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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你怎麽還在這兒?趕緊回房梳妝打扮,咱們快要遲了!”柏府的書房內,一名皓齒明眸的少女從書架後探出身來,有些無奈地看着在書房門口有些急躁的年輕男子。
“杞哥哥,現在天色還早,你這麽着急作甚麽?”少女邊說邊伸手将一縷調皮地從小髻裏跳出的發絲捋到耳後,一邊轉身繼續專心地在書架上搜尋。
“啊,找到了!”少女歡呼一聲,從書架上抽出了一冊書。
“我怎麽能不着急,今兒可是母親頭一回允你和我一同出府玩耍,我頭先去街上逛了一回,那些精致的花燈可都挂出來了!”柏杞無奈上前,将少女半推着一同出了書房,“我的好妹妹,你快些回房讓芳汀為你好些梳妝打扮一番,咱們快些出門吧!”
柏芷無奈地搖了搖頭:“杞哥哥,真不知道你我為何如此心急!好啦,我這就去換衣衫還不行麽?”
雖然是有些無奈的語氣,但是柏芷也不惱,甚至言語間還多有縱容,倒好像柏杞才是她那不懂事的小弟弟一樣。
拿着新尋到的書冊,柏芷帶着自己的貼身侍女芳汀回了自己的閨房。回到房裏,芳汀這才出聲:“頭一回帶着小姐出去頑,奴婢瞧着公子似乎很是興奮呢!”說完還促狹地捂嘴笑了笑。
柏芷把新尋到的話本子小心翼翼地收在匣中,似笑非笑:“你這丫頭,方才一句話都不說,現在可是打開了話簍子,連杞哥哥都敢編排了!”
“小姐這可冤枉奴婢了,奴婢說的可是實話!”芳汀也沒被柏芷板着臉的樣子吓到,反而落落大方地辯駁道。
柏芷看着芳汀大方的樣子,也不再多說,只示意她打開衣箱,尋今日出門游玩要穿的衣裳。
今日可是個好日子。上元燈節,華燈初上,男女游街,恍如白晝。
據柏杞說,那熱鬧是柏芷過去十五年前都不曾感受過的。因此去年柏芷初初及笄,柏杞便特特跟柏夫人提過,要帶柏芷在上元燈節出去游玩。當時柏夫人并沒有同意,只是不知為何,昨日臨時告知柏芷,說是同意讓她在上元節那日跟着柏杞出去游玩一二,甚至特意讓廚房在中午煮了往日裏晚上才吃的元宵,好讓她和柏杞有充足的時間出去游玩。
只是比起柏杞的興沖沖,柏芷則顯得淡定地多。左右不過是一個燈會,前世當她還活在現代的時候,這樣熱鬧的場景見得多了,并不十分好奇。只是兄長一番美意,她又不好意思反駁。說實在的,比起去外面,她更願意在家中陪着父母親賞燈。
柏杞和柏芷的父親柏珍乃是錦衣衛四品指揮佥事,平日裏公務纏身,很少得閑着家,不過與柏夫人恩愛非常,并沒有別的側室小妾。因此他和柏夫人統共只育有柏杞和柏芷一子一女,對他們十分寵愛。柏杞也便罷了,畢竟是男兒,不能太過疼寵,但是對柏芷,柏大人可真是嬌寵非常。
旁的不說,就說柏芷十來歲的時候因為貪玩,穿着柏大人的飛魚服扮大人,不小心弄髒了那飛魚服,柏大人可連眉都沒皺一下。
飛魚服是次于蟒袍的一種隆重服飾,穿在錦衣衛身上那可是一種榮寵和身份的象征。并非全員穿着,當是身份特殊的錦衣衛職官所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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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柏大人因為護帝有功,這才被賞了這麽一件飛魚服。若非朝會或者慶典,絕不會輕易拿出來的;就連平日裏的清洗,也不會交給家裏面的仆婦,而是由柏夫人親自動手,可見柏大人對其珍視程度。
然而那日柏大人出完任務歸家,看見矮矮的柏芷穿着他寶貝的飛魚服,裝作大人似的在書房裏頭亂溜達,因為身材矮小,下擺全都拖在地上、弄得髒兮兮的滑稽樣子,不僅沒有懲罰柏芷,反而是抱起柏芷,在她臉上親了一下,贊嘆道:“我家閨女真可愛!”
柏大人雖然是粗人,但是卻對“窮養男孩兒、嬌養女兒”這句古訓深以為然,他對柏芷這個小女兒是真的疼愛。
而柏芷前世乃是一名孤兒,猛然穿越到了當時僅有一兩歲的柏芷身上,從小到大享受了多年原本并不屬于她的天倫之樂,十分滿足感激,因此對雙親也是多有孝敬。雖然柏大人十分寵愛她這個小女兒,但是柏芷并不仗着這個,就變得刁蠻任性、唯我獨尊,反倒長成了文靜娴婉的性子。就連平日裏柏夫人尋的那位嚴厲的女先生布置的那些個功課,不論多苦多難,柏芷也會咬牙完成。若是柏夫人不準柏芷做什麽,她也定然不會任性去做,惹柏夫人傷心難過。
比如說,柏夫人平日裏對柏芷管教甚嚴,雖然明朝對于女子的管教并沒有那麽嚴厲,年輕小姐逛街游玩的也是常事,但是柏芷從小到大就很少出過門。除了平日裏交好的那些個小姐妹要開賞花會之類的邀約,柏芷基本上沒出過門,更別提去那人頭攢動的上元燈節了。
只是不知為何這回柏夫人竟然答應柏杞讓她跟着一起出去逛燈會,這也頗令柏芷意外。
“小姐小姐,穿這條月華裙可好?”柏芷正思索間,芳汀已經麻利地打開了柏芷的衣箱,取出了前些日子柏夫人讓人為柏芷新做的一條月華裙。
柏芷看着這條輕描淡繪、色極優雅的裙子,贊賞地看了芳汀一眼。雖然這條月華裙現下看上去及其淡雅的樣子,然而其褶皺的十幅裙擺到了璀璨的花燈會上,流轉間便會風動如月華,極其卓越多姿,這也正是“月華”之來歷。
思索了一會兒,柏芷又指了指另一件錦繡雙蝶钿花衫道:“就配這件衣裳吧。”
芳汀依言拿出了那件花衫,與月華裙放在一起:“小姐真是好眼光,這錦繡的衣裳配上輕柔寫意的月華長裙,可真真是絕配呢!正配得小姐如花的美貌!”
柏芷微微一笑:“就你這張嘴最甜,還不快伺候我更衣,然後再為我梳妝?”若是慢了,柏杞那急性子可該等急了。也不知為什麽,他今天分外的激動,似乎有什麽事情一般。
哎?柏芷歪了歪頭,柏杞那單純的傻哥哥,應該不會給她整出什麽幺蛾子吧?
想到這兒,柏芷安心地換過衣衫,坐在梳妝鏡前看着芳汀為她梳妝。因着去年已然及笄,所以芳汀為她梳了一個少女常梳的小髻,簪上幾支固定的琉璃花簪之後,芳汀犯了難:“小姐,要簪哪支簪?”固定的那幾支琉璃花簪細小精致,然而要襯得起這發髻和衣裳,須得簪上一支主簪才行。
柏芷倒是有不少的簪子,除了去年及笄之時長輩兄長贈予的之外,母親又另外挑了許多她年輕時的簪子贈予柏芷,而十分疼愛小女的柏大人也會時不時地送柏芷首飾作為禮物。只是并非所有的簪子都适合做這主簪,柏芷端詳片刻,這才從梳妝盒內挑出一支白玉簪,那是由一整塊上好的白玉雕出的芙蓉花簪,是去年她及笄的時候柏杞送她的禮物。
待芳汀為柏芷簪上那白玉芙蓉花簪,柏芷确認過自己的妝容無誤之後,便徑直出了自己的閨房,去到前廳去柏杞會和。豈料柏大人也在。
“請父親安。”柏芷向着柏大人行了一個禮,“父親也同我和哥哥一同去逛燈會麽?”
“父親老啦,不去不去。”柏大人擺了擺手,看着自己如玉蘭花一般嬌美的女兒,“我的小芷兒都已經長這麽大了,出落得這般好看,将來也不知便宜了哪家小子......”柏大人本來還只是感慨自家女兒都已經長這麽大了,但說到最後,已是想到了将來女兒的婚嫁問題,傷心的臉眼眶都紅了。
......又來了......柏芷與柏杞對視一眼,然後又迅速地錯開了眼神。去年柏芷及笄之時,柏大人就已經這麽感慨過,當時可把好些前來觀禮的夫人都給看笑了,笑言柏大人真是愛女如命的同時也不由暗暗羨慕柏夫人。柏夫人和柏大人可是順天府有名的模範夫婦,成親至今二十餘年不但仍舊恩愛如初,就連柏大人當初對柏夫人許下的不會再娶妻納妾的承諾,都好好地遵守了,可不得讓一衆貴夫人們眼紅麽?
雖說老爹時不時地這麽抽一下,但是為人子女還是不能棄之不顧。乖女兒柏芷連忙上前遞上了自己的帕子:“父親,女兒還小呢,要多陪你和母親幾年,不要瞎擔心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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