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不可以分梨
瘦鵑扶着秉文回房休息,遲太太上來又氣又惱,罵瘦鵑多事胡來,瘦鵑低着頭不說話,她自認理虧。
小婵也随遲太太一道擁在門口,她上前攀住遲秉文的一條胳膊道:“先生,不要緊吧?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遲秉文不動聲色地避脫開她的手,皺眉道:“一點點小傷,何至于你們這樣驚天動地了?”
遲太太還想說點兒什麽,秉文只是不耐煩地道:“媽,這不關瘦鵑的事,您也不用擔心,我很好。您先出去吧,我想休息一下。”
遲太太深知拗不過,只好嘴裏怨聲載道的下了樓。她又想留了金鳳在這裏照料,一并叫遲秉文趕走了。
他們兩個人進了屋裏,關上門。這一刻卻像是兩個難兄難弟似的,瘦鵑難得的沒有看他不順眼,甚至于可以微笑着同他和平共處了。
他半阖着目倚靠在床頭,瘦鵑很注意的向他臉上看看,“馮小姐擔心你呢。”
他靜了一靜,忽而擡起眼來一本正經地問道:“你呢?”
她咽了口唾沫,喉頭動了動,卻轉過臉去輕笑道:“我什麽?我自然擔心你。”
他便微微地笑起來,嘴角抑制不住的往上揚:“果真麽?”
“比金子還真。”她撲哧一笑,“你要真出了什麽事,我的傭金誰來給?留下的爛攤子誰來收?你母親恨不得吃了我。我自己的廠子又該怎麽維系下去?”
這話說得沒心沒肺,他的笑意便一時僵在臉上,好半晌才“唔”了一聲,他又道:“你放心。”
你放心。放心什麽?瘦鵑一下子就想到了寶玉同林妹妹,一句你放心,那可是千回百轉的情意。
不由得臉上悄悄地一紅,誰知道他是什麽意思?
她一扭頭,看見有幾只梨堆在一只盤子裏,便忙岔開來說:“你要不要吃梨?”
他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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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永遠是風雨方殷。藍灰色的玻璃窗,往外看出去,不管什麽都染上一層郁郁地氣質,燈前才覺得安逸。
她在臺燈下頭削着梨,他坐在對面望着她,忽然叫了一聲:“瘦鵑。”
瘦鵑木愣愣地擡起頭道:“嗯?”
秉文又道:“瘦鵑。”他仿佛有什麽話說不出口似的。
瘦鵑手下動作頓了頓,反倒把頭更低了一低,專心削着梨,道:“嗯?”
他又說:“瘦鵑。”
瘦鵑住了手道:“嗳?什麽事?”
遲秉文望着她頭頂發絲的分界線,笑道:“沒什麽。我就叫叫你。”
瘦鵑不由得半嗔半惱地向他飄了一眼,微微一笑道:“嗳,你為什麽老叫?怪叫人煩的。”
秉文道:“我叫的多了,不過你從來也沒聽見就是了——我在背地裏常常這樣叫你的。”
瘦鵑順了一順目,不相信似的輕聲道:“真的啊?我怎麽不知道?”
他卻只是抿着唇在那裏得意洋洋的笑。
她把梨削好了,切下來一片遞給他,他叫她自己先吃。瘦鵑已然覺得他們兩個人之間的情形不大對頭,不願意在這樣的事情上還要同他忸怩,便不客氣的自己先吃了一塊。
她咽下了以後,又切了一塊遞給他:“喏,你也吃一塊。”
秉文搖了搖頭道:“我不吃。”
她狐疑着看了他一眼,自己又吃了兩口,又讓他,說:“挺甜的,你吃一塊吧,我本來是為你削的,馬上就全要進了我的肚子裏了。”
然而秉文還是道:“我不吃,你吃吧。”
瘦鵑又惱又笑的道:“幹什麽這麽堅決?嫌我手髒?”
秉文也一笑,道:“你是美人的手,羊脂玉似的柔荑,誰會嫌你?我不過是迷信罷了。”
瘦鵑一聽,先喃喃地罵了他一句:“油嘴滑舌!”又接着笑道:“怎麽?你也迷信麽?講給我聽聽來。”
遲秉文臉上卻微微紅了起來,瘦鵑看了覺得可愛——一個大男人,真不知有什麽倒是要他不好意思的。他清了清嗓子,低聲笑道:“迷信嘛……因為,不可以分——梨。”
他目光太灼灼了,瘦鵑一愣,眼神有些閃躲的低下去,笑道:“噢,那你可以放心,我們總是要分離的。一年的期限嘛,我不至于同你耗下一輩子去。”她尤嫌不夠似的又嘟囔了一句,“真不知你擔心什麽。”
他心裏某處隐隐地覺得刺撓撓的,緊緊地繃着唇,悶悶地道:“那将來的事情也說不定。”
瘦鵑用刀撥着蜿蜒的梨皮,低聲道:“怎麽會說不定?都是一眼望得到頭的日子。”
秉文忽然伸手握住了她握刀的手,道:“你知道麽?算命的給我看手相,他說我手上有螺,不管什麽東西,都是抓緊了決不撒手的。”
瘦鵑怔了半晌,兩個人就這麽手握着手僵持着,良久,她才掃了他一眼,裝作鎮定的譏笑了一句:“您可是新派人。怎麽能信算命的話?我都不信。”
她刻薄起來比誰都刻薄,把自己的一腔婉轉的女兒心思層層的壓下去,藏得極深,叫人懊悔勾了她開口說話,白白的讨了個沒趣。
接下來的日子過得像是鈞窖的淡青底子上的紫暈,悠悠地日以繼夜,夜以繼日。
他們兩個抽空去九老太爺家登門拜謝了一番,爾後又過起了差不多“兩地分居”的日子,瘦鵑鎮日在廠子裏頭忙,只有半夜的時候回來小睡一覺,第二天一大清早又趕着回去上工,。秉文有時候等她等到很晚,才能夠見上一面,有時候連他自己也在學校裏忙着,不知在做什麽,反正三天兩頭的不着家。
馮小婵只是大驚失色,以為他在學校裏頭另有了新歡,忙收拾收拾又回學校裏去上學了。
後來瘦鵑索性把換洗的衣物都帶上了,将辦公室裏的那一套黑皮沙發鋪鋪好,晚上就睡在上頭,遲太太漸漸的頗有微詞,可是連日的見不到人,又逮不到機會說她。
好在生意漸漸的步上了正軌。
瘦鵑在樓上的辦公室裏探身去拾取落在地上的一塊布料,突然聽見樓下一陣女人的笑聲,又滑又甜。
索性她自己也撐不住笑了起來,揚聲道:“你怎麽又來?”
連心慈作為她這床墊廠的形象大使,這陣子倒是經常往店裏跑。“怎麽?你不樂意?那我就不白做你這的形象大使了。”
瘦鵑忙笑道:“你來了我真高興。”
“呸。哄人。”她嗔了她一眼。
連心慈走進來坐下。
“秉英怎麽沒同你一道來?你們不是連體嬰?向來黏在一處的。”
心慈半天沒搭話,瘦鵑回頭看看,她正倚在椅背上咬着指頭想心思。“怎麽了?出神的這樣?”
心慈忙收了神,眼睛裏精光一閃。瘦鵑從她眼睛裏分明看到了一種陌生的防備,不由得愣了愣。“秉英同你還好吧?”
心慈忙笑了笑道:“哎呀,整天同他膩在一處,煩也煩死了!”
她的聲音甜膩膩的,自然不是真的煩,瘦鵑只順着她說下去:“噢喲,你倒好!怪不得三天兩頭的往我這裏跑,原來是躲情債!”
心慈笑着要打她。後來終于鬧得消停了,又輕輕地嘆了口氣,說到她近來要過生日,生日當天将有一場演出。
用現代的話來講——就是在她生日當天會有一場“生日會”、“粉絲見面會”。到時候還要上臺獻歌,不過唱什麽歌,倒還沒有頭緒。
不是什麽難事,瘦鵑答應了幫她想。此後幾日裏,便連洗澡的時候也在腦子裏慢慢的回憶着在自己那個時代聽到的民國音樂。
她連夜把幾首外文歌改編成了中文。托廠裏的夥計給送到了連心慈的公寓裏去,讓連心慈自己挑選。她倒是很大膽,選了一首最火辣的《卡門》,。
大膽潑辣的吉普賽女郎,帶着點邪惡和輕浮的特點,妖冶放蕩,引人犯罪。
瘦鵑甚至能想象得到連心慈唱起這首歌來的樣子。
“愛情不過是一種普通的玩意,一點也不稀奇;男人不過是一件消譴的東西,有什麽了不起。”
“什麽叫情,什麽叫意,還不是大家自已騙自己;什麽叫癡,什麽叫迷,簡直是男的女的在做戲。”
“是男人我都喜歡,不管窮富和高低;是男人我都抛棄,不怕你再有魔力。”
接連一段日子趁着店裏不太忙,瘦鵑就叫上連心慈去廠子裏,幫她排練。
遙想《野玫瑰之戀》裏李隽青女士對于《卡門》的漢譯改編,瘦鵑是身體力行在教她。
穿着一襲黑裙,肩膀領子上插着一大束金合歡,嘴上還叼着一朵,踩着無線電裏昂揚流瀉出來的強勁的舞蹈節奏,跳起羅曼麗舞。裙子是特意打了樣板拿去裁縫店裏叫師傅做的,緊身裙子裹住身體,曼妙的曲線盡展眼前。
野性難馴,又颠倒衆生。
她們兩個關起了門來排練。由于缺少道具,瘦鵑只用口述,把從前看過的視頻裏的場景搬出來,由心慈想象。
沉默華麗的黑色大鋼琴,酒吧臺上握着酒杯的帥小夥,凡是男人,眼睛都一刻不停地往歌者身上掃。那場面太火辣、太誘惑了,簡直引人犯罪。
心慈舉手投足全是戲,一颦一笑教人神不守舍,瘦鵑甚至能借着她的舞姿,想象得出這一支曲子此後的風靡與火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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