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二更)
“哦,所以你搬過去第一天就關了人秦肆家的水閥,然後人家正在洗澡?”電話裏白蘇笑出了鵝叫。
紀璇正苦惱地窩在沙發上揪抱枕流蘇,手機放在旁邊,開着免提,煩躁地瞥了眼屏幕上白蘇的名字:“別提了,他還幫我打掃衛生來着。”
白蘇笑聲似銀鈴:“你這是又動心了?”
紀璇陷入沉默。
或許她那顆心就沒靜下來過,只是過了那麽久,她很不願意承認自己原來是個長情的人,承認她其實并不灑脫。
“那就主動一下試試呗,我看他應該對你也還有意思,不然誰沒事幫一個鄰居打掃衛生啊?”白蘇道,“就算會錯了意,你也不尴尬,換個房子以後就見不着面了。”
聽這話似乎很有道理。
但紀璇從來都是被人追,實在不知道怎麽對一個男孩子主動,又陷入了新的難題。
然而俗話說得好,世上無難事,只要肯放棄。當投入工作的時候,這件事很快被她抛到九霄雲外。
紀璇發現秦肆的生活規律跟她很不一樣。
她為了上班打卡每天八點出門,早上坐電梯就沒碰着過。
晚上經常在公司加班,回家時間不确定,倒偶爾能遇見他,一般是在十二點左右。
果然帥哥都是有夜生活的,尤其像秦肆這樣的男人,當年在學校就招桃花,怕不是夜店裏左擁右抱。
但就遇見那幾次,紀璇并沒有從他身上聞見女人的香水味,也很少有煙酒的味道。
**
紀璇六月底搬入新家,沒過多久,江城進入每年中最難熬的酷暑季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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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裏空調開到十八度,回到家,她卻要承受體感近四十度的煎熬。空調是有的,只不過年久失修,忽冷忽熱,還不如不開。
唐婕打電話請人來維修,因為最近空調業務太繁忙,居然要排到一周以後。
在屋裏實在受不了,紀璇打算去陽臺上加班,雖然風也是熱的,但好歹能透氣。剛把折疊桌支好,手機收到一條微信:【在幹嘛呢?】
秦肆發來的。
紀璇轉頭一看,他正從他家陽臺上望過來。
兩家陽臺離得遠,他那邊還封了窗,所以只能看見人,聽不見聲音。她回複道:【屋裏太熱,出來幹活。】
秦總:【沒空調?】
紀璇:【壞了,等修呢。】
秦總:【來我家吧。】
剛要拒絕,他緊接着發過來:【我有點兒餓了,順便給我煮個面?】
紀璇不太好意思承他的情,可看見第二句,果斷答應:【好。】
他說他餓了,心底的那個她沒辦法拒絕。
紀璇過去給他煮了碗面,加了幾片青菜葉,卧個雞蛋,秦肆吃得很香。
這是她第一次進來,發現兩家原始戶型和面積都差不多,只不過秦肆這邊把客廳和次卧打通了,做成一個寬敞橫廳,一整塊玻璃封的落地窗,有點大平層的感覺。
裝修很新,空調也是中央空調,還有語音控制家電。
屋裏溫度很舒服,不冷也不熱,茶幾上放着白色加濕器,不停地有水霧飄起來,散在空氣裏。
紀璇坐在小沙發上抱着筆記本改圖,改一會兒就得伸直脖子,活動活動肩頸和腰。
透過加濕器吐出的雲霧缭繞,她瞥見坐在大沙發中央的秦肆。身上還是上次那套藏青色家居服,一條腿垂着,另一條慵懶地折在沙發上,整個人無比閑适。
手裏拿着本體育雜志在看,封面是一個眼熟但叫不出名字的籃球明星。
紀璇并不了解這些,關于籃球,她了解的只有秦肆。
他總是球場上最耀眼的那個。
“看我做什麽?”
男人忽然出聲,帶着些促狹,紀璇被吓了一跳。
她連忙若無其事地撇開目光:“坐太久了活動活動,沒在看你。”
“是嗎?那我看錯了。”秦肆勾着唇站起來,“你繼續活動,我去洗澡。”
紀璇低着頭:“哦。”
然而當秦肆洗完澡出來,卻發現沙發上的女孩睡着了。膝蓋上還放着打開的筆記本電腦,腦袋歪在沙發背上搖搖欲墜。
她最近似乎很累,經常晚上十一點後才回來,哪怕回來早,家裏的燈也會亮到淩晨以後。
今天她進門時雖然臉上還帶着妝,卻也能看見眼下遮不住的烏青和眼底的紅血絲。
秦肆嘆了一聲,把她膝蓋上的電腦放到茶幾上,回房拿了條毛毯,将她從脖子往下都蓋起來,在肩膀後掖緊。
似乎不小心驚擾了她,女孩皺皺眉,卻沒睜眼,嘟了下嘴巴繼續睡。
有時候覺得她變了太多,睡着的時候卻還跟高中時一模一樣,喜歡嘟嘴,眉頭皺成小小的川字。那會兒他笑她皺眉的樣子像個小老太婆,紀璇嘴笨,不會怼人,說他才像個老公公。
秦肆得了便宜,笑說他們倆天生一對。
那會兒她的臉比天邊的晚霞還要紅。
他偶爾會錯覺當年她或許也是喜歡自己的,可她對他的态度陰晴不定,實在不像是喜歡。
就連答應他考上一本就談戀愛,也多半帶着敷衍的意思。
紀璇睡得香,連身邊扶手上坐了人都沒發現,知道她腦袋垂下來就會醒,秦肆用手輕輕托住她搖搖欲墜的腦袋。
他忍不住輕聲問了句:“為什麽不給我打電話?”
當年他托人帶給她的號碼,沒收到過只言片語,卻在高考後看見她和許鑫然親密無間的照片。
他以為這麽多年過去,早該放下了,原來不過是隔着山海,沒到眼前,就自以為能放下。
似乎在夢裏聽到了什麽,紀璇嘟着嘴,發出一個沒意義的單音節。
秦肆無奈笑了笑,手指輕輕穿進她發間,将她的頭在掌心托穩。
紀璇本來只想打個盹,卻沒想睡了過去,醒來時發現身上蓋着毛毯,有點尴尬地望向正在看雜志的男人。
“不好意思啊,剛剛想休息一下來着……”
“沒事。”秦肆把雜志收起來,唇角勾着若隐若現的弧度,“工作完成了嗎?”
“嗯,我回去收個尾就好了。”紀璇努力忽略掉尴尬,把毛毯疊好放到旁邊,拿起茶幾上的筆記本電腦,“今天謝謝你。”
秦肆站起來送她到門口,準備道別的時候,她看見他伸過來的手,指尖捏着一個小小紙盒。
“你那瓶應該快用完了。”他說。
是那次他給她的眼藥水,紀璇看着男人修長的手指,鼻頭不禁泛酸:“謝謝,我自己去買就好了。”
“外面買不到。”說着,他握着她手腕擡起來,将眼藥水放進她掌心,不容拒絕的态度。
紀璇拿着眼藥水回到自己家,關上門,輕輕地舒了口氣。
紙盒上仿佛還留有他指尖的溫度,透過觸碰的肌膚蔓延開來,整個身體都變得燥熱。
她鼻間還萦繞着秦肆慣用的那款沐浴露香氣,混雜着木質香和麝香,以及淡淡的花果香氣,十分清新卻又抓人嗅覺,聞過一次便再難忘。
沒有誰會無緣無故幫鄰居打掃衛生,也沒有誰會無緣無故記得幫鄰居買眼藥水,這種連她自己都會忘記的事。
紀璇靠在門上,雙手握着那瓶眼藥水,緩緩地挪到心口,然後低下頭,再也抑制不住上揚的唇角。
她曾以為二十五歲的她再也找不回十七歲時的心情了,那種哪怕是腦補的情節,也能讓自己興奮到想飛起來的感受。
翌日,快下班的時候安尋問她:“璇姐,你家空調修好了嗎?要不然去我家睡?”
紀璇難得積極地提前收拾電腦包,嗓音也輕快:“不用了,也沒那麽熱。”
安尋指着天氣預報上的氣溫:“今晚最低溫三十六度。”
“沒事,心靜自然涼。”紀璇把包背起來,去打卡機前面排隊。
一群人望着她背影竊竊私語。
“卧槽,璇姐居然排隊打卡?”
“我看錯了吧,工作狂魔準點下班?”
“不是,她帶了電腦,應該是回去加班?”
“這也不太正常啊。”
那些話她全聽不到,也感受不到旁人看她的異樣眼光,打卡後馬不停蹄地離開公司,回到小區,在超市買了菜和水果。
秦肆應該還沒回來,拖鞋依舊擺在門口鞋櫃裏,鞋櫃頂上那盆綠蘿長得郁郁蔥蔥,仿佛在朝她笑。
紀璇回到自己家,把買的食材歸類放進冰箱。今天她打算炒兩個菜,做個肉丸湯,再打一罐水果汁。
還“不小心”多煮了些米飯。
天氣依然炎熱,紀璇做好新鮮肉丸,喝了口剛倒出來的鳳梨汁,裏面有研磨後的碎冰塊,入口瞬間渾身沁涼。
聽見隔壁門響的時候,她才開始炒菜。
一個土豆肉絲,一個油焖蝦,加上青菜肉丸湯,以她娴熟的廚藝很快搞定。
秦肆回家先沖了個澡,洗去身上的灰塵和黏膩的汗,然後換了身幹淨衣服,站到陽臺上往對面看。
對面陽臺空蕩蕩的,不知道紀璇回來了沒。
發明“情不自禁”這個詞的人肯定是天才。他發現他的道德感只在見不到她的時候勉強有微弱的束縛力,一旦見到她,某些克制便土崩瓦解。
比如,昨天他見了她,今天便還想見一見。
他知道自己能做什麽,不能做什麽,即便如此依然想見,哪怕只從陽臺上看一眼。就像曾經超速開車三小時,到最後也只是送她回家,這種連自己都講不清道理的傻事。
手機屏幕被他摁亮又摁滅,重複了不知道多少次,突然自己亮了起來。
是對面女孩發來的微信:【你在家嗎?】
他忍不住秒回:【在。】
紀璇:【吃飯了沒?】
秦肆好像意識到她要做什麽,唇角勾起來,眼底更亮:【沒呢。】
紀璇:【我飯做多了,你要不要過來一起吃?】
似乎怕他拒絕,還發來照片,兩菜一湯,電飯煲裏的飯足足夠三個人吃。
菜色挺誘人,但不如她誘人。
秦肆把照片保存下來,毫不猶豫,從善如流地回複道:【好啊。】
作者有話說:
還有一更,因為貓非要在我身上睡覺不能寫了,明天白天見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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