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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沒有想要刻意去瞞着她什麽事情, 只是他知道而她不知道的事情實在太多, 若她不特意問, 他也不會說。但如果她問了, 只要不是什麽涉及朝政的大事, 他也不會刻意瞞着。

所以,在顯然知道她是想從自己這裏探聽點什麽消息的時候, 太子是願意告訴她的。

“過來坐。”太子沖她招手, 見她人靠近了後, 他長臂伸去,攬人入懷來,半擁着人道, “孤在流落榆桐之前,是奉父皇之命押運糧草去北疆前線,在那裏被人下毒出了事。郭昭訓……”

雖說覺得沒什麽好瞞的, 但郭昭訓一介女流竟女扮男裝混入糧草大軍随軍一道去了前線一事,說來總有些荒唐。尤其看得出來她是裝着不在意其實心裏很在意的, 他就更有些覺得此事不太好說。

“郭昭訓怎麽了?”

太子認真望着她,目光真誠。似是不耐煩一樣, 眉心微隆。唐細也不知道他是對自己不耐煩,還是對郭昭訓不耐煩, 總之他臉色還好的時候,她膽子是大的, 但他臉色一旦稍微差一些, 她膽子又會變小。

此時此刻, 與他說話,她倒是拎着心的。

太子如實道:“她女扮男裝遠遠尾随大軍數百裏,等孤的人發現她的時候,已經離開京城甚遠。送她回去她不肯,恰好當時天熱,大軍前進路上有一段路程需要日夜兼程不眠不休趕三天三夜,當時士兵大半都中了暑熱。恰好她懂些醫術,軍中需要人手,孤也就默許她留下。”

“之後到了北疆,孤怕她女兒之身會被發現,倒也沒有把她打發得太遠。孤出事,她自然是知情者之一。之後,孤失了記憶流落在外,她又跟着押送糧草的軍隊回了京城。”

“淑妃知情,應該是她說的。”

聽完後,唐細也不知道自己此刻是個什麽心情。是該感慨這郭昭訓對他感天動地的愛情呢?還是該為了他曾與郭昭訓有過那樣一種經歷而吃醋。

“父皇對孤說過……”

不待唐細深入細品味,太子又開了口。

唐細立馬又把目光投送到太子臉上,便見太子也垂眸看着自己。

他道:“我曾問過父皇有關郭昭訓入東宮一事,父皇給的解釋是,當時孤不在京內一事,知情者少之又少,若消息遺漏出去,怕會引起不少的動亂。也怕消息若是叫敵軍得知,會有害孤的性命。除了孤的親信和幾位朝中重将,便只有郭昭訓一人知道這個消息。”

“她害怕,便去宮裏找淑妃。淑妃知道後,又把此事告訴父皇。父皇怕放她出宮會走漏風聲,又念着她對孤有幾分情意在,便做主賜入東宮為姬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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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父皇想給她良娣的位份,母後不答應,便只受封為昭訓。”

良娣是僅次于太子妃的存在,若許良娣之位,自然和昭訓不同。同時,唐細也明白了傍晚時分坤寧宮內,皇上皇後那番話是何意了。

皇後不知道郭昭訓入東宮的緣由,只以為是淑妃吹了枕邊風,慫恿的皇上。而在皇上心裏呢,他還覺得只冊封郭氏昭訓之位,是委屈了她。所以當皇後一再拿郭昭訓入東宮一事說淑妃,只能是更激發了皇上對淑妃的愧疚。

皇後或許對太子不在京城一事知情,但卻對郭昭訓淑妃姑侄也知情此事不知情。所以,皇後才回回與皇上鬧。

而皇上呢,卻覺得皇後這是無理取鬧。但他又不把實情告訴皇後,想來也是怕皇後知道郭氏女竟然偷偷跟着太子出遠門一事後,會更動怒吧。

該知道的已經都知道,唐細也不再糾結這個,只說:“父皇母後在替趙王選妃。”

“孤知道。”太子應一聲。

淨室放浴湯的宮婢過來請示:“殿下,娘娘,熱湯放好了。”

唐細便識趣不再追着人問,只跟在高大的男人身後,一起去了淨室。

有關趙王親事一事,帝後争執了幾天。最後,還是皇後贏了。倒不是皇上做了退步,而是淑妃妥協了,她願意讓自己兒子娶那個魯家的姑娘做王妃。

唐細去慈寧宮給太後請安的時候,淑妃正好也在。唐細過去的時候,淑妃眼圈紅紅的,好似哭過一樣。

見唐細來了,淑妃忙起身,兩人相互問了安後,淑妃才又坐下。

唐細來後,淑妃只略坐了一會兒,就起身告辭:“安兒一會兒要來長春宮,臣妾先回去,明兒再過來。”

安兒是趙王小名,趙王叫朱佑安。

太後體貼道:“這些日子你怕是要忙,無需再來哀家這兒請安了。老四的婚事,得好好操辦操辦。”

“多謝太後體恤。”淑妃十分感恩,“臣妾告退。”

淑妃離開,唐細起身目送了下。直到淑妃走遠了,唐細這才重新坐下來。

太後沉沉嘆了口氣:“這淑妃……倒也的确可憐,皇後這性子呦。”

“您老人家就別頭疼了,左右叫他們頭疼去。”唐細起身,繞去太後身後,親自給她揉着太陽穴,“您該想想高興的事兒,如今三個孫子連着辦喜事,皇家添了人,是不是大喜事?”

這自然是大喜事,太後果然樂了。

“光添孫媳婦可不行,也得添幾個孫兒孫女才是。”太後不要她按太陽穴了,拿了她手來,攥在掌心中,“怎麽樣?可有動靜?”

唐細別開臉去,臉紅到了脖子根。

“還沒有。”她聲音很小,總歸不好意思提的。

太後笑着拍她手面兒:“儉之心裏有你,你們好好的,遲早得有。你也不必給自己太大壓力,順其自然就好。”

又高興說:“你既來了,便遲點走。今兒魏王妃帶着兩個小皇孫入宮了,這會兒在貴妃那兒呢,一會兒就過來。你這個做嬸嬸的,可見過他們?”

見過自然是見過,她跟太子大婚之日見過,之後齊王大婚,自然又是見過。魏王成親早一些,所以,雖然他只比太子大兩三歲,但長子已經五歲了。老二小一些,才兩歲。

唐細不知道魏王有無姬妾,但兩個兒子,卻都是王妃所出。

正說着魏王一家,他們一家就過來了。今兒不但魏王妃入了後宮,連魏王也來了。宮婢們通報了一聲,唐細就見那一家四口出現在了眼前。

王妃牽着老大,魏王抱着小的,畫面十分溫馨。

遠遠瞧着他們走近,唐細由遠及近細細打量魏王和王妃。許是因為魏王領兵掌軍權又常年呆在營中的緣故,身上莫名有種肅冷的氣質,尤其那雙眸子,特別精銳,讓人望而生畏。

而王妃,則是典型的大家閨秀,溫婉秀雅,知書達理,體貼溫柔。

唐細與魏王妃還算熟,齊王大婚前,她們兩個曾日日相伴過一段日子。王妃話不多,但行事卻謹慎嚴密,僅僅有條,屬于那種一看就是從小就學過很多東西的人。唐細心中對她頗有幾分欽佩。

一家四口走得近了,就要請安,太後等不及了,立即朝皇長孫招手:“瑞兒,你來,到□□母身邊來。”招呼了瑞兒,又對魏王道,“你把哲兒也給哀家抱抱。”

帶孩子來,自然就是哄老人家開心的。所以,魏王就把小皇孫給太後送去了。

“你們倆也坐,別站着。”太後招呼,“都是一家人,別那麽規矩,熱熱鬧鬧的才好呢。”

魏王魏王妃都是規矩人,應了聲後,這才坐下。

瑞兒很驕傲的說:“□□母,父王說瑞兒長大了,過幾天,就帶瑞兒去騎馬射箭。□□母,等瑞兒會騎馬能射箭了,就去城郊打野味給你吃。”

“好好好,瑞兒乖,□□母等着你。”細細打量一番,扭頭看向魏王,太後道,“這孩子真像你小時候,只是沒你那麽寡言少語。”

魏王點頭:“皇祖母說的是。”

聽太後這樣說,唐細倒是認真打量了魏王。父子倒是像的,只是兒子不比老子嚴肅。

小皇孫比較調皮,扭頭看到唐細後,直歪着身子要往唐細這個嬸娘懷裏鑽。唐細挺喜歡小孩子的,尤其是漂亮的小娃。見哲兒朝她撲,唐細雙眼泛光,也想抱一抱。

魏王妃瞧見了,就說:“哲兒不過才見太子妃娘娘幾回,就喜歡上了。那回從齊王府回去,一覺醒來忽然沒瞧見娘娘,還哭鼻子了。”

“真的嗎?”唐細很開心。

太後把哲兒遞過去給唐細:“讓你嬸娘抱抱。”

唐細小心翼翼接過,抱着香香軟軟的小娃在懷裏,高興極了。哲兒皮膚很白,眼睛又大又水潤,天真望着人的時候,十分的無辜。

“娘。”他忽然開口喊人。

唐細臉紅了一下,忙糾正:“哲兒少叫了一個字,叫嬸娘。”

魏王妃解釋:“才剛剛學會喊娘,見誰都喊。”

太後笑着道:“太子妃是新婦,臉皮薄,可還沒做過娘呢。瞧,被哲兒喊了一聲,臉都紅了。”

恰好這個時候太子也過來了,太後可逮着機會了,又大力催太子說:

“你們倆什麽時候能生一個小皇孫,哀家就更高興了。”

太子一臉懵逼。

反應過來怎麽回事後,才應下道:“孫兒會與太子妃努力。”說罷,朝自己妻子走去,順手從她懷裏抱起了哲兒。

瑞兒見太子抱弟弟了,他也要抱,于是跑到了太子身邊。魏王冷着臉,訓斥瑞兒不懂事。

瑞兒似乎很怕他爹,一被訓,就吓得縮着脖子不敢動。

其實別說瑞兒一個小孩子了,便是唐細這樣的大人,看到魏王冷臉發火的樣子,也得心跟着跳兩跳。太子是冷在骨子裏的人,但好在看起來謙和,魏王卻是冷在面上的人,讓人看着就想繞道跑。

太子卻無視魏王,直接彎腰也抱起瑞兒。太子雖瞧着俊雅挺秀,但從小習武的人臂力肯定不可能通過長相來判定,一手抱一個,也是不費吹灰之力。

魏王訓瑞兒,太後就訓魏王。

“你也是,孩子還小,總那麽嚴幹什麽?你雖然手下帶兵,又常年混跡軍中,可軍中是軍中,家裏是家裏,莫要混為一談。回了家,該給孩子的關愛,還是要給的。瑞兒也才五歲,你吓唬他做什麽?”

挨了教訓,魏王忙起身告罪:“孫兒謹記皇祖母教誨。”

回了東宮後,太子沒回後院來。唐細一回內院,就聽宮婢來說出事了。

“出了什麽事?”

那宮婢福了下身子,才詳細回話道:“高奉儀把郭昭訓推掉進池塘裏了,雖然很快被救了上來,但郭昭訓似乎情況不太好。”

唐細心中一拎,一邊往蒹葭殿去,一邊問:“可請了禦醫來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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