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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細一來齊王府, 就有王府內的主事嬷嬷來和她說,王爺在整頓一個想爬床的丫鬟呢。唐細好奇,多問了幾嘴, 那嬷嬷是齊王妃的奶嬷嬷, 知道自己主子和東宮太子妃關系好, 自然不會瞞着太子妃, 所以一五一十把情況都說了。
唐細聽後,很是為齊王妃高興。
“王爺王妃感情可真是好, 本宮也很替他們高興。”
她知道齊王妃從前屬意的人是太子, 雖說二人是情敵的關系, 但好像太子也從沒成為她們妯娌間的隔閡。她們各自嫁了太子和齊王後,交情一向都不錯。齊王妃是聰明人, 她是不會把自己的日子過得很糟糕的。何況,別的地方不比, 就論齊王待齊王妃的這份心, 想來這天下也鮮少有人比得上。
奶嬷嬷也高興:“可不正是呢嘛, 王爺說要把那個丫鬟打死,王妃心懷仁厚,倒起了憐憫之心。最後, 王爺到底顧及王妃腹中骨肉,沒有殺生, 只是把那丫鬟一家都趕走了。”
唐細聞聲笑着點頭。
齊王對王妃的感情, 唐細從沒質疑過,若是王妃也能徹底釋懷放下過去,和齊王夫妻和樂好好過日子, 那才叫真的好。不過唐細覺得,王妃如今應該也早已釋懷了, 尤其是懷了孩子後。
正想着他們的事,就見齊王扶着王妃,夫妻二人并肩走了進來。唐細笑望着他們,然後起身迎接。
“今兒就回宮了,過來看看我未來的侄兒。”
齊王朝唐細抱手,唐細回了他一個禮。齊王妃與唐細這個皇嫂倒沒怎麽客氣,直接拉她手說話,以示親熱。
“皇嫂就只是來看我肚子裏的這個小東西的?”她笑着,頗有些調侃之意,“我還以為皇嫂是來看我的。”
唐細笑道:“上次來,是看你的。這次來,是看它的。”她伸手戳了戳王妃尚且平坦的小腹。
齊王妃拉着唐細手一并坐下,垂目望着自己小腹說:“它都還不知道有沒有拳頭那麽大呢,也不知道長個什麽模樣。”
唐細:“左右父母親都是好看的,孩子自然也好看。”
齊王妃笑:“希望是個男孩子,過幾年後,争取再生一個,到時候再是女孩……那就好了。”
唐細故意生氣說:“瞧你美的,一個都還沒生出來呢,就在我面前得瑟起來了。你說這話,分明就是氣我的。一個兩個的,故意氣我一個都生不出來。”
齊王妃可真沒這個意思,倒是急了:“皇嫂,我可不是有心這樣說的。我說錯了話,你可不要介意,你就別跟我計較了。”
唐細當然沒真氣,故意板了會兒臉,最後倒是她自己破功笑起來了。
唐細一笑,齊王妃松了口氣,也笑起來。齊王沒走,坐在一旁聽着,跟着傻樂呵。
齊王妃瞥了他一眼,趕他走:“我和皇嫂想說些體己的話,你且出去忙自己的去吧。”
齊王是名副其實的閑王,也沒什麽正經事情忙。不過,王妃打發他走,他倒也識趣,便沒再繼續賴着。
齊王忙起身,負手笑着:“那你們聊,本王先走。”說罷,朝唐細颔首打了招呼後,這才離去。
望着齊王離去的背影,唐細臉上一直笑意未減。緩緩收回目光來,唐細看向齊王妃道:“聽說齊王殿下剛剛打發走一個侍奉在他身邊多年的婢女?”
“嗯。”齊王妃點頭,對唐細也沒什麽隐瞞,“皇嫂,其實我知道,與這個世上大多數人比起來,我是幸福的。我不該不知足,有一個待我這麽好的丈夫,我若還不知足,那真的是沒有良心了。”
唐細卻誇她:“你這麽好的人,就該得到這份幸福的。齊王待你好,肯定也是因為你值得這份好。”
齊王妃實話與她說:“從前的确心中多少有些意難平,但如今真的沒有了。我可以預想得到我未來的日子會很好過,我也徹底明白了,王爺才是一心一意真心待我好、且只待我一個人好的男人。”
太子表兄雖然也很好,可他的那份好,卻不是給自己的,他是留着給別人的。他不是自己的命中注定,她又何必去和他較那個勁呢?放過他,也是放過自己。何況,如今再想來,他也未必有齊王好。
人啊,總是不能太貪心的。
從齊王府出來後,唐細就直接回了宮。先回東宮換了身衣裳,然後去坤寧宮向皇後請安,卻被坤寧宮的人告知,說是皇後眼下在養心殿陪皇上。于是,唐細又去了養心殿。
自從春時郭氏一黨的兩樁事情先後被揭露,之後,皇上就成了這樣。太醫說是傷了根本,需要好好安靜調養着。
但皇上只是身子虛弱,其實也沒什麽大礙。唐細過去的時候,皇上方才歇了晌起來,正在逗一只鳥兒。而皇後,則坐在一邊,手中翻着自己的書看。
“蘭辛,你瞧,這鳥可真有趣。”逗了會兒,皇上自己樂了,撂了鳥食,跑去皇後對面坐下。
如今的一國君主,九五至尊,倒是沒了往日的威嚴在,随意的像京裏随便哪家的一個公子哥兒……只是,是上了年紀的公子哥兒。
皇上身子似乎恢複得不錯,精神面貌也挺好。就是瘦,比以前瘦了好多,一看就像是生了病的。
聞聲,皇後只是略擡眼朝皇上瞧了眼,态度說不上冷淡還是熱情。
“皇上若是喜歡,可以多養幾只。”皇後語氣平平,不帶任何情緒。
皇上搖頭:“鳥養一只玩玩也就是了,養多了,就沒這份新鮮勁了……皇後在看什麽書?”走得近了,皇上湊頭看去。
皇後把書朝他面前伸過來,給他看:“也沒看什麽書,不過就是随便看一些打發時間而已。”
于是皇上又和她緬懷起過去來,最近皇上特別喜歡和皇後一起回憶過去的事情。或者說,是皇上喜歡回憶,而皇後顯然沒什麽興致。
皇後沒興致,但也不掃皇上的雅興。皇上願意說,她就一旁安安靜靜認認真真聽着。
皇上感嘆道:“如今再回想過去的那些事來,真覺得恍如隔世。蘭辛,朕知道朕對不住你,若有來世的話,朕一定加倍補償你。這輩子……”他自嘲一笑,倒還算有些自知之明,“這輩子朕做得太錯了,再怎麽彌補,也彌補不了。”
皇後卻不想有來世,或者說,不想與皇上有來世。若可以選擇的話,她希望生生世世都不要再和這個男人有任何交集了。
皇後心裏是這樣想的,但她也不至于傻到說出來。皇後對皇上的态度始終都淡淡的,不熱情,不冷漠。
“只可惜哪裏能有什麽來世,臣妾聽說能為一世的人,都已是不容易。臣妾倒不奢求有下輩子,臣妾只希望這輩子剩下來的日子可以好好過。希望天下太平國泰民安,也希望兩個兒子都可以幸福美滿。”
“那朕呢?”皇上用滿懷期待的目光看着皇後,似是有些期許,“皇後不希望朕也好好的嗎?”
皇後心裏自然是真沒祝福過皇上,不過既然他問了,她自然要順着祝福幾句的。
“當然還有皇上,臣妾希望皇上可以長命百歲。”
皇上卻是有自知之明的,聞聲,他自嘲的輕笑了一聲:“朕知道,朕做錯了很多事,蘭辛你不原諒朕,朕也能理解。你我自小認識,青梅竹馬,後又是少年夫妻,該是多深的感情,可朕卻……”
他卻可笑的寵幸、依賴了別人二十年,冷落了皇後二十年。可若是被他寵幸的女人是個值得的也就罷了,關鍵那個女人惡毒心腸,她還不值得。
“皇上,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至少以後是好的。”皇後其實根本不屑聽到皇上的忏悔。在她心中,她曾經的夫君,早已經死了。如今呆在她身邊的這個帝王,不過也只是一個帝王而已,和她除了有利益關系,再無別的關系。
她如今這般遷就他,哄着他,不過為的是她的兩個兒子。只要太子之位不動搖,她委屈些也無礙。待得太子根基打穩了,他愛誰誰。
皇後雖不止一回說往事已矣不必追究,可皇上總覺得,他和皇後的心早就越拉越遠,早已回不到過去。也正是因為知道這個,所以他才說,願有來世。而這一世,他是對不住皇後了。
“皇後,朕是被人下了藥,朕并不是本意想那樣的。當年,朕……”
“啓禀皇上,皇後娘娘,太子妃來請安了。”一個小太監适時走了來,打斷了皇上後面要對皇後說的話。
皇後沒理皇上,只對那太監說:“讓太子妃進來。”
“兒臣拜見父皇、母後。”唐細請安。
皇上道:“起來吧。”
皇後笑着問她:“既然出去了,怎麽不在娘家多呆幾日?這麽着急趕回來做什麽。倒是白白費了太子為你打算的一片心了。”
唐細臉略略紅了下,她悄聲道:“殿下為兒臣考慮,兒臣也該為殿下思量才對。出去了幾日,已是有違宮規了,兒臣也見了家人陪了娘親,可再不敢有什麽奢求。何況,馬上年底了,宮裏忙,兒臣回來幫母後的忙。”
皇後心中欣慰,卻說:“宮裏的事兒,也并非需要你幫忙,本宮不還有貴妃賢妃她們嗎?”又問,“可去了齊王府?”
唐細正要提齊王府的事呢,見皇後問,她立馬回道:“兒臣剛從齊王府回來,方才還在齊王那兒瞧了一場好戲。”
“什麽好戲?”皇後倒是好奇。唐細道:“齊王打發了一個丫鬟,說是那個丫鬟趁王妃有孕在身的時候耍什麽肮髒的手段想爬床,齊王當即就翻了臉。本來是要把那個丫鬟打死的,還是王妃求了情,說是齊王府如今有了小王子,不能殺生,這才放了那丫鬟一條生路。”
唐細是無心說的這些,聽後,皇後皇上卻是各有所思。方才皇上沒說完的話,皇後想來也能猜得到他要說的是什麽,左不過就是說當年郭氏爬床,是郭氏耍了手段,并非他心甘情願。
可如今,齊王府也有丫頭想爬床,齊王又是怎麽處理這件事情的?
若不是婉沁攔着,那爬床的丫頭是要被打死的。可當年的郭氏呢?當年,郭氏爬床,皇上不但沒有任何懲處,反倒是處處加以維護,甚至不惜打壓她這個皇後也要維護郭氏的安全和利益。
如今再想來,也當真是只剩下好笑了。
所幸皇後的心早已死了,也不在意皇上了。否則的話,她怕是又要以此奚落皇上一場,羞得他無地自容才好。
而此刻的皇上,又何嘗沒有領悟過來。他勾着頭沉默,也不說話。
唐細見氣氛不對勁,意識到或許是自己說錯了什麽,忙也閉了嘴。皇後卻笑着安撫她說:“你也累了,既請了安,便早早回去歇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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