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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後找皇後商議太子選妃一事, 皇上已經知道了。太後和太子的态度,皇上心中也有數。

之前皇上不明白為何太子會對一個小戶女非娶不可,太子是他的兒子,他素來了解他的脾性, 不是那種拎不清的。所以, 面上與太後周旋着,暗地裏,卻打發了自己親衛去了榆桐探聽唐家的消息。

消息一送進京來, 皇上便明白了。

“你失蹤的那一年,只與朕說流連在外,倒沒提過已于民間娶妻一事。”勤政殿內無旁人, 都被皇上打發去了外間伺候, 見太子來了, 皇上開門見山。

他派去榆桐縣的人回來說,這位唐家二姑娘, 其實早在榆桐時已經嫁了人。雖沒有大操大辦,但若有心打聽,總會知道。

太子不是這種不謹慎之人, 瞧上了一介平民之女, 不會不去細查唐家底細。

若得知她已經嫁為人婦卻還執着籌謀娶她為太子妃,那麽只有一種可能性,那就是那個入贅唐家的上門女婿, 就是太子。

皇上派人去榆桐, 早在太子意料之中。既是知道, 也早猜得到終有一日父子二人會對于此事細談。

朱佑廷垂首:“欺瞞父皇,是兒臣的錯。”

皇上難以理解:“不知者無罪,且當時也算是唐家人救了你一命,就算你實話實說,朕也不會追究唐家人之過。你若不舍那個女人,大可收入東宮去,又何必大費周章謀劃一番要擇她為太子妃?”

太子回道:“唐家待兒臣不薄,唐老爺算是兒子救命恩人。唐家雖一介布衣,但唐家的姑娘也是嬌養着長大的,兒臣也不忍心她為侍妾日後入東宮遭人作踐。求皇祖母幫忙,擡了她身份,給她太子妃之位,也算是對唐家的報答。”

“太子的這個報答,未免太大了些。”皇上并不滿意太子的說法,拂袖冷哼,“何況,那唐家可是要你入贅!此事若傳了出去,皇家顏面何存?”

雖說不知者無罪,但事實就是事實,事實是改變不了的。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如今這牆糊的嚴實,自然無事,可若有一天這牆破了,透了風來,得多難聽?

太子替唐家人說話:“此事唐家也知道事關重大,他們自會守口如瓶,不會說出去半個字。”

“唐家自然不敢。”皇上嚴肅。

太子擡眸,望向坐在龍案後面的天子。此事不容商量,他是半步都退不得的。

好在皇上也知道此事太後插手了,又擡了那位唐姑娘身份。如今是陸府大姑娘,從陸府出嫁,倒好配太子。

“榆桐的事情,太後可知?”皇上冷聲問。

太子抱手回:“兒臣怕皇祖母擔心,沒敢告訴她老人家。”

“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皇上揮揮手,開始攆人走。

朱佑廷知道此事多半已成定局,便退了出去,沒再打攪皇上。

賜婚的聖旨雖然還沒下來,但陸家那邊似是等不及了。才過了上元節,便差了人來唐家催,說要趕早接了姑娘去侯府。

陸家人喜歡自己閨女,尹氏心中高興。對陸家,她也是沒什麽不滿意的。

這回陸家催着來接人和之前尹家來接人不一樣,尹家目的不純,尹氏怕女兒入了那龍潭虎穴會吃虧,所以舍不得。但陸家不一樣,陸家諸位夫人都是熱情好客又好說話的爽快人,她們只會疼細兒。

所以,陸家人才來一回,尹氏就幫着女兒一起收拾細軟。次日一早,就陪着一道去了陸府。

陸府乃是侯府,陸老侯爺又是三朝元老,是國舅爺,陸府門第自然恢宏大氣。世子夫人一早給唐細騰出來的院子,也是位置好又寬敞的。

獨立的小院落,還是個兩進的院子。丫鬟婆子,也撥了十來個來,都是侯夫人和世子夫人婆媳精挑細選的。

其中有一位項嬷嬷,跟在老夫人身邊幾十年了,也被老夫人撥了過來。

得知項嬷嬷身份後,唐細表示敬重,忙站起來與她說話。項嬷嬷卻是個可愛又慈愛的,見唐細頗為拘束,她笑着說:“姑娘日後有什麽事兒,盡管吩咐。若有不懂的,也盡管來問老奴。”

“多謝嬷嬷。”唐細對她十分禮遇,“日後怕是有許多地方要請嬷嬷請教,還請嬷嬷不要嫌我煩。”

世子夫人就陪在身邊,一直稀罕的拉着唐細手。見她這麽乖,又懂事會說話會做人,身上竟無半點小家子氣,讓人瞧着聽着都舒服,心中不由更喜歡她。

“細兒,項嬷嬷可是你祖母的左膀右臂,你祖母能撥來你院子做事,可見她老人家有多喜歡你。”怕她拘束,跟陸家人客套,世子夫人又說,“既能做母女祖孫,就是天注定的緣分。日後這裏就是你的家,千萬別拿自己當外人。”

“是,娘,細兒記下來了。”唐細心中明白陸家都是爽快人,她若是一直拘束扭捏,倒是顯得矯情不好相處。

“這裏便教給項嬷嬷歸置打理,走,你跟娘去老夫人那兒。”說着,就拉着唐細往老夫人院子去。

這些日子,唐細與陸家阖府相處得都十分愉快。她母親世子夫人和幾位嬸娘,也都在親自動手替她繡嫁妝。

世子夫人嫁來陸家先後一共生了三個兒子,如今四十多了,也早知道自己不能再有身孕。從前的時候,她都沒妄想過這輩子能有送姑娘出嫁的那一天。如今得了這樣的機會,她十分珍惜。

除了伺候老夫人左右,就是陪着唐細這個幹閨女一起呆在唐細的院子。母女倆一說話就能說到半夜,大夫人把她跟丈夫的事兒都告訴了這個女兒。

“你爹可能還不知道得了你這麽一個乖姑娘呢,信是寄送過去了,只是還不知道收沒收得到。他若是知道這輩子有女兒了,估計要呈折子給陛下,然後快馬加鞭趕回來。”

陸大老爺禦守東海,最近才打完勝仗。這些,唐細都聽太子說過。

“女兒也想見一見父親,他是百姓心目中的大英雄,女兒也很欽佩他。”唐細頗為景仰。

大夫人卻擡手刮了下她臉:“等你跟太子成親了,他定是要趕回來送嫁的。”

唐細卻腼腆的垂下腦袋去:“賜婚的聖旨還沒下來,也不知道順利不順利。”

“儉之做事,你放心。”大夫人并不覺得這還能出什麽岔子,皇上瞧不上唐家,但不可能不給陸家面子。

自從唐細搬來陸府住下後,這些日子,朱佑廷倒常來。說是給侯夫人問安,其實就是想私會佳人的。

過了正月,入了二月,初八那日,賜婚的聖旨下來了。

陸家人并無意外,一應還如往常一樣。倒是唐細,得了賜婚聖旨後,心中松了口氣。

賜婚聖旨一日不下來,就一日名不正言不順。

接下來,就該籌備婚禮了。齊王婚期定在六月,太子長于齊王,婚期自然得靠前,所以,太後在五月給擇了個吉日。

二月到五月,滿打滿算也就三個月功夫,時間還是很緊迫的。

陸家唐家兩家都忙得雞飛狗跳,尹家那邊卻一派死氣沉沉。打從賜婚的聖旨下去了陸府,尹蘭池就病倒了。

大夫請了一撥又一撥,人就是不見好。最後還是尹老太爺托關系請了宮裏的一個太醫來瞧,太醫說這是心病,吃藥不管用。自己把氣兒順勻了,自然能好。

可尹蘭池的心病就是沒能做成太子妃,想治好這心病,就是讓皇上改拟聖旨。尹家可還沒那麽大的本事。

尹大夫人坐在女兒床邊,恨得咬牙切齒,卻無可奈何。

“池兒,你可不能有事。嫁不成太子沒事,京中那麽多的好兒郎,娘給你擇個好的。”

尹蘭池仰躺在床上,面色蒼白雙目無神。她聽得到身邊母親說的話,卻渾然不在意,只呆呆望着帳頂。

半饷,才緩緩開口問:“娘,為什麽?太子看上了她什麽?我又哪裏比不上她,為什麽最後會是她做太子妃。”

尹大夫人也不知道為什麽,只能說:“她踩了狗屎運,運氣好,入了太後的眼。她有那個運氣卻沒那個命,太子妃可不是人人都能做的。”

“我不認命,我不想一輩子跪在她腳底下。”尹蘭池痛苦的搖頭。

尹蘭池纏綿病榻三個月,而這三個月裏,唐細卻過得匆忙又緊張。臨出嫁前幾日,陸家差人把尹氏也接了過來。

緊趕慢趕的,好不易趕在出嫁前把嫁妝都一應準備齊全。如今,也就等着五月二十八那日出嫁了。

臨嫁前,唐細失眠了。夜裏輾轉反側,怎麽都睡不着。

雖然不是第一次嫁給他,但這回不一樣。離開陸家,日後她所能倚仗的,就是那個男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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