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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妃沒伸手去接, 只笑着推辭:“太子妃實在跟我客氣了,也不算什麽心血,就是一份心意罷了。在宮裏,難得能遇到你這樣的知己, 我心中實在高興。宮裏不乏繡技精湛的女史, 我這點手藝,不夠看的。難能可貴的是, 遇到了你。”

“你不知道,我心裏有多高興。”

宮裏不缺貴人,淑妃這樣出身的, 其實就算有皇帝的幾分寵愛, 也活得小心翼翼。這宮裏的妃嫔,要麽是如皇後那樣的名門貴女,要麽,就是像李貴妃那樣從小活在皇宮裏的宮婢。

宮婢有心計, 貴女有身份, 就她什麽都沒有。

“我出身不好,或許你也已經知道了一些我曾經的不堪往事。如今雖為妃位, 卻也是許多不得已。娘娘,遇到你,真是我的榮幸。”

淑妃大有一種相見恨晚的架勢,因她實在過于溫柔熱情, 唐細本來堅定拒絕的心, 倒也軟了幾分。

這樣脾氣好的一個人, 要她怎麽忍心拒絕她的好意?

但唐細忽然又想到那日齊王妃對她說的話來,軟下去的心,又漸漸一點點硬了起來。唐細認真耐心聽完淑妃的感慨,依舊笑着婉拒道:

“我與娘娘處境相同,都是出身較低,在宮裏同樣要低着點頭才能活得下去。娘娘對我的好,我心中記着,只是……我實在不能收這樣貼心又貴重的東西。我怕萬一叫皇後娘娘知道了……”

“我明白。”淑妃終于妥協松了口,從唐細手中拿過那本書來,擡眸望着人,目光未變,依舊柔柔的,很溫暖,“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倒是可惜了。”

唐細笑着,扶着她于一旁坐下來說:“不可惜。這書落在我手中,不如留在娘娘手中來得合适一些。日後,或許可以留給未來的趙王妃。”

淑妃卻笑,蒼白無力:“趙王哪裏來的妃。”

唐細一面于炕桌另一邊緩緩落座,一面道:“趙王也有弱冠之年了,如今太子齊王又成了親,很快就輪到趙王殿下。”

淑妃只是沉默,沒再說話。

見她不提此事,唐細心裏猜測着,怕是趙王親事不順。所以,也就識趣的沒再往人家傷口上撒鹽。

果然,趙王的親事的确輪不到淑妃做主。唐細離開慈寧宮去坤寧宮給皇後請安的時候,恰好皇帝也在,帝後二人好似在争論趙王親事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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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細去坤寧宮的時候,齊王妃已經在了。見唐細過來,齊王妃忙朝她走來,悄悄将她拉到了一邊去。

帝後争執聲似乎有些大,唐細聽到了是關于趙王的,忙小聲問齊王妃:“父皇母後要為趙王選妃了?”

齊王妃點頭,朝內殿探去一眼後,才說:“母後替趙王選中的人,淑妃不滿意。淑妃倒不敢說什麽,她私下裏跟父皇說了,父皇便來找母後商議。母後就堅持說那魯家姑娘好,為人憨厚老實,最是穩重,堪配趙王。”

從前唐細對京城裏的局勢不太了解,但自從來了京裏後,自然是用心去了解過的。腦子中迅速把京城但凡有些名氣的勳貴人家都過了一遍,倒不知道還有一個魯家的。

于是問:“哪個魯家?”

齊王妃撇了撇嘴,這才說:“魯家不是什麽名門望族,但如今也算得上将門。魯姑娘的父親,如今在我父親手下當差。”

孟國舅爺手下當差的将軍大大小小有很多個,但這姓魯的卻不太值得一提。不過,雖然魯家門第不高,又沒什麽根基,但魯家卻是對孟家十分倚仗和忠心。

齊王妃是明白她姑母的用意的,她是不想給趙王找個身份高的。

若是趙王娶了這個魯家的姑娘為王妃,那麽趙王妃便算是孟家人。日後,對趙王,也好掌控。

有點心機手段也不是什麽壞事,齊王妃只是覺得她姑母行事過于表面化了些,不會在皇上面前迂回。她這樣做,只會讓皇上更加憐惜那淑妃。

一句“如今在我父親手下當差”,唐細便徹底明白了,也就沒再細問。

內殿帝後争執聲越來越大,唐細齊王妃兩個想不聽到都不行。兩人也怕帝後争執又打起來,不敢離得太遠,索性就光明正大聽了。

殿內,皇上冷俊的臉上滿是陰霾,似是布了層霜一樣,冷眼瞪着皇後:“你就非得如此嗎?”

皇後也急了:“魯家哪點不好?”

皇上冷冷道:“魯家是靠你孟家發的家,你給老四選魯家的姑娘做王妃。你心中是何意,朕會不明白?”

皇後哼道:“魯家再不濟,難道不比那唐家強?太子能娶唐家的姑娘,趙王難道比太子還尊貴?”

皇上難以置信:“就為了這個,你就随意左右了老四的婚事?可你想沒想過,太子娶唐氏女,那是他自己心甘情願。趙王對這個魯氏女呢?可有三分心甘?”

皇後坐正了身子來,驕傲的仰起下巴,語氣堅定無半分退讓的意思:“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趙王哪來的資本談喜歡。哼,如今趙王親事淑妃不滿意,皇上就巴巴來找臣妾理論。可當初太子婚事臣妾也不滿意,皇上何曾站在過臣妾這邊?”

皇上一甩袖袍:“這不一樣!”

皇後臉色更是冷了幾分下去,繼續質問:“好!太子妃一事有太後摻和,臣妾顧着太後,尚不好說什麽,也就認了。可東宮的那位郭昭訓呢?她是淑妃的娘家人,太子是本宮的兒子,她憑什麽塞姓郭的去東宮?”

皇後十分傷心,眼圈都紅了。但許是傲氣的人,就算再傷心難過,也不會低半個頭。

她始終都是驕傲的天之嬌女。

“她想惡心本宮,她有讓郭氏女為太子妃的心!本宮……又何嘗不能讓趙王娶一個孟家的人?”

“淑妃不像你想的那麽有心計。”皇上替淑妃說話,“她也從沒奢望過讓郭氏女為太子妃,确切來說,讓郭氏入東宮,也算是朕的意思。”

許是見皇後眼圈紅了,皇上語氣倒是好了不少。

皇後卻依舊理直氣壯,忽略了皇上的有意和好,只堅持自己的想法:“淑妃這麽說,皇上就這麽信了。本宮的話,皇上可從來不信。”

皇上又惱了,質問:“你堅持把婉沁指給齊王為妃,朕又說什麽了?”

皇後:“因為本宮知道,齊王是真心待婉沁好。太子待婉沁,倒未必有男女之情。讓婉沁嫁給太子,憑如今太子對太子妃的情意,婉沁是不是可以算是本宮第二?本宮如今的下場,就是她日後的下場。”

“你如今什麽下場了?”皇上越發惱怒,“朕是動了你的後位,還是動了你兒子的太子之位。你自己想想,這些年來,你無數次對朕無理取鬧,朕又說什麽了?”

“皇上說的還不夠多嗎?”皇後反問,“這些年來,你我為淑妃争吵的次數,還不夠多嗎?淑妃善良溫柔,本宮惡毒狠辣,皇上日後大可不必來本宮的坤寧宮,去長春宮就是。”

“你!

”皇上怒起,拂袖而去。

怒氣沖沖沖出來,卻發現兩個兒媳婦就呆在門口,他腳下步子猛地一滞。

“成何體統!朕與皇後談話,你們二人卻在此偷聽?”皇上怒火正沒地方撒呢,可逮着人了,“這就是皇後教出來的好兒媳?”

聞聲,皇後也沖了出來。

“皇上大可不必如此,若有氣,只管朝本宮來,何必為難她們兩個?”

皇上到底也沒罰誰,只氣哼哼走了。

齊王妃見狀松了口氣,唐細卻還提着口氣。皇上是走了,可皇後也不待見她啊。

齊王妃會哄皇後,忙扶着她于鳳椅上坐下,安撫說:“母後別生氣了,我與嫂嫂不是存心想偷聽,就是怕……”

“怕什麽?”皇後道,“這是本宮的坤寧宮,你們怕什麽?”

“怕父皇會欺負母後。”唐細适時說了一句。

齊王妃卻朝她望來,望了望她,又望了望皇後。見皇後裝着沒聽見的樣子,齊王妃心中倒是笑了。

于是也不扯這個了,說了些別的給她聽。

皇後留了太子妃和齊王妃在坤寧宮用晚膳,唐細差了人回東宮告訴了太子。所以,晚上太子便沒回內院來。

唐細從坤寧宮回去的時候,太子還在前殿書房忙。唐細正琢磨着要不要親自做點湯羹送去前殿的時候,郭昭訓來了。

“這麽晚了,她來做什麽?”唐細倒是好奇,自己問了自己一句。

因留在坤寧宮吃晚飯了,所以,自然是免了東宮裏三個侍妾的暮安的。再說,眼下天色已晚,該是歇息的時辰,她這個點來正殿,做什麽?

“讓她進來吧。”心裏疑慮歸疑慮,唐細總不能趕人走。

郭昭訓是帶着東西來的,她身邊的宮婢秋葉手上捧了一疊書。

“拜見娘娘。”郭昭訓主仆請安。

唐細喚了起後,又賜了坐,這才問:“這麽晚來可有事?”

郭昭訓一臉笑容十分高興的樣子:“娘娘,妾從醫書中找到一些有用的東西。或許,于殿下有益。不知……可否妾單獨與娘娘說幾句?”

太子中毒一事,知道的人甚少。但郭昭訓,卻是其中一個。

唐細也很好奇,連皇後娘娘都不知道太子中了毒,為何郭昭訓能知道?郭昭訓知道,也就是說,淑妃肯定也是知道的。

唐細不知道是太子告訴淑妃姑侄的還是皇上告訴她們的,但不管是誰,唐細心中其實多少都有些不好受。若是太子說的,她不好受,若是皇上說的,她記起今兒坤寧宮內殿帝後說的那些話後,心中多少也頗有些替皇後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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