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從香港回來之後，韓熙樂就給她打來電話說，看到一處挺合适的房子，而且裝修好了，随時可以入住。蘇沫送兒子上學後跟着韓熙樂去實地考察了一下，房子果然不錯，重要的是，以後兒子上學也方便。

蘇沫做事從不拖泥帶水，她既然相中了這套房子，很快就由韓熙樂出面敲定了下來，付了全款的費用後，蘇沫再去瞧那套房子，有一種心安的歸屬感。以後這裏就是她的家了，不會有争吵，不會有猜忌，更不會有背叛。

經歷過那樣一段傷筋動骨的婚姻，蘇沫現在需要的就是靜養。

她買房子的事自然沒有瞞着陸恒陽，畢竟錢還是花的他的，陸恒陽知道了之後只是點了一根煙，什麽都沒說。

“我會盡快收拾東西搬出去，離婚協議拟定好了，我随時都可以簽字。如果你沒異議的話，下個周一我們去趟民政局把手續辦了吧。”

這個周末就是她的生日，她把辦離婚手續的日子定在周一，看來是真的迫不及待地要跟他離了。陸恒陽吸着煙，心裏說不出的煩躁，“你打算什麽時候跟兒子說？”

“等我們把手續都辦好了，我再告訴他。”

陸恒陽扭過頭來看着蘇沫，眼底閃爍着微弱的希望。蘇沫知道他希冀的是什麽，于是解釋道:“你放心，我不會改變自己的決定，也不是害怕中途有變。只是兒子晚一點知道會比較好。”

反正局勢已定，兒子接受與否都不會改變她的決定，還不如等到迫不得已的時候再告訴他，這樣在他知道之前還能多快樂幾天。

“過兩天就是你的生日了，希望你能快快樂樂的。”陸恒陽說了一句不疼不癢的話，自己都覺得索然無味，于是轉了個話題道，“公司裏的股份你有資格分到一半，照理說到時候你就是董事會的一員了，有沒有想過在公司裏挂個職？”

陸恒陽是真的大方，他創業時，蘇沫只不過是盡了妻子的義務一直陪伴着他，對于他的事業并沒有任何實質性的幫助。但是如今，他仍願意将自己辛苦打下來的江山分她一半，蘇沫很欣慰。

雖然他對不起自己在先，總歸是兩個人好聚好散了，不像有些夫妻，分割個財産都弄得像仇人一般。

“股份我不想要，直接折合成現金吧。”陸恒陽多有錢，蘇沫雖然不知道确切的數字，也知道離個婚，她以後的生活就算不工作也衣食無憂，要多滋潤有多滋潤了。她不想要陸恒陽分給她的股票，是不想再繼續跟他有任何的牽扯。

陸恒陽也猜到了蘇沫的意圖，他想方設法地想着跟妻子藕斷絲連，但是妻子卻如此決絕。可是他們之間怎麽可能完全失去牽連了？陸曉聰是他們的兒子。

“這份家業我最後都是要交給兒子的，你先幫他保留着。”

“你留不留家業給兒子是你們父子之間的事情，我現在只想把我們兩個人之間清算清楚，陸恒陽，聰聰是你的兒子，就算我們離婚了，他也要叫你一聲爸爸，你們兩個之間的事情不需要再加一個中間人。”

Advertisement

蘇沫的态度這麽堅決，陸恒陽都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扭轉乾坤了。想到他會跟妻子離婚妻子以後會跟別的男人在一起，他的兒子要喊別人爸爸，陸恒陽就受不了。

“聰聰是我的兒子，我是他爸爸，這是永遠都不會改變的事實。蘇沫，你能不能答應我，不要讓聰聰認別的男的做爸爸？”

這個問題的答案顯而易見，蘇沫不想騙他，“陸恒陽，我不能答應你任何事情。從此以後我們誰都管不着誰，倘若聰聰跟了你，你能保證他以後不管別的女人叫媽媽嗎？”

“我能！”陸恒陽想說，他從沒想過讓蘇沫以外的女人當他孩子的媽媽，但是這樣的話如今聽起來實在是沒什麽可信度，蘇沫才不會相信他那一套男人的理論。

對于陸恒陽的回答，蘇沫沒有做出任何回應。就算他能保證兒子以後不管別的女人叫媽，她也不會把兒子留給他。男人都是信不得的，有了後媽就有後爸，這種事情蘇沫見得多了，所以離婚時想的第一件事就是一定要把聰聰留在自己身邊。

蘇沫的三十一歲生日比三十歲生日過得還要隆重，陸恒陽在一家高檔酒店為她準備了生日party，宴請了不少人前來，其中包括他們一整班的大學同學。

女人過了三十歲就會向兩個極端發展，有些人特別在意年紀，三十歲之後的生日連過都不想過；有人反倒看淡了年紀，覺得生日這種特別的日子跟自己最親的人一起慶祝慶祝就可以了。

蘇沫偏偏屬于這兩者之間的那類人，她沒有特別排斥三十歲之後的生日，但是也做不到完全地無視年紀，只不過真的不想過得這麽張揚罷了。

因為是陸恒陽給她過的最後一個生日，蘇沫也就沒說什麽，就當是一場盛大的告別好了。告別過去，喜迎新生。

除了韓熙樂和蘇沫的父母，其他人都不知道他們正在協商離婚。有不少大學畢業後就再也沒見過面的同學走上前來祝她生日快樂，順帶着祝福她跟陸恒陽婚姻幸福。

親朋好友的祝福都是美好的，不管對方是否真心，被祝福的人都應該心懷感激。但是蘇沫此時此刻真的感激不起來，面對他們的祝福，她只覺得可笑。

什麽時候陸恒陽這麽自欺欺人了？他們婚姻裏存在的問題靠着別人的祝福就能夠化解嗎？

“媽媽，生日快樂！”陸曉聰今天穿了一身帥氣的小禮服，并且十分用心地幫蘇沫準備了禮物。

蘇沫從兒子手中接過包裝精美的盒子，在他臉蛋上親了一下，“謝謝寶貝，媽媽愛你。”

兒子趁機摟住蘇沫的脖子，神秘兮兮地在蘇沫的耳旁小聲說道:“爸爸說他給你準備了驚喜，媽媽你等會兒千萬不要被吓到。”

蘇沫好笑地捏了捏兒子胖嘟嘟的小臉，驚喜又不是驚吓，她哪裏會被吓到？而且看着陸恒陽宴請的這些人，蘇沫就知道這個生日party不會簡單。所以就算沒有兒子通風報信，她的心裏也有了準備。

只是沒想到，她還沒等到陸恒陽的驚喜，反倒先等來了一份大禮。

“沫沫啊，你跟我過來一下。”招手讓她過去的是沈佩玲，陸恒陽的媽，她的婆婆。

蘇沫摸了摸陸曉聰的小腦袋，讓他去找別的小朋友玩，她自己則朝着沈佩玲所在的方向走去。

“媽。”蘇沫走到婆婆跟前，沈佩玲上前牽了她的手。

“來，咱們娘倆說會兒話。”

蘇沫跟着沈佩玲進了一旁的休息室，她心裏有點戒備有點疑惑，看沈佩玲的樣子，好像還不知道她要跟陸恒陽離婚。或者說她已經知道了，今天借着她的生日聚會來勸和的？

“這是我給你準備的生日禮物。”說着，沈佩玲拿出一個華麗的紅色絨禮盒，并且在蘇沫面前把它打開了。

那是一只翡翠镯子，但是看着光澤成色就知道價值不菲。沈佩玲取出镯子戴在蘇沫手上，笑着說道:“不是媽自誇有眼光，這只镯子跟你的氣質很配。”

這不是沈佩玲第一次送禮物給蘇沫，但是送得這麽鄭重其事卻是第一次，蘇沫看着手腕上新增的配飾，禮貌地說道:“謝謝媽。”

沈佩玲出嫁之前也算是小康家庭裏的小姐，她是個獨女，在她們那個年代很是少見，據說陸恒陽的外公外婆很是疼愛這唯一的女兒。她的娘家還算有些家底，當年陸恒陽創業時的啓動資金他外公外婆投了三分之二。

到底是在無憂無慮的環境下長大的，就算她結婚生子後也沒過過苦日子，尤其是現在陸恒陽出息了，更是讓她這個做母親的驕傲。人的氣質風韻都是精神狀态決定的，沈佩玲看起來比她的實際年齡最起碼要年輕十歲。

“沫沫啊，這夫妻過日子講求的是個長遠，我看着你跟恒陽一路走來，知道不管發生什麽，你們都是愛着對方的。這婚姻啊，就得靠愛維持，其他的都沒有用。”

蘇沫靜靜地聽着，倘若不是來勸和的，那她真不知道沈佩玲這樣的開場白是說來做什麽用的。但是好歹婆媳一場，不管她心裏怎麽想的，婆婆的話她總不能在面上反駁。

自打她嫁給陸恒陽，公婆一直對她都不錯，尤其是生了陸曉聰之後，公婆更是在她身上挑不出一點毛病。

上一次陸恒陽的出軌事件鬧得沸沸揚揚的時候，遠在偏遠小城過世外桃源生活的二老也知道了。急急召回他們夫妻二人，沈佩玲和她公公當着蘇沫的面很是氣憤地教訓了陸恒陽一番。那個時候，蘇沫已經決定原諒丈夫，繼續跟他走下去，所以沒有哭沒有鬧也沒有抱怨。二老還因此誇贊兒媳婦有氣度，要陸恒陽好好珍惜。

不過，沈佩玲肯定覺得蘇沫是因為愛慘了陸恒陽，所以才不哭不鬧不抱怨的吧。她說不定以為蘇沫對陸恒陽的愛，就像她對兒子那樣綿長，永遠都不會走到盡頭。

殊不知陸恒陽跟蘇沫的夫妻生活遠沒有他們想象的那麽和諧，她不哭不鬧并不代表不計較不在意。她對陸恒陽的感情也沒有他們想象的那麽深厚。

“媽，您有什麽話就盡管說，我聽着呢。”

“唉……”沈佩玲嘆息一聲，仿佛有什麽難言之隐，過了一會兒才開口說道，“我知道恒陽做了對不起你的事情，他傷了你的心。媽也沒別的想法，就希望你們兩個無論發生什麽都能好好過下去。媽也是女人，女人這一輩子啊，最重要的就是家庭。家庭是什麽？老公孩子是最重要的。不管別人用什麽手段，撬不走的男人那還是你的。沫沫啊，你是個聰明的好孩子，媽……媽有件事要跟你商量。”

“媽，您說。”蘇沫不由得皺起眉頭，婆婆這是還不知道她跟陸恒陽鬧離婚的事吧，不然說了這麽多一直都沒說到重點上。

沈佩玲從随身的包裏拿出一張紙，遞給蘇沫，“這是恒陽外面那個女人的孕檢報告，她懷孕了。前幾天她找到我，就把這份報告交到我手裏，說是想把這個孩子生下來，不求名不求利，只希望我們能讓她肚子裏的孩子認祖歸宗。”

蘇沫接過那張紙來看的時候，手都沒有顫抖，她就那麽平靜地，身體僵硬地從沈佩玲手中接過另一個女人的孕檢報告。

這真是一份意想不到的大禮啊，蘇沫想。

沈佩玲仍舊苦口婆心地說着:“我跟你爸自打退休後一直過得清閑，也勸過你跟恒陽，希望你們再要個二胎，我知道你不願意再要，也就不勉強了。可這一直都是我跟你爸的遺憾，我們都老了，那些錢啊怨的都無足輕重了，沒什麽值得在意的。”

“恒陽是家裏的獨苗，聰聰也是家裏的獨苗，我們陸家就是人丁不夠興旺。”

“媽，您想說什麽？”其實蘇沫何嘗聽不出沈佩玲話裏的意思，她覺得可笑，實在是太可笑了。這個朱靈也是耐不住性子啊，再等幾天不可以麽，她馬上就要跟陸恒陽離婚了，哦，她還什麽都不知道呢吧。

“我想留下那個孩子，那畢竟是恒陽的骨肉，是個小生命。孩子生下來也好跟聰聰做個伴，你不願意帶也沒關系，放在我跟你爸身邊。我……”

“媽，”蘇沫突然打斷沈佩玲的話，心中無限凄苦，嘴角卻硬生生地扯出一抹笑來，“我跟恒陽打算離婚了。”

沈佩玲的臉上立即顯出不可思議的表情，蘇沫看着婆婆震驚的臉，突然什麽多餘的話都不想說。沈佩玲一定以為蘇沫愛陸恒陽到可以包容他的一切吧，她是站在母親的角度來看才會覺得自己的兒子無人能及到值得她委曲求全嗎？

“媽，我先出去了，有什麽事，您直接跟恒陽商量吧。”

臨走前，她将手腕上的翡翠镯子褪下來放回到錦緞盒子裏。難怪今年這份生日禮物如此厚重，原來想給個甜棗後再打一巴掌，目的就是為了不讓她喊疼。果然自家親媽疼自家孩子，那個野種是他們陸家的骨肉沒錯，但是跟她有什麽關系？！

從今以後，他的事再跟她沒半點關系。那個孩子，他們陸家想怎麽處理就怎麽處理，他還沒有跟聰聰作伴的資格。她又不是不能生，輪得到別人給聰聰生弟弟妹妹麽？！

沈佩玲能把話說得這麽冠冕堂皇，還不是事情沒發生到她自己頭上。倘若她的丈夫在外面有了女人，跟那個女人生了孩子，她還能如此豁達地說一句，等到到了她那個年紀，所有的一切都是浮雲，只要枕邊人的心在自己這裏就好嗎？

呵呵，心這種東西最是虛無缥缈，她結的又不是意識流的婚，口口聲聲說愛她的那個人背後離在她心上插的可是刀子，別人當然不會疼，她疼！一個男人說什麽，保證什麽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怎麽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