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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3章~第035章
033
得了陸钰承諾之後,林琬又好生給文氏把了脈搏,然後喚來文氏跟前伺候着的四大婢女,又細細叮囑一番後,這才放心離去。
才将出了院子,就見自己母親跟嬸娘樊氏正腳步匆匆往這邊來,身後還跟着四妹林瓊,她不由快步迎了上去。
薛氏看見了女兒,幾步上前來,一把将女兒緊緊摟在懷裏,嘴裏就開始“兒啊,肉啊”的叫喚起來。
樊氏也松了口氣,她拉了拉薛氏道:“二嫂,既然三丫頭沒事,咱們便回老太太身邊去吧。”想着自家姑奶奶竟然被陸家給休了,她就忍不住蹙眉,小聲嘀咕着說,“這些都叫什麽事兒,好端端的,竟然還玩起陰謀來。這下好了,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我瞧這陸國公府,往後還真不能常來。”
林瓊沖她娘撇嘴,揚起小下巴道:“姑姑都被休了,您還來串哪門子親戚啊?”
“你給我閉嘴!”樊氏見閨女又開始跟自己嗆嗆起來,氣得狠狠瞪她一眼,伸手使勁戳她腦門,“我怎麽就生了你這麽個閨女,你瞧瞧你三姐姐,多乖巧。哪裏像你,娘說一句,你能頂十句,真真氣死我了!”
林瓊才不理她娘呢,只跑到林琬跟前,扯着她袖子道:“三姐姐三姐姐,昨兒可吓死瓊兒了,我後來晚上睡覺前聽我娘說的時候,真真是吓破了膽。原本想着昨天晚上就去找你的,可我娘說,你該是要歇下了,我才沒去。”又恨恨撇嘴道,“都怪我貪玩兒,早知道有人要害三姐姐的話,我就一直陪在你跟前了。”
林琬忍不住捏了捏妹妹圓臉兒,笑着道:“這跟你在不在沒有關系,不過你有這個心,三姐姐還是開心的。”
“咱們是姐妹嘛,三姐還跟我說客氣話。”林瓊擡起肉手抓腦袋,笑得憨憨。
林琬半摟着妹妹肩膀,問自個兒母親道:“姑姑那邊怎樣了?這就收拾了東西與我們一道回去嗎?”
薛氏臉色不太好,心中自是極恨那林三娘,可想着她也得到了應有的懲罰,而琬琬又安然無事,這才心平氣和地點頭說:“是一道回去。其實也沒什麽好收拾的,嫁妝中的大頭都是一些鋪子莊子的房契地契,還有一些銀票,這些只帶在身上便是。原本你姑姑是想着将嫁妝都留給那兩個孩子的,被老太太罵了一頓,這樣的事情誰能保證,将來若是陸大爺娶了新婦,保不齊就會打你姑姑嫁妝的主意。”
林琬只輕輕點點頭,沒再說話,她姑姑的确手腕硬、心思大,自以為聰明,卻是沒什麽腦子。不過想來也是可笑,自己上輩子,不就是栽在她手上了嗎?這樣一想,也就不覺得她可憐了,咎由自取,活該!
~~~
林三娘只簡單收拾了幾件衣物,然後将一些樁子鋪子的地契跟房契帶在身上,也就罷了。旁的一些笨重東西,她也不稀罕。那些床啊,被褥啊,還有屏風啊,都是當初出嫁的時候自個兒繡的,雖則不好,但丈夫也沒嫌棄,這麽些年來,一直都放在房中。
最後又望了一眼,到底住了十多年了,有些舍不得,眼圈兒又紅了起來。
往後這屋子還不知道誰住呢,雖則陸鋒跟她承諾不會再娶旁人,可就如娘說的一樣,以後的事情誰能保證?說不定自己前腳才走,他後腳就會娶一門新婦回家來呢。她這輩子倒是也罷了,只是可憐了兩個孩子。
陸荃哭得眼睛腫得似是核桃一般,打從昨晚上開始,她就哭得沒停過。
陸淵到底穩重一些,雖則心中劇痛,但為着母親跟妹妹考慮,他也得沉住氣。
林三娘走到自個兒兩個孩子跟前,握住兩人的手,然後将陸荃的手放進陸淵手掌中,含淚叮囑道:“淵哥兒,娘知道,你打小就聰明有本事,往後娘不在你們身邊,你一定要替娘好好照顧你妹妹。你妹妹還這麽小,什麽事都不懂,你是兄長,要多疼疼她。”
陸荃再也忍不住,“哇”的一聲,就哭着撲進了林三娘懷中。
林三娘終也忍不住,緊緊抱住自己閨女,母女兩人埋頭痛哭起來。
見母親妹妹哭得這般傷心,陸淵雙手不自覺就攥成了拳頭,也不曉得為什麽,他此刻腦海中突然就浮現出林琬昨天那副楚楚可憐的模樣來。原來她是在演戲,她是在騙他!而且還裝得那麽好,他真的是沒有瞧出一點破綻,他被騙了。
他真的不能接受,甚至接近崩潰邊緣。
以前他一直覺得琬表妹是喜歡他的,哪怕就在昨天,他也是這麽認為的。
可誰知道,她原來根本就沒在乎過自己……也不曉得為何,此刻他總有一種沖動,他想要用盡任何手段将她娶回家來。
她不是不想嫁嗎?那他就非不如她所願,他倒是想看看,若是他真的強行娶了她,她會如何……想到這裏,陸淵心中又冒出一股子火來,只覺得無比煩躁。但真正因何而煩躁,他一時間也說不清楚。
直到自己母親已經出了院子,他才回過神來,然後帶着妹妹一道送母親出去。
陸國公府大門口,林家一家人已經站在門口等候多時了,老太太沒有上馬車去等着,幾位小輩自然也都跟在老太太身邊,站在門口吹冷風。
見林三娘出來了,樊氏朝天翻了個白眼,小聲嘀咕道:“終于可以回家了。”
林瓊本來站着都要睡着了,忽而聽得自己母親這麽說,她一下子就醒了,然後就有些興奮地拉着林琬的手,使勁搖晃。
陸淵站在國公府大門前,才将出門的時候,他目光就落在了林琬身上,先是看見一抹鵝黃色的身影,然後微微擡眸,目光靜靜落在她臉上。他面上沒有什麽表情,那雙眸子漆黑又深邃,薄唇緊抿。
林琬一直微垂着眼眸,自始至終都沒朝陸淵那邊看一眼。
直到進了馬車之後,林琬這才擡起頭來,然後一把伸手撈過妹妹來摟在懷裏,将她軟乎乎的身子當做小軟枕,抱着睡覺最舒服。
~~~
回到自個兒院子後,林琬立即差了畫堂去前頭候着消息,吩咐她,若是文家來人了,要她即刻回來禀告。
依着陸钰的品性,既然做出了這樣的承諾,就一定不會食言的。
果不其然,林琬才歇下沒有多少功夫,畫堂便匆匆跑了回來。
“姑娘,您真是神機妙算,奴婢才将去前面院子候着等消息呢,就聽說是文夫人來了,此番正往老太太那裏去呢。”她是一路跑着回來的,氣還沒喘勻,先撿着重點說了之後,這才問道,“姑娘,您現在是準備怎麽辦?”
林琬起身道:“姑姑回來後被安排在了哪個院子?”
畫堂微微愣了一下,這才回道:“姑奶奶還是住在出嫁前的那個院子,杏芳院。”
林琬沒有多說什麽,直接吩咐畫堂去備幾樣比較像樣的禮來,然後帶着禮物直接去了杏芳小院。
林三娘才将吩咐下人簡單收拾完屋子,便有小丫頭匆匆跑進來說:“姑奶奶,三姑娘來了,說着備着禮物來問您的安。”
“問什麽安!”林三娘火氣蹭地往上蹿,一巴掌拍在桌案上,“怕是來看笑話的吧!”
那小丫頭有些哆嗦,猶豫着問:“姑奶奶,那奴婢這就出去跟三姑娘說,說您已經歇息下了,現在不方便見她。”說罷飛快擡眸看了林三娘一眼,然後轉身就要走。
“回來!”林三娘狠狠瞪了那丫頭一眼,努力壓制着心中那股子怒氣,裝着鎮定的樣子緩緩坐在桌邊,面上盡量擠出一絲友好的微笑來,連聲音都輕柔了些許,只沖那丫頭點頭道,“去吧,将三姑娘請進來。”
今時不同往日,往日她是陸國公府當家主母,有身份有地位,自然可以昂着頭做人。
可如今,她不過是一個被夫家休棄回家的失德婦人,還需要仰仗家裏的兄弟子侄,若是不夾着些尾巴做人,怕是往後在這府裏頭,随便都能被什麽人一口唾沫噴死。她敗給了那兩個小丫頭,是她林玉珍失算了,可只要保住了這條命,一切從頭再來不遲。
不一會兒功夫,林琬便帶着禮物笑眯眯走了進來。
“姑姑,侄女兒來給您請安了。”說罷,倒還真裝模作樣地微微撫了身子,而後沖畫堂點頭道,“将送給姑姑的禮物放下吧,我有好些體己的話要與姑姑說,你且先外面候着去。”又回頭望着林三娘,臉上笑容越發甜了幾分,“姑姑,侄女有話與您說。”
林三娘擡眸望了她一眼,沒有說話,只是沖侍候一邊的小丫頭使了眼色。
待得房間只剩下姑侄兩人的時候,林三娘沖自己對面揚了揚下巴:“坐下說。”
林琬道:“琬兒知道姑姑心裏恨我,總覺得是因為我,姑姑您才落得這樣一個下場的。可是姑姑您有沒有想過,自始至終,真正在利用您的人是誰?”見坐在對面的林三娘微微一愣,似是有些驚訝的樣子迅速擡眸朝她望來,林琬才又繼續道,“主動跟姑姑您合謀下圈套讓我往裏鑽的人是誰?計敗之後,迅速推了荃姐兒出來要挾姑姑、從而又安然無事的人是誰?她設計的确是想害我,但卻不是為着姑姑您考慮,如若真是為姑姑考慮的話,就不會這般铤而走險。”她笑了一下,語氣淡淡道,“縱然陸老太太偏心,可陸二太太到底不是一般人家的小姐,姑姑難道就沒有想過,一旦計敗了,是否能夠得罪得起文家……還是說,有人向姑姑拍着胸脯保證過,此計一出,必能一箭雙雕?”
一連串問題問下來,林三娘臉色已經差到了極致,經林琬這麽一提醒,她自然已經知道這一切都是林玥在利用她了。
之前是一時在氣頭上,只覺得心中那股子惡氣必須得出了,所以當林玥想出那樣一個計謀的時候,她覺得十分好。不但能夠弄掉文氏肚子裏的孩子,而且,還可以狠狠教訓一下薛氏母女。
可此番再回頭去想,真真是自己太過性急,如若當時能夠細細思忖一番,必然就不是這個結局了。
又想着,這計謀是林玥出的,可如今計敗,只她林玉珍受了罰,偏偏主謀一點事情沒有,想到這裏她就氣。
林三娘性子跟她二哥林成寅一樣,都随林老侯爺,只要被人一撺掇,就能跳牆。
一拳頭狠狠砸在桌案上,氣得咬牙切齒道:“這個死丫頭,害得我這般慘,自己卻一點事情沒有,看我不好好收拾她!”
“那姑姑打算怎麽收拾?”林琬等的就是她這句話。
林三娘自然不知道怎麽收拾,她若是能夠算計得了林玥,也就不會被她利用了。
她擡眸望了林琬一眼,想着,這丫頭特地跑來找自己,莫非有對付林玥的辦法?
“你此刻來找我,怕不是只送禮這麽簡單吧?有什麽話便直說吧,不必拐彎抹角。”林三娘一雙拳頭攥得緊緊的,兩眼冒火星。
林琬道:“方才畫堂與我說,文夫人來咱們府上了,我想着,多半是為着陸二太太的事情來的。”見林三娘身子不由晃了一下,林琬繼續道,“姑姑不必擔心,您也是累人所害,您只要将事情原委清清楚楚說與文夫人聽,她定然知道怎麽做的。如果姑姑不去的話,那文夫人肯定會以為此事就是姑姑做的,姑姑您得不得罪文夫人不打緊,只怕這事情叫文丞相知道了,淵表哥仕途坎坷。”
林三娘眼睛倏地大睜,立即就覺得林琬說的很對,自然同意去文氏跟前揭露林玥。
034
林老太太坐在上位,看着一襲盛裝的文夫人,心裏有些打顫。
以往貴安侯府與丞相府并無多少往來,而此刻文夫人突然造訪,定當是為着陸二太太的事情。陸二太太險些一屍兩命,這不管怎麽算,都是她林家人耍的陰謀詭計,此番三娘又被夫家休棄,文夫人去陸家讨要不着說法,這才來的貴安侯府。
一番思忖着,林老太太放下茶盞,面上堆着笑意,慢悠悠開口道:“文夫人,您大駕光臨寒舍,真是叫寒舍蓬荜生輝啊。”
雖則林老太太比之文夫人要年長個十來歲,但林三娘之前做陸家兒媳婦的時候跟陸二太太文慧乃是妯娌,故此,這般算來,林老太太與文夫人也算是同一個輩分的了。同輩人之間說些客套話,也不打緊。
文夫人面色倒還不錯,只道:“老太太實在是客氣了,叫我哪裏敢擔。”說罷也放下茶盞來,不再客套,直接進入正題道,“我今兒來的目的,想必老太太該是知曉的,我也沒有旁的意思,只是,自個兒女兒吃了那麽一個大虧,此番又傷了身子,這虧不是白吃的,也該尋着讨個說法不是?”
林老太太動了動身子,面上笑意瞬間就有些僵硬,她沒想到,自己已經放下身份來說話,這文夫人言語間還如藏着刀子一般。
心想着,想要化解這矛盾,怕是沒那麽簡單。
心裏正琢磨着要怎麽說才好呢,那邊文夫人似是等不及了,直接道:“老太太,請問可否叫我見林三娘一面?”
“這……”林老太太身子一僵,猶豫起來。
三娘才将被夫家休棄回家,已經受了極大的侮辱,要是此刻再将三娘交出來由文家人處置,依着她那脾性,怕是一口氣咽不下去,能跟文家人硬上硬幹起來。
見林老太太面泛難色,文夫人倒也不再追問,只端端坐着等她答複。
文夫人四十出頭的年紀,但因保養得十分好,又是盛裝而來,這般瞧着,也就三十出頭的模樣。雖則容顏觀之可親,但氣質出衆,身上有一股子似是與身俱來的高貴之氣,又是似笑非笑地半冷着一張面孔,叫人瞧着就有些發怵。
一番思忖下來,林老太太決定還是不要讓文氏跟三娘見面的好,便笑着道:“三娘此番也受了極大的打擊,前腳才進家門,後腳就生了大病,此刻怕是不能及時給文夫人請安了。”又忙道,“不過文夫人請放心,待得三娘病好了,我一定帶着她去丞相府,向相爺夫人請安。”
話才将說完,外頭林三娘就生龍活虎地闖将了進來,哪裏是有一點生病的樣子。
“母親!”她喚了一聲,面含盛怒,只匆匆朝林老太太撫身子請了安,就轉頭朝文夫人望過來,語氣稍稍放得緩和了些,“夫人此番前來,怕是為着文慧的事情而來的吧?”
林老太太一張老臉當場就綠了,她這謊還沒說完呢,就叫人當場給拆穿。
往後出去,這張老臉往哪兒擱?不由心中嘆息,只覺得這個女兒行事實在莽撞。
林三娘此番闖将進來,就是因為将林琬的話聽進去了,所以她要當着文夫人的面拆穿林玥。她要告訴文夫人,害得文氏差點難産而死的主謀不是她,而是林玥那個死丫頭。
這姑侄兩人以往處得雖不多好,但也不錯,甚至林三娘覺得,若這林玥是嫡出的話,倒是跟自個兒兒子淵哥兒更為般配一些。可出了這事情之後,林三娘才真正瞧清楚那賤丫頭的本性來,天生歹毒,為人實在陰險狡詐。
平素瞧着與荃兒關系極好,可關鍵時刻,她竟然以荃姐兒作為要挾。
想到這裏,林三娘就生氣,直接對文夫人道:“我知道夫人您來是為着文慧讨要一個交代的,不過,冤有頭債有主,夫人您此番尋我無用。”她望着文夫人,一臉真切道,“陸家老太太偏心二房,我的确是嫉妒,所以我不否認自己是想過要害文慧的。至于這樣一個陰狠歹毒的計謀是誰想出來的,文夫人,我便告訴你吧,不是別人,正是我們家二姑娘。”
“三娘!”林老太太狠狠攥住扶手,那張臉早已耷拉下來,整個人也倏地站了起來。
文夫人緩緩放下茶盞來,也起身,擡眸望着林三娘道:“可是真的?”
林三娘狠狠點頭:“的确如此,所以夫人若是想讨公道,不若直接将那丫頭喚了來,要殺要剮,随您處置便是。”
文夫人幹幹笑了兩聲,這才望向林老太太道:“老太太,天子腳下,殺人可是犯法的。”
乍一聽着回應的是林三娘的話,其實是在暗示林老太太,便是沒有害得她慧兒難産而死,可既然已經下了手,那便不可能這般輕易就逃脫罪責。
林老太太一屁股跌坐到圈椅裏,那十指收縮,緊緊攥住扶手。
“三娘,你說是玥丫頭害的陸二太太,可有什麽證據?”林老太太思忖一番,還是不願意将林玥交出來。
這二丫頭小小年紀便素有才名,着實為貴安侯府贏得不少臉面,所以不到最後一刻,她是不願意交出林玥來的。
“三娘,你可是被那陸家老太太氣糊塗了?啊?”林老太太一邊掙紮着繼續挽回局面,一邊趁文夫人沒在意的時候,使勁沖林三娘使眼色,奈何林三娘心中認定她娘是偏心那丫頭的,怎麽都裝作沒有瞧見那眼神。
“娘,我好着呢,不糊塗。”林三娘道,“若是娘您不信,可即刻将玥丫頭請來,女兒要跟她當面對質。”
自己已然被休棄回家,此刻在文夫人跟前與她對質,怎麽也是牽扯不到荃丫頭的。
就算牽扯到,她也會将荃丫頭那份罪給頂了,只要拉林玥進來出了這口惡氣,到時候文家要怎麽處置她林三娘,倒也無所謂。
林老太太氣得直用手捂着胸口,她覺得有些僵持不住,正想兩眼一閉就裝暈過去了,忽然有丫頭跑進來說,老侯爺回來了。
林老太太一聽,當即軟着身子倒在竹椅裏,只覺得這次玥丫頭怕是保不住了。
老侯爺愛武成癡,雖然早已年過半百,可依舊是寶刀未老,平常呆在軍營的時間要比呆在府裏的時間多。
此番匆匆趕回來,怕是已經知道家裏發生事情了。
果不其然,林老侯爺穿着一身甲裝,連衣裳都還沒換下,就風風火火闖将進來。
林老太太跟林三娘都是懼怕老侯爺的,見狀,忙都低着頭站在一邊,似是犯了錯的孩子一般,大氣都不敢喘。
林老侯爺年輕的時候就高大威猛,此番雖然上了年歲,可身上那股氣淩厲氣勢依舊不減當年,只站在那裏,就叫人坐立難安。
文夫人起身,沖着老侯爺彎腰道:“見過侯爺。”
林老侯爺朝文夫人擡手道:“夫人請坐,夫人且放心,這事情若真是我貴安侯府的人耍的陰謀詭計,我林某人定當要給丞相府一個交代的。”
文夫人笑道:“素聞林侯爺公正不阿,今日一見,果然不假。”
林老太太輕輕嘆息一聲,小心翼翼擡眸看了林侯爺一眼,見他虎目圓瞪朝自己瞪過來,不由嘆息一聲,沖喜鵲道:“将二姑娘叫過來。”
“哼!”林侯爺重重一聲哼,就大跨步坐在上位上。
只一會兒功夫,林玥便走了進來,她見到林侯爺的時候,腳下步子微微一頓,但到底是穩住了氣,依舊步履輕盈地走了進來。
朝幾位長輩請了安之後,林玥也不說話,只靜靜站在一邊。
林侯爺狠狠一拍桌子,扯着嗓子一聲吼:“老子才沒在家呆幾天,你們竟然就給我惹出這檔子禍事來,我看你們一個兩個皮都癢了,不吃一頓鞭子,不知道消停!”說罷,已是沖候在門外的林晁吼了一聲,“小子,将馬鞭拿來。”
林晁穿着一身得體的甲裝,他是随着祖父一道回家來的,早就奉祖父的命捧着馬鞭站在外面候着了,此番聽得吩咐,兩腳跟抹了油似的,跐溜一下就溜到堂內來。
膝蓋一彎,就單膝跪在地上,然後雙手将馬鞭舉得高過頭頂。
“祖父,您要的馬鞭。”林晁跪在一邊,眼睛餘光瞥到那抹藍色裙角,不由挑唇輕笑。
該死的女人,膽敢害自己姐姐,非得好好懲治不可。
“嗯……”老侯爺做得穩如泰山,只沖林晁孫兒點了點頭,這才問自己妻子林老太太道,“你說吧,給老子詳詳細細說清楚些,別想着诓老子。”
在老侯爺跟前,林老太太斷然不敢說假話,可那真話卻也說不出口,便沖林三娘揮了揮手:“你跟你爹說。”
林三娘應聲,噼裏啪啦跟倒豆子似的,将整件事情完完整整說了出來。
包括前後薛氏拒絕親事她如何懷恨在心的,也包括蘇姨娘被打發到莊子上的事情,前因後果詳詳細細,林三娘半句謊言都沒有。
林玥臉色蒼白,她垂着眼眸,面如死灰,縮在衣袖裏的雙手緊緊絞在一起。
“說完了?”老侯爺冷眼瞪着林三娘,那紫棠色的臉上堆着怒意,一拳頭砸在桌案上,砸碎了一張梨花木桌。
吓得在場的人身子都是一陣抖,連文夫人都哆嗦了一下。
“玥丫頭,你姑姑說的可都是真的?”老侯爺倒沒有只聽林三娘片面之詞,問了林玥一句,但還沒待她回答,又繼續道,“若是你敢有半句欺瞞,到時候,可就不是吃一頓鞭子那麽簡單了!”
林玥還想死不承認,但聽得林侯爺這般說,心中一時掙紮起來。
035
就在林玥猶豫着是否要認罪的時候,外頭林成寅匆匆跑了進來,林玥見父親來了,只覺得是尋得了靠山,鼻子一酸,竟是落下淚來。
“爹爹……”半分真情,半分假意,總之,她喚出那聲爹爹之後,精致絕倫的臉上已經淌滿了淚水。
林成寅打小就疼這個閨女,之前送走她生母蘇姨娘,已是覺得對她不住,此刻自然更加想要護住她。
撩開袍子,林成寅雙膝跪在老侯爺跟前,低頭道:“父親,玥姐兒這孩子實在可憐,就算她的确做錯了什麽事情,您老也就原諒她這一次吧。”說罷便給老侯爺磕了三個頭,一臉嚴肅地說,“若是父親非得責罰的話,兒子願意代玥兒受罰。”
“晁哥兒,将鞭子呈上來。”原本只要林玥肯認錯,老侯爺到底還是會幫着自家人跟文夫人好好說話的,可見這不孝子竟然這般說話,不由火氣蹭地冒出來,見林晁似是猶豫着要不要呈上鞭子,他等不及了一把奪過鞭子來,照着林成寅就狠狠抽打起來。
文氏見林老侯爺不是開玩笑的,吓得立即站起身子來,只站在一邊,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頗為尴尬。
林玥心想,這個家裏,怕是只有自己父親是真心待自己好的了。
如今他是在替自己受罰,而且還這麽多人看着,如果自己不上前去幫着擋些鞭子的話,不但會留下不孝名聲,而且很有可能會漸漸失去父親的心……這般一思忖,林玥沒再多想,膝行擋到林成寅跟前去。
那鞭子不長眼睛,如蛇一般狠狠抽打過來,很快就在林玥臉上留下血痕來。
“玥姐兒,你這是做什麽?”林成寅一邊忍受鞭打之痛,一邊忙将女兒往一邊推去,他想護住閨女,可還沒護得住,那鞭子又狠狠朝他們抽打過來。
老侯爺實在是生氣,此時雙目猩紅,似是打上瘾了,連一邊的林三娘都不放過。
林三娘原本在看好戲,結果被馬鞭狠狠甩了一下,她疼得“啊”地大叫一聲,然後倒是聰明地跑了出去。
林成寅見妹妹跑了,他這才反應過來,拉着閨女林玥也迅速朝外面跑去。
“呦呵,還敢躲老子的鞭子,我看你們一個個都是皮癢了。別跑,看鞭子!”老侯爺氣得半死,哪裏肯就此罷休,揮着鞭子就滿院子地一個個追去。
見兒子閨女孫女兒都跑了,林老太太着實松了口氣,擡眸看見文夫人還在,忙道:“叫夫人瞧笑話了,家中就是這樣,孩子們一旦犯了錯,老頭子就是揮着鞭子一頓打罵。我們都是粗人,平素也不會怎麽好好教訓兒女,孩子不聽話,打一頓便是。”
文夫人原本還有些覺得尴尬,但聽林老太太這般說,她心中冷笑一聲,心中想着,堂堂侯府,教出來的女兒竟然這般歹毒無恥,倒是還有理了?怎麽,聽着這話的意思,好像是自個兒不該前來興師問罪似的。
“每家教訓兒女的方式都不同,老侯爺常年習武,有的時候自然就會将軍中一些習氣帶回家來,其實這沒什麽不好。”文夫人笑着道,“孩子不聽話該打就得打,該罵就得罵,一味放縱,将孩子性子養壞了,最後不但害了旁人,還會害了自己。”
林老太太沒想到文夫人話說得這般直接,臉冷了一下,又道:“夫人說得是……”
文夫人道:“老太太可別誤會,我此次前來可不是為了在老太太跟前談怎麽教孩子的。我此來目的,是想替我兒文慧讨公道的。當然,這種事情你我兩家皆不願意鬧去官府,到時候叫陛下跟太皇太後知曉,并非什麽光彩的事情。只是,我兒打小是我捧在掌心來養着的,不能平白無故吃這樣的虧。再者,我丞相府雖則沒有人會帶兵打仗,但不代表就可以任人欺辱,狗急了還會跳牆呢,更何況是人……”
“我言盡于此,貴府該怎麽做,我也不便插手。只不過,若是沒有一個合理的交代,我丞相府不會善罷甘休。”
文夫人語氣溫柔,但是氣勢卻很強,話中意思也表達得很明确。
“今日打攪了,告辭。”文夫人沖林老太太笑了笑,直接由自個兒丫頭扶着,轉身優雅地走了出去。
到了晚上,林琬得來的消息是,祖父揮鞭将林玥狠狠抽打一頓後,将其關入了柴房中。
并且下了命令,二姑娘犯了大錯,往後便就一直呆在柴房中度過餘生,只撥一個粗使丫頭給其使喚,其他人等,一律不準靠近柴房暗中幫忙,否則鞭子伺候。
這樣的懲罰,的确是太輕了些,可林琬也知道,文夫人能做到這樣,也是不易了。
并且如今朝野動蕩,不論文臣還是武将,凡事都不會願意往大了鬧去,否則叫自己政敵抓住把柄來,事情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合了醫書,林琬心情莫名好起來,她舉步走到窗前,伸手打開窗戶,看着外面暗黑的夜空,只覺得那撲面而來的氣息都是暖暖的。
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大口,想着,往後沒了林玥在眼前礙眼,日子着實會惬意不少。
可只才享受片刻輕松好心情,就又有人存心來鬧事了,只見韶光匆匆打院子外面跑進來,神色有些緊張。
“怎麽了?這般慌慌張張的。”林琬蹙眉。
韶光道:“方才旺兒捎了老爺的話來,說是老爺叫姑娘去他書房呢。今兒府上發生的事情,大家都知道,老爺此番喚姑娘前去,怕是兇多吉少,姑娘打算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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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男人整日給她使絆子就算了,最不可忍的是他竟還要娶側妃來惡心她!
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
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
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