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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王踱着又穩又疾的步子走進貴妃宮殿, 離得近了,抱手彎腰行禮道:“兒臣見過母妃。”

“快起來。”貴妃面含笑容, 眉眼慈愛。

貴妃這輩子沒什麽值得驕傲的, 唯一引以為豪的, 便就是這個兒子了。她的平兒從小就穩重,在諸皇子中,威信也高,除了太子外,底頭那些小的們,最願意聽的就是他的話。

都說長兄如父,平兒雖不是嫡出, 可他身為兄長的威嚴一直都在。他從小習武,練就一身本事,十四歲就毛遂自薦向他父皇請旨跟着軍隊外出南征北戰, 立下無數軍功。于軍中, 更是大有威嚴在。

若她這個兒子平庸也就罷了,可他這麽優秀, 又憑什麽不能争一争那個位置呢?賤人雖賤, 可有些話說的倒是在理,她的這個兒子,的确不比太子差。

“平兒,坐下來說話。”

魏王穩重克幾,哪怕在自己母妃面前,他也不會像別的皇子一樣放松半刻。該有的禮數規矩, 一個都不會少。

“兒臣多謝母妃。”魏王道了謝後,方才落座。

貴妃沖貼身侍奉的大宮女辭月使了個眼色,辭月會意,曲腿行一禮後,帶着殿內的宮婢太監們去外頭候着了。見狀,魏王眉梢一動,心下有所了然,但他沒說話。

殿內只剩下母子二人後,貴妃問魏王道:“郭氏的案子,審得如何了?”

魏王回說:“該審的都審了,一應案宗都已呈送到禦前,就等着父皇定奪。”

貴妃道:“那你父皇都這些日子過去了,一直遲遲未定奪,你可知為何?”

魏王道:“父皇近來身子欠安,鮮少處理朝政。不過兒臣問過太醫,父皇無恙,過幾日就能好。”

貴妃索性直言道:“平兒,趙王母子一旦再無翻身之地,這個天下,可就真的只能是太子的了。若他們母子能夠逃過此劫的話,或許,你還有……”

魏王在從貴妃将近身宮婢都打發走的那瞬間,就猜得到自己母親要說什麽。他沒主動提,是想讓母親親口點出來。不過,魏王沒讓貴妃把那些大逆不道的話說完,就打斷了她。

“若他們母子二人僥幸逃過此劫,兒臣也只會是親王。”魏王态度堅定,“如今所得,皆是父皇所給。保家衛國,乃是兒臣的責任。想為天下百姓做點事,不一定非得登上那個高位,兒臣駐守邊疆,一樣可以。”

“可你分明有這個能力!”貴妃意難平,“你若只是平庸之輩也就罷了,可你位高權重,軍中更是有威望在,你可與太子一搏!”

“正因為兒臣位高權重,更不能如此。母妃可知,若兒臣擁兵自重,起了謀逆之心,屆時與東宮對峙,兩強大動幹戈,得利者是誰?”

貴妃一驚,似是醒悟了過來。她沒再說話,只沉默着繼續聽魏王說。

魏王道:“若兒臣與太子大動幹戈,必然死傷無數,民不聊生。兒臣名不正言不順,不管是輸是贏,死後都無顏見列祖列宗。太子若是無能之輩,兒臣或許會願意去争一争,可太子才德兼備,此乃江山社稷之福,兒臣豈能有觊觎之心?”

“兒臣打小南征北戰,見得多了悲歡離合,将士們為了保衛國土,不得不與家人分離。出門打仗,誰也不知道自己會是生還是死,可以說是日日提着腦袋過日子的。将士們駐守邊疆為的是什麽?我既明白那份苦楚,又怎能親自做那劊子手?兒臣知道母妃乃是受小人蠱惑,其實并非有非分之心。”

最後,魏王到底還是給了貴妃臺階下,給她尋了個理由。

可貴妃卻仍然有些不死心:“平兒,難道你當真就一點不想要那個位置?母妃知道,你是心懷天下的。你心中有江山,有社稷,你從小是跟在你皇祖父身邊長大的,你想像你皇祖父一樣,做個威震四方的明君!”

魏王:“但皇祖父也教過兒臣,一切以蒼生為本。若民不聊生,兒臣可謀而代之,若國泰民安,則萬不可起了不該有的心思。”

貴妃一愣,倒是沒想到,原來先帝還真和她的平兒議起過這些。

“你皇祖父真這麽跟你說的?”

魏王嚴肅道:“兒臣不敢假傳先帝口谕。”

至此,貴妃倒也熄了心思。至少,先帝曾認可過她的平兒,先帝沒有看不起平兒的庶出身份。先帝說過,若太子平庸,他的平兒是可以取而代之的!

“罷了。”貴妃說,“你我母子就沒有那個命。”

貴妃作罷,魏王倒反過來問貴妃:“有人給母妃遞消息?”

貴妃在自己兒子面前,倒也沒藏着掖着,就把裝在錦囊中的字條拿了過來給魏王看。她解釋說:“當年,本宮的确是嫉恨皇上一心撲在皇後身上,有助過郭氏一臂之力。郭氏得寵,即便她做了再多不好的事,皇上總會念着幾分和她的舊情在。可本宮不一樣。”

“你父皇從來就不喜歡你娘,若是讓他知道當年的事情還有娘插了一腳,若讓他知道娘曾經那樣嫉恨過皇後,他一定不會放過為娘的。說不定,憑他對郭賤人的寵愛,他還會覺得當年郭賤人是無辜的,而娘乃是主謀。”

魏王不動聲色認真聽完後,問:“當年母妃是怎麽相助郭氏的?”

貴妃道:“不過就是……刻意給她和皇上制造一些獨處的機會。如今想來,實在後悔得很。”

助了郭氏,她自己依然還是不得寵。那麽皇上寵郭氏還是皇上,又有何區別?

魏王:“空口無憑之事,她又想如何拿捏母妃。”魏王皺眉,心中對這個郭氏實為厭惡,她不擇手段争奪榮華富貴,又害得儲君子嗣艱難,挑得如今朝中大臣争番相吵,有亂朝綱之勢。

若朝中內鬥太過,勢必會影響邊疆将士的士氣。他真是為那些将士心寒,誓死守衛邊土,如今坐于京城享富貴之人,卻翻手為雲覆手雨,意欲攪得天下民不聊生。

“平兒,你打算怎麽做?”

“郭氏是禍害!”魏王只回了這幾個字,便轉身出了貴妃的鹹福宮。

之後,魏王便遣了自己的親兵護衛,圍在行宮四周,暗中盯着郭氏的一舉一動。而行宮外面,早埋伏有東宮的人,魏王此舉,自然有人報與太子知曉。而魏王也是知道行宮外早埋有東宮的人的,他這麽做,不過就是無聲的去給太子傳一個答案,他想告知太子,不論郭氏如何挑撥,他們母子必然會忠心東宮,不會有半分動搖。

暗探把外面的消息傳進東宮來,太子聽後,點點頭道:“孤果然是沒有錯瞧魏王兄的,他是心懷大義之人。”

東宮謀臣曹君方道:“魏王殿下從小養在先帝膝下,先帝的風采和魄力,魏王殿下該是學得了一二。再有,他自少年起便披甲上戰場,是見過生死的人,他心中自有丘壑。”

“我朝有如太子殿下這般的仁德之君,又有魏王那樣的沙場将帥,實乃是社稷之福,百姓之福。日後,殿下萬要與魏王攜手同進才好。”

太子聞聲,點

了點頭。

次日,太子親自去了魏王府一趟,是帶着太子妃一起去的。太子妃還備了許多禮物,是送給魏王府的兩個侄兒的。

魏王的誠意,太子是看到了。既然魏王朝他東宮走近了一步,他知道了魏王的忠心,太子自然會也進一步。太子攜太子妃去魏王府,便是告訴魏王,他明白了魏王母子的好意。

太子與魏王前頭談事,唐細則陪着魏王妃去後院說話。

兩位小王子于跟前陪了會兒,魏王妃就讓他們自己去讀書識字去了。唐細見瑞兒哲兒又乖又懂事,不由得心生羨慕。

“真好,真羨慕皇嫂。”唐細發自內心羨慕魏王妃,看着漸漸遠去的兩個小王子的身影,眼睛都是發光的。

東宮的事,魏王妃自然都知道,她心中也是十分心疼太子夫婦,對那罪妃郭氏,也是一百個鄙夷瞧不上,覺得她下三濫,上不得臺面。

但魏王妃是大家閨秀出身,既然瞧不上郭氏,也不會口不擇言背地裏說她。所以,她只能安慰唐細這個太子妃。

“你還很年輕,遲早會有的。”魏王妃也不是很會安慰人的人,不知道說些什麽好,就只能讓唐細積極樂觀一些,“我聽說了,太子就不肯和別的女子同房,只在意你一個,通過這件事情說明,太子是真的很愛你。”

說起這個來,唐細其實挺惆悵的。

“他越是好,我越是難過。皇嫂,你說我哪裏好,竟能得到他那樣的厚愛。有時候都覺得,我是不是上輩子修得來的福氣。”

魏王妃笑道:“你說這話,就是故意來氣我的。”

唐細倒是好奇了:“魏王兄對皇嫂也是十分好的,我何來□□嫂一說?皇嫂這樣說,就是氣我的。”

魏王妃不是氣她,說的是真心話。意識到自己失言了後,抿了抿唇對她笑笑,倒沒再繼續說這個。

魏王爺不是一個知冷知熱會體貼人的人,她羨慕的,是像太子夫婦和齊王夫婦一樣的感情。可她知道,哪怕王爺心中也有那樣的柔情,也不是給她的。

魏王妃情緒拿捏得好,唐細也沒發現什麽異樣。妯娌二人一起又說了些體己話,之後前頭來人說太子要回了,唐細這才與魏王妃道別。

幾日後,皇上身子好轉了許多。魏王片刻沒耽誤,邀着大理寺卿一道入宮請旨皇上如何處置郭氏一黨人。

之前呈上來的案宗,皇上已經看了。至于怎麽懲處,他也琢磨了這些日子,心中也有了定奪。

“廢妃郭氏一輩子幽禁在行宮中,趙王革去親王之頭銜,幽禁趙王府。至于郭氏一族……抄家流放嶺南,一輩子做苦力。”

魏王道:“父皇可知那關押在地牢中的罪犯郭氏的真實身份是什麽?近來有個人四處求人花重金去地牢探望這位郭氏,兒臣暗中查探後才知道,原來他是郭氏的親生父親,也就是廢妃郭氏的前任夫婿。罪妃郭氏并非郭家千金,而是廢妃郭氏與前任夫君的女兒。她為了讓自己女兒過上好日子,拿自己哥哥的女兒和自己女兒換了身份。若父皇從前不知情,兒臣覺得,這又是一樁廢妃郭氏的欺君之罪。”

“那郭玉珑身上留的是她親生父親的血,廢妃郭氏曾使盡手段讓郭玉珑入東宮。郭玉珑給太子下藥,目的很明顯,就是為了在太子失去記憶的時候與自己有肌膚之親,若她當初得逞了,生下來的孩子,便是未來的儲君,而那個孩子身上留的是那個平民的血,他母親,他祖母,可都是與那個平民有關的……”

“放肆!”天子震怒。

魏王道:“兒臣建議,廢妃郭氏大可與郭家滿門一同流放嶺南。父皇心懷仁厚,舍不得這二十年的感情,可也得看看那個人值不值得。莫要讓不值得的人一直欺騙利用,而讓真正關心您的人難過。”

“莫要讓淑妃再心存希望,否則只要她還活着,便會一直不死心。有趙王在,她怕是會一直心存幻想,希望有朝一日趙王上位接她回宮。”

皇上其實真的累了,他看了眼魏王,問:“平兒,難道你就真的沒有過觊觎之心?”

魏王跪了下來:“兒臣萬死不敢生出半分不該有的心思,兒臣此生,只願為父皇差遣,南征北戰,保家衛國。”

他也不否認自己對郭氏一黨的厭惡,當着皇上的面道:“正因兒臣上過疆場殺過敵,才知道保家衛國有多不容易。兒臣不希望數萬将士拼死換來的安定和平,卻被一個女人毀了。太子才德兼備,日後定會是賢君。郭氏母子有反意,便是意圖謀亂,兒臣該得而誅之。”

皇上沉默了一會兒,想着邊疆的數萬将士,又想了想郭氏一族的深重罪孽,他最終道:“廢妃郭氏同郭家一起流放嶺南,趙王除名皇籍,幽禁古寧宮。罪犯郭玉珑處以淩遲,即刻執行。”

郭氏于行宮中一直等着京城的消息,等了好幾日,最終等來的,卻是押着她流放嶺南的兵士。那兵将還給她帶了份禮物來,一個盒子裏裝着的,全是一片一片的肉,那是人肉。

“知道這是誰嗎?”那将士眯着眼問,“說起來,她曾也富貴過。曾經寵妃淑妃娘娘的侄女兒,東宮太子承徽郭氏。”

淑妃原還好奇,聽到這樣的話後,她無意識睜圓了雙眼,悲痛席卷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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