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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她姐姐做了太子妃, 可這是在皇家,這“姐夫”可不是随便能喊的。
萬德全吓得半死,但朱佑廷卻渾然不在意。從前在榆桐的時候,他也是這麽被人稱呼的。
似乎, 他還挺喜歡這種稱謂。
在東宮, 他是高高在上人人敬仰的太子爺。但在唐家這邊,他也就只是唐家的二女婿而已。
也就只有與唐家人在一起,他才能放下架子來變得親民又随和。仿佛沒了一國儲君的身份, 他只是朱佑廷這個人。
丫鬟們瞧見了太子殿下,匆匆行禮後,就趕着回去告訴尹氏母女。而這邊, 朱佑廷則如以前在榆桐的時候一樣, 彎腰抱起了唐悅來。
唐悅歪着腦袋問太子:“二姐說你很忙, 幫爹爹做生意,可我覺得二姐在說謊。”她目光認真問, “姐夫你去哪兒了?怎麽過年都不回家,你好奇怪。”
忽然想到什麽似的,一驚, 那雙水潤潤圓溜溜的眼睛更是瞪得老大。
“你不會像魏融一樣, 也不要我二姐了吧?”唐悅雖然還不滿五周歲,年紀小,可自小聰明早慧, 人小鬼大, 什麽都能懂些。
她記得本來應該是自己二姐夫的魏融哥哥最後抛棄了二姐, 娶了舅舅家的表姐,所以她見來了京城多日卻不見二姐夫,就怕這個姐夫也不要二姐了。
朱佑廷認真聽着她聒噪唠叨,倒是挺有耐心的意思。萬德全一直小心翼翼探着主子臉色,見他不似有怒意,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不會的。”朱佑廷素來話都不多。
得了姐夫承諾,唐悅擡手拍自己胸脯,一副誇張的模樣。
“那就好,那就好。”她重重吐出一口氣來,“不然的話,我二姐得多可憐啊。當初魏融退婚,二姐白天強顏歡笑,可晚上卻躲起來偷偷哭。為了個魏融,我二姐遭了老罪了,我恨死魏融啦。”
“是嗎?”朱佑廷側頭望着女娃,面色如常,沒什麽變化。
但心裏,多少是在意的。
他跟着唐老爺去唐家的時候,魏家已毀親有數月。對唐二姑娘的過去,唐家實誠,倒也沒瞞着他。
那時候唐老爺雖然瞧中他給自己二女兒做夫君,但也沒有按頭強迫他的意思。當時是把事情前後說給他聽後,也給了他選擇的權利。
妻子和魏融的事,他是知道的,妻子沒瞞他。但卻知道的不多,必如像今兒妻妹說的這些細節,他從沒聽過。
心裏知道是人之常情,但總歸介意。有些酸酸的,想生氣,也有些想冷她幾天不理她。
但這些想法也不過在心中一掠而過,當目光瞥見她從裏院匆匆趕來的倩影的時候,就立即又改了主意。
放下妻妹,朱佑廷朝妻子走去。
唐細母女三個聽丫鬟說太子殿下來了,就怕兩個孩子不懂事,會觸怒太子殿下。這不,還是遲了一步,尹氏背地裏狠狠瞪了小女兒一眼。
唐悅卻不懂這些,只興沖沖去拉自己二姐說,高興的把好消息告訴她:“二姐放心啦,姐夫說他不會不要你的,我剛剛都問了他。”
唐細有些尴尬,只能彎腰溫柔哄小妹說:“以後不許這樣了。”
那邊,唐欣已經走來,朝朱佑廷行禮:“民婦見過太子殿下。”
“姨姐不必多禮。”朱佑廷朝唐欣擡了擡手。
唐欣素來是膽子大的,行完禮後,倒是悄悄打量起這個妹婿來。朱佑廷餘光瞥見了,朝她望去。
唐欣膽子再大,不過也只是個紙老虎。碰到真龍,就成了貓。
不敢再做越矩的事,唐欣只說:“殿下突然造訪,可惜爹爹和阿奉不在。不然的話,倒可以陪殿下喝幾杯。”
朱佑廷此來不是找唐兆成翁婿的,也不是喝酒的。
“無礙。”他面容和煦,但語氣始終透着幾分與神俱來的冷淡疏離,“我找細兒說話。”
自從朱佑廷一番籌謀讓女兒做陸家千金,又有立女兒為太子妃之意後,尹氏對這個女婿再無半點埋怨。知道這個女婿心中是有她女兒的,所做的一切,也都是為了她女兒好。
他這會兒子來找女兒,指定是有大事商議,所以,尹氏忙把其他人都招呼走,只留他們小兩口兩個。
朱佑廷跟着去了妻子閨房,入眼便是滿屋的紅色。剛剛過完年,兩大扇窗戶上的“福”字還尤為鮮豔。
窗邊的炕上,也是堆了滿炕的喜服和喜鞋,一瞧,便是為新婚準備的。
是娘和姐姐張羅着要繡嫁妝的,唐細拗不過,這才同意了。其實禦口還沒開,親事還沒有定論,現在讓他看到這些,倒顯得她心急。
唐細一時臉熱,卻也不強詞争辯,只忙快走了幾步親自過去收拾。
“不必收拾了,孤走了,你們還得繼續做。”朱佑廷倒不嫌炕上亂,撩了後袍,直接挨過去坐下。
他彎腰坐下後,擡眸見小女人還立在他身邊,他指了指旁邊:“你也坐,孤有話與你說。”
得了話,唐細這才坐下來。
朱佑廷與她唠家常,把方才慈寧宮的事兒告訴了她。唐細咬唇,聲音低低的:“為了我的事,倒是給殿下添麻煩了。”
朱佑廷好笑:“成親是兩個人的事,怎麽會添麻煩?”
唐細無言以對。
其實這段日子來,雖說與他接觸也算多,但自從知道他身份後,唐細總不能拿他當普通夫君待。她雖生長在小地方,但也是從小開始便念書識字的,很多道理她都懂。
別說在皇家了,就是普通的世家,也是等級森嚴分個三六九等的。夫君便是天,是爺,是主子,她可不敢再拿他當白衣郭儉待。
朱佑廷怕她跟着操心,安撫說:“事情進展很順利,過不了幾日,賜婚的聖旨便會下來。只是你,得準備準備,怕是要去陸府待嫁。”
唐細乖巧點頭:“這個我知道的,陸家祖母和幹娘都告訴我了。”
朱佑廷颔首,目光觸及對面女子巴掌大圓潤雪白的小臉時,忽而憶起方才唐悅的話來,他問:“那你期待嗎?”
唐細不敢說不期待,但事實上,她心裏也真的是有些期待的。
所以,她點了點頭。
朱佑廷心中高興,也就不想再提從前的事。目光四顧,忽地記起來,上次來這裏時她提過給他做了護膝之事。
“你給孤做的護膝,可做好了?”
忽然提起這事來,唐細倒是愣住了。
上回他雖未明說,但她聽得出來,他是嫌棄她針線不如宮裏的好的。事後,她被太後召進了宮去,倒是把做了一半的護膝塞進了箱底,再沒拿出來過。
以為他不想要的,怎麽又忽然提起這事來。
唐細老實回說:“殿下說不想要,妾身給收起來了。”
“孤何時說不要?”他皺起清冷的眉來。
唐細心中埋怨他事多,一會兒要一會兒不要的,面上卻恭恭敬敬的。
“想來是妾誤會了,等做好了便送給殿下。”
朱佑廷也反省了自己,回憶起上回與她說的話來。倒也意識到,怕是自己的話讓他會錯了意。
他解釋:“這些活,原不該你做。但若你做了,孤都喜歡。”
唐細聞聲倏的擡起黑沉沉的眸子來看向他,仗着他此刻多少有些低頭放下架子的意思,她壯着膽子細細看他。男人濃眉俊顏,肅容冷俊,生的是極好看的。就是性子冷,那種透入骨子的冷。
即便現在在低頭,可那種沁入骨髓的清冷傲慢的勁兒,也依舊在。從前唐細只覺得他冷,似是不親,她想着日子過久了總會親起來的。
後來得知了他身份,不敢再拿他當夫君待,唐細對他就只有敬重的份。
可他又給了自己希望,他願力排衆難處心積慮籌謀着讓自己做他正妻……為他的這份心意,唐細不可能不感動。
她的心又不是石頭做的,對她好的人,她都一一記在心裏呢。
這些日子來,他忙,不曾過來探望,她心中多少也會有些想。夜靜無人的時候,她也會失眠在想,日後的日子會怎樣。
會有期待,會有憧憬,但也會有畏懼、害怕,怕擔子太重,她勝任不了。
但不管怎樣,她都沒想過退縮、放棄。
唐細會适時去作,但不是愛作的人。見一國儲君都放低姿态來遷就自己了,她便也想打心眼裏對他好些。
“殿下若是喜歡,妾可以多做幾副。”也知道他身為太子,一應衣物都是十分講究的,或許她費了半天功夫做出來的衣裳鞋襪,他可能都穿不上,但做不做是她的事兒,穿不穿卻是他的事,“妾身願意做,殿下可以不穿。”
見她小心翼翼的跟自己說話,也太可憐了些,于是伸出手去握住她纖軟的小手來:“你若真有這個心,便做些貼身衣物。穿在裏面的,沒多少規矩講究。”
唐細覺得他這個主意挺好,點頭同意了。
沒留宿唐宅,朱佑廷知道這段日子自己怕是不能夜不歸宿,所以,他也沒急着這一日兩日的功夫。果然,擦着天黑才回東宮,皇上那裏差人來喊他了。
朱佑廷料到父皇找自己何事,所以,換了身衣裳就趕去了勤政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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