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她說的都是借口
電話那頭傳來一句:“這裏是陳公館,請問您找誰?”
遲太太聽了,笑道:“遲秉文遲先生在不在?”
接電話的女傭便應了句“噢!在的在的,您稍等。”說着,扭過頭去朝客室裏揚聲一喊:“遲先生,有人找!”
沙發上圍坐成一圈的男男女女随着這一聲喊,便都停下了話,陳伯玉看了看牆邊立着的老式座鐘,奇怪道:“這時候能是誰打過來的?”
遲秉文亦不知,他放下酒杯,在衆人疑惑的目光中站起身,走到門廳處,從女傭手裏接過了聽筒。
“喂?”
“秉文吧?”遲太太在電話裏的聲音略顯激動。
“媽?”遲秉文的聲音裏帶出一種疑惑的情緒,“這麽晚了,家裏有什麽事嗎?”
“哦,沒有沒有——”遲太太忽然又笑了,拍了拍自己的腦袋,道:“瞧我這腦子,近年來越發不好了!是這麽個事——”
遲太太便把周瘦鵑因為身子不大舒服,一整日都未曾起來吃飯的事情添油加醋的絮絮告訴了兒子。末了,她趁機追問上一句:“我瞧着她确實是不大舒服,你要不要回來看一看?”
遲秉文一邊聽着話筒裏傳來的聲音,一邊無意間透過客室門上鑲着的紫色玻璃,瞥見了仍坐在那裏同他三妹妹遲寶絡有說有笑的馮小婵。
故而,他決絕地道:“媽,我這還有事,走不開。”
遲太太一聽,便道:“我就不信了!什麽事呀!我知道你忙,可你不能總拿有事來搪塞你母親吧!你媳婦兒是真不大舒服,你就這麽忍心?眼睜睜地放着你媳婦一個人躺着?好歹嘛夫妻一場!”
遲秉文頗有些不耐煩地打斷他母親的話,道:“媽!您別再說她是我媳婦,我跟她從來就沒有感情!她是死是活,都跟我無關。”
遲太太聽到他這麽說,恨鐵不成鋼的咬着牙沖電話那頭道:“噢!沒有感情!我知道你們沒有感情!可都八年啦!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們怎麽說也都做了八年的夫妻,有名無實也好,就是個小貓小狗,也該通人性了!”
遲秉文被他母親說的啞口無言。其實他有一堆新式的思想可以辯駁他母親,然而他又是個孝順的兒子,且她母親是個徹頭徹尾舊式的婦道人家,聽到他那一番新思想,只有覺得大逆不道、強詞奪理的,從來不肯聽見去一點半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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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秉文之所以把這樁婚姻拖了八年之久,多半還是為了他母親遲太太。
遲太太見他不說話了,便趁勢又道:“你就是一點兒也不待見她呢,可她如今病了,你今日若是不回來,她到底還是咱們遲家的少奶奶,要是傳出去,又要叫人笑話咱們遲家。”
遲秉文微微仰起頭,門廳上方那一盞被瓷罩子包裹的嚴嚴實實的電燈,便籠了一片清輝照到他飽滿的額上。燈光有些刺目,他不由得蹙緊了眉頭:“媽,昨天您便叫金鳳騙我說您病了!今天又要來騙我麽?”
遲太太愣了愣,一時張口結舌,好半晌,她才悻悻地反駁道:“昨兒我确實是胃裏不大舒服,你回來以後倒好些了,這什麽時候不舒服,什麽時候好,也是我能控制的麽?你要不信,大可以到胡大夫家裏問問,他自然是不欺瞞你的。”
然而遲秉文無動于衷的聽着,早幾年開始,他便總是宿在學校安排的教師宿舍裏了,就是偶爾回去遲公館裏,也要和周瘦鵑分床睡。然而分床這件事,遲太太自然是不知曉的。
自從他不大回家以後,遲太太軟硬兼施的要他回來,然而亦無多大用處。漸漸地,遲太太沒了法子,隔三差五的只能靠裝病來叫他回家看看。
遲太太自然知道他在外面喜歡上了自己的一個女學生,然而她不同意,她恪守着死去的遲老爺的遺願——遲秉文只能娶周家女兒周瘦鵑為妻。
她有時候也想着,或者把那女學生接進門來做妾也好,周瘦鵑自然不敢有什麽異議,可遲秉文卻不同意。如今讀了書的女學生心氣兒高,是不願意委身做妾的。遲秉文亦不想虧待了自己的這個學生。
他深深地嘆了一口氣,道:“媽,我這邊是真走不開。況且我又不是醫生,我就是回去了,她也不見得就能好。您還是把胡大夫請到家裏來給她瞧瞧吧。”
遲太太聽他話裏的意思是油鹽不進,便也跟着洩了氣,道:“好吧好吧,我如今是管不得你了。可我想着,不管怎麽樣,你總得抽個時間回來看看——我也不強你所難,全憑你自己。”
那頭的電話挂了,聽筒裏一下子安靜了下來。遲秉文頭大的站在電話機旁,把聽筒緩緩放回了原位。
“誰呀?”陳伯玉看見遲秉文講了這許久的電話,才終于皺着眉頭走進了客室,便抻着頭開口問道。
“我母親打來的。”遲秉文邊走邊答。
遲寶絡聽到這話,在同馮小婵說笑的空隙間,也擡頭看向她大哥,問道:“哦?媽在電話裏說了什麽?”
遲秉文看了她一眼,沉聲道:“她叫我回去一趟。”
“嗳?家裏出了什麽事麽?”遲寶絡年紀還小些,呆在陳公館裏沒玩夠,以為家裏出了事情,要她跟她大哥趕回去呢,便緊張兮兮地懸起了一顆心——她實在是還不想回去。
“媽說那一位生了病,叫我回去看看。”遲秉文坐回到沙發上他先前的位置,旁邊緊挨的便是馮小婵。
那一位便是周瘦鵑,但這麽一圈兒朋友,大家都商量好了似的,從不主動提起她的名字。
馮小婵把她那兩道淡而小的眉毛蹙了蹙,顯然不願意提起這麽個人。她心裏同時感到很不得勁,心髒在胸腔裏緊緊揪着,遲秉文原本說好了要同她一道回學校的,她怕這電話打破了她先前的期待。
陳伯玉長長的“哦”了一聲,帶着些許的惡意打趣道:“果然麽!”
他這一出聲,其他人便都朝他看了過來。
陳伯玉促狹着一雙俊俏而文氣的眼睛,同這一衆人解釋:“你們都忘了麽?這段時日啊,他們遲家的老公館裏,生病的可不少呢!”說着,擠着眼睛沖遲寶絡笑。
遲寶絡嗔他一眼,“呸”的一聲吐掉了嘴裏的奶油味瓜子兒殼,笑道:“陳伯玉!你膽子越發大了!敢拿我們家取笑!”
陳伯玉便笑嘻嘻的連連告饒道:“寶絡小姐、寶絡小姐,你饒我這次,啊?我不敢了!”。
陳伯恭一個人坐在單人的沙發椅上,帶着一點兒笑意,瞧着自己弟弟與遲家小姐的玩笑打鬧。末了,他開口向遲秉文道:“那你現在回去麽?”
遲秉文轉着手中的酒杯,琥珀色的酒液便在玻璃杯中蕩漾開來,他沉着聲道:“多半又是借口,我今晚上不回去。待會兒還得送小婵回學校呢。”
馮小婵聽了這話,又微微地笑了起來,心裏忽的一松。
因為這一通電話而掀起的短暫波瀾,此刻又被另一場話題所掩埋,在一片笑鬧聲中遠去了。陳公館裏的燈火徑自亮着,照着外面的草坪,亦盈盈地灑了一層微明的黃光。
第二天一早,阿小已從她自己家裏回來,拎着一個烏黑的水壺上來給大少奶奶沖茶。
遲秉文與周瘦鵑的卧房裏,靠裏的一側牆邊擺了一只半人高的櫥櫃,上頭擺了一個金漆的托盤,托着一只大紅細金花的“湯杯”,高高的,圓筒式,裏面嵌着小酒盞。
周瘦鵑瞧見了,覺得漂亮又新奇,便囑咐阿小把茶沖到小酒盞裏。
遲秉文不知怎麽地竟回了家來,直往二樓去。他甫一打開門,便瞧見了周瘦鵑捏着小酒盞的這一幕。
他看到她仍躺在床上,不由得冷笑道:“我說呢,果然是又騙着我回來。大清早的便喝起了酒,想來你根本沒病。”他看着這女人蓬頭垢面而又疏懶的樣子,一陣心煩。
周瘦鵑反倒靠在床頭笑了,她朝遲秉文眼前晃了晃小酒盞,笑嘻嘻的道:“遲先生,你這可不對了。你們做學問的人向來講究實事求是,怎麽只看了這麽一眼,便如此武斷的定了我的罪?我可冤枉呢。”
遲秉文從沒見過她這麽伶牙俐齒的時候,心中暗暗詫異。周瘦鵑便在這時起了身,赤腳立在床前的木地板上,她笑吟吟的一步一步走到遲秉文的面前,把酒盞朝他面前一伸,“喏。”
她微微張大了眸子,勝券在握般的笑看着面前的這個男人。
遲秉文戴着眼鏡,他接過酒盞,抿了一口,不由自主的皺起了眉頭。他那茶晶色的眼鏡因為透進來的日光而微微閃爍着,反射出面前女人嘴角上的那一抹狡黠而得逞的笑意來。
他才知道,原來并非是他想象中的酒,原來只是一小口清淡的茶,原來真的冤枉了她。
他倒因此很覺得下不來臺,周瘦鵑立在他面前,瞧着他臉上不斷變幻的表情,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聲來。
遲秉文拉着臉,像是不好意思般的咳了咳,目光恰巧瞟到女人赤着的一雙足上,他皺起眉頭,斥道:“你倒好意思笑!鞋呢?既然說是病了,怎麽倒不穿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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