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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7章~第059章
057
這些日子,林琬一直都有在認真練習騎射,興致勃勃,可真當到了進宮這日,反而萌生退縮之意。
周華如坐在馬車內,捏着林琬那雙柔弱無骨的小手,笑着安慰她道:“琬妹妹是頭一回參賽,緊張也是難免的,不過別怕,平常心對待就好。”見她穿着身水粉色的裙衫,越發襯得容顏嬌俏明麗起來,周華如忍不住擡手捏她臉蛋,“你這丫頭,一段時日不見,我都有些不認識你了。也不知是從哪兒學來的這般精湛的騎術,我還真是有些擔心呢,有你在,這一回我怕是不能拔得頭籌了。”
林琬張了張口,她很想将自己的秘密告訴周姐姐,可又不知道到底從何說起。
更何況,這般荒唐的事情,就算告訴周姐姐,她也會笑話自己的吧。
“周姐姐放心好了,我的這些雕蟲小技,許是可以贏得了旁人,卻是贏不了周姐姐你的。”說罷,便挽住周華如胳膊,像個孩子一樣,輕輕靠在她肩頭上。
周華如摸了摸她腦袋,面上笑容安靜祥和,只是那笑容未達眼底,甚至還透着些無奈。
也許,在她內心深處,倒是希望有人能夠贏得了她的。
她曾與人約定,若是哪一年,馬球賽上她未能在一衆貴女中拔得頭籌,便要如約嫁給他。她期待着嫁給那個人,卻又害怕……外人都道她周華如端莊大度,其實只有她自己知道,于愛情上,她是個十分小氣之人。
馬車在寬闊的道路上緩緩行駛,周華如靜靜坐在車內,目光定定望着一處,思緒卻是早就飄遠了。
“妾發初覆額,折花門前劇。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
她初見趙毓的時候,正坐在自家花園涼亭背着這首詩,背完就聽到有人在她背後輕輕笑了一聲。她雖則打小就懂事乖巧,但那不過是外人眼裏瞧見的她,她其實也是有些小自私有些小嚣張的,自然見不得被人嘲笑。
那時候,陌上少年,翩翩君子,她怎麽也想不到,那位溫潤如玉的少年,竟是當今陛下。
兩人初見的時候,趙毓還是太子,也未曾娶妻。而她,則是陸國公府的嫡出大姑娘,若是選為太子妃,也身份自然也是夠的。只是,後來先皇突然暴斃,趙毓匆匆坐上了帝位,當了皇帝,其實也是傀儡,大權都掌握在太皇太後手中。
如今的皇後,乃是太皇太後娘家侄孫女兒,帝後的親事,也是太皇太後定下的。
趙毓自當不願娶劉氏為後,奈何他不過是個傀儡皇帝,連小命都被太皇太後攥在手中,更何況是婚姻大事了?
她原就不願入宮,何況又是與衆多女人共同侍奉他一個,她寧可不要。
馬車在宮門口停了下來,林琬見周華如目光有些呆滞,不由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周姐姐,你在想什麽呢?”她眼睛亮亮的,一雙小手緊緊攥成拳頭,明顯一副又緊張又期待的模樣。
周華如回了神,見已到了宮門口,該是要下馬車步行進宮去了,不由笑了笑。
兩人才将出馬車,便見旁邊陸國公府馬車也停了下來,一襲盛裝的陸荃扶着陸老太太的手從馬車上下來。
陸荃見到林琬的時候,先是微微一驚,待得回過神來,狠狠瞪了她一眼。
林琬也不喜歡陸荃,此番見她當着這麽多人的面瞪自己,自然不會忍下這口氣,她也不需要掩飾自己對陸荃的厭惡,也狠狠瞪了她一眼,然後高傲地将腦袋一甩,只望向別處去,表現出一副十分瞧不起她的樣子。
陸家馬車旁邊,陸淵一襲藍色勁裝,此時正騎在一匹白色高頭駿馬上。
見林琬也在,先是微微一愣,待得又見到她跟自己妹妹那些小動作時,不由笑了笑。
翻身下馬來,攙扶着陸老太太,祖孫三人一并朝周家馬車邊走來。
此時周太君也已經下了馬車,一左一右由林琬與周華如兩人攙扶着,薛平則站在一邊,頗為戒備地看着陸淵。
陸淵則看都不看薛平一眼,只抱拳朝着周太君行了一禮,直起身子的時候,笑望着林琬道:“真沒想到,琬表妹會跟着周太君一道進宮來。”
他目光灼灼,笑容溫和,一副謙謙君子模樣。
林琬道:“我也沒想到,荃表妹竟然也會跟着來。”
陸荃原本就因着林玥的事情對林琬各種不滿意,此番又見她主動挑釁,當即就火了起來,她惡狠狠看着林琬,咬牙切齒道:“你有多了不起,我都沒有說你呢,你憑什麽說我?”忽而想到那一掌之仇,陸荃越發激動起來,眼瞧着上前就要開撕了。
陸淵忙攔住妹妹道:“荃姐兒,琬表妹是你表姐,不得無禮!”
“哥!”陸荃當場就氣哭了,眼淚唰唰往外流,“你也幫着她!你們都向着她!到底誰是你親妹啊,我真是太讨厭你了!”
陸淵蹙眉,想好生安慰妹妹幾句,又覺得此刻不是時候。
好在此時,太皇太後跟前的大宮女明秀迎了出來,明秀見是陸國公府與忠勇将軍府的人到了,立即上前請安,随後請了幾位先去永壽殿給太皇太後請安。
經過一條長長的甬道,又跨過幾道宮門,便算是進了長樂宮。
宮門前,諾大的一片空地上,此時幾位身着勁裝的年輕人正分成兩對,在打馬球。
林琬眼尖,在衆多少年中,一眼就瞧見了趙邕。
一身玄色高腰勁裝,腰間系着紅色腰帶,一頭墨發高高束起,以一根紅色綢帶束縛住。林琬瞧見他的時候,他正駕馬疾馳,手中握住球仗,一路沖鋒陷陣,所向披靡,以驚人的馬速穿過所有欲圖阻擋他的人,直到将馬球打入對方營地,這才控馬回身。
趙邕坐在高頭大馬上,一回身來,第一眼瞧見的便是人群中的林琬。
少女穿着一身水粉色的裙衫,梳着雙髻,乖乖地跟着一衆人正往這邊走來。他坐在高處,瞧得最是清楚,她瞧着雖是乖巧,可那雙眼睛一點也不老實,腦袋總晃來晃去,目光時不時朝這邊望過來,待得見他看向她的時候,她又趕緊縮了回去。
趙邕握住球仗的手更緊了幾分,眼前忽然就浮現那日晚上的情景來,她緊緊攀附在自己身上,甚至整個身子都不安分地要縮進自己懷裏。
直到現在,他似乎還能夠感受到她唇的香甜柔軟,濕濕的熱熱的,一度叫他失去理智。
明秀見陛下領着諸公子在此打馬球,她一路低着頭,趕緊上前來請安。
景元帝也是玄色勁裝,此刻略微有些蒼白的臉上正布滿細密的汗珠,他坐在高頭大馬上,擡手道:“起吧。”
随後目光掠過衆人,朝周華如的方向看去。
周華如端端站着,微微低垂着腦袋,目光所及之處,只能瞧見眼前的一片綠色草地。
景元帝道:“今年似乎有新面孔……”他目光在林琬跟陸荃臉上掃了掃,繼而道,“如果朕沒有猜錯的話,便是林三姑娘與陸家大姑娘。”
林琬與陸荃被點了名,兩人趕緊站了出來,給景元帝行了大禮。
景元帝下了馬來,身後一衆公子自當也是跟着皇帝一道下馬,趙邕見林琬離自己更近,深邃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
奈何她匍匐在地,他只能瞧見一個後腦勺。
景元帝擡手道:“兩位姑娘免禮。”待得兩人起身後,景元帝唇角含笑,站得更近了些,清潤的目光在陸荃面上輕輕劃過,後落在林琬臉上,繼而道,“你是忠勇老将軍的外孫女,又是貴安老侯爺的孫女兒,兩位老人家當年跟着太祖皇帝打江山,立下不少汗馬功勞,想必林三姑娘騎射之術一定不會差。”
林琬低着頭道:“臣女不才,未能學得兩位老人一成,怕是叫陛下失望了。”
景元帝道:“你今年是頭一回入宮,既然來了,便是做好一番準備的。在朕跟前,就不必謙虛,來,你上朕的馬來,叫朕瞧瞧你的本事。”
周太君連忙跪下道:“陛下,這怎生使得,這丫頭何德何能,怎能坐上陛下的愛騎,請陛下收回成命。”
景元帝目光輕輕在周華如面上劃拉一下,見她自始至終都面無表情,不由越發起勁。
“周太君無須在意,朕素來賞識善于騎射的女子,若是林三姑娘能夠贏得……”他微微側過身子去,目光在一衆州王之子臉上劃過,最後選了騎射平平的趙德,道,“若是林三姑娘能夠贏得趙德,朕的這匹大宛寶馬,便送與林三姑娘。”
景元帝話一出口,在場所有人都面露驚訝之色,卻又不敢議論出聲。
林琬忽然有種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的感覺,她進宮來參加皇家馬球賽,可以說完全是為了見趙邕。
本就是十分緊張的,此番還被皇帝欽點露一手,不由掌心後背都冒出汗珠子來。
陸荃知道林琬肯定會輸,心中實在高興,于是口無遮攔就問:“陛下,若是她輸了呢?”
“荃姐兒,陛下跟前,不許無禮!還不跪下!”陸老太太着實沒有料到自個兒孫女竟然敢沖撞皇帝,不由吓得雙腿哆嗦,一把按着陸荃腦袋,就将她按跪在地上。
景元帝卻笑道:“陸老太太不必如此,陸姑娘問得是,有獎自當是有罰的。”他微微斂眸,忽而輕笑起來,目光有些玩味地落在林琬臉上,“若是林三姑娘輸給了趙德,朕便罰她進宮來,當朕的妃子。”
058
聖人此言一出,當場每個人都變了臉色。
周太君連忙跪下道:“陛下,這哪裏是懲罰,左右便宜都讓這丫頭給讨了,還請陛下收回成命才是。”
景元帝笑道:“朕金口玉言,哪裏有收回成命的道理?老太君快些起來吧。”
說罷,景元帝彎腰,親手将周太君攙扶了起來。
林琬吓得恨不得給景元帝跪下,她忽然覺得自己給自己下了一個大圈套,如今鑽進圈子裏,想再抽身而出,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她縮在袖子中的一雙手攥得緊緊的,心裏已經将景元帝罵了一遍又一遍,面上卻不動聲色。
景元帝也不再多話,只對林琬道:“林三姑娘,你是此刻就騎朕的馬,還是在諸位公子愛騎中挑選一匹?”
林琬縮了縮脖子,這才微微擡起頭來,目光小心翼翼與景元帝的撞上。
這是她頭一回見到皇帝,到底跟趙邕是堂兄弟,眉眼間是有些相像的。不過,皇帝身子有些偏于羸弱,面色略微有些蒼白,一雙薄唇透着幾分涼薄之性,只一雙眼睛黑峻峻的,跟趙邕的很像。
“臣女……”林琬輕輕啓口,随後目光又落在趙邕身上。
但見趙邕眉心緊蹙,探尋的目光也正朝她投射過來,她忽然覺得渾身血液都沸騰起來。
一定不可以輸的!若是輸了,此生便與趙邕再無緣結為夫妻。
林琬攥了攥手,心中一個勁給自己打氣,然後将拳頭松開,伸手指了指趙邕身後良馬,輕聲道:“陛下,臣女想騎那一匹。”
景元帝驚訝道:“你想騎子都的馬?”又兀自笑道,“林三姑娘果然好眼力,子都的馬的确是比朕的這匹還要好上三分。只不過,他的馬可是認人的,性子十分頑劣,朕怕林三姑娘駕馭不了。”
趙邕的馬兒性子如何,林琬心中自然是知道的,不過,在場諸位公子良騎中,哪位的馬兒不是認為的?
與其選擇一匹自己根本一點不熟悉的,倒不如選擇趙邕的烈馬,至少,她知道如何駕馭。
林琬道:“臣女就是選中了那一匹。”
景元帝随即轉頭問趙邕:“子都,你可舍得?”
趙邕連忙低頭道:“陛下,不是子都不舍得,只是這匹馬性子實在頑劣,子都怕傷了林三姑娘。”
他是的确擔心,大宛進貢來的馬,性子都頑劣。想他當初也是馴服好一段日子,才将這畜生給馴服住的。
景元帝道:“既然林三姑娘擇中你的馬,你便也別這般小氣,若是這畜生真的敢摔人,這不是還有你在嗎。”他拍了拍趙邕肩膀道,“若真到了危急關頭,朕便準許你救林三姑娘。”
趙德心中則暗暗不爽,想他堂堂男子漢,怎麽能跟一個丫頭片子比賽呢?
贏了一點都不光彩,輸了,往後他這張老臉往哪兒擱?
偏偏這是皇帝下的命令,他不得不遵從,只能耷拉着一張臉,謝了恩後,轉身跳坐到馬背上去。
林琬走到趙邕跟前,倒是也不避諱,直接仰起頭來與他對視。
趙邕攥住馬缰的手更緊了幾分,看着她的目光有幾分質疑,仿佛在問為什麽。
林琬此刻心中像是踹了一只小兔子一般,狂跳不止,她再不敢看趙邕一眼,趕緊低下腦袋。見趙邕将馬缰朝她遞了過來,她垂眸靜靜看着那雙白皙漂亮的手,有些愣神,待聽得趙邕喚了她一聲,她才輕輕喟嘆一聲,接過馬缰來。
附在馬兒耳邊輕語幾句,順手拍了拍馬兒腦袋,然後一個靈活的跳躍,便跳上了馬背。
趙德與林琬此刻都騎在高頭大馬上,各自守着自己營地,景元帝見狀,沖站在一旁的裁判點了點頭,那裁判便敲了鑼。
“駕!”趙德聞得鑼聲,立即甩鞭驅馬,目标十分明确,直接沖那放置在中間的馬球狂奔而去。
林琬雙手有節奏地輕輕撫了撫馬兒鬓毛,待得見趙德快要搶得先機的時候,林琬這才打馬上前。
烈馬一聲長嘶,而後,便如一道閃電般,疾馳而去。
趙德只覺得自己耳邊一陣風吹過,那股勁兒大得似要将他從馬背上掄下來,待得他極力控住馬兒坐穩身子時,就見馬球已經被林琬給打走了。
眼瞧着就要輸了,趙德心中極為不爽,也立即使出渾身解數來。
林琬知道,若是論馬術的話,她許是可以贏得了趙邕,可若是在馬背上比試功夫,她定然比不過。
眼下見趙邕極力追尋而來,不由也着急起來,她彎下身子,胸口緊緊貼在馬背上。
湊到烈馬耳邊去,又輕聲說了幾句,倏地,烈馬前蹄高擡,然後整個身子如燕子一般似是要飛将起來。
林琬承受不住這樣的馬速,索性只單腳勾住馬蹬,整個身子挂在馬兒一側。
球仗一直勾着馬球,瞄準了洞口,然後擡起球仗便揮了去。
許是用力過猛,一時間控馬不住,林琬攥住缰繩的手都勒出血來,也拉不住一直往前面宮牆沖過去的烈馬。
趙邕原本還在驚訝,但見此狀,立即随手牽了一匹馬,跳上去後就追了過去。
馬速實在太快,林琬不但渾身沒了力氣,而且此刻頭還有些暈。原本還掙紮着想要極力控住馬兒的,可眼瞧着就要撞到宮牆了,她不由就有些放棄。可心中卻是遺憾的,她還有很多事情沒來得及做呢,難道這白得的一生,就這樣沒了?
不甘心啊,真的好不甘心。
當連人帶馬都要撞到宮牆上的時候,馬兒忽然四肢跪下,林琬整個人都被甩起。
趙邕雙腳蹬了馬蹬,整個人都飛身而去,待得将林琬接住抱在懷中之後,又單腳在宮牆上蹬了一下,這才避免了兩人一起撞牆的慘狀。
烈馬見主子來了,立即站了起來,然後搖着尾巴穩穩接住兩人。
趙邕氣這馬兒性子頑劣,待得安全後,他擡手狠狠在馬兒屁股上抽打一下,冷着一張俊臉訓斥道:“孽障!”
馬兒近乎撒嬌似的搖了搖尾巴,然後馱着趙邕跟林琬朝景元帝方向去。
周太君方才真是險些吓暈過去,此番見到寶貝外孫女被救了回來,不顧形象地一把将她抱進懷裏去。
當着皇帝的面,倒是不敢說什麽,只是抱着林琬不肯松手。
周華如趁沒人注意的時候,輕輕瞪了景元帝一眼,然後也焦急地望向林琬。
景元帝卻是心情十分好的樣子,側頭笑望着灰頭土臉的趙德,拍手道:“趙德啊趙德,平素朕就叫你好生練習騎射,你偏不聽,這下你将咱們趙家的臉都丢光了!”他搖搖頭,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趙德咬牙,跳起腳來:“這臭丫頭,竟然能駕馭得住子都的馬。”然後又怪趙邕,“你們是不是私下就認識,不然她的馬術怎生跟你的那麽像?”又叫起來,“誰讓你救她的?趙子都,你存心讓我丢人不是?”
趙邕此刻臉還很黑,一身煞氣,連小皇帝見了,都不免輕輕咳了一聲。
景元帝轉過頭去,但見林琬在周太君跟前使勁跳腳,笑着道:“林三姑娘贏了,朕信守承諾,便将這匹愛馬送給姑娘。”
說罷,他擡手,靜候在一邊的小太監立即牽着馬上前來。
景元帝接過馬缰,遞送到林琬手中,站得近了些,這才将細細打量起她來。
不過還是個孩子,臉蛋都還沒有怎麽長開,不過,眉眼間倒是瞧得出,是個美人胚子。烏泱泱圓溜溜的一雙大眼睛,巴掌大的桃心臉,笑将起來,唇邊還帶着梨渦,着實是個讨喜的,怪道連趙邕的馬兒都聽她的。
景元帝狀似不在意地望了周華如一眼,繼而道:“林三姑娘的騎射功夫,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朕以為,此次衆貴女球賽林三姑娘不必再參賽,已然是拔得頭籌。”頓了頓,又說,“至于其她人,再掙幾個名次就行。”
周華如身子輕輕一顫,不知為何,她忽然間有些恨起皇帝來。
059
林家三姑娘只才頭一回進宮,竟就入了陛下的眼,陛下不但說出要納林三姑娘為妃的話,竟然還将愛馬送給了林三姑娘。
只片刻功夫,陛下看中林三姑娘的事情,便傳遍了後宮每一個宮殿。
待得林琬跟着周太君一道進永壽殿給太皇太後請安的時候,在坐的諸位帝妃,都用一種嫉恨的眼神看着她。
黃美人仗着自己腹中已經懷有龍種,自覺高人一等,率先發起挑釁來。
“我當是什麽樣天仙似的可人兒呢,不過就是一個黃毛丫頭,都還沒有發育齊全呢,竟也能入得陛下的眼?”黃美人一邊譏諷着,一邊用手慢慢在自己那微微凸起的小腹上劃拉,斜着眼睛上下掃了林琬幾眼,心中極為嫉妒,面上卻是盡力表現得不屑,只用眼白對着她,“哪裏比得上她二姐姐林玥啊,也不知道耍的什麽狐媚子手段。”
這黃美人原不過是宣婉儀宮中的宮女,身份低賤,不過是仗着陛下的寵愛,而如今又身懷龍子,這才嚣張猖狂起來。
素來驕縱蠻橫,她連原主子宣婉儀都不放在眼中,更別說是區區一個林三姑娘。
林琬乍一聞得黃美人此話,微微一驚,而後也只朝着黃美人俯身行了一禮,并未答話。
倒是黃美人,無端鬧個冷場,當即臉便黑了幾分。
林琬只是有些可憐這位妃子,上有太皇太後在,下有皇後在,幾位主子都沒有說什麽呢,她倒是也敢說話。
當真是仗着肚子,整個皇宮就跟她姓了?
果然,劉皇後蹙眉道:“陛下的事情,豈是你一個小小的美人能管的?有太皇太後跟皇太後在,你也不看看自個兒是什麽身份,也敢在這裏胡言亂語!”
黃美人立即坐正了身子來,但那雙手依舊有一下沒一下地輕輕撫摸着肚子,像是在炫耀什麽。
劉皇後美眸一眯,旋即雙手攥緊,看着黃美人的目光也變得兇狠起來。
太皇太後道:“哀家聽說,林三姑娘還沒入得長樂宮,就已經拔得頭籌了?竟然還是與趙德賽球,騎的還是趙邕的馬兒,周太君,這丫頭到底身上流有你周家人的血,騎射之術果然是與旁人家的姑娘不一樣。”
周太君恭敬道:“承蒙太皇太後誇贊了,是這丫頭不知死活,僥幸能夠保得住這條小命,也是天子龍威庇佑。不然的話,就她這小命,哪怕死一百次都不夠!”
“話不是這麽說的。”太皇太後擺手,笑了笑說,“哀家是知道的,能夠控得住趙邕那匹馬的人,自當不是一般人。”又朝林琬招了招手,“丫頭,你且走近了些,叫哀家好生瞧瞧,看看你到底與旁人家的姑娘有何不同。”
林琬不由朝周太君望了眼,見自己外祖母沖她點頭,她這才小心翼翼朝太皇太後走近幾步。
“模樣的确出衆,怪道陛下這般頑劣,竟是與林三姑娘開起這般玩笑來。”太皇太後朝林琬揮了揮手,又道,“想來毓兒是有意想納這丫頭為後妃的,這才開起了那樣的玩笑,可他哪裏知道,這丫頭騎術竟然這般好。君無戲言,既然這丫頭贏了,陛下自當不好反悔再納她入後宮來,不過,哀家倒是可以頒一道懿旨。”
黃美人一聽,立即“哎呀呀”叫喚起來,似是痛苦得整張臉都扭曲了。
黃美人自然是不想有新人入宮與她争寵的,故而在太皇太後即将要頒發懿旨的時候,才将出此計謀。
坐在一邊的文昭儀倒是機智,連忙問道:“黃美人這是怎麽了?可是肚子疼?莫非是動了胎氣?”
宣婉儀則不屑地重重哼一聲:“什麽肚子疼?怕是見不得有人來分她的寵,這才裝作一副要死要活的樣子。”她翻了個白眼,心中卻暗暗詛咒着,最好是真的動了胎氣才好,小賤人,膽敢跟自己争寵。
黃美人先前許是真的在裝,可漸漸的,她臉上就流出許多汗來。
瞧着臉色蒼白,整個人身子軟軟地倒在圈椅裏,那叫聲十分凄慘,恨不能将一顆苦膽給叫喚出來。
侍候在身後的小宮女見情況實在不對,立即湊到黃美人跟前查探,但見黃美人身下褲子上似乎沾了血來,那宮女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文昭儀離得最近,連忙離座前去查看,但見那身下血汪汪一片的時候,吓得花容失色。
皇家子嗣單薄,先皇只得今聖一子,而今聖至今都尚未育有皇子。好不易黃美人懷得龍種,自然是備受矚目的。
如今突然動了胎氣,整個皇宮似乎都震蕩起來,太皇太後生怕保不住子嗣,故而将整個太醫院的太醫全都喚到了栖霞殿,并且下達命令,若是黃美人未有脫離生命危險,任何一個太醫都不得擅自離開。
如今整個長樂宮都亂了起來,所有妃嫔都一窩蜂地往黃美人所住的栖霞殿擠去。
當然,真正關心的人少,而幸災樂禍的人多。
林琬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倒不是說黃美人突然動胎氣不對勁,深宮之中勾心鬥角的事情多了去了,不稀奇。
而是覺得,還沒有查清楚動胎氣的原因,就下命将整個太醫院的太醫都喚去栖霞殿靜候,實在有些過了。
~~~
後宮亂作一團,前朝比賽依舊氣勢如虹,景元帝顯然還并不知道黃美人的事情,此刻正領着一衆州王子及世家子在打比賽。
林琬尋了個視角好的地方,靜靜擠在一堆太監宮女中間,然後目光追随趙邕的身影。
她已經許久沒有見過趙邕策馬奔騰的模樣了,想想上次他騎馬給她看,那還是好久好久之前的事情。
離得不近不遠地瞧着,林琬目光一直定在趙邕身上,似乎只要這般靜靜看着,她就會覺得很幸福。
可突然間,趙邕身子劇烈抖動一下,然後那雙手似乎就攥不住馬缰,整個人都軟了下來。
林琬因着時時刻刻都在關注趙邕,所以是最先發現他受傷的人,她不知道他怎麽了,只是本能覺得他是受傷了,肯定是有小人暗中使詐。
如若不然,以趙邕控馬的技術,怎麽可能會這般?
林琬一雙拳頭攥得緊緊的,整個身子都緊繃了起來,原本還在抱着一絲僥幸,可當她瞧見趙邕從馬背上摔下來的時候,她控制不住地朝他飛奔而去。
趙邕遭人暗算了,胸口處中了飛镖,那只镖正射中要害,這才害得他跌落下馬來。
景元帝見狀,當即變了臉色,立即跳下馬來。
趙邕面色蒼白,那張美如白玉般的臉上,此刻布滿細密的汗珠。他一雙鳳眸微微斂起,眉心緊緊蹙起,卻是一聲不吭,像是在極力忍受極大的痛苦一般。
景元帝見趙邕手按在胸口處,知是他那裏中了暗器,不由一把将他手拿開。
只瞬間,那汩汩黑血便流淌出來,暗器上有毒。
景元帝瞳孔縮了縮,立即道:“快叫太醫!”又道,“來人啊,将公子邕擡到其寝殿去,速速宣太醫來為其診治。”
林琬忽然一顆心迅速往下沉去,這才有些明白過來,為何太皇太後要将整個太醫院都搬去栖霞殿。
她趁着衆人正混亂的時候,跟着幾個太監一道往趙邕寝殿去。
趙邕忽然遭人暗算,馬球賽自然是舉行不下去了,景元帝只能下旨延期舉行。
才将下達了命令徹查此事,便有小太監匆匆跑到景元帝跟前,跪着道:“陛下,黃美人突然動了胎氣,整個太醫院的太醫都去替黃美人醫治了,如今竟是一個太醫也請不到。太皇太後下了旨意,說是不保住黃美人腹中胎兒,任何一個太醫都不得離開栖霞殿半步。”
景元帝突然咳了幾聲,羸弱的身子往一邊倒去,倚靠在案邊,雙目猩紅。
咳了半饷,這才似乎冷靜一些,只朝那太監揮手道:“朕知道了,朕即刻就去栖霞殿,關心黃美人。”
趙邕殿中太監宮女等了半天也沒等到一個太醫來,不由個個急得頭冒汗,在殿前來回不停走動。
林琬當時趁亂溜進了趙邕寝殿內,此刻雖則該散去的人都已散去,不過,她人已經成功地呆在了趙邕身邊。
“公子邕,你需下達命令不許任何一個人進來,我便有法子救你。”林琬坐在床邊,看着趙邕痛苦的樣子,她不由整顆心都跟着一并顫抖了起來。
趙邕聞聲輕輕擡眸,見是林琬,眉心輕蹙,吃力道:“我身中劇毒,你怎麽救我?”
聞得似乎有腳步聲,林琬附在趙邕耳邊說了幾句,而後輕聲說:“讓殿中宮女準備好這些,然後命他們侯到殿外去,我幫你醫治。”但見趙邕并不為所動,而是輕擡鳳眸,目不轉睛盯着她看,林琬急道,“你若是不想再見你父母,便就懷疑我吧,左右背井離鄉的人不是我!”
說罷,竟然将腦袋往一邊甩去,腮幫子都鼓了起來,就像很久很久以前的很多次一樣,每次她生氣了,都是這樣,故意不理他,不跟他說話。這招十分好用,只要她不理他了,趙邕立即對她百依百順,恨不能将一顆心剜出來給她。
見她雖則是生氣,可言語間卻更似是嬌嗔,趙邕不由心一縮。
也不知道怎的,他總覺得這一幕似是有些熟悉,好似曾經的某個時刻就發生在他身上。而身邊坐着的少女,他越發覺得既陌生又熟悉起來。
“好,我便依着你。”他的聲音雖則依舊清冷,但卻透着一股子濃濃的寵溺。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連趙邕自己都微微一愣,但旋即還是照林琬說的吩咐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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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

權寵天下
天才醫學博士穿越成楚王棄妃,剛來就遇上重症傷者,她秉持醫德去救治,卻差點被打下冤獄。
太上皇病危,她設法救治,被那可恨的毒王誤會斥責,莫非真的是好人難做?
這男人整日給她使絆子就算了,最不可忍的是他竟還要娶側妃來惡心她!
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
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
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