷一笑,“裴歸炜要是敢動她一根手指頭,我會讓整個裴家為此付出代價。”

許言隽有點兒意外,“整個裴家?裴钊呢?”

那邊沉默兩秒,傳來一句咬牙切齒的:“別提他。”

那缺德玩意兒笑面虎,不就仗着從前簡裴兩家有交情,先認識的簡微又怎麽樣,人現在不照樣是他的。

許言隽笑笑,指尖輕敲方向盤,胸有成竹道:“好,我知道了。”

見秦瑾舟挂斷電話,被抓着充當司機的宋時硯看了眼後視鏡問,“我能不能再八卦一下,剛才鐘苒那句話是什麽意思,你們達成了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了嗎?”

十分鐘前,鐘苒也從度假園離開,紅色轎跑停在他們面前,鐘苒降下車窗,對秦瑾舟說了句,“合作愉快。”

秦瑾舟雖然沒開口,但卻點了下頭以示回應。

秦瑾舟手裏把玩着一個金屬黑漆的打火機,語氣漫不經心脫口:“我爺爺想撮合我跟她。”

宋時硯:“看出來了。”

秦瑾舟視線望向窗外,臉色有些凝重地說,“但我明明已經跟他表态過,我身邊有了人。”

宋時硯略微詫異,“你的意思是,你家老爺子表面沒說什麽,但暗地裏還是在幹涉?”

提起秦家老爺子,宋時硯都不免從心底裏感到發怵。

少時他去秦瑾舟家串門玩,正巧撞上老爺子将一個跪在他面前磕頭認錯的人一腳踹下百米臺階。

看着像彌勒佛似的笑眯眯和善,手起刀落卻是不沾血的狠厲。

宋時硯懂了:“所以你是打算跟鐘苒假扮關系來穩住你家老爺子。”

秦瑾舟淡着一張臉,“嗯。”

他爺爺是什麽性格他最清楚。

在秦家他的命令就是鐵令,說一不二的雷霆手段,年紀上來後還有着一股誰也拗不回頭的固執。

即便退位,手裏仍掌控着秦家大半的資金命脈。

真把他老人家惹急了,就算是他自己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他更擔心的是,老爺子會對簡微出手。

宋時硯好奇道:“那鐘苒這麽樂意配合你,目的是什麽?”

秦瑾舟說:“她想接掌整個鐘家。”

宋時硯聞言誇張的“唷”了聲。

“鐘家可是出了名的産業傳男不傳女,鐘苒這是要推翻她鐘家的祖訓啊,野心夠大的。”

……

冬雨過後不久,京市下起了今年的第一場大雪。

彼時表演系的學生正在進行話劇片段節選的期末考試。

簡微是最後一個出來的。

看她唇邊帶笑,陶桃就知道她肯定也及格了。

“下午還有最後一場就可以放假啦。”

陶桃伸了伸懶腰,期末備考的嚴峻學習氛圍總算要結束了。

簡微臉上的神情也輕松了許多,她随口問,“你寒假也打算出去玩嗎?”

“不,沒得去了,”陶桃幽怨地耷拉着肩膀,“我哥讓我去他的事務所給他打印文件沖咖啡!!”

兩人走到了飯堂,排隊打飯,找到位置坐下。

陶桃說,“所以你明天就直接進組了?”

簡微點頭,“嗯。”

陶桃拿起桌上的橙汁,“那我先提前預祝大明星拍戲順利啦。”

“謝謝……”簡微笑着擡手與她碰杯,神情卻有點兒心不在焉。

自從上次在溫泉度假村離開後,秦瑾舟就一直沒找過她。

微信倒是有聯系,但就是沒見着人。

也許是年底了飯局應酬多,加上公事太忙吧。

思及此,她拿出手機給他發了個微信。

簡微:【我下午就考完試了。】

兩分鐘後秦瑾舟回了信息——【好。】

簡微:“……”

她又打字:【明天我就進組了。】

這次他秒回——【嗯,Aleen已經安排好了,小丸會跟你進組照顧你。】

簡微:【哦……】

誰要跟他聊這些公事。

難道是她暗示得還不夠明顯?

之前她已經跟秦瑾舟提過了,她的計劃是從劇組殺青後就不回京市直接去江南過年了。

分開這麽長的時間,他都不打算見見她嗎。

冬天長發靜電多,簡微今天沒把頭發披散着,而是全部撩高用白色毛絨發圈紮成了一個丸子頭,露出幹淨純然的一張小臉的同時,耳後那道鈎狀的傷疤也暴露了出來。

陶桃正在激情幹飯,見一個食堂打飯的阿姨忽然停在了她們身側一直沒走。

陶桃以為她是來收盤子的,便笑着說,“阿姨我們還沒吃完呢,一會兒我們自己會放到回收處的。”

那阿姨戴着白色的衛生口罩遮住了大半張臉,聞言她竟像是從驚吓中回過神來,後退了兩三步後結結巴巴地說,“哦……好好好,那你們繼續吃……”

接着便立刻轉身離開,好像生怕被人瞧見似的。

陶桃歪着腦袋咬了下筷子。

簡微并未留神她們的對話,她的注意力都在微信上。

十分鐘後兩人吃完午飯,出了食堂往宿舍樓去。

下臺階轉角時,簡微眼角餘光随意一瞥,好像瞧見食堂玻璃窗上站着個人一直在看自己。

等她擡頭看過去時,玻璃窗邊又什麽人都沒有。

見她忽然停下了腳步,陶桃問道:“怎麽了?”

簡微搖了搖頭,“沒什麽……”

也許是她看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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