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三更)
把手機和車鑰匙都給紀璇後,他俯身緊了緊鞋帶,從觀衆席跑下去。對那個負責人說了句什麽,負責人眉心一皺,似乎有點猶豫,他安撫地拍了拍那人的肩,那人才點點頭,表情裏夾着擔憂。
紀璇看見他從更衣室出來,換了紅色球服。球服是背心和短褲,露出修長的手臂和腿,紀璇隔着那麽遠的距離看他,依舊忍不住臉頰發熱。
好像回到高中時候,那種青澀的悸動在心髒裏蔓延開,她好像又變回了少女,而他也還是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
紅隊正好有人犯規下場,換了秦肆上去。
他上場時是逆風局,對方領先二十多分。短短十分鐘內,秦肆投進了好幾個三分球,比分差越拉越近。
其實紀璇很想念他扣籃時的風姿,他卻一直在打三分球。
但這樣也并不影響。
時隔七年,球場上的他依舊那麽耀眼奪目,仿佛那顆圓圓的球只要到他手裏,他就是這個世界上的神,所向披靡,無人能擋。
紀璇從觀衆席後排挪到最前排,這樣能看得更清楚。看他運球時的動作,和隊友示意的小表情,看他跑動時掀起的衣角,順着脖頸流下來的汗,和他眼睛裏的自信和狂傲。
沒有人能像他這樣,狂得這麽理所當然,就像一縷風,沒有人能抓得住他。
上天入地,無所不能。
有時候她覺得他會飛起來,連同她的心也跟着他飛起來,心神不自覺因此而激蕩。
當結束的哨聲響起時,秦肆最後一個扣籃,拿下全場MVP。
紅隊贏了,有人要請吃飯,秦肆擺了擺手,指着紀璇的方向對他們說了句什麽,那群男生一個個擠眉弄眼。
秦肆笑了一下,難得有些腼腆,道別後去場下找紀璇。
“怎麽樣領導?滿意嗎?”他微擡着下巴,神色間都是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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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璇憋不住笑:“還行吧,也就三分之二滿意。”
“行,剩下三分之一以後再補。”秦肆擡起手似乎想揉她頭發,又突然發現手很髒,縮回去,“我沖個澡,換身衣服,你可以去樓下坐坐,那兒有吃的。”
“我還不餓。”紀璇坐在第一排座位上,仰頭望着他笑,“就在這兒等你。”
秦肆輕勾起唇:“好,我很快出來。”
紀璇坐在這兒玩了會手機,白蘇又在催她打聽那個男人,于是跑去業主群問。但大家可能平時都不怎麽關注這方面,一時間沒問到結果。
白蘇發信息過來哭,紀璇安慰她,三條腿的男人遍地都是,不必非要執着于這個。
當然這話說得她自己都心虛。
男人的确遍地都是,可她偏偏栽在秦肆身上,從高一到現在,整整十年。
能放下的早就放下了,放不下的,一輩子也放不下。
秦肆這澡沖得挺久,散場後的球館冷清,紀璇坐在這兒身上都涼了,抱了抱胳膊,剛想給他打電話問問,突然看見一個人從更衣室火急火燎地跑出來。
是剛才隊裏的一個男孩,徑直跑向紀璇,邊跑邊喊:“姐姐,姐姐不好了。”
紀璇站起來,心底忽然有不詳的預感,詢問的聲音微微發抖:“怎麽了?”
那男孩氣喘籲籲,表情焦急又害怕:“秦總在更衣室暈倒了。”
那一刻她眼前黑了黑,好不容易才扶着椅子站穩。
腦海裏一片空白,她亦步亦趨地跟着男孩跑到更衣室,看見換好衣服倒在衣櫃旁的秦肆。
臉色蒼白,像死了一樣,只不過還有呼吸。
沒人敢動他,紀璇也只能無助地在旁邊幹着急,急得直掉眼淚。
幸虧救護車很快趕到,将他帶走。
到了醫院就是做各種檢查,秦肆毫無意識地被推去做CT拍片子,紀璇無比焦急地跟着,醫生都沒空回答她的疑問,告訴她秦肆究竟怎麽了。
醫生問她既往病史,她只能沉默搖頭。
她忽然間才察覺,過去七年對他一無所知。
直到陳烈趕到,去辦公室見了醫生,出來時秦肆還睡着,期間他醒過來一次,打了鎮痛針又睡過去。
紀璇大概了解到是他的腿有什麽問題,但具體她也不懂。
陳烈嘆了一聲,示意她出去說話。
紀璇給床上的男人掖好被子,還想摸摸他的臉,礙于陳烈在一旁看着,只好作罷。
關上病房的門,也把寂靜關在裏面。
走廊裏只有陳烈低沉的聲音:“你應該猜到了,他的腿以前受過傷。”
鼻尖忽然狠狠地一酸,紀璇憋下一陣淚意,問:“什麽時候?”
陳烈嘆了嘆,靠在走廊牆上從兜裏拿了根煙,再拿出打火機,擡眼瞥到“禁止吸煙”的告示牌,又把煙收了,剝開打火機蓋,一簇火苗從指尖燃燒起來。
紀璇嗅到傷感的氣味。
“是高三的時候。”她聽見陳烈更為低沉的聲音,“他爸爸生意失敗,欠了很多錢無力償還,人也被那些催債的逼出了心病,就放了把火要燒家——當然,後來警察說是因為忘關煤氣導致的火災。”
紀璇:“我知道。”
這個版本她聽說了,還是當地頭條新聞。
“當時他們家有個司機,也是他爸的好兄弟,去火場裏把他和他媽媽救了出來,再進去救他爸的時候,沒來得及,兩個人一起燒死了。”
他還是沒提到秦肆的腿傷從何而來,紀璇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陳烈看了她一眼,說:“阿肆運氣很不好,逃出去的時候房梁砸下來,正好砸在他右腿上。”
紀璇突然覺得自己右腿一陣鑽心的疼,心髒也疼得像要被捏碎。
陳烈沒給她緩沖的時間:“當時骨頭都被砸斷了,醫院沒辦法,輾轉無果,阿姨便帶他出國去治。”
“後來在國外做了手術,很成功,但這個手術也只是幫他的腿恢複到可以承受正常人的運動強度,他永遠不可能再當專業的籃球運動員。”陳烈嘆了一聲,眼眶也泛紅,“上天何其殘忍,奪走了他最驕傲的東西,那比奪走他的命還痛苦。”
紀璇低垂着頭,想忍住不哭,但還是哭到泣不成聲。
陳烈的聲音就像從另一個世界傳來,模糊朦胧的,卻每一個字都化作刀刃往她心口裏紮:
“紀璇,我曾經以為他放下了,剛回國那會兒他一門心思創業,我以為你們倆再沒可能。可後來我發現,這小子是個真情種。”
“高中那會兒你們的事我知道,我以為過去這麽多年,哪有一個男人會把高中時喜歡的女孩兒記這麽多年。可是紀璇,直到現在,只要你一句話,他都會為了你赴湯蹈火,去死都願意。”
“他最驕傲的,最珍惜的一切,在你面前都不值一提。”
紀璇捂着臉,一瞬間掌心就濕透。
是啊,她一句想看他打籃球,他不管不顧地就去了。
他那麽努力地給她看,贏得那麽漂亮,看見她笑的時候他眼睛裏都在發光。
但他是忍着痛打完的,卻自始至終連眉頭也沒皺一下。
上天把他最驕傲的東西奪去了,如今這雙能像正常人一樣活動的腿是命運之外的恩賜,然而在她一句“想看”面前,他毫不猶豫地選擇讓她開心。
“不過你放心,醫生說只是運動過度導致的勞損,養養就好了,以後如果不這麽賣力打球,也不會複發。是他小子太能忍,疼暈的。”陳烈帶着哭腔笑了一下,“你知道他這個人,忒能忍,想你想成那樣都忍了七年,更別提腿上這點兒疼。”
陳烈嘴上說得輕松,她心裏卻像被千刀萬剮一樣的難受。
“該說的不該說的我全都跟你說了,等這小子醒過來,少不了對我一頓臭罵。”陳烈笑了笑,“他最聽你的,你可得幫我攔着他。”
說完,轉身往樓梯間走。
紀璇問:“你去哪兒?”
陳烈擡了擡打火機:“抽根煙。”
陳烈這人不像有煙瘾,身上也沒有老煙槍那種長期腌出的臭味,紀璇知道,他是因為心裏難受。
有的人難受可以用抽煙來疏解,但紀璇沒有辦法。
她只能坐在床邊一直看着秦肆。
打過鎮定後睡得安詳,他臉上神态比醒着的時候少了些霸道和侵略性。
紀璇擡起手,輕輕描摹過他的眉眼。
眉毛硬硬的,刮得她指腹有些疼,但很舒服,讓人一下下摸得上瘾。
睫毛好長,仔細看似乎比她還長,果然長得好看的男孩子,都要有長而濃密的睫毛。
翹挺的鼻梁讓五官顯得更為立體和精致,可惜他閉着眼睛,看不見那滿天星辰般璀璨的目光。
最漂亮的是這雙唇,薄得恰到好處,上唇形狀是完美的m形,少一分便寡淡,多一分又太陰柔。
有人說薄唇的人也薄情,紀璇曾經相信過,在過去七年,她以為他早把自己給忘了。
然而感情本就是詭異多端的,講不出道理。
沒有哪種人注定會怎樣,只是剛好愛上了,剛好愛到骨子裏,用時間消磨不掉,意志也拔除不掉。如跗骨之蛆,只能任其糾纏不休,直到整個身體都腐壞掉的那天為止。
但她想即便是到了那天,随着身體僵硬的那一刻,她也會竭盡全力把這一輩子的記憶都刻進靈魂裏。
如果靈魂有歸宿的話,生生世世也不要忘。
紀璇的手指在他唇瓣上停了很久,因為走神,就一直沒挪開,直到她感覺那片溫軟動了動,才終于如夢初醒。
剛剛遺憾看不見的滿天星辰,悉數落入她眸子裏。男人捏着她手腕,唇角懶洋洋勾着,嗓音夾着壞的沙啞:“摸夠了嗎?”
作者有話說:
明天會名正言順地親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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