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鳥與蜜汁雞翅6

那些米粒, 看着就不敢靠近。

安樂想了想,還是覺得此地不宜久留,趕緊撤退吧。

他從廟裏出來,一路上沒有遭到任何阻攔, 尋找将軍的啓事也貼得差不多了, 安樂一溜煙跑回家, 居然非常順利。

搞得他還非常不習慣,他本來做好了心理準備,覺得路上會遇到幻境或者鬼打牆之類的事。

安樂回到自家院子, 習慣性地往雞窩那裏去看, 結果裏面空蕩蕩的,頓時讓他心裏又難受起來。

将軍平時那麽能吃,自己一個人在外面不知道有沒有飽飯吃, 冷了怎麽辦,熱了又怎麽辦。

安樂不能想,細想就心酸。

他主動去敲蔣鳴玉的門,蔣鳴玉照例每天窩着不出來, 安樂不知道他是不是又餓了,問他他也不說。

蔣鳴玉拉開門,從上至下看着安樂,用眼神詢問他有什麽事。

自從上次一起吃了燒烤之後, 安樂覺得自己跟蔣鳴玉建立了戰鬥友誼, 他對蔣鳴玉的畏懼感也減輕了不少。

雖然他平時很皮, 說話大大咧咧, 但面對蔣鳴玉還是比面對其他人克制。

可現在他們是一起吃過燒烤的鐵哥們啦,不用再那麽拘束。

安樂趕緊把他今天的見聞說給蔣鳴玉聽,連比帶畫向蔣鳴玉描述那尊女仙雕塑。

“應該是天帝游女像。”蔣鳴玉聽聞之後說,“身着羽衣,穿衣為鳥,脫衣為人,善于飛行,往返于天地之間,傳說她們是天帝的女兒。”

安樂好奇地問:“祭拜這類仙女有什麽用麽。”

蔣鳴玉看了他一眼,說:“大概是容易找老婆吧。”

安樂:“?”

蔣鳴玉說:“偷了她們的羽衣,她們就不能飛了,可以娶回家做老婆。”

安樂:“……”

大佬是在開玩笑的吧,安樂正在懷疑人生中,蔣鳴玉問:“那個廟在哪,帶我去看看。”

安樂點點頭,說:“我剛才回來的時候定位了,很容易找到。”

安樂拿出手機來,打開地圖,卻怎麽也找不到剛才的标記:“咦,怎麽回事。”

蔣鳴玉伸手擋住他的手機屏幕,示意他不用找了,說:“出門看看。”

于是安樂領着蔣鳴玉和江虹再次返回他剛才去的地方。

結果安樂怎麽也找不到路了。

甚至周圍的景色都不同。

家附近雖然是環保區,但樹木根本沒有那麽茂密,到處都是人工痕跡,更別提會有什麽廟了。

江虹拍拍安樂的肩膀,說:“我們在這裏住了很長時間,從來沒聽說過附近有廟,再小的廟,只要存在,我們都應該會知道。”

安樂一聽急了,說:“我剛才真的跟着趙永宜進了一座廟,我沒有騙人。”

蔣鳴玉示意江虹給趙家打電話,趙永輝接到電話激動萬分,以為大佬要幫助他們了,結果江虹問清楚事情之後就挂了電話。

江虹說:“趙先生說他妹妹一直在家,根本沒有出門。”

這下,冷汗順着安樂的後背流了下來。

早就應該想到,趙永宜是個孕婦,怎麽可能獨自去偏僻的地方。

他知道自己又撞邪了。

他真的沒想到大白天的,他只是想找回自己的大公雞,也能走着走着撞邪。

可是這次撞邪什麽都沒有發生,鬼怪把他引到那個廟裏是為了幹嘛?

安樂百思不得其解,整個人情緒十分低落。

蔣鳴玉見了,輕輕嘆口氣,說:“回家吧。”

将軍沒有找回來,自己又再次遇到邪門的事,安樂怎麽也高興不起來。

他草草地吃完飯,就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到了睡覺的時間也不敢去睡,害怕會做恐怖的夢。

安樂睜着眼睛,緊緊抓住被子,雖然困了也不敢閉眼。

這時候有人敲門。

“是我。”蔣鳴玉清冷的聲音傳進來,安樂莫名心口發熱。

他爬下床,為蔣鳴玉開了門,門外的人走進來,環視着他的卧室,說:“我陪你睡。”

安樂:“?”

安樂一掃之前的萎靡,瞪着蔣鳴玉。

就算他們是那種關系,也不能幹這種事!

結果蔣鳴玉從旁邊拉過一把椅子,放到安樂的床頭,在椅子上坐下,對安樂說:“你白天遇到那種事,今天晚上必定會做夢。”

安樂聽他這麽說,緊張得縮起腳趾。

蔣鳴玉見他這樣,說:“我在這裏。”

安樂這才明白,蔣鳴玉是想守着他,便問道:“不可以幫我驅散噩夢嗎。”

蔣鳴玉說:“該發生的早就發生了,夢境不過是映射。”他指指床鋪,“睡覺吧,看看你在那座廟裏到底沾上了什麽。”

安樂吞吞口水,慢慢地爬上床,把被子拉高,蓋住下半張臉,只露出兩只黑溜溜的眼睛,盯着蔣鳴玉不說話。

蔣鳴玉坐在床邊,垂目看着他,說:“你只要記得我在旁邊就行了。”

這句話徹底讓安樂安下心來,他心情一放松,睡意就侵襲上他的眼皮,視野中的蔣鳴玉越來越模糊,他望着守護着他的人,緩緩閉上眼睛。

安樂果然做了夢。

他再次回到了那座廟裏,只不過外面不是白天,而是晚上。

一切都跟他見過的一樣,地上的蒲團與香案上的谷米,全部都在老地方。

安樂擡起頭,去看那尊仙女雕像,接着倒吸一口涼氣。

那雕塑依然身披彩羽,五彩斑斓,可是面容不再是慈眉善目的女仙,雕像的整個頭顱換成了一個鳥頭。

鳥睜着黑黢黢的大眼,枯瘦的頭上覆蓋着灰色的絨毛,喙部長而尖利,鳥頭人身看起來非常不協調。

安樂瞪着那尊雕像,雕像沖他張開了嘴。

細長的鳥嘴張到一百八十度,嘴裏滿是細密的牙齒。

就算有心理準備,安樂還是被吓到了。

還能怎麽辦啊,老辦法,趕緊跑呗。

安樂轉身往廟門跑,剛起步就有一陣風從身後吹來,用很大的力量把他撲倒在地。

有東西踩在他的後背上,那觸感感覺像鳥的爪子。

安樂聽見翅膀扇動空氣的聲音,鳥翼刮起劇烈的風,吹得他風中淩亂,他艱難地擡頭,大聲喊:“蔣——”

他剛張嘴只來得及發一個音,天上掉下來一把東西,直接落進他嘴巴裏。

安樂:“……”

這口感,這味道,是那些米啊!

安樂瘋狂掙紮,呸呸呸地吐出不少,可還是有米粒滑進他的肚子裏,安樂簡直要瘋了,他就知道今天看到那米沒好事。

就在這時他感覺後背一輕,壓制住他的力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溫暖的懷抱。

安樂醒來,發現蔣鳴玉正抱着自己,低着頭專注地凝視他。

安樂這次受到的驚吓比前幾次遇到厲鬼還大,他抓住蔣鳴玉的衣襟,急得滿頭是汗,說:“大、大佬!我吃了那個能生蛋的米!”

也許是這種描述太滑稽,蔣鳴玉露出古怪的神情,瞅着安樂看。

安樂急死了,語無倫次地問:“我、我會不會有事?”他還是處【?】男呢。

蔣鳴玉抿着嘴唇,欲言又止,過了一會才說:“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總覺得蔣鳴玉的表情有點微妙。

不過有了大佬的保證,安樂稍微安心了一些,蔣鳴玉扶着他讓他坐直身體,問:“還想睡嗎。”

安樂死命搖頭,現在怎麽可能睡得着?

蔣鳴玉說道:“那我們去趙家一趟,剛才趙永輝打電話過來,說出了事。本來我不想管,可那些東西纏上了你,就不能不管了。””

安樂超級佩服蔣鳴玉此時此刻還能這麽淡定,可能是被他的鎮靜感染,安樂居然覺得沒那麽驚慌了。

他摸摸自己的肚子,仔細體會,似乎沒什麽異樣感覺,他的這個動作引得蔣鳴玉把目光落到他的腹部上。

安樂莫名紅了臉,低着頭從床上爬起來。蔣鳴玉喊上了江虹,由江虹開着車一行三人在深夜去往趙家。

一路上,安樂再也忍不住了,詢問蔣鳴玉:“大佬,那個鳥頭人身的到底是什麽?不應該是天女嗎,怎麽那麽恐怖,難道是鬼?”

他記得蔣鳴玉說過是鬼又不是鬼。

蔣鳴玉和安樂并排坐在車後座上,他轉過頭看向安樂,說道:“人死才能稱為鬼,那些東西是怨氣聚集而成的妖孽,你也可以把它們叫做怪。怪經常害人,使人慘死,身邊就總圍繞着鬼氣。”

安樂想了想,這才明白過來:“這麽說趙小姐是把怪物當成天帝游女祭拜?所以惹禍上身?”

蔣鳴玉沒有肯定,只是說:“是不是這樣,就要問她自己了。”他頓了頓,似乎也有點悵然,“人總是貪心無法得到的東西,卻忘了跟鬼怪做交易,是要付出代價的。”

他們說着話,一會兒就來到趙家的別墅前。

已經到了深夜,可別墅燈火通明,在漆黑的夜裏反而更顯詭異。

安樂跟着蔣鳴玉一起下車,江虹說他在外面等着。

這位廚師簡直太多功能了,保镖司機助手什麽都能勝任,做飯還好吃。

趙永輝出來接蔣鳴玉,這位趙先生的臉白得像紙,像是受到了很大的驚吓。

“先生。”他喊了一聲蔣鳴玉,“快上去看看吧。”

三個人直接去往二樓趙永宜的房間,上次安樂沒有來過二樓,這次上來,感覺到很不一樣的氣氛。

為了安撫孕婦而貼的暖色牆紙,此時看起來發黃,燈明明開得很亮,光線卻帶着灰色,整個空間都感覺很扭曲。

安樂跟着蔣鳴玉踏進了趙永宜的房間,看見屋子裏的情景之後怔住了。

偌大的房間裏,到處都是紅色的爪痕,牆壁上,櫃子上,地板上,天花板,每一道痕跡都有半米長,紅得像血,組合起來像一張網,罩着側卧在床上的趙永宜。

“這是怎麽回事?”安樂問趙永輝。

趙永輝滿臉驚恐,說:“晚上的時候,小宜房間裏突然傳來尖叫,我過來查看卻打不開門,等我弄開門之後,就看到這樣一幅場景。我問妹妹怎麽回事,她怎麽都不願說話。”

趙永宜躺在床上,蜷縮着身體背對着衆人。

蔣鳴玉環視四周,說:“因為上次我來過這裏,掃清了所有的鬼氣怨氣,所以那些孽障發瘋了。”

趙永輝一聽急了:“先生你這次就斬草除根吧。”

安樂則是在想,怎麽掃清?

想來想去,蔣鳴玉不畫符不念咒,辦法只有一項——那就是用嘴巴。

哇,原來上次他一個人在樓下那麽半天,想着蔣鳴玉為什麽還不下來,結果大佬是在樓上吃東西啊?

吃東西何必背着他呢,他們都這麽熟了。

蔣鳴玉還沒發現自己露餡了,對趙永宜說:“你吞食了滿是邪祟的谷米,最後即便生出孩子,也是一個怪物。”

結果趙永宜沒有動,反倒是安樂一把捂住自己的肚子,惹得正在辦正事的大佬側過頭去看他。

安樂遞給蔣鳴玉一個可憐兮兮的眼神:“有種幻肢痛的感覺。”

蔣鳴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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