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Chapter 6

提姆橫七豎八的趴在傑森身上，從睡夢中醒來。

這姿勢可真夠不雅觀的。臉埋進傑森胸口（光着的喲，傑森不喜歡睡覺時穿衣服），腦袋枕上傑森胳膊，一條腿和胳膊還搭在傑森身上。這個發現叫他全身都僵了。

“終于睡夠了？”

一聽到頭頂傳來的沙啞嗓音，提姆馬上閉起眼睛。我滴天，尴尬死了。幹脆裝睡算了。

“提姆，我知道你醒了。”

提姆呻吟着從傑森身上滾下來，轉身蓋住紅通通的臉頰。“你醒了多久？”

“半個小時？”傑森坐起身，抻了抻胳膊。“我胳膊都要斷了。你的腦袋還挺沉。”

提姆希望自己能躲一輩子。他臉捂進枕頭裏，默默哀嚎。“你幹嘛不叫醒我！”說完終于敢擡頭看。他的頭發像雞窩，劉海擋在眼前，不過就算如此依然能透過黑色發绺看清對面的傑森。

“我只是殺人，我又不是啥怪物。”傑森說道。

提姆吹開臉上的劉海，頭發落了回去。傑森呵呵笑着，把他臉上的發絲往後撥，掖到後面去。這樣親密的接觸快要把提姆煮熟了。

“傑森——”

“抱歉。”傑森馬上把手放下。

“我才應該道歉，”提姆坐起來。

傑森側過頭。“所以，決定不繼續當個混蛋了？”

提姆把枕頭緊緊摟在胸前。“是，”他說，“但首先我需要咖啡。”

“小事一樁。”傑森翻身下床，提姆則倒抽一口氣。

Advertisement

“傑森！你—你他媽褲子呢？！”他知道傑森上床是穿了褲子的。他沒穿上衣但至少下面有穿。除了提姆沒在盯着看的紅色短褲，此時此刻，他在提姆眼前的形象近乎全裸。

“太熱了，我昨晚給脫了。”

“看在上帝的份上，快穿上。”

“怎麽了，提米，對看到的還滿意麽？”

提姆一言不發将枕頭朝他丢了過去，盡管他是被蝙蝠俠親自調教過專門欺負測謊儀的，但他現在沒法說假話。傑森哈哈大笑接住了枕頭。

“好啦好啦。”他穿回長褲，他們一起走向廚房。提姆看着紅線；它變得很長，松松地拖在兩人之間的地板上。

“你睡覺喜歡摟人？”提姆煮咖啡時，傑森打開冰箱門說道。

提姆做了個鬼臉。“別提這茬了好吧。康和巴特為這事嘲笑我好久了。”

“哈？你還摟過極速者和克隆人？我還以為我很特殊呢。”傑森打趣道。

提姆默不作聲。他想不通傑森今早為何這麽愛開玩笑，明明他倆昨晚鬧得……很不愉快。“傑森——”

“先吃飯，”傑森打斷他。“吃完再說。”

提姆給了他一個感激的笑。“好。”

—— —— —— —— —— —— —— —— ——

吃完飯，刷完牙，洗過澡。收拾妥當後，他們到客廳碰頭。提姆尴尬地坐在沙發一角，生怕離傑森還不夠遠。他抓着一個沙發靠墊抱在身前。不論待會發生些什麽，這東西是他的堅強護盾。

“對不起，”提姆平靜地說。“我昨晚太能找事了。”

傑森哼哼着。“不必，是我不好。”

提姆驚訝了。“你道歉？為了什麽？”

“我壓根沒往那方面想過。你……你居然想要靈魂伴侶。我以為你跟我一樣，對靈魂伴侶沒有想法，”傑森解釋。他手裏捂着一杯熱茶。他最愛的伯爵紅茶。“發現那人是我後，你一定打擊很大吧。”

提姆一時不知該怎麽接話。“很多人都不想要靈魂伴侶，”他說。“不是你的錯。”

傑森轉頭看他。“我只是從沒想過你會不一樣。你——在的那個行當，咱倆是靈魂伴侶就是個會拖工作後腿的事。而且你是布魯斯的完美小兵，大偵探。還以為你會比他更苛刻呢。”

提姆瞪着他。“別那麽叫我，”他說。“我才不是布魯斯的完美小兵。布魯斯也有賽琳娜呀。”

傑森嘆口氣。“那又是為何？你父母不也并非靈魂伴侶麽？”

“不是，可，我……”提姆聳聳肩，更用力地捏緊靠枕。“太傻了。忘了它吧，我原諒你了。”

“我想聽。”這次傑森完完全全轉了過來。“請告訴我。”

提姆抿了抿嘴。“我知道我父母不是靈魂伴侶。我母親在結婚前找到了她的那位，然後與他一起度過了紅線的七天後馬上就跟他分開。我能看出來我父母相處的是有多麽不幸福。我總在想，要是我母親當初并未切斷紅線，生活會變成什麽樣。也許她能夠得到幸福。

你知道麽，史蒂芬和卡珊見面後，那段時間我好讨厭所謂紅線。我現在當然為她們高興，但當時就好像你把你女朋友介紹給你朋友，結果紅線擅自定了她倆的姻緣。”

傑森看着提姆，默默聽他講述。這很奇怪，他對史蒂芬妮和卡珊的感覺也好，他父母的事也好，還有對靈魂伴侶的通常看法，這些事他都沒跟其他人講過。

“我很難過。但我看見她們在一起是那麽快樂，我釋然了，因為我以為……”說着說着提姆眼神直勾勾溜向無名指，和無名指上系着的繩結，“沒關系，總有一天我也會找到屬于我自己的，到那時我就懂了。”

“提姆—”

“不是你的錯，”提姆說。“只是命運喜歡捉弄我。我知道這麽說挺傻，但你不用過于自責。我是個經得起折騰的成年人，早就不應該做老掉牙的靈魂伴侶的美夢。尤其是身為義警。”他小聲笑了一下，但傑森擡手按上提姆的肩。

“感到心煩很正常，”傑森說。“對不起，我給不了你想要的。我很希望……希望有另一個人在紅線那一端等着你。”

提姆擡起頭，兩人恰好四目相對。“我一直以為你恨我。”

傑森嗤笑道。“顯然不是那麽回事。我也不覺得我真的有過。然而反過來的話，我倒也能理解。”

“我沒有，”提姆坦白。“從來沒有過。”

“你應該恨我。我就是個十足十的混賬。”

提姆樂了。“你這未免把自己說也的太純良了。”

傑森也笑了，只是一撇嘴，但确實笑容無疑。“閉嘴吧。我很抱歉，提姆。為我對你做過的事，還有之後繼續對你那麽惡劣。管你叫‘替代品’。還把你爛俗老梗的真愛機會給搶走了。”

提姆給了他一枕頭擊。“別取笑我了！”

大笑的傑森抓住枕頭。“你這人怎麽這樣還用枕頭打我。”

“不許再笑我，我就不打你。”

“逗你也太容易了，”傑森說。提姆噘着嘴，傑森咯咯傻樂。他往後一靠，頭向後仰，擱在沙發靠背上。“你曉得為什麽我從不想要靈魂伴侶麽？”

“從不？”提姆問。

“從來就不，”傑森彈出那個不字。“也許在你眼中它讨人喜歡，但在犯罪巷長大，你就明白它就是坨屎。我見過皮條客，藥販子，虐待狂，挂着根紅繩到處逛，一想到他們跟誰栓在一起，命運毫無緣由的強迫他們共同生活，可真他媽叫我火大。他們壓根不配被人愛，而紅線另一頭的人值得更好的人。”

現在輪到傑森捏住枕頭了。他微微側過頭看向提姆。“我媽有過一個靈魂伴侶，”他說。凱瑟琳托德，提姆對她不甚了解，知道的只有檔案上的那些。她是個瘾君子，并非傑森生母，但他們母子相依為命。傑森沒怎麽提起過她。“她偶爾會對我說些那個人的事。她愛他。”

“然後怎樣了？”提姆詢問。

“他們見了面，一起過了七天。我連那男人叫什麽都不知道，她不告訴我。那時候他們都還是年輕人，我想她遇見那男人時跟你差不多歲數。她說他是來自哥譚精英階層的公子哥，她在那一周裏墜入了愛河。他迷住了她，用美好的假象和生活淹沒了她，她對那個白癡動了真心。等到紅色周一結束，那人……利索地斷絕關系，因為她是哥譚底層，而他不能被看到身邊有個這樣的靈魂伴侶。”傑森的語氣裏充滿了仇恨和憤怒。

提姆太了解這類型的故事了。他母親就是一例，只除了一點，兩人都對對方沒感情。或者至少提姆不知道她的伴侶是否有愛上她，但愛情還未開始，一切就已落幕。

“最糟糕的是，她沒有絲毫埋怨，”傑森說。“那個混賬東西玩弄了她，傷了她的心，結果她還愛的死心塌地。我爸知道這事，她一說起那人他就動手打她。”

提姆猛地吸了口氣。“傑森，我不知道這些。對不起我……”

“你這不廢話麽寶寶鳥。你怎麽可能知道？”傑森嘆息。“靈魂伴侶是天使也是魔鬼。有惡魔崽子和他好基友那種的羅曼蒂克，一見鐘情的天作之合。然而多數情況下與此相反，攪得你和你周圍的人焦頭爛額雞犬不寧。他們蠢斃了，我讨厭他們。我見過他們造的孽，對像我媽那樣的人造的孽。”

提姆為傑森感到心痛。他靠近了一些，卻不知道該做些什麽。擁抱他？他們還沒那麽親吧？他只是将手搭上傑森的手，這個姿勢讓兩人的紅線在手上互相纏繞，不知怎地反而更加親昵了。

“我懂，”他平靜道。

“我給不了你想要的，”傑森說。“但是嘿——你還是能找到真愛。上萬的人沒有靈魂伴侶照樣過得開心快活，不是麽？就只是——我當不了那個人。顯而易見，即使我不讨厭靈魂伴侶這件事。咱倆也絕非合适的一對。”

提姆笑的很難看。“沒錯。”親口說出比他想象的還要痛苦。

“但我是認真的，”傑森說，“昨天。我那時說我希望起碼咱們能化敵為友。”

提姆微笑。“我覺得挺好。”

“那我可高興壞了。”

“你也別太得意了。”提姆說。

傑森只是笑着。“好的，跟蹤狂。”

提姆刷地臉紅了。“閉嘴。”他把手從傑森那挪回自己膝蓋上。“謝謝告訴你心裏的想法。”

傑森聳聳肩。“你也告訴了我，我得有所表示才公平，”他說道。“順便問一下，你那些泰坦朋友裏面……”

“有沒人綁定？沒有，我是頭一個。”無關緊要，反正兩天後他的紅線就斷了。“你知道麽，小孩的我如果知道你是我的靈魂伴侶，絕對會樂瘋了。”

傑森一下坐直身子。“誰？我？”

“你那時是羅賓。”

“是呀，但我是第二任，”傑森說。“第二代沒什麽看頭。第一代才讓人心心念念，還是說是個羅賓就行你不挑？”

提姆搖搖頭。“首先，迪克歲數大我太多。其次，你是我的羅賓。我當時特別崇拜你。”

傑森噗嗤樂了。“我去你嘛。我還以為……”

“怎麽？”

“就是，我在大家喜愛排行榜中排名倒數。”

提姆咧開嘴。“說什麽呢，那是達米安。”

“你說的很對。謝了提姆。盡管童年英雄變成現在這幅德行，一定讓你大失所望吧。”

“不是失望，”提姆說。“除了你暴打我那會兒。不過咱們現在是朋友了，這可比我小時候想的要好太多。”

“哇喔，嘴挺甜，寶寶鳥。”本來揶揄提姆的話說完後傑森自己耳尖卻紅了。“嘿，想比劃幾下麽？”

“什麽？”

“我是說——咱倆在這多愁善感了半天，真不合我胃口，”傑森說。“而且我好久沒活動了。都要生鏽了。”

提姆先翻了翻眼珠，微笑道。“才幾天而已。好吧，咱們切磋一下。”

—— —— —— —— —— —— —— —— ——

他非常懷念和人交手。過去幾天他都是獨自一人在房間裏鍛煉，然而他的天性就是與其他人對抗。傑森同樣如此。

他們步調一致，動作合拍，兩人的身體配合的天衣無縫，老實說提姆吓到了。對練——很有趣。閃避傑森的攻擊，在他身側移動步伐，利用自身速度和靈敏的優勢彌補雙方力量和體型的差距，并且對傑森做出反擊。傑森甚至主動提出用長棍，想當然，這是提姆的長項。畢竟這是他自己挑選的兵器。

不知道他們打了有多久，最後提姆汗流浃背，氣喘籲籲。兩個人打着打着都脫了衣服赤膊上陣，提姆必須承認，他開始心猿意馬。

我控制不住我愚蠢的腦子了。很可能對傑森有反應的不光是大腦而已。你可別硬了，提姆正想着，傑森猛地趁他一個不注意制住了他，提姆後背貼着傑森前胸，棍子在提姆喉嚨口晃了一圈。

“小心咯，寶寶鳥，”傑森開玩笑。“多加注意。”

提姆咕哝着。他注意的還不夠多麽。只不過注意的重點不太對。他一個肘擊打回去，從對方手中掙脫。接着側身翻了個跟頭擡腿放倒傑森後，形勢逆轉。這次換提姆握着棍子抵住對方下颚，把傑森按在身下。

一絲笑意在提姆唇角浮現。“你剛才說啥？”

“該死。”傑森吐出一口氣。“好吧。你贏了。”

提姆眨巴眼，注視躺在他下面的傑森，他們光裸的胸膛貼的那麽近，他本人則跨坐在對方身上。傑森一言不發，只是目光熾烈的盯着提姆，提姆都吓毛了。

他飛速起身。“今天就到此為止吧，”說着他朝對方伸出手。傑森接過順勢把自己拉起來。

“是呀，”傑森低聲錯開視線。“你說的沒錯。”

再堅持一天，他告誡自己。只要再過一天，這一切就結束了，你可以不用再成天想着傑森托德長得有多他媽好看了。

—— —— —— —— —— —— —— ——

“你幹嘛跟着我？”提姆質問。畢竟他剛一轉身傑森的胸膛就撲面而來。

“我在這睡，還用問麽？”

“可是繩子有這麽長。”他們相處融洽，怎麽可能會變短。這一天過的很不錯，他們活動了下身子骨，還聊了一些心裏話。

“繩子，又是繩子。”傑森翻了個白眼，直接躺到床上。“你想睡沙發自己去睡，那地方硬得要死。我可是睡夠了。像你這樣的闊少爺起碼買張舒服點的沙發吧。”

你也是個有錢人家的闊少爺，韋恩的名號在那擺着呢，提姆忍住了沒杠。“可我……”

傑森擡眼瞟他一眼，嘴唇上翹。“怎麽？睡着後摟人的毛病讓你尴尬了？”

正是如此。“閉嘴。”

“我不介意啦。你可以趴我身上。”傑森張開雙臂。天理何在，這家夥知不知道他對提姆有多大的影響。

“我不覺得這是個好主意——傑！”傑森已經把提姆整個人拽到自己身上。傑森的笑聲通過胸口的震動完完全全地傳遞了過來。

“這不好玩！”

“挺有意思嘛。”

提姆擡起頭，發現兩人的臉幾乎挨到了一起，他一下屏住呼吸，從傑森身上滾下來。“我們要把中間攔上，”他宣步道。“我把所有枕頭都拿出來，把中間用牆隔開。”

“你就在床上瞎折騰吧，鳥寶寶”

這個見鬼的昵稱就是在添亂！提姆沮喪地哀嘆。他相當清楚自己這是怎麽了。他也明白否認抵賴于事無補……然而現階段他還能怎麽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