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繩子與粽子1

關于今後去哪裏,安樂經過了一番心理鬥争。

他本來覺得自己是風雨飄搖中的一朵可憐小浮萍,無依無靠,主要是沒有錢。

結果崔喚就對他說:“那間別墅真的送給你。”

他甚至當場給安樂的手機裏打了幾萬塊零花錢以表誠意。

什麽小浮萍,不存在的,見過身價一千萬的小浮萍嗎。

“不過有條件。”永遠微笑着的崔秘書私底下攬住安樂的肩膀,用一種哥倆好的口氣說,“只要能讓先生好好吃東西,不再折騰自己,你要天上的星星都摘給你。”

“否則——”崔秘書用了個轉折,然後安樂就看見他擡起手,比了個手刀,在脖子處一拉。

安樂:“……”

他果然還是一朵任人威脅宰割的小浮萍。

根據崔喚說的,婚姻也是一種契約,當時那麽多神秘的東西圍觀了他們拜堂,他和蔣鳴玉已經綁在了一起。

以安樂奇特的體質,如果蔣鳴玉不管,很難說後果會如何。

所以在吃完飯之後,安樂找崔喚派人将他的公雞送過來,然後抱着他唯一的財産乖乖地站到蔣鳴玉的身後。

他不是慫,他只是從心而已。

蔣鳴玉看了他一眼,沒有阻止也沒有關照。

蔣鳴玉大部分時候都很沉默,只在做科普的時候會多說一些,這時他對崔喚打了聲招呼:“走了。”

崔秘書臉上帶着複雜的神色,對兩個人說:“再見,請照顧好自己。”

安樂還搞不清楚情況,就見蔣鳴玉邁開長腿往外面走去。他連忙夾着公雞小跑跟上,看着蔣鳴玉寬闊的後背,問:“去哪裏?”

蔣鳴玉微微側頭,露出俊秀的半張臉,說:“回家。”

安樂還以為回家是回蔣家,蔣家在的地方應該是那幢一千萬別墅的三倍大,結果他們崔秘書的車送他們到一間院子前,大概有那間別墅的三分之一大吧。

說不清是什麽時代的建築,還是磚木結構,中間是庭院,養着盆景花卉,兩側前後是房間,走廊上還有雕花,青瓦飛檐,古色古香。

莫名地與蔣鳴玉很相襯。

這一路上,蔣鳴玉都沒對安樂的跟随發表什麽意見,只是一旦領先半米就會稍微停下來等待安樂追上。

安樂覺得他肯定還沉浸“被結婚”的懵逼裏,肯定很後悔,早知道會被塞個老婆,還不如當時不絕食。

蔣鳴玉領着安樂進了院子,立刻有人迎上來。

那個人塊頭很大,估計有一米九,非常壯實,隔着衣服都能看見糾結的肌肉。

他看見蔣鳴玉欣喜地用大嗓門喊道:“先生!你好了!”

這句話總覺得怪怪的。

他又見他家先生後面跟着個學生模樣的小青年,一雙古靈精怪的眼睛到處看,懷裏還抱着一只大肥公雞。

那人接着喊:“先生你回來就很高興了,還買什麽雞啊,是煲湯還是紅燒?公雞還是做燒雞公煲吧!”

公雞生無可戀,已經無動于衷,你們說吧,反正我是被吓大的。

蔣鳴玉沖猛男點頭示意,然後轉身看向安樂,不知道怎麽介紹,只說了句:“他叫安樂。”

安樂笑笑,說:“你好。”

那個猛男連忙說:“你好你好,我叫江虹。”他自我介紹完就要去拿安樂手裏的雞,“交給我吧,我待會就燙毛放血。”

安樂趕緊護住公雞,說:“這個不能吃,它是我的寵物。”

江虹一愣,哈哈大笑起來:“抱歉抱歉,我職業病。”

安樂摸不清江虹的職業,他看起來像保镖,态度又像助理,說不定是蔣鳴玉的徒弟。

傳說中抓鬼的天師大佬都會有幾個厲害的徒弟。

結果江虹說:“我是先生的廚子。”

安樂:“……”

他應該想到,蔣鳴玉這裏可以沒有保镖,沒有助理,但不能沒有廚子。

安樂本來以為有錢人家的少爺排場會大一些,再加上蔣家對蔣鳴玉很重視的樣子,結果這個院子裏只有江虹一個人守着。

這位一米九的廚子還兼任護院打雜外聯,多重功能。

江虹花了一會工夫才明白安樂是要長期住在這裏,表示非常歡迎,并且樂呵呵地問:“你是先生收的徒弟吧。”

原來他們互相以為彼此是蔣鳴玉的徒弟,但安樂搖搖頭。

“那你?”江虹驚訝了。

安樂說不出口自己的身份,只能含糊道:“反正我就來住一會。”

江虹很快就接受了家裏多了一個人和一只雞的事實,并且還專門搭了個臨時雞舍給安樂的大公雞。

安樂正式給公雞起了個威風凜凜的名字,叫将軍。

公雞很滿意這個名字,安樂單純覺得名字起威風點可以壯膽,保不齊今後會遇到什麽。

安樂被安排了一間寬敞的屋子,裏面陳設很簡單,應該說這整個院子都是冷淡風,但他已經很滿意,這裏比宿舍或者是鬼屋都好太多。

蔣鳴玉回家之後就在房間裏不出來,江虹說先生平時都這樣,除非有委托上門才跟別人講話,但是後來他委托也不接了,有人來就叫江虹把人家趕走。

“後來先生就病了。”大塊頭很能說,安樂也不是話少的主,兩個人一下午就混熟了,坐在小板凳上在院子裏一起剝豆子,據說這豆子是江虹老家種的,純天然無污染,“我覺得是悶病的,先生把自己關在屋子裏不見人。”

安樂将豆瓣掰開,小心翼翼地把翠綠的豆子摳出來,生怕弄掉了,反觀江虹就快多了,用大手掌搓動豆瓣,豆子蹦出來落到他的掌心,幾下就是一把。

安樂終于相信他确實是廚師。

“他不是餓昏的嗎。”安樂一邊跟豆子較勁,一邊揭蔣鳴玉的老底。

“啊?”江虹不高興了,“我怎麽會讓先生餓到呢,雖然他關在屋子裏,一日三餐我還是保證他吃了。”

看來這位猛男廚師不知道蔣鳴玉需要吃鬼的事,他們住在同一個院子裏,蔣鳴玉竟然瞞得好好的。

“你是不知道,先生病倒之後多壯觀,門口堆滿了蔣家的人。”江虹這麽說着,“所以你來這裏我還是挺高興的,最起碼能有點人氣,別讓先生再病了。”

安樂頓時在心裏叫苦,每一個人都對他寄予厚望,他到哪裏去抓鬼給蔣鳴玉吃。

“哎,先生就是太宅了,否則憑他的長相,在這個年紀早有夫人了。”

假、夫人安樂漏了一地的豆子。

晚餐是江虹準備的,這個一米九的漢子居然做的是南方菜系,為了給先生洗塵,江虹做了不少菜。清蒸鲈魚魚肉白嫩爽滑,上面撒着蔥花,湯汁鹹鮮;炒拆骨肉也很好吃,肉被切得細細的,用桂皮料酒爆炒,聞着就特別香。

餐桌上還有安樂的勞動成果,他看着那一顆顆的圓青豆,覺得特別翠綠可愛,吃起來也好吃,外皮柔韌,咬開之後粉粉的。

連将軍大人都有了一把小米,開心得原地轉圈。

安樂早上剛吃了一餐好的,晚上又有美食,吃得他癱在桌邊不停地拍肚皮,不過他還是懂禮貌的,掙紮着要起來洗碗。

誰知道蔣鳴玉走到他身邊,說:“跟我來。”

安樂沖江虹揮揮手,跟着蔣鳴玉去了書房。

書房很普通,是普遍意義的那種普通,有書櫃有桌子,桌子上還有電腦,一部臺式的,一部蘋果本。

安樂還在努力尋找這裏有沒有屬于男人的奇怪東西,就被蔣鳴玉按到椅子上。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蔣鳴玉就捧起他的臉。

安樂:“?”

白皙而骨節分明的手指在他的臉上探尋,逐一停留在他的額頭、顴骨、下颌,然後朝後探進他的頭發裏,慢慢地摸索他的後腦勺。

有點涼涼的,安樂傻傻地由着蔣鳴玉擺弄,過了半天,才明白他在摸骨知命。

蔣鳴玉越摸越不解,眉頭蹙了起來。

安樂知道他對自己有好奇心,不由地擡起下巴讓他方便動作。

過了一會,蔣鳴玉放開安樂,說了一句:“燙手。”

安樂紅着臉大方地說:“摩擦生熱。所以看出什麽來了嗎?”

蔣鳴玉搖搖頭,說:“太矛盾。”他皺着眉頭,走到書桌旁邊,從抽屜裏拿出一把銅制匕【我不知道這個和諧嗎】首,直接沖着自己的胳臂就要刺去。

安樂吓得跳起來,連忙攔住他,說:“你要幹嘛?”

蔣鳴玉微微低頭,波瀾不驚地看安樂,說:“我給你一些我的血,你帶在身上,至少能保證看不見那些髒東西。”

安樂用兩只手指從蔣鳴玉的手裏把匕【和諧】首拎出來放到一邊,說道:“我才不要你的血,再說看不見有什麽用,不是自欺欺人嗎。如果我碰見那些,就立馬跑回來找你。”

蔣鳴玉聞言,神情緩和下來,點了點頭。

安樂發現他其實對吃鬼沒什麽排斥,也不知道當初為什麽絕食。

然後兩個人沉默下來。

蔣鳴玉是不愛說話,安樂是不知道說什麽,一雙靈動的眼睛到處亂看,坐立難安。

他其實有點怕蔣鳴玉。

比崔秘書的威脅還怕,所以他老老實實地跟來了。

書房裏尴尬而安靜,蔣鳴玉終于開口,總結陳詞般地說:“總之,你先住在這裏,有想要的直說。”

安樂聽了,眼睛一亮,擡起頭眼巴巴地看着蔣鳴玉,問:“什麽都可以嗎?”

崔喚在他們走之前,也私下找過蔣鳴玉,告訴他安樂雖然看起來長得端正,其實是個小混混,比較貪財,如果安樂今後獅子大開口,也不要太慣着。

蔣鳴玉覺得錢沒什麽用,反正他有很多錢,給一些也沒有損失,所以他對安樂說:“什麽都可以。”

安樂非常高興,說:“我要上學。”

蔣鳴玉一愣。

“我本來上大二,可以讓我在這邊上學嗎?”

蔣鳴玉微微睜大眼睛,這個動作讓他看起來鮮活了不少,他問:“大二……你幾歲?”

安樂老老實實說:“二十,确切說十九,還差三個月二十。”

蔣鳴玉慢慢地擡起手,捂住下半張臉。

……他們居然找了一個還沒到法定結婚年齡的小妻子給他。.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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