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美食如斯
枇杷正在疑惑之間,只見劉九娘輕輕挽了個劍花,長長的五彩劍穗飄起,向自己優雅的一禮,讓枇杷一時間不知自己是不是應該出刀。
枇杷自然也曾學過刀法槍法,就是劍術也曾涉獵,但是她還真不會在比武前如此漂亮地向對方行禮致意。在營州她與小夥伴們練武甚至就是直接招呼的,就是特殊的情況下也不過簡單地抱抱拳而已。
就在枇杷有些恍惚之際,劉九娘的劍已經到了,輕靈的劍在飄舞的劍穗掩映下,劃着優美的弧線向枇杷的胸前襲來,枇杷下意識地舉刀相拒,刀劍相撞,發出極為悅耳的叮當一聲,那劍被隔了開去。劉九娘借勢輕盈地轉了個身,再次揮劍上前,劍光大盛,一劍接一劍有如海浪般地湧了上來。
只過了第一招,枇杷就已經大致摸清了劉九娘的武功水平,劍招确實漂亮,令人眼花缭亂,但其實速度還是不夠快,自己完全可以躲開,更關鍵的是只要枇杷揮刀用力一格,劉九娘的劍就會飛出去。
總之,劉九娘的劍術根本沒經過實戰,略有些像陳博在守城之初時的劍招,但是比起陳博的還要好看得多,但是她的力量又比陳博還差很多。
當年陳博經過守城的考驗後尚不是枇杷的對手,眼下枇杷只要想,随時可以讓劉九娘輸掉。但她當然不會那樣做。
剛剛母親在自己後背上拍了一下,就是讓自己不要像上次與陳博比武時不懂事,當場大敗劉九娘。又不是與突厥人相争,勝負有什麽意義,還是成全別人的面子為好,尤其現在玉家是在範陽節度使府上做客。把節度使府的小姐打敗了,只能讓大家都難堪。
而且這也算不上真正的比武,大家都穿着漂亮的衣裙,所用的招式也不可能有太大的幅度,于是枇杷小心地在劉九娘的劍中游走,順便借此機會記下她的劍法套路,只在必要時擋住刺到眼前的劍。一時間,劍光完全蓋住了刀光,廳內的人一片贊聲。
楊夫人并不懂武功,但見到堂內劍光大盛卻沒有擔心,畢竟枇杷能與男孩們一般地狩獵守城,丈夫和守義也常說她的功夫早已經頗為不弱了,一定會比內宅長大的女孩們強。
于是她便也跟着贊不絕口,“當年杜子美有詩雲,‘昔有佳人公孫氏,一舞劍器動四方。觀者如山色沮喪,天地為之久低昂。’九娘之劍術,也不亞于公孫氏了。”
劉夫人本就有一番心思,見楊夫人稱贊九娘,便笑道:“她生母就是臨颍李十二娘的弟子。”
臨颍李十二娘,正是公孫大娘的弟子,而楊夫人所誦杜子美之詩也正是當年杜子美觀臨颍李十二娘舞劍,回想走曾見公孫氏舞劍器渾脫之浏漓頓挫,方才作的《劍器行》。
得知此一節,楊夫人凝神觀向堂中,聽說昔年書聖張旭見公孫大娘舞西河劍器,自此草書長進,名聞天下。可是她用心觀之,卻只見劉九娘的劍術華麗曼妙,卻不會令人豪情激蕩,便在心裏暗暗搖了搖頭,天寶之亂後,很多技藝都已經失傳,或者失去最精華之處了,真是令人感嘆不已!
約過了一柱香,劉九娘已将自己會的幾套劍法全部施展完畢,從最初她打算挑開玉小姐袖子上的緞帶降到随意碰到她的一個衣角,卻都沒有成功,玉小姐看起來刀法并不出衆,但是總能在關鍵時護住自己,而且她的力氣很大,自己并不敢硬碰硬。
劉九娘心裏轉了幾回,便一個收式将那把長長的劍轉回肘後,英姿飒爽地向枇杷笑道:“玉小姐的刀法果真高明,我怎麽也破不了。”
枇杷亦收刀笑道:“我也破不了你的劍法。”
“如此就算你們平局吧,”劉夫人笑道,在她看來,剛剛的一場比武,劍光籠罩了整個廳堂,九娘占據着上風,而玉家小姐一直只是在自保,當然是九娘勝了,只不過九娘為了客人的面子才先收了劍,“你們都趕緊歇一會兒吧,吃點果子。”
枇杷到楊夫人面前讓她幫自己解了袖子上的緞帶,見她向自己滿意地笑着,再看劉夫人、劉九娘及劉家姐妹都笑語宴宴地與自己招呼着,并誇贊自己刀法了得,便懂得自己剛剛做對了。若是一刀将劉九娘的劍磕飛再将她打翻在地,哪裏會有如此合諧的氣氛,且打敗劉九娘于自己又算得了什麽呢?
劉九娘心裏倒有些疑惑,但是她自是不肯當着大家的面說什麽,便笑着招呼枇杷坐下,又似随意地問:“不知玉小姐所用的刀法叫什麽名?共有多少式?”
這可真是為難枇杷了,她的刀法學自父兄,又在與小夥伴們的練習中改進過,若說名字肯定是沒有的,至于有多少式,其實也不清楚。因為大家從不按套路演習刀法,但是若這樣說出去似乎并不合适。
于是枇杷笑道:“這就是玉家刀法,共有十六式。”軍中新招募兵士後便教他們十六式刀法,其實就是最簡單的劈砍刺挑,到了戰場上自然要随機應變。玉家的刀法應該就是從這簡單的十六式中不斷演化發展起來的,爹和哥哥們教她時重點在于如何應變,但現在稱十六式也差不多了。
經過交手後劉九娘的感覺卻并不是這樣,玉小姐的刀法千變萬化,鬼神莫測,不管自己的劍法如何變化,她都能及時地擋住刺向她的劍,哪裏只有簡單的十六式呢?大約是她不肯說吧。
劉九娘雖然可以肯定玉小姐一定不會遜于自己,但也對自己的劍術非常有信心,認定玉小姐也不可能奈自己如何,便也不再追問,殷勤地将一碟瓜送過來。“這是西域那邊來的胡瓜,特別甜,玉小姐嘗嘗。”
枇杷聽劉九娘說話中帶了些喘息,知她剛剛收劍時已經力竭,只做沒有察覺笑着接了,見碟中切成小塊的橙色瓜肉甚為誘人,又見碟旁放着一支小銀叉,便拿起來叉一塊放到口中,果然異常甘甜。
其實也不只這碟胡瓜枇杷沒吃過,劉家案上琳琅滿目的各種瓜果中有好幾樣枇杷是第一次見到,而且味道又都極好,在演過武後逐一品嘗還真不錯。
但好在枇杷如今赴宴的經驗多了起來,每樣水果點心都只是淺嘗辄已,因為一會兒還會有晚宴,只看劉家這般富貴,一定會有數不清的美味。
果然她的推斷是正确的,當宴席擺上後枇杷大開眼界,山珍海味,四時之馔,猶如流水般地送到席上,最令她驚奇的是一道魚湯。
這道魚湯從做法上就很特別,在開宴之初時,廳內正中便置了一只大鼎,鼎下的木炭燃着幽藍的火光,鼎上炖着湯汁,還未進食就覺香氣撲鼻,令人食指大動。
宴至半酣,便有人打開鼎上的蓋子,香氣馬上彌散到廳堂內每一處角落,就在這樣的香氣中,一個穿着雪白衣服的廚師當場拿起一條鮮魚,用令人眼花缭亂的快刀将魚肉片成薄薄小片,魚肉直接飛進鼎內,又有人馬上将魚肉撈出送至案上,配以胡椒粉、姜、醋汁等食用。
枇杷看得興致勃勃,她覺得片魚肉的廚師如果能與自己比一比刀法,肯定要比劉家娘子更值得當自己的對手,他拿的雖然不過是一把廚刀,但刀法之迅捷還真頗值得借鑒。
而當那白生生的魚肉送到了自己的面前,夾在筷子上還顫顫的,枇杷帶了敬意地吃到口中,果真爽滑細嫩、鮮美無比。吃過魚肉,那廚師又将玉蘭、蘑菇、菜蔬等等依次切成薄片投入鼎中,烹
煮好後陸續送上,于是各種味道,各種口感異彩紛呈,枇杷大快朵頤。
最後廚師将鼎中之湯分入碗中,包含了各種食物精華的湯水,白如乳酪,在唇舌流動真是無上的美味啊。
更妙的是,現在本是盛夏,原本不适合吃熱乎乎的湯菜,但是在到處擺了冰山而涼意森森的劉家廳堂內,一切卻都完全颠覆了,而這種與季節背道而馳的飲食,又給人更特別的感受。
這時枇杷終于理解了前來迎接玉家人的那幾位嬷嬷的口氣為何如此之大,劉家果然不凡,就是一頓飯都吃出這麽多的花樣,真是她想都沒有想過的。
堂上劉夫人正笑着給大家講,“當年,韋巨源極講究飲食,他家的廚子在京城首屈一指,時人都以能到韋家品嘗菜肴為榮。他官拜尚書令左仆射後,曾向中宗皇帝進獻燒尾宴,其中這道‘乳釀魚’最為出色,中宗皇帝亦贊不絕口。”
“只這新宰殺的黃河鯉魚就極難得了,更兼這乳湯熬得又好,魚肉鮮嫩,湯濃味醇,這乳釀魚也是我吃過最美味的。”楊夫人笑着應和道:“這道湯還有下氣溫補的功效,正适合在暑熱的天氣進食。”
“楊夫人果然高見,這道菜之長處正是如此。”劉夫人見菜肴得到客人如此高的評價自是高興,但她也不免想到早聽過的傳聞,據說玉将軍的夫人是弘農楊氏之後,看來并不是冒認的,如果不是出身世家大族,有過見識和經歷,根本不可能知道乳釀魚這道菜,就是偶爾聽到也不會清楚這道菜最重要的關鍵之處。便又笑問道:“夫人祖籍可是弘農?”
“正是,”楊夫人輕聲嘆了一聲,“只是我卻未在弘農住過,先是江南,後是京城,十幾歲時又流落到營州。”
“我倒是在從小在荥陽老宅裏長大,但也一樣嫁到範陽了。”劉夫人亦嘆道,當年劉宏印向鄭家求親,身為名門世家的鄭家自然看不上劉宏印的出身門第,但是最後迫于劉宏印手中的兵權,還是将自己嫁給了劉宏印。
然後自己便委委屈屈地與這個粗人過了半輩子。
在劉夫人看來楊夫人與自己一樣,迫于命運的安排而不得不下嫁,而且她還不如自己呢,因為不論從官位還是富貴,玉将軍比起劉節度使畢竟還差得遠呢。
“我們一起喝一杯吧。”劉夫人舉起杯中酒向楊夫人示意,然後飲了一口放下後輕聲向楊夫人道:“我的一個堂兄娶的就是弘農楊家的女兒,不如我們也結成兒女親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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