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登高

蕭昱溶的生辰在仲夏,過了沒多久,江州便漸漸入了秋。待“秋老虎”過去,姑娘們便脫下輕薄軟紗羅裙,換上了秋衫。繁複華麗的刺繡在金黃色的日光下熠熠生輝,裙擺也在行動間染上了一地悠長的桂子香。

融寒院裏,顧大奶奶正在吩咐明日的登高事宜。

顧大老爺和顧大奶奶都事忙,便只在府裏假山上看一看,權作湊數。而小輩們便由顧二老爺帶着,一道去距離江州有一段距離的敏山登高望遠,因路程太過遙遠,就先在那兒住一晚,明日早上再回顧府。

顧簪雲坐在下首安安靜靜地聽着,當聽到顧大老爺和顧大奶奶不去,而蕭昱溶會與他們同去得時候,她的心裏竟然……突兀地浮現出一絲絲喜悅。

顧簪雲被自己這樣的念頭吓了一跳,随後便是失笑:其實這有什麽好開心的?她又不能也不會做出那些很出格的事兒。

話雖如此,顧簪雲還是對第二天的出游有一些隐隐約約的期盼。

第二天很快就到來了。

正逢金秋時節,顧簪雲特地換了件前不久才做的一套鵝黃衣裳,上襦是暗紋,下裳卻是精致而繁複的百蝶穿花圖樣。

姑娘打扮的是越來越活潑嬌美了。

杜若為她在發尾處束上鵝黃的緞帶,心裏輕輕感慨着。

總算有些小姑娘的朝氣了。一年前蕭世子沒來的時候,姑娘可以連着好幾日連個笑模樣兒都沒有,一舉一動都按着顧家要求來,還事事都要求自己做到最好,行為舉止精準得仿佛拿尺子比劃出來的一般。

梳洗罷,因着今日顧大奶奶特地免了他們的請安,是以早膳這便端上了桌。

雞湯小馄饨,象眼小饅頭,魚片粥,栗子糕,酸棗糕,樣樣都精致而美味。

顧簪雲用了一碗魚片粥,又吃了兩朵小馄饨——廚房今早新鮮弄的肉餡,微鹹,還帶着外頭雞湯的一點醇厚風味,看了桌上一眼,吩咐道:“我吃好了,撤下去吧。帶些棗糕桂花糕之類的,防止路上餓了。”

從江州城往敏山去,可得要半日呢。

杜衡點頭記下,用紅木描金食盒裝了好些吃食進去。

看看時候,顧簪雲估摸着差不多了,起身理了理衣裳:“走吧。”

因這次出行得遠了,事情可能繁雜些,她便将杜衡杜若二人都帶上了,留下石蘭和薜荔掌管院中諸事。

顧簪雲到外頭的時候,蕭昱溶正坐在那匹棗紅色的高頭大馬上無聊地張望,見到她過來,眼睛霎時就是一亮,歡快地沖她招手:“元……”或許是想到了顧家長輩要來了,顧忌着元元的想法,他很快又改了口:“顧九妹妹!”

顧簪雲輕輕應了一聲,又看了看蕭昱溶身上的鵝黃騎裝,面色一紅。

她和他穿着相似的衣裳。

這分明是個并不如何奇怪的場面,可卻讓她心裏慢慢浮上來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歡喜。

杜衡服侍着她上了馬車,顧簪雲忍不住微微偏頭又瞥了少年一眼,抿抿唇微微笑了。

敏山是江州附近極為靈驗的一座山,據說大魏開國皇帝在征戰天下之時途徑敏山,見祥雲缭繞,山壁上刻着“承天”二字,山壁前供有桌岸一方,放着失蹤多年的傳國玉玺。此後,太/祖征戰四方,勢如破竹,短短幾年就剿滅了其他勢力,定都建國。至于這故事是真是假,自然也沒有多少人閑得去考證,只是其上的大魏開國之時皇帝下旨興建的護靈廟香火十分旺盛,尤為敏山附近州縣的達官貴族所喜。

去往敏山的路途漫長無聊。馬車裏,顧簪雲對面坐的是顧八姑娘,是個文靜不愛說話的性子,二人除了剛上馬車時打了聲招呼,便一路靜默無言。幸好顧家馬車好,車夫的技術也很不錯,又是行走在官道上,是以沒有什麽颠簸的感覺,顧簪雲便低頭慢慢翻看着一本《仙游冊》。

一本畫冊細細翻看了大半,馬車速度才漸漸趨于緩慢。不多時,馬車停了下來,車夫在外頭恭恭敬敬地道:“九姑娘,到了。”

杜衡杜若先躍下馬車,而後一個打簾一個扶手,服侍着顧簪雲下了馬車。

眼前的敏山高聳入雲,仰起頭能看見高處雲霧缭繞。這難不成就是傳說中的“祥雲缭繞”?

顧簪雲想着,暗自好笑。

顧二老爺他們也下了馬車,此刻正聚在一處。

顧簪雲走過去,同諸位一一見禮。

随後衆人又等了一會兒,待顧簪雲後頭的那輛馬車到了,顧十姑娘和十一姑娘也到了,顧二老爺便吩咐開始爬山。

顧家長輩走在前頭,他們腳程快,漸漸地就和小輩們拉開了一段距離。而小輩身後是顧家雇來的擡轎子的人,防着姑娘們半道上走不動了,其他仆從要麽跟在主子身側,要麽就被轎夫們隔開了一段距離。并且,原本走在顧簪雲後頭的十姑娘和十一姑娘,或許是因為年紀尚小體力充沛,這會兒已經走到了七姑娘八姑娘的位置,顧簪雲一人走在了最後頭。

蕭昱溶不動聲色地觀察完周遭情況,便逐漸放緩了步子,直到與顧簪雲并排而行:

“九妹妹。”

顧簪雲自幼在閨中嬌生慣養地長大,往年重陽登高也不曾爬過這麽高這麽陡峭的山,此刻額上已有些薄汗,白皙的雙頰難得一見地透出一抹嬌豔的紅。她拿帕子擦了擦薄汗,轉過頭:“怎麽了?”

不知是什麽原因,顧簪雲一雙水潤的眼此刻越發像是一汪秋水了,仿佛是空山新雨後,山澤霧潤了一般,這一眼看得蕭昱溶嘴邊的話都一滞:“……沒什麽,只是怕你走得累了,想問問你需不需要人扶着,或者坐轎子。”

奇了怪了,莫非是這南方真的養人?比顧簪雲五官更精致出色的,蕭昱溶見過不止一個。可元元雖說容色略遜一籌,但那通身的姿儀氣度,卻是再沒見有人能比過她的。

像是九天神女,不染凡塵。

見蕭昱溶半天沒說話,顧簪雲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蕭昱溶這才回了神,見顧簪雲原本輕淺的呼吸似乎有些重了,他忙關切地問:“可要上轎子?”

顧簪雲看看前頭的顧家長輩們,即便是女眷,這會兒也沒有上轎子的。她頓了頓,微微搖頭:“不用。”

蕭昱溶有些擔心地看了看她。她的雙頰越發紅了,雖然這樣的确是有難能一見的嬌羞之感,但蕭昱溶更關心的是元元的身子——這樣異常的紅,正說明了顧簪雲已經要體力不支了。

“那我扶着你?”蕭昱溶試探地開口問道。

顧簪雲一驚:“啊?什……什麽?”

下一秒她便感覺一雙有力的手扶住了自己的胳膊。秋衫不厚,慢慢地便有一點點熱度透過衣裳傳進來,顧簪雲的面頰越發紅了,身子也有些僵硬。

蕭昱溶自然也感覺到了,他不由失笑:“元元,不用這麽僵硬,放松一點兒,不然這和我不扶着你有什麽區別?”

顧簪雲不答,但到底還是依言做了,慢慢地将身體的重心往邊上移,總算是輕松不少。

她擡眼看了看蕭昱溶,有些遲疑:“這樣……你會不會累?”

蕭昱溶常年打拳騎射,讓他背着顧簪雲都沒有什麽問題,只是若是如此,顧簪雲定是不願意的——即便是扶着胳膊也有些過分親密了,若是背着,那也……太過親密了些,實在是大大于禮不合。聽到這句問話,他便笑:“沒事兒,你還輕的很呢。”

金秋的太陽透過茂密的樹木,投下了一地斑駁的日光。少年站在細碎的陽光中,身後是林密枝繁,光影重重,容貌昳麗,豐姿俊秀,眉目含笑。

顧簪雲對着他,慢慢揚起一個淺淺的微笑:“蕭昱溶。”

他詫異地揚了揚眉:“嗯?”

顧簪雲不說話,只是笑。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