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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才想碰碰運氣,看是否來得及到機場去阻止他。然而我到了機場以後,不只讓我見到了安亦翔,也找到了小雙,更目睹了他們別離的場面。
以我的立場而言,我或許應該因為他們的分離而高興的,但我卻始終開心不起來。尤其在看到小雙竭盡所能,硬撐到倒下前的那一刻,我心裏只有難過,但我能做的卻只有在她倒下的時候,去扶持她,幫她擦去眼淚。
而這些是我熟能生巧、很有自信能做得好的事情,只盼她能早日走出傷痛,再次恢複回她原來愛笑的模樣,發自內心而笑的模樣。
回到老房子以後,小雙一直陷入熟睡。就連我打了一盆水為她擦拭臉龐,她也沒有醒來過,一直是睡得那麽沉、那麽香。想到剛剛在機場見到的那個堅強送別安亦翔的小雙,想必她是一早就知道他會離開,一早就已經為離別做好準備。也難怪她現在會那麽累。
我撥開她的劉海,拿着沾濕的毛巾輕輕地擦拭着她的額頭與眉角,再輕輕地拂過眼淚留在她臉上的所有痕跡。沒想到剛剛擦拭完畢,她的睫毛微微地顫動,眼角又滲出了一滴淚水,劃過了她潔淨的臉龐。我不禁嘆了口氣,緊握着她的一只手,另一只手則是摸了摸她的頭,安慰着她。我原以為戒掉了的舉動,原來不是一種習慣,而是對她的心疼與憐惜。
我的手順着她的頭發,滑到了她的臉龐,為她擦拭掉那顆淚珠。
這一連串的動作似乎起着安撫她的作用。我輕輕地用手指點着她的睫毛時,一切的顫動已經靜止,而她的呼吸又恢複回了平順。我欣慰地拍了拍放在手心裏的手,示意着眼前的人安心入睡。
這時擺在她身邊的包裏傳來了手機的震動。雖然那并沒有發出什麽頗大的聲響,但震動的手機撞擊着包裏的其它東西,還是發出了微微的噪音。我本來不以為意,但小雙似乎也感受到了一波接着一波的震動頻率,眉心跳動了一下,我唯有跨過她,伸手把她的包包拿過來。
原來是秦皓打電話過來。想必他也是在着急着找小雙。
正當我要接聽的時候,小雙突然“啊”的大叫一聲,沒抓穩的手機瞬間從我的手裏跌落到地板上,手機殼散了,電池也與機身分家。我迅速地把它們從地上撿了起來,順勢地全丢進了包裏。
“小雙,小雙,你怎麽了?”
我握起了小雙的手,才發現她還未醒過來,大概剛剛也是因為做了什麽噩夢的緣故才會突然喊了一聲。
“不要、不要走……”
小雙緊緊抓着我握住她的手。不用想也能猜到她在做的是什麽樣的一個夢。
“好好睡吧,我不走,我就坐在這裏看你睡。”
我也握緊了掌心裏的手,不停地拍着、揉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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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看着她,結果我自己也不知不覺地睡着了,而且這一覺還是我這些日子以來睡得最深、最好的一次。要不是肚子有些餓了,我想我應該也還在沉睡中。奇怪的是,醒來以後,房子仍然是一片明亮,似乎也沒過了多久的時間似的,但一看手上的表,才發現已經是九點鐘了,不是晚上,而是早上。
我們竟然不知不覺都睡掉了十幾個鐘頭的時間!
我望了小雙一眼,她卻似乎還沒有要醒過來的跡象,倒是這樣睡着,她臉上的疲憊似乎少了許多。我從她的手裏抽出自己的手,轉身到了廚房想弄簡單的餐食,等她醒來後可以吃。
這裏平時沒人住,廚房也鮮少會開夥,所以能找到的也只是些罐頭什麽的。但慶幸我最近來得比較頻,陳伯擔心我在這裏呆着的時候會肚子餓,所以也讓打掃的阿姨給我定期補充了一些面包、雞蛋和果汁,讓我餓的時候能夠動手弄些簡單的點心來吃。于是我便湊合了一些廚具,打算開個午餐肉罐頭,再炒兩個蛋,弄個三明治來給自己和小雙當早餐。
平底鍋裏的油在小火的催化下,漸漸的熱了起來。剛剛下了一片切好的午餐肉,我的背上卻也多了一股濕熱。
“亦翔……”
我好半晌不敢動,怕壞了從背後緊抱着我的她的想象。
直到鍋裏炸開了一股焦味,我才開始從新啓動了雙手的機能,把火關了,再把平底鍋移到旁邊空置的竈上。
“小雙,我不是他。”
她的雙臂仍緊框着我的腰,只是背上那片濕正在擴散着。
過了好久,竈上的熱氣早已全部消退後,那雙手臂才漸漸地松開、散落到正在從我背上退開的那個人的兩側。我一個轉身,順手抽了張正好擺在前方的衛生紙,不厭其煩地再次為她擦拭眼淚。
“對……”
“你昨天一整天沒吃過東西應該很餓了吧?快去衛浴間洗把臉吧,早餐很快就會做好了。”
沒等她說完那三個字,我便緊抓着她的肩膀,微笑着打斷了她的話。畢竟,那三個字也不是我需要或想聽到的話,我甚至有些害怕從她口裏聽到那三個字。
我告訴她衛浴間在哪裏後,回過身又繼續做着早餐。待她整理完畢出來以後,飯桌上已經擺好了熱騰騰的三文治和果汁。
“快過來吃吧。”
她朝我扯動了一下嘴唇,我想她是想笑的,但就是無力讓臉上的肌肉拉出一個更大、更漂亮的弧線。
“喝點果汁吧,你昨天都沒吃過什麽東西就睡了快一天了,喝咖啡的話會傷胃。”她一坐下來,我便把一杯蘋果汁推到了她的面前,而她也乖乖地舉起了杯子喝了好幾口。
“這裏沒什麽食材,你就将就點先吃着吧。如果你等會兒休息夠了,還想吃些什麽的話,我再帶你出去吃。”說罷,我又指示着她把她跟前的三文治給吃了。
“這裏是哪裏?”
“這是我的家,我八歲以前的家。”
她有點吃驚地看了我一眼,只是那股訝異只停留在她的眼睛裏,沒有太多情感上得去表情裏。或許是她還沉浸在自己想要極力掩飾的悲傷裏面,所以所有的喜怒哀樂,包括驚訝、好奇等的情緒都一并給封鎖了起來。而我現在也不想給她徒增任何多餘的情緒。
“先吃早餐吧,以後有機會我再慢慢告訴你。”
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在我二十歲生日的那天,爸突然托陳伯給了我一把鑰匙,說是把這個房子送給我,但我現在還沒有資格完全擁有它。
那年陳伯第一次帶我到了這裏的時候,我還沒有馬上認出這是什麽地方。但當大門打開的那一霎那,所有在這裏的兒時記憶就全都回來了。這裏的一草一木都保存的很好,就連家具和擺設都沒有變動過,房子卻被打理得很整齊、幹淨。這或許是我爸對我媽的一種愛與眷戀,只是當時的我沒有明白過來。
之後,我偶爾會來這個地方,尤其是在心情不好的時候,但我卻始終遵守着與爸的約定,在我還沒完成繼承這裏之前,不得在這裏留宿。昨天這樣不知不覺地睡了一夜,還是我第一次破壞了這個約定,也是我那麽多年以後又從新在這個地方過的第一個晚上。
看着小雙開始吃着三文治,我終于稍稍松了一口氣,欣慰地往她的杯子裏注滿了蘋果汁。
“在想什麽呢?”
吃完早餐後,我讓小雙在房子裏四處逛逛,自己則是去整理用過的碗碟。我想過多的關注對她或許是一種負擔,讓她這樣靜靜地去思考、去整理思緒,反而對她會更好。只不過才過了一會兒,我把碗碟洗完後卻在屋子裏找不着人。往連着客廳的小陽臺望出去,才發現她已經到了小院子裏,坐在我小時候很喜歡的秋千椅上。雖然今天的陽光正好,但現在是秋天,就怕秋風會把她給吹着涼了。于是我便到房間裏面找了一張毯子,又到了外頭給她披上。
“沒想什麽,這裏的空氣很好,這樣呆着很舒服。”
“你喜歡的話就在這裏多呆幾天吧。”
她不語,輕輕地合上眼睛,感受着風打在她臉上的清爽。
看着陽光肆意灑在她的臉上,仿佛把昨天寫在她臉上的憂傷漸漸給帶走,我的心情也舒坦了開來。我借着雙腿之力,把身子往後一推再放開,一張秋千椅就‘咯吱、咯吱’地作響,帶着我們微微蕩漾在這清爽的秋風裏。我轉頭看看坐在身邊的女人,她的雙眼仍然是輕輕地合上的,只是臉上多了一抹淡淡的微笑,猶如有朵素雅的白色小花綻開在那曾經悲痛過的臉龐上。
“這裏真的很好,坐在這裏蕩着秋千,好像什麽煩惱都被蕩走了。”
在秋千完全靜止下來以後,小雙突然頭靠在了我的肩頭上,淡淡地說完了這句話。這或許只是她以往在對我訴苦時,依賴性的一個小動作,但這一刻卻讓我心裏的秋千停不下來,仍然飄蕩在這突如其來的悸動裏。
“你喜歡就暫時住下來靜養幾天吧。反正看你最近身體也不怎麽好,這裏也算是個小郊外了,空氣新鮮,正适合你養身子。回頭我就去你家給你拿幾件換洗的衣服和日用品過來。”
“嗯。”這次她終于表了态,輕輕地答應了一聲。“對了,我一整夜沒回家,哥他應該很着急了……”
經她那麽一提,我才想起自己忘了給秦皓打電話報平安。
“其實他昨天有打電話給你,但我怕吵醒了你,所以就……”說着,我從褲兜裏掏出了手機,“我現在還是趕緊回電給他吧。”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Sorry, the number you’ve dialled is……”
連續嘗試撥打了幾次秦皓的手機,都處于關機的狀态。秦湘的手機也是如此。或許秦湘還在國外沒回來,所以手機沒開我還能理解。但為何那麽緊張小雙的秦皓,手機也處于關機狀态呢?剛剛掏出手機的時候我才看到他昨天也給我打了好幾通電話,只是我的電話都處于靜音狀态,直到現在才留意到。
“怎麽了?哥沒接電話嗎?”
“嗯,而且他深夜裏還連續給我打了幾通電話,只是我手機調到靜音,沒有留意到。小雙,不然你就在這裏歇着,我開車過去看看,回頭再給你帶吃的回來。”我托起了她的身子,再重新調整她身上的毯子,緊緊地把她包裹在毯子裏面。
“你又沒有鑰匙,萬一哥不在家,你不就撲了個空嗎?我還是跟你回去吧。我擔心我一晚沒回去,哥找我找急了,現在恐怕在氣着呢。”
“那好,我跟你一起回去向他解釋。”語落,我看到小雙有些依依不舍地看着這片小院子。“小雙,如果你想來這裏小住幾天,這裏随時歡迎你。你只要跟我說一聲,一切就由我來準備就好。”
“嗯,好的。”
比起剛剛淡淡的回應,這樣的接受讓我有些欣喜若狂,感覺像是回到了彼此間少了客氣與尴尬的從前,又或者說,我們的關系正起着某些的變化。
回到了她的家,裏頭是一片寂靜,似乎像是沒有人在家。
“奇怪,哥沒在他自己的房間裏,我還是上樓看看好了。”
小雙從秦皓在一樓的房間裏退出來以後,又跑上了二樓。
在她上樓的當兒,我來到了飯廳,想通過廚房的小門到後面的洗衣房看看秦皓是否會在那裏。突然,眼角就瞄到了一張用茶托壓着的白色紙張。
「小雙,
你的母親進了醫院,情況危急。見字條,速到康靖醫院加護病房。
秦皓」
“小雙!小雙,快下來!”
“怎麽了、怎麽了?”
小雙聽到了我的喊叫,急忙從二樓跑了下來。當我把秦皓的字條遞給她的時候,她的臉色瞬間刷白,手也開始不停使喚地顫抖着。
“沒事的,別擔心。走,我們現在就過去。”
我把她那雙手抓在自己的一只手心裏,一手扶着她的肩膀就往門外去。
在車裏,小雙什麽話也說不出口,只是一直在流淚,而我只能不停地安慰着,心中也祈禱着阿姨會沒事。
到了醫院,我們詢問了一個護士加護病房在哪裏之後,便往她所指的方向小步跑了過去。電梯到了加護病房的那層後,只見長長的走廊上有兩個身影垂着頭,分別坐在左邊和右邊的一排長椅上,離得有些遠。
“小雙!你怎麽現在才來!阿姨……阿姨她……”
坐在離我們所站在的位置比較靠近的秦湘先發現了我們,立刻跑了過來。只是她一句話還沒說完就已經泣不成聲了。
“先讓小雙進去吧。”秦皓走了過來,一手搭在秦湘的肩膀上,面向我們又道:“就在走廊盡頭的那間房間。遠宏,你帶着小雙過去吧。”
看着秦家兄妹的反應,我的心不由得随之而沉重了起來。
我挽着小雙一步一步走過去,腳步已經沒有剛才的倉促,似乎就像是我們心裏都知道前方等待着我們的是什麽,所以漸漸卻步了。多麽希望走廊的盡頭是永遠到達不了的地方,但若不推開那一扇門的話,我們也會永遠被困在這個氛圍凝重的空間裏,無法呼吸。
“爸……”
一推開門,我們就先看到叔叔呆坐在一張病榻旁。或許是小雙叫他的音量太小,他似乎沒有聽到小雙在叫着他。很快的,我們順着叔叔眼睛直盯着的方向,就看到了躺在病榻上的阿姨。阿姨的面容平靜得很,倒是那死灰般的臉色顯得有些詭異,詭異在于那不是屬于活人的血色。小雙無力地倒退了一步,撞倒在我的左肩上,但在我的攙扶下,很快又站穩了腳步,朝自己的父母走去。
“媽、媽……?”
小雙喚了兩聲後,見阿姨沒有反應,便伸出手推了阿姨的手臂一下。
“媽……媽,我來了,別睡了。我來了你怎麽就睡着了呢……”這時小雙已經彎下了雙膝,跪倒在病榻邊,繼續喚着自己的母親:“起來吧,我們一起回家好嗎?我肚子餓了,我想吃你做的魚呀,我們一起上市場去買魚好不好……媽……?”
“你別再碰她了,她已經太痛了,所以我讓她先走了。你也回去吧。”
叔叔終于開了口,但語氣猶如這房間一樣冰冷。
小雙從那白色的病榻擡起了頭看着他,但叔叔的眼睛仍然是望着阿姨的臉龐,一點都不理會她。
“爸……”
随着小雙的一聲沙啞的輕喚,叔叔有了反應,把目光從阿姨身上轉移,卻不是落在小雙的身上。
“你把她帶走,不要來打擾我和我的妻子共度最後的時光。”
叔叔望着我,眼神如語氣一般的冷,讓我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過來。但小雙卻比我更快回過神,直接跪到叔叔的面前拉住他的褲腳,哭道:“爸、爸……我錯了,我知道錯了……”
啪——
一道響亮的聲音止住了小雙的哭聲,卻把房裏的氣氛推入了下一秒的沉默。
“你知道你媽等了你多久麽?!”
叔叔給了小雙一個耳光後,憤然指着她罵道。
“走!你給我滾!滾出去!你既然不想回來,你就永遠別回來好了!”
“爸、爸,我錯了,求求你不要趕我出去……不要……”
叔叔拉着跪倒在地上的小雙就往門外拖去。我雖然嘗試去阻止他,卻也不敢強硬地與他硬碰硬,只能盡量扶着小雙,盡量不讓她受到傷害。秦湘秦皓大概在外面聽到了房裏的動靜,也都進來了房間。
“出去!都出去!”
叔叔把小雙推向了我們,歇斯底裏地吼着,任由小雙如何哭求,他的态度始終未曾軟化,反而更激憤。
“小雙乖,我們先出去吧,跟哥一起出去吧。”
秦皓一把抱住了激動的小雙,揣在懷裏不停地安慰着,連哄帶拖地把她拉出了病房。而我和秦湘也是緊緊跟随在後,把那個空間留給叔叔,讓他與阿姨最後好好地告別。
然而從病房裏出來以後,小雙也因為受了太大的刺激,暈厥了過去,把我們三人給吓了一跳。
經過醫生的診治,小雙是因為悲傷過度才會暈了過去。安亦翔的離開對她的打擊本來就不小,加上阿姨的突然離世,我想換做是誰都會承受不住。
“小雙怎麽就把手機給關了呢?你也真是的,我哥都給你打了那麽多通電話你怎都不接?不然小雙就能趕上見阿姨最後一面了!”
在确定小雙沒什麽大礙以後,秦皓就去照顧叔叔,幫他打點一切手續和後續事宜,留下秦湘跟我一起守着小雙。
“是我……小雙的手機也是我……”
如果不是我不小心弄掉了小雙的手機……
如果我接到了秦皓的那通電話……
如果我早點回電給秦皓,告訴他我早已找到小雙……
然而這些‘如果’沒能換回阿姨,沒能減少我因為自己的無心之過所應該承受的內疚。
“你怎麽……”秦湘的話說到一半就說不下去,嘆了口氣後,她把話題轉換,道:“我也是淩晨四點多到家的時候才發現哥留在桌上的字條。趕來醫院的時候,阿姨的情況很不好,但就是一直苦苦堅持着,似乎在等待着小雙。我聽哥說,阿姨是昨天上市場的時候滑了一跤,撞到了頭部,還短暫昏過去。盡管把她扶起的鄰居勸她去醫院看看,不過她覺得不過就是昏了片刻,又沒流血什麽的,身體也沒其他地方有損傷,就沒去就診。可是跟叔叔吃過飯洗碗的時候,她就突然倒了下去,把叔叔給吓壞了。叔叔聯絡不到小雙就只好打電話到家裏。到了醫院後,阿姨就一直昏迷着。照了磁診後才發現阿姨除了因為早上的一跌有顱內出血外,腦內也有幾處微血管爆裂的跡象,她才會這樣突然倒下不起。叔叔說阿姨最近因為擔心小雙,常常頭疼又不去看醫生,卻沒想到她會這樣倒下後就不起……”
聽着秦湘的敘述,我凝望着病榻上那在睡夢中都蹙着眉頭的小雙,我開始有點希望她能一直睡着不要醒來,因為醒來後她又得面對殘酷的這一切。
“阿姨一直撐到今天早上六點多才走的。雖然最後她并沒有什麽意識了,但她走的前一刻眼珠子還一直在眼皮底下動着,好像不停地在我們當中尋找着什麽……”語落,秦湘又忍不住落下了淚水。
而在我沒有意識到的情況下,一滴眼淚也滴落到我的手背上。
-接踵而來的噩耗(完)-
替我好好照顧她
我的食指和拇指不停地搓捏着戴在我右手腕镯子上的“H”字母,眼睛焦慮地看着牆上挂鐘的秒針追着分針在跑,心裏越發地不安。
由于之前已經請了好一陣子的假,秦湘今天非得回到單位上去報到,順便看看是否能請排班同事讓她這陣子盡量都飛短程。整個屋子裏就只剩下我和小雙,而偏偏她這個時候去洗澡,洗了快一個小時了都還不出來。
我終于按捺不住,不願意坐在客廳裏幹等,于是便三步做兩步地跨上了一排階梯,來到了二樓的浴室外面。
“小雙、小雙……?”我敲了兩下門,但她都沒有回應我的呼喚。
“小雙?你沒事吧?你應我一聲,不然我就沖進去了!”
我開始急了起來,聲音越來越大聲,手上的力度就像是要一掌劈開門一樣,大力地拍打在門上。
“我沒事。我就快出來了。”
門後幽幽傳出了她淡定的回應,既小聲也恍若一點情緒也沒有。我還是有些不放心,不願意離開,直到貼在門上的耳朵聽到了她把浴缸裏的水給放掉的聲音以後,才默默地退回到客廳。
這陣子,小雙都沒有在我們面前表露太多哀傷,仿佛把一切看淡,但我和秦湘都知道她的心裏有多麽不好受。尤其是幾次撞見她從浴室洗完澡出來後,眼眶紅了一圈,我們大概都能猜想到那是她想自己靜靜宣洩的地方,自然也不敢過問她最近怎麽洗澡洗得那麽久。
但浴室裏面擺放的危險物品畢竟太多了,就怕她一時會……
“哥,我回來了。小雙呢?”
剛坐下來,秦湘就回到家裏。我指了指樓上,她就馬上明白了過來。
“她那麽早就去洗澡了嗎?洗了多久了?”秦湘一臉焦慮地問道。正當我要回答她的時候,樓上傳來了開門的聲音。
“別當心,她這不就出來了嗎?”我一只手拍了拍她僵硬的肩膀,示意她放心。其實這些日子以來,我們都一直在擔心着同樣的事情,沒有一刻敢完全放下心來。
“小雙,下來吧。剛剛我和遠宏去喝了咖啡,看到了你喜歡的雞肉蘑菇派,他就讓我帶了幾個回來給你。快下來乘熱吃吧!”秦湘朝從浴室出來的小雙展示了手上的盒子,可小雙卻……
“我不餓,你們吃吧。”她面無表情地說完這句話以後,轉身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裏,緊閉着房門。
“算了,別勉強她了。”
我讓秦湘把派拿到廚房,轉身便泡好了一壺咖啡也跟着坐在餐桌椅上。
“你公司那裏怎麽說?”
“排班的同事那邊可以盡力幫我安排,但主管還是有些不高興,給我發了個警告。再兩個星期我們公司将開辟另一道遠程航線,她希望在首飛名單上能夠看到我。”她喝了口未加糖的咖啡,無奈地說道。她放下了杯子後,我往她的咖啡裏加了半小勺的糖,她才意識到自己剛剛忘了加糖,有些苦澀地笑着。
“那你就放心去工作吧。你也休息了好一陣子,任哪一個單位都不會高興自己的員工老請假。你就別擔心小雙了,有我在,我會看好她的。”我拍了拍她攪動咖啡的手,又問道:“你怎麽會和遠宏一道去喝咖啡?他最近還好麽?”
提到了于遠宏,我突然想起在小雙母親告別式那天無意撞見的情景。
“小……”
告別式即将開始,我正要進去家屬休息室裏把小雙給叫出來的時候,卻發現于遠宏也在裏面。
“小雙,我……”于遠宏背對着我站在的門口,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卻清楚地聽到他是帶着嘆息在喚着小雙。
“你怎麽進來了?”
面對着我的方向的小雙冷冷地說道,但臉上卻是帶着與她語氣不符的微笑,讓人不寒而栗。尤其是那幾天別說是笑了,小雙如果能夠不哭已經很好了。即使此刻她是面無表情的,也總比她腫着雙眼還面帶微笑的詭異畫面強多了。
我想此刻那麽近距離面對着小雙的遠宏,心裏肯定是比我更難過。我看着他向小雙伸出手,小雙卻迅速地別過了臉。
“遠宏,這裏是家屬休息的地方,如果你沒有別的事就出去吧。”
小雙家的親戚不多,這幾天都是我們幾個盡力幫首幫尾,讓這對父女有喘息的空間。小雙母親的突然離世對遠宏的打擊也不小,雖然沒有親身幫忙,但也在後面給了我們不少援助。如果說這家屬休息室是我和秦湘也能自由進出、休息的地方,那麽以遠宏和小雙的關系而言,他更是有資格進來看看她。但小雙卻給他下了那麽一道逐客令,待他如一般來參加告別式的普通親友。
“小雙,對不起,那天……”
看着小雙用‘陌生’來對待着自己,遠宏不禁焦急了起來。想要解釋什麽,卻被小雙的另一波反應給無情地打斷。
“遠宏,這跟你沒關系,我沒有怪你。告別式快要開始了,你能先回到禮堂去嗎?”小雙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不像是為了安撫遠宏而笑,客氣得不像話。見到遠宏繼續杵立在原地,她嘴角裂開的弧度更大了,甚至是笑得露出了一排潔白的牙齒,但眼神卻越來越怪異,猶如一個黑洞,讓人在裏面看不見自己的倒影。
看到遠宏垂頭喪氣地轉身,我連忙躲開,不敢讓他們發現我的存在而造成更大的尴尬。待他離開後,我悄悄地回到門邊上看着房間裏的小雙,她臉上那如一朵綻開的玫瑰般的笑容正在漸漸枯萎,而那黑洞般的眼神也滲出了透明的淚水。
當你拿着一朵玫瑰展示給他人看的時候,你必須承受自己握在手上的玫瑰刺。想必這樣的形容用來形容那一刻的小雙,再貼切不過了。而在那之後,看過玫瑰綻放的遠宏,再也沒有出現在小雙的面前了。
“其實是我把他給約出來的,想看看他還好不好。雖然他沒說,不過剛剛看他憔悴的樣子,也知道他過得不好。”秦湘嘆着氣搖頭,回答着我的問題。
小雙的母親離世後,我聽秦湘說那天是于遠宏把小雙的手機給關機,讓小雙錯過了見自己的母親最後一面。雖然是個無心之失,但他卻因此自責不已。他雖然年紀比我們小,卻不失穩重,我想他那麽做必定有自己的原因。我想小雙也是知道的,所以也沒有責怪他,只不過……
“那天也不知道是什麽鬼使神差讓遠宏去關了小雙的手機,我問他,他卻淡淡地搖着頭,什麽也不肯說。你說,搞成這樣怎麽收拾呀?于遠宏這次真是糊塗了!”談起這件事情,秦湘又開始有些激動了起來。
“欸欸欸,我說你呢,事情都還沒搞清楚,你亂給人家按什麽罪名呢?你還嫌事情不夠亂麽?”
聽了我的話以後,秦湘終于安靜了下來。
“遠宏有提到那天在哪裏找到小雙的麽?”
這是這陣子一直困擾我的問題。阿姨去得突然,然後又是一陣愁雲慘霧的,我也沒那個心思去想那天遠宏到底怎麽找到小雙,更不敢去問當事人。但忙完了告別式以後,我就開始不停地思索着小雙和安亦翔的問題到底怎麽樣了。畢竟安亦翔也是認識小雙的父母,所以最近我也在猶豫着要不要托美國那裏的人脈把他給找出來,順便通知他阿姨的離世。
但想到小雙對他只字不提的,我有點擔心自己會不會多此一舉。
“嗯,我問過他了。那天他是在機場找到小雙的。他到的時候正好看到小雙和安亦翔告別,正式分手的樣子。”
聽完了,我不禁松了一口氣。一來是慶幸自己沒有做出愚蠢的事情,再來是因為他們正式分了手而放下心來。說實在,當初我也是錯看了他們這段感情,沒想到到了最後安亦翔始終不是适合小雙的伴侶。現在這段感情能夠正式畫下一個句點,而不是用着省略號這樣無止境地懸挂着,對兩個人來說未嘗不是件好事。
只是生離和死別這樣讓人毫無喘息空間地找上了小雙,她能承受得了麽?
“小雙,我能進來麽?”
和秦湘聊完以後,乘秦湘在我房間裏跟在美國的爸媽視訊聊天之際,我決定上樓看看小雙。午餐的時候,小雙并沒有吃下很多東西,遠宏托秦湘帶回來的派她也不吃,所以我便在廚房簡單地弄了一些小點心,想拿上去讓她在用晚餐前先墊墊肚子。
“小雙,我進來了。”見小雙沒有回應,我便如以往,自行開了門走進去。
如往常不同的是,小雙房間裏的窗簾都被拉下了,雖然是大白天的,但卻仿佛像夜幕漸漸來臨之際的傍晚,只有微弱的光從敞開的門外灑進房裏,不至于讓人什麽都看不見。我把餐盤放在了離門口最近的櫃子上,便往躺在床上的人走去。
小雙又在睡覺了。
我與秦湘在樓下并沒有交談很久,不過一會兒的時間,小雙已經入睡了,連頭發都沒有吹幹。但我也不忍心吵醒她,只好拿着毛巾墊在她微濕的頭發下,便拿着餐盤出去了。
這段時間以來,小雙常常都在睡覺,不管是白天或夜裏。
或許她是真的很疲累了,需要好好休養好一陣子。
“小雙,醒醒吧。”
我輕輕地拍着小雙的臉頰,但每一下都如棉絮般,輕輕地落在她的臉頰上。小雙最近雖然花在睡覺的時間很多,但她眼圈底下與她白皙肌膚形成對比的淤黑已經透露她睡得并不好。就象我現在淺淺一喚她,她也能立刻清醒過來,顯示了她很淺眠,跟以往很不一樣。
她迷蒙的雙眼并沒有用太多時間來聚焦。她用對一切漠不關心的眼睛看着我,眼神裏也沒有半點的好奇,只是默默地眨了眨眼,便坐了起來。
“哥,有什麽事嗎?”
“你起來漱洗一下,等會兒我們去看看你爸吧。”
一提到她的父親,小雙那一雙眼睛突然變得複雜了起來,我不由得心疼地摸了摸她的頭,把她攬進懷裏:“不用擔心,我會陪你的,一切有哥在。”
告別式以後,小雙就沒有回過家。
或者應該說,阿姨離世以後,叔叔就再也沒有跟小雙說過一句話,就連在籌辦後事的那會兒到告別式,他們倆一句話也沒說上。
“請問…… 小雙在麽?”
我一接起電話,另一頭聽了我的聲音以後,焦急中帶了幾分猶豫。
“小雙不在家,請問您是?”在小區兜了一個下午都沒有找到小雙,天色暗下來以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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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
伴随着魂導科技的進步,鬥羅大陸上的人類征服了海洋,又發現了兩片大陸。魂獸也随着人類魂師的獵殺無度走向滅亡,沉睡無數年的魂獸之王在星鬥大森林最後的淨土蘇醒,它要帶領僅存的族人,向人類複仇!唐舞麟立志要成為一名強大的魂師,可當武魂覺醒時,蘇醒的,卻是……曠世之才,龍王之争,我們的龍王傳說,将由此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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