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相處

? 蘇斐看到了淩烨眼神裏的敵意,愣了一愣,側過頭笑問着宋思:“阿姐,你什麽時候養了只貓啊。”

見蘇斐對淩烨感興趣,正好不知道說什麽話題的宋思連忙将淩烨抱到了懷裏,獻寶一樣地捧到了蘇斐的面前,“好看吧,它抱起來可舒服了。”

蘇斐伸出細膩修長的手,摸了摸淩烨的腦袋,然後才轉頭對宋思道:“我去見了個朋友,跟他喝完酒才回來的。”

這算是解釋他的不告而別。

宋思“哦”了一聲,下意識地用手拔着淩烨皮光水滑的毛發,淩烨被弄痛了,喵的一聲掙脫了宋思的魔爪。它輕巧地往前走了幾步貓步,回過頭,宋思低着個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淩烨又将視線移向了蘇斐,那個男人正用一種難以言喻的目光注視着宋思,約莫是察覺到了淩烨的目光,男人微微側過頭,一定不定地朝它看來。

淩烨用性感的鼻子哼了一聲,轉過頭,翹着尾巴,姿态高傲地離開了。

那只貓,似乎對他充滿敵意。

這個想法在他的腦海裏一閃而過,蘇斐不在意地收回了目光,輕微拉扯了一下臉皮,臉上的笑容充滿了誘惑。

“阿姐,我回來的時候,路過集市,瞧見一只簪子挺好看的,我就把它買了下來,也不曉得你喜不喜歡。”

宋思擡起頭,微微張大了嘴,愣愣地看向了蘇斐。

不知道怎麽了,她說話有些結巴:“是……是……送給我的嗎?”

蘇斐隐秘一笑,從懷裏掏出了絲綢包裹着的物件,一層一層地打開,一只精巧的白玉簪子靜靜地躺在了蘇斐的手心。

纖細精巧的簪子,頂端一只雅致的翡翠玉蘭,此刻,在夜明珠幽幽的光線下,散發出了溫的華光。

“當然是送給你的,我一個大男人需要什麽發簪啊。”蘇斐的雙目落到了宋思随意披散的青絲上,已經幾百年了,她的頭發不見一根白發,仍然是當初他離開的模樣。

恍惚不過一瞬,他放低了語調,幽幽道:“阿姐,我幫你戴上吧。”

“……好。”

宋思覺得臉有點紅,她微微低下了頭,靜靜地等待着蘇斐的動作。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可以期待,話本上,男子送女子發簪,都是定情之用,阿斐送她簪子,會不會也是……

蘇斐不是沒有送過她禮物,小時候他看見着潤滑的石頭,便會興高采烈的拿來送給她。長大了,他就想送大些的物件,他曾經興沖沖地想要給她造個小木屋,忙活了好久,一場大雨不期而至,将他造的半成品沖毀了。

那一次,蘇斐傷心了很久,也是因為那一次,蘇斐興起了下山的念頭。

宋思回過神來,頭發上有輕微的鈍重感,她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摸頭上的發簪,仰起臉看着蘇斐。她想看看,蘇斐的臉上是什麽表情,會不會這又是她的一場錯覺。

讓人失望的是,蘇斐微微斂眸,長而卷的睫毛如兩排扇子,密密匝匝地遮住了他眼裏的神色,他的聲音倒是輕緩地流淌了出來。

“阿姐,你帶着這個白玉簪子,真好看。”

語氣真誠,笑容真切,宋思不由地有些赧然。

這是蘇斐頭一遭對她示好,她覺得自己不應該誤會,可總是有螞蟻在她的身體上爬,讓她感覺到發癢。

稀疏的星子透過洞府的結界,投射進來,在鐘乳石的地面上落下了點點幽光,石壁裏鑲嵌的夜明珠散發出了飽滿而明亮的光線,不遠處,偶爾傳來蟬鳴跟流水淙淙的響動。

在這如夢一般美妙的場景中,宋思覺着自己應該說些什麽,她清了清嗓子,道:“阿斐,這五百年來,你在凡間有經歷過什麽好玩的事情嗎?”

久別寒暄,說些自己的境遇總是不錯的,她也想知道這些年來,蘇斐過着怎麽樣的生活。當然,對于杜婉芸的事情,她只字不提,只當什麽都沒發生過。

杜婉芸是蘇斐心中的朱砂痣,也是她心底的蚊子血。

過去,在杜婉芸跟她宋思之間,蘇斐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前者。宋思不知道自己到底哪裏比不上杜婉芸了,杜婉芸雖然比她好看了那麽一點點,但是論品性,不是她自誇,跟杜婉芸相比還是旗鼓相當的。

更何況,蘇斐是擁有無盡生命的永生人,只有她能夠在滄海桑田的塵世中陪着他。蘇斐不是對杜婉芸承諾過永生永世嗎,如今杜婉芸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次,只有她,還一處當初。

可她再好,跟蘇斐再般配,蘇斐還是沒有選她。對于這件事,估計她再活個幾千幾萬年,也是想不通的了。

哎呀,不能再想了,胸口又開始疼了。宋思伸手捂着心口,臉色有些蒼白,蘇斐沒有察覺到她的異常,眉間一派悠遠,目視着遠方:“這幾百年來,我就到處游山玩水,走遍了天下,偶爾做一回月老,成全一對對兩情相悅的伴侶。”

宋思勉強一笑:“哦?你什麽時候這麽有閑情逸致啦。”

蘇斐清清淺淺地漾起了一個笑,眼神放到了身旁璀璨的夜明珠上,“身邊的朋友一個個離開,我還是要找找樂子啊。”

這句話,乍聽像是在開玩笑,但細聽之下,不難發現他話裏的蕭條。

宋思抖着嘴巴,針刺般的疼痛逐漸蔓延到了全身,夜明珠的光斑照出了她慘敗的臉,可就算她痛的恨不得暈厥過去,她的臉上卻是一片木然。

她張了張嘴,不知怎麽的,一句氣短的話就冒了出來:“你這麽多年,怎麽不想着……回來看看我呢?”

話一出口,宋思就知道自己的腦子痛糊塗了,這廂的蘇斐聞言,身子僵了片刻,才慢慢地放松下來,他微微啓唇:“我……”

剛開了一個頭,他的身體又是一僵。

久違的幽香撲了滿懷,宋思伸手攬住了他的腰,小心翼翼地将腦袋靠在了他的胸前,粗重的呼吸聲,灼熱的透過了他的衣襟,滲進了他的心扉。

他微微低頭,不知所措地對着她的青絲發呆,女人将臉全部埋入了他的胸前,從他這個角度,看不到她的臉,但是他能夠感覺到女人的身體在細微地顫抖。

約莫是被蠱惑了吧,這樣的宋思,那麽脆弱,這在記憶裏是從未有過的。蘇斐的一只手擡了起來,在即将搭上宋思的肩時,一張巧笑顏兮的笑臉在他的腦海裏一閃而過,讓他這個動作生生的頓住。

他的手悄然縮了回來,凝眸輕喃:“阿姐……”

“別說話。”女人的聲音聽不出什麽情緒,“讓我靠靠,就一會兒。”

蘇斐沒有回答,身體站得筆直,還帶着一絲僵硬。

他的懷抱真是溫暖,宋思緩緩閉上眼,側耳傾聽着他勃發有力的心跳聲。

怦怦怦……

他們之間的距離靠的那麽近,宋思感覺到了他心髒的位置,有些羨慕地伸出手,緩緩地摸上了他的胸口。

他的心,鮮活,富有生機。他的體溫,暖陽般溫暖。

宋思重重地籲出一口氣,空蕩蕩的心房似乎被填滿了,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充斥着她的四肢百骸,那股陣痛退散了。

她悄悄地擦掉了額頭的冷汗,推開了蘇斐的懷抱,頭重腳輕地往自己的房間走去,她一邊走一邊搖了搖手,聲音從遠處模糊地傳來。

“唔,我困了,我要好好睡一會兒,阿斐,你也早些休息吧。”

蘇斐怔怔地看着那道好似随時要倒下的背影,暈黃的光線籠罩在他的眼裏,讓他眼裏的疑惑一覽無遺,随即,他眼神一閃,眼神重新恢複了平靜。

微涼的冷風灌進了洞口,他站在原地,夜風将他青黑的發絲揚起,給他的周身平添了一絲落寞。

宋思這一睡,就再也沒有力氣爬起來。

她知道自己又開始做夢了,可她明知道在做夢,卻不舍得醒過來。

那個夢可真是美好啊。

蘇斐身長玉立,斜側着臉,對着她溫溫的笑,在她愕然的目光裏,他主動牽過了她的手,拉着她一起漫步。手心相貼的溫暖,撫平了她眉間的冰涼,他們慢慢地走着,走啊走,似乎就要這麽走到了地老天荒。

途經一片槐樹林的時候,一朵粉白的槐花落到了她的發間。

蘇斐的步子一頓,擡手将那朵槐花拾在手心,笑話她:“阿姐,這朵槐花見了你,羞得想要躲起來,卻将将落到了你的頭上。”

甜言蜜語信手摘來,女人不吃這套,淡淡地瞟了眼他掌心的花骨朵,便移開了目光。男子倒是挺固執,将掌心的槐花別在了她的耳邊,後退一步,朝她輕笑:“阿姐,你這個樣子真好看。”

本來有些惱怒地女人聽到了這句,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就是那麽一眼,男子朗若繁星雙眸一閃,上前一步,一個如羽毛般輕柔地吻就落到了她的額頭。

那一剎,時光定格。

夢就是夢,現實中是她對蘇斐求而不得,而夢裏,卻是蘇斐對她追之不及。宋思心下得意,笑的蕩漾,守在她身旁的淩烨見狀,滿頭黑線,縱身一跳,騎到了宋思的肚子上,收起利爪的肉墊一刮子拍到了宋思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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