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No.019

蘇音從小不懂得強求，父母讓做什麽做什麽，老師讓做什麽做什麽，一直都是軟弱的性格。

她A了游戲。

即使煙雲幕兮住在了她的心裏，甚至不留情面的闖進了她的夢境，她依然堅持着沒有再上線。

她想讓這個人爛在她心底，徹徹底底的。

直到蘇小小跟她說，她也要玩這個游戲，問她在哪個區，她去找她。

她才恍如隔世。

時隔半年，或許她已經被T出公會，或許……他早已忘記了她這個可有可無的徒弟。

蘇音再一次登錄了游戲，她的號停在當初刷怪的往生澗，這裏一片都是白皚皚的雪原，怪物經驗非常高，煙雲幕兮曾經讓她挂在這裏，他打怪讓她吃經驗。

原來即使過了這麽久，還是忘不了曾經的呵護備至。

蘇音正準備去新手村接蘇小小，卻收到了煙雲幕兮的私聊。

煙雲幕兮讓她召請他。

她點開師徒列表，煙雲幕兮還孤零零的挂在那裏，還有那個多出的小師妹暮雲。

蘇音沒有召請他，而是回了兩個字：“師父。”

煙雲幕兮沒回複，直接拉了師徒召請。

蘇音點了拒絕。

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只是不想再與那個人有更多瓜葛。

如果注定不會結果，蘇音沒有勇氣放任愛慕的花開得更加濃豔。

她傳送去了新手村，蘇小小頂着一個叫“源源不斷”的女千葉從新生點走出來，繞着蘇音的泉水叮咚轉了一圈，誇張的發了一個流口水的表情。

蘇音開始帶着蘇小小做任務，元靈雖然刷怪技能單一到底有等級壓制，比蘇小小一個小號強多了。任務做的很快，蘇小小的等級也在穩步上升。

在蘇小小升到32級的時候，她跟蘇音抱怨說蘇西哲又幹預她的自由，她要下了。

蘇音說：“好，那晚上再玩。”

蘇小小下線了，蘇音也跟着要下線，卻鬼使神差的點開好友列表。

她也不知道自己想幹嘛，就是想看看煙雲幕兮在哪裏。

當看到煙雲幕兮的所在地就在她這張地圖時，她原本好不容易平靜的心不可抑制的起了漣漪。

她幾乎是不經思考的就開始找煙雲幕兮的身影。

煙雲幕兮就站在她身後不遠處，一直靜默的看着她。

煙雨慕兮對她說：“叮咚，你回來了？”

一句話，幾乎擊垮了她所有的防線。

她逃也似的下了線，心卻在胸口鼓噪着，似乎不肯放過她。

晚上她上線之後，卻久久沒有等到蘇小小。蘇小小給她打了個電話，強烈指責了蘇西哲的暴君行為，告訴她晚上上不了，要陪蘇西哲去參加他大學同學聚會。

蘇小小正在那邊眉飛色舞的诋毀蘇西哲，蘇音就聽到她戛然而止的聲音，然後是蘇西哲的聲音從手機另一端傳來，“音音？晚上小小有事，不能上游戲，你也不要玩太晚。游戲方面有什麽建議可以跟我說，想要什麽也告訴我。你們兩個女孩子，玩游戲也要注意，小小容易惹禍，有什麽情況及時跟我聯系。”

蘇西哲從來不是一個多話的人，他這麽啰嗦的說了一堆其實也就是讓蘇音給他看着蘇小小，蘇音當然明白，就答應了蘇西哲。

蘇音挂了電話，小半年沒接觸游戲，其實她也有點手生，就想去每日任務板看看多了些什麽，好帶蘇小小。

但是一轉身，她就看到了煙雲幕兮。

煙雲幕兮騎在馬上，穿着清歌純白色滾金邊的門派時裝，一張商城臉冷硬又帥氣。

他給蘇音發了一個同騎邀請。

蘇音看着他，不管是拒絕還是接受，只要是看到他，她心裏就會止不住的難受。

她最終還是沒有受的住誘惑，點了接受。

煙雲幕兮順勢組了她，隊伍裏就他們兩個人。

蘇音終于說，“師父，你要帶我去哪？”

煙雲幕兮不說話，策馬揚鞭，飛快的奔跑在靜默無人的林間小道上。

蘇音說，“師父，有事麽？如果沒事那我去做任務了。”

蘇音直接解除了同騎，從馬上摔了下來，不得不說《戰歌》的細節處理，蘇音從馬上摔得一身狼狽。

煙雲幕兮立刻下馬，奔了回來，卻只能束手站在她的人物旁邊，有心想扶卻發現這只是在游戲裏。

蘇音卻突然說，“師父，帶我去打本吧，我裝備跟不上了。”

煙雲幕兮說，“好。”

佛說世人苦，求不得為一苦。

蘇音放任了那朵名為愛慕的花，束縛一經解除，立刻生機勃勃綻放出它的美色來，迷惑了人的心。

他們仿佛又變成了那對形影不離的師徒，除了多了一個師妹，似乎什麽都沒有改變，而煙雲幕兮好似還更在乎她了。

一上線就組她，做什麽都要先告訴她，然後才去做。副本時間會顧忌她的作息，從不拖延從來等她。固定團的人來了又去，蘇音重新跟他們熟絡起來，很多人都開玩笑稱呼她團長夫人，煙雲幕兮從不否認，卻也從不回應。

她的小師妹暮雲，在她回來那天的副本裏，毫不客氣的問她，“你為什麽要回來？”然後她被煙雲幕兮噤聲了。

煙雲幕兮沒有多做解釋，蘇音也回答不出為何回來。

只是暮雲愈來愈黏煙雲幕兮，只要他組蘇音，她必然會跟着進來。他們做什麽，她也跟着做什麽，黏得死死的。

蘇音并沒有立場說什麽，能說什麽呢，都是徒弟而已。

你我不清不楚，你從未給我正名，我們終歸只是師徒，即使不開心了也不能随便的撒嬌。

這種日複一日的不開心就像慢性□□，終于在某一天慢慢顯露出來，她終于還是無法裝作滿不在乎，跟着蘇小小離開了煙雲幕兮。

人的感情是勉強不了的，如果你做不出選擇，那麽這個壞人我來做。

蘇音給蘇小小平淡的敘述了整個事情的經過，繞過了那些滿腹憂愁，像個旁觀者一樣，講了一個似乎跟自己毫無瓜葛的故事。

由于蘇音講的過于隐晦，蘇小小冥思苦想仍然沒聽明白。

師父多了一個徒弟，師父不跟自己一起玩了，自己玩或者找別人玩不就好了。

蘇小小雖然沒弄清楚，心裏上還是覺得她應該安慰一下蘇音。

“音音，別難過了，我可以陪你玩呀……你要是喜歡打本，我也可以去呀，反正閑着也是閑着……對了，你師父叫什麽？”

蘇小小是打定主意要回去揍蘇音的師父了，蘇音怎麽猜不到。她搖了搖頭，“小小，其實他沒做錯什麽，是我自己想太多……我不想跟他再有瓜葛了。你教我打架吧，他們都說元靈在戰場很厲害，我可以保護你呀。”

蘇小小想了想，很認真的回答蘇音：“你太水了。”

她跟蘇音PK過，三刀切死。

蘇音佯裝生氣，捶了她一下，“那是以前！而且還記得你當時陪我去打本麽，團長都要哭麥了。”

蘇小小聽她聲音重新充滿了活力，也笑開了，“那個團長也是搞笑，一直要我退退退，打人哪有退讓的！而且我都切劍爆發了……”

兩姐妹仿佛找到了一個有趣的話題，自搭了一臺戲，在那小聲絮絮叨叨的說話，不時傳出幾串笑聲，直到被一個聲音打斷。

“蘇小小？”對方仿佛不确認似的，試探着喊了一聲。

蘇音本來正小聲的說着話，聽到聲音立刻住了口，有些怔怔的保持着原來的姿勢一動不動。

蘇小小回過頭，認出是那個半路殺出來攔了她去路的男生。

男生微笑的站在那裏，個子很高，米色的西裝服帖的裹在身上，更襯得他身材修長挺拔。

蘇小小奇怪道，“你是誰？”

顧雲兮自我介紹道，“我是顧雲兮，很高興認識你。”

蘇小小不經思考脫口而出，“你要追我？”說完自己先愣了。

都怪林遠那個神經病，她肯定被傳染了。

蘇小小想改口，提起嘴角眯起眼睛自認笑得可愛，“哈哈，開個玩笑，大半夜的我以為鬧鬼。”

顧雲兮卻微笑着說，“對，我要追你。”

蘇小小，“……”蘇小小還沒來得及感嘆最近世風日下，蘇音放在她手彎的手不自覺的收緊了，她回過頭才發現蘇音不對勁。

蘇音雙眼直愣愣的盯着一個地方，也不知道在看什麽，蘇小小小幅度晃了晃她，“音音，怎麽了？”

蘇音卻突然像被刺到一樣站起來，看着蘇小小的眼神全是不可置信。她一句話都沒說，激動的往後退了兩步。

“音音，後面是水池！”蘇小小大驚失色，伸手去拉蘇音，蘇音卻反應激烈的甩開了她的手。

“音音！”蘇小小再伸手已經來不及，蘇音身體後仰驚叫一聲摔進了水塘。

蘇小小被濺了一身的水，已經入秋，那水觸體冰涼，蘇小小不可抑制的被激得打了好幾個寒顫。

“音音……”蘇小小幾乎是連滾帶爬的跑到水池邊緣，想去拉落水的蘇音，卻發現她被水流帶出了一段距離根本夠不到。

這水塘是顧家用來養魚養花的，看着淺實際底下淤泥松散不牢靠，容易陷進去，成年男人踩下去也能沒頂，何況蘇音不會游泳，只本能的在那撲騰，只會越陷越深。

蘇小小想都沒想直接往水裏跳，但她也只是個稱霸一米以下水域的渣渣，勉強會一點狗刨，憑着驚人的意志終于逮到了蘇音。但溺水的人力氣何其大，她立刻被帶的一個趔趄，直接往水裏沉。

蘇小小一沉下去就發現腳下踩到了松軟的淤泥，一蹬腳立刻再沉下去一截，那淤泥裏長年累月的被花莖駐紮，盤根錯節的不知道起始，蘇小小直接被絆住了。

蘇小小摸着抱到了蘇音的腰，用力把她往上送了一段，好讓她能浮上去，自己卻因為反作用力又往下沉了一點。

蘇小小蹲下身，摸到腳上纏繞的莖脈，卻扯不開來。她在水下這麽久，一口氣已經憋到了身體極限，不自覺的就想張口呼吸，卻吸進滿口的水，被嗆得直接松了手，身體輕飄飄的随着水流搖晃，連撲騰的力氣都沒有了。

蘇小小睜着眼睛，夜晚的水諱莫如深，暗的透不進一點光亮，除了愈演愈烈的心跳聲，她聽不到一點其他聲響。

第一次離死亡這麽近，她心底裏多的居然不是害怕。

她想到了蘇西哲，想到了面目模糊的父母，還看到了江源。小男孩漂亮的像是年畫上的娃娃，沖着她笑，蘇小小也不自覺的彎了嘴角。

回憶仿佛老電影，一幀一幀的從腦海裏穿過再抽離，蘇小小的意識逐漸淡漠開來，連鼓噪的心跳聲都聽不到了，世界靜默，仿佛已經遠離塵世。

唯獨睜着一雙眼睛，無法合上，眼淚悄無聲息的混入冰冷的水流。她突然遺憾沒有喊一聲爸爸媽媽，遺憾沒有好好聽蘇西哲的話，遺憾……沒有再見一見江源……

我好想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