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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細回東宮的時候, 太子還沒回後院來。唐細也沒什麽事情做,就自己卧在炕上看了會兒書。
太子是踏着暮色回來的。今兒是他聽說太子妃已經回宮了,這才早早完事回來的, 擱在從前, 這會子怕是還在忙呢。
唐細雖然在邊看書邊等太子, 但也是心不在焉的。注意力根本不在手中捧着的書上, 常常的,看着看着, 想到太子的清雅風姿來, 她就不自覺笑了。然後一聽說太子從前殿回來了, 她也顧不上什麽身份規矩,直接套了鞋就等不及似的迎了出去。
外殿有太監宮婢在, 唐細多少沒好意思太失了規矩。不過,等到夫妻二人入了內殿, 太子打發走了近身伺候的宮婢後, 唐細就再也不管不顧了。踮起腳尖來, 雙手緊緊環住太子脖子,她是壯着膽子這樣做的,因有些羞意, 雙頰染了層薄薄的粉意,更是襯得那雙又大又圓的眼睛滿滿的水意。
太子倒也沒主動, 清雅的男人腰背筆直, 略垂着頭,垂目安靜望着跟前這個壯足了膽子勾他的女人。心早已動,面卻依舊淡然, 他只是想看看,眼前的這個小女人, 她到底能主動到什麽地步。
但見她只是勾住自己脖子就不動了,他壓眉,輕聲問:“就這樣?”
唐細輕輕眨了眨霧氣蒙蒙的眼睛,又有心想進一步,又不太敢,所以只能這樣一臉茫然盯着太子看。
“殿下還要臣妾怎麽樣……嘛?”最後的一個“嘛”字是小小猶豫了一下加上去的,她也想徹底抛棄一切,只做他的女人,她也想毫無顧忌的只和他。
她想象中最理想的婚姻,就是他還是郭儉的時候,他們之間只有夫妻關系,不存在君臣……那時候,她可以肆無忌憚做一切她想做的事。
可現在,雖然外人面前她需要時刻保持有太子妃應有的矜貴,但關起門來,她其實還是可以和他只做普通夫妻的。
一個丈夫愛一個妻子的模樣,他都有。齊王能為王妃做的一切,她相信,他也可以為她去做。
走到今天這一步,她早放下了所有對他的戒備,早已完完全全的全身心相信他了。哪怕就算日後他做了皇帝後,他變了個人,可至少如今的男人是真心實意待她的,她要珍惜這份真心、以及此時此刻的美好。
人嘛,活在當下才開心。至于以後的事情,她也不想過多去操心那些,車到山前必然會有一條路給她走的。她只是不想老了後,再回憶起這段感情、這段經歷會後悔,總患得患失,不但以後不會開心,當下也是不會開心的。
所以,如今的唐細,早已是那脫了缰的野馬,放飛了自我。
太子倒跟她算起賬來:“心都玩野了,還曉得回來?”
唐細蹭他:“那我錯了還不行嗎?殿下想怎麽罰臣妾?”
太子嘆了口氣說:“怎麽罰還沒想好,不過你能知錯就改自己跑回來,孤也該獎勵你……這個怎麽獎勵,孤倒是想好了。”說罷,太子就抱着人去了床上。
用完晚飯後,太子于燈下看書,唐細也捏着冊書挨着他一起看。
唐細其實有好些話想和他說的,只是怕打攪他,這才欲言又止。太子察覺到了,瞥了她一眼,問:“你想說什麽?”
唐細卻故意吊他胃口:“臣妾在齊王府看到一樁好戲,本來想說給殿下聽的。不過,可看殿下也不是很想聽的樣子,所以臣妾還是不要說了好。”
太子笑起來,擱下手中書冊來,認真望着人問:“現在說吧,孤不忙了。”
于是唐細就笑着蹭到了他身邊去,高興的與他說道:“婉沁懷了身子,齊王身邊有個丫鬟想爬床,差點被齊王打死。”說到這裏,她故意停住了,沒繼續說。
太子還在等着她,見她忽然沒了聲音,倒問起來:“然後呢?”
唐細卻道:“殿下聽到這樣的話,難道心裏沒有什麽想法嗎?”
太子笑問:“什麽想法?齊王這麽做,難道太子妃覺得不是正常男人的正常行為嗎?怎麽,難道還要孤給他嘉獎?”
唐細覺得太子這是給自己扣大帽子,輕哼了一聲說:“齊王自始至終就沒有過侍妾,殿下您可是有過三個姬妾的。”
太子微颔首,認真說:“你不提醒孤,孤倒差點忘了。左右高林二位承徽也尚是清白之身,改日孤奏請母後,若是母後願意,放她們出宮,或者放她們再回坤寧宮,皆可。”唐細一驚:“臣妾是随口一說的而已,殿下不必這麽較真。”高林二位老實本分,也沒什麽野心,何必趕她們走,東宮也不缺她們一口飯吃。
可太子卻有自己的想法:“何必耽誤了她們的青春?既然是母後的人,就讓母後自己做主吧。”
唐細卻覺得這件事情不可行,畢竟是東宮有名分的女人了,哪怕太子沒有寵幸過她們,但身份擺在這兒,放出去算怎麽回事?何況,不知緣由的人,許還會認為是她這個太子妃慫恿的呢,那她可真冤枉。
唐細挺有些糾結,其實話題扯來扯去,最後還是得扯到東宮子嗣這件事情上。走了高林二位,後面勢必還是要有別人進來,就算太子一再堅持拒絕,可朝中那些老臣一個個可都不是好惹的。
如今皇上不管事,太子監國,可以說太子雖是儲君,但已行天子之責了。天子無後,這是何等的大事啊。
果然,隔日太子去養心殿請安,并向皇後提了此事。皇後倒還沒說什麽呢,皇上開了口。
“她們都已是東宮有名有分的人,又無錯,打發她們走,成何體統?何況……”看了眼皇後,皇上繼續虛弱着道,“何況,她們二人是你母後派去的,你這麽做,豈不是打你母後的臉。”
可皇後卻顯然并不在意這些:“既然太子只想一心一意待太子妃,高林二位留在東宮也只是白白耽誤她們的青春而已。所以,臣妾倒覺得太子此提議不錯。日後她們二人是繼續留在臣妾身邊做事,還是出宮去另嫁,都由她們自己選。”
皇上也聽得明白這母子二人說這些其實是在打他臉,只是他原也有錯,打也就打了。但,皇嗣乃是重中之重的事情,此事卻耽誤不得。
“高林二位放走也就放走吧,皇後的人,皇後做主就成。但是,太子妃至今無所出,難免不會被群臣所诟病。太子子嗣一事,還是得提上日程才行。”
太子道:“兒臣尚算年輕,太子妃年歲也不大,子嗣一事雖急,卻也不這麽着急。莫神醫也在盡力給兒臣調理身子,想來再過兩年兒臣身子就能大好。”
皇上卻着急:“太子,你可知道,東宮沒有子嗣,會引來多少禍端嗎?北邊北狄人虎視眈眈,說不準什麽時候又會是一場大仗。你若早有子嗣,豈不是可以省去很多這種麻煩?”
太子與之争辯:“四周蠻夷挑釁邊關,自有駐守邊疆的大将去對付,兒臣不認為東宮有了子嗣,這些麻煩就無蕩然無存。國家養那麽多兵,為的就是有朝一日強敵來襲可以抵禦外敵的,否則的話,養他們何用?”
皇上氣得咳嗽:“太子,你這是強辯!你分明可以與別的女人生有子嗣,你為何不這麽做?朕知道你對太子妃一片真情,可你是太子,是儲君,你除了有身為一個丈夫的責任外,你肩上還擔着別的責任!你早有子嗣,于國于民都是好事!”
“你故意不肯寵幸別的女人,你這麽做,又是故意做給誰看的?”
太子也氣,脾氣上來了,再溫雅的人也忍不住。
太子道:“如今倒成了兒臣的錯了?兒臣無後,怪的是誰?當年郭氏姑侄合手害兒臣,多大的罪孽,此罪難道不足以至死嗎?若不是魏王兄進言,父皇何曾想過給郭氏廢妃流放邊疆的處罰?兒臣無後有錯,郭氏廢妃更是罪該萬死!”
“她從一開始便處心積慮接近父皇,後又挑撥兒臣與母後的關系。見兒臣并非真心向她,她倒是心腸歹毒,竟起了那等算計兒臣的意思……郭氏一族的野心,都是父皇你給養起來的!”
“你……”皇上難以置信,被太子連聲問責,他只覺得喉嚨發熱,有東西卡住了,咽不下去,咳不出來,只能憋得滿臉通紅,“你大逆不道!朕還沒死,你難道就不把朕放在眼裏了?”
太子稍稍收斂了些情緒,抱手請罪道:“兒臣不敢!兒臣只是萬分痛恨郭氏母女,覺得她們萬死也不足以贖罪,何況還有一個沒死。”
皇後望了太子一眼,這才安慰皇上道:“皇上是重情義之人,那罪妃郭氏好歹也是伺候了皇上二十年的,別說只是害得太子難以有後,就算是害了太子性命,也罪不至死。如今流放嶺南,的确也算是委屈她了。皇上也莫氣,等過些日子,再差人接她回京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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