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除夕
謝忘之心裏“咯噔”一下,心說來了。
她沒來得及答話,聽見樓寒月規規矩矩地說:“回娘娘,奴婢三人是尚食局的宮女,平常做的是備菜、送膳的活。”
蕭貴妃“哦”了一聲,塗着蔻丹的指尖搭上其中一盤點心,信手撥了兩下:“這糕點我瞧着挺好看,你們會做麽?”
樓寒月看了一眼,就是碟米錦,蒸時有模具,無非染色時要花點心思,她點點頭:“會。”
“都會?”
謝忘之和姚雨盼對視一眼,兩人齊齊應聲:“會。”
“那倒好,我還挺喜歡的,漂亮的東西放在眼前,看着都覺得賞心悅目。”蕭貴妃拈了塊米錦,并不吃,像是在欣賞染出來的顏色,“含象殿小廚房裏還缺人,你們想不想留下?旁的也不用做,只管做這個就行。”
這話一出,亭子前邊站着的三個女孩都愣了,一時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耳朵出了什麽問題。
含象殿,蕭貴妃,雖然聖寵這玩意來去如風,保不準什麽時候就沒了,但至少目前蕭貴妃算是獨寵,別的妃嫔眼紅得滴血都沒用。能進含象殿,不求大富大貴,當個小女官綽綽有餘,哪怕決心二十歲出宮,屆時能帶回家的銀兩也不會少。
不過謝忘之不缺錢,也不求前程,何況在含象殿裏得看蕭貴妃的臉色過活,她稍作思考,低下頭:“謝娘娘。不過奴婢蠢笨,恐怕做不好,不敢進殿礙娘娘的眼。”
“無妨,我瞧着你挺機靈的。”蕭貴妃本意就不是為了留謝忘之,樂得放手,“那你就回尚食局,哪天若是想來,托人給我身邊的醉春帶個話。”
醉春立即上前,溫聲和謝忘之說:“是我,記得了?”
謝忘之點頭:“記得姐姐了。”
“你呢?”蕭貴妃再問樓寒月。
“謝娘娘。奴婢手藝欠缺,儀态也學得不好,也怕礙娘娘的眼。”樓寒月說,“若娘娘喜歡米錦,奴婢在尚食局做好,給娘娘送來。”
“含象殿可離得遠,女兒家的,少跑些路吧。算了。”蕭貴妃的視線落到姚雨盼臉上,“你該不會,也不來吧?”
以姚雨盼的性子,前邊兩個都說不去,謝忘之覺得她肯定也順着說,但出乎意料,姚雨盼屈膝行了一禮,篤定地說:“謝娘娘。奴婢願意。”
謝忘之驚了,本能地看向樓寒月,在她臉上看到了同樣的詫異。
“這倒好。”蕭貴妃像是真的挺開心,捂着下半張臉,笑了一會兒,開口還帶着笑意,“那今兒就過來。醉春,你安排着。”
醉春應聲,朝着三人笑笑,說話卻是對着姚雨盼,牽起她的手,直接把腕上的玉镯褪到她腕上:“走吧,先去收拾東西。”
腕上一沉,姚雨盼掃了一眼,抿抿嘴唇:“是。”
**
姚雨盼的東西不多,除了含象殿那邊會備的被褥枕頭,零零碎碎的收出來,統共一個小箱子,還沒到晚上備膳的時間,她榻上被褥還在,人卻到了含象殿。
謝忘之總覺得蕭貴妃那邊有古怪,但暫且摸不到頭緒,樓寒月則是又喜又憂,喜姚雨盼有了條出路,憂今晚的炖魚怎麽吃。她特地去借了個大爐子,一條魚足有四斤半重,放在鍋裏滿滿當當,兩個人根本吃不完。
但魚都殺了,不吃也得吃,一爐魚斷斷續續,吃了快一個時辰,兩個女孩真一口都吃不下了,呵口氣都覺得喉嚨口反上來一股魚湯的鮮味兒。
之後收拾爐子、各自洗漱,吹滅蠟燭前樓寒月莫名頓了一下:“忘之,你說雨盼去含象殿了,還會想着我們的吧?”
回謝氏的宅邸可比去含象殿風光,謝忘之設身處地想了想,篤定地說:“會的,我猜她還會回來看我們。”
樓寒月就開心了,湊到蠟燭邊上,輕輕一口氣,滅了燈。
睡前吃了**的東西,一夜無夢,第二日起來,剛洗漱完,謝忘之和樓寒月就急匆匆地跑去大廚房,趕着去備宴。
除夕宴是一年裏難得的大宴,皇帝宴請群臣,這天從寅時起到來年初一的醜時都別想歇着。謝忘之倒還好,女官知道她的來歷,她向來只忙前半夜,後半夜趁着宴沒散,還能趕着見阿兄和阿耶一面。
今年也是,忙到差不多亥時過半,孫典膳進廚房來拍了謝忘之的肩膀一下。謝忘之會意,跟着孫典膳偷偷溜出去,出了尚食局,再走幾步,果真看見宮道上站着個年輕郎君,身姿挺拔,眉眼間和她有幾分相像。
四面無人,謝忘之也不憋着,小跑過去,直接撲進謝勻之懷裏,一把抱住阿兄的腰,臉埋在他懷裏:“阿兄。”
“別抱這麽緊。”謝勻之心說這可真是甜蜜的痛,拍拍妹妹的肩,“阿兄在呢,跑不掉。”
謝忘之聽話地松手,退開幾步,吸吸鼻子:“小半年不見,阿兄還好嗎?”
“好着呢。若是阿耶不和我提議親的事兒,我大概能更好。”謝勻之不想提這個,上上下下看看謝忘之,擡手比劃兩下,順手摸摸謝忘之的頭,“行啊,長高不少。”
“別摸頭,會長不高。”謝忘之趕緊把頭別開。
“小娘子長這麽高幹什麽?”被謝忘之瞪了一眼,謝勻之趕緊改口,“有的長呢,放心,至少得再長這麽一截。”
他在自己下颌往上偏一寸的位置比了比,謝忘之仰頭看看,對這個高度還算滿意:“算你會說話,不然我打你。”
“怕了你了。”謝勻之随口回複,從袖中摸出個紅封遞過去,“喏,壓歲錢。”
謝忘之一愣:“這還沒過子時……”
“我偷跑出來的,今年宮宴上有兩個道士,說是要卡着子時正中替陛下賀年,陛下大喜,讓我們都留着看,我還得趕回去呢。”謝氏從前朝起就信天師道,謝勻之倒不讨厭,“阿耶和夫人還在宴上,過不來。”
聽他提起,謝忘之原本還在笑,笑意頓時收了起來。其實她覺得這兩個人不來也挺好,往年見面也只是尴尬,她拿了阿耶給的壓歲錢,手裏沉甸甸的,心裏卻空空如也,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還不如現下和謝勻之相處自在。
但這話說出口就顯得沒良心,謝忘之憋了一會兒:“……那真可惜。”
謝勻之一看就知道妹妹言不由衷,不逼她,視線一轉:“喲,怎麽還有只貓,這貓哪兒來的?”
謝忘之早年老是被謝勻之騙,謝勻之這人張口就來,“天上有會飛的大魚”“牆頭有長了人臉的蛇”,什麽話都能随口說出來,她才不信:“你別想騙……”
“……這貓好兇啊!”謝忘之話還沒出口,謝勻之先“嘶”了一聲。
謝忘之趕緊看過去,在牆頭看見一只漆黑的貓,一雙琥珀色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她,視線再一轉,看見謝勻之臉上一個灰撲撲的梅花印。煤球到底是能撲鳥的野貓,估計是從小愛貓的謝勻之想摸,反倒被煤球拍了一掌。
“阿兄。”謝忘之在心裏謝了煤球沒用爪子,掏出絲帕遞給謝勻之,“擦擦吧,臉上髒了。”
謝勻之還真沒見過這麽兇的貓,接了帕子,胡亂擦了兩下:“還髒嗎?”
“不髒了。”
“行,那我回去了。你乖啊,什麽時候想回家,給我來個信。”謝勻之轉身就走。
“好,阿兄再見。”一年也見不上幾回,平常想着,但等真見面,好像也就這麽回事,謝勻之這人還十足欠揍,謝忘之撓撓臉,忽然想到什麽,“哎,阿兄,帕子還我!”
“一塊帕子都得要回去,怎麽這麽小氣。”謝勻之腳步不停,聲音遙遙傳來,“歸我了。”
這人怎麽能這麽理直氣壯,謝忘之驚了,憋了一會兒:“……那你的禮物沒有了。”
謝勻之早就走遠了,根本聽不見,她呼出一口氣,向着牆頭的煤球伸手。明知道它聽不懂,謝忘之還是說:“那你呢?”
“我來找你。”
突然冒出來一個聲音,煤球顯然不會說人話,否則也不至于蹲牆頭上亂喵。謝忘之一驚,視線一轉,從牆拐角後邊走出來個少年,一身青衣,肩前垂着細細的辮子。
長生看着她,狀似無意:“剛才那個,是誰?”
“我阿兄啊。”謝忘之莫名其妙,“你怎麽也在這兒?”
原來是阿兄,想到先前謝忘之撲過去的那一下,長生覺得可以接受,語氣也輕松起來,自然地說:“我沒事做,想到是過年,來找你玩。”
“好啊。”從現在到第二日卯時,謝忘之都不用管尚食局的事兒。她在意的事情本就不多,謝勻之解決她壓在心裏的親情,輪到長生就是友情,她笑眯眯的,“我們去哪兒玩?”
大明宮裏能去的地方就那麽幾個,長生不急着去逛,在袖中摸了摸,居然也摸出個紅封,還挺厚,看着裏面裝的銅錢應該不少。他把紅封遞過去,含笑說:“拿着吧,壓歲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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