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初現端倪
? 暮春時節,郊外曠野上,依然乍暖還寒,不甘心的絲絲冷意不停地在柳梢枝頭拂動。可這依然無法掩飾春天太陽的蓬勃活力,那金色的光線抛抛灑灑挂在花木之上,也鋪了一地,更耀在人面上,讓眼睛不得不眯成一條細縫。美延卻要迎着這陽光擡起頭來,望向那一絲雲影也沒有的天空上盤旋着的幾只飛鳥,深深呼吸着帶有花木清香的空氣,讓喜悅盡情地在血液中奔流。他還覺得不暢快,索性拉開衣領,讓風自由自在地吹進他漲滿熱烈的胸膛。
那些诰命貴婦們的紛至踏來,雖攪得景夫人身心俱疲,吓得秀蝶躲在屋裏不敢出門,卻給了美延一個借口,一連幾天的游說,母親動了心,在與父親商量了幾次,又找秀蝶單獨坐了坐後,終于同意他和秀蝶回娘家省親。
因為不想太過招搖,美延一行只坐了兩輛朱輪華蓋車,車身都是半新不舊的,更沒有什麽特別的裝飾;秀蝶帶來的丫頭仆婦們一個不留,自然個個高興異常;而美延以人多不便為由,只帶了兩個身邊的小厮。
出發這一日,丁管家帶了些家仆,直送到城郊長亭方才回去。
車子嚕嚕地走了快一天,美延興致很高,不時講幾句笑話,逗得紫蘇咯咯笑個不停;而秀蝶只是敷衍地抻抻嘴角,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紫蘇見了,不由輕握她的手在自己掌心,好像安慰體恤的樣子。
見紫蘇與秀蝶這樣,美延突然覺得這個任務應該是自己來完成的,就打發紫蘇到後面車上,自己挨近秀蝶坐了。關切地說:“坐車累了吧,等到了前面鎮店,好好休息一下。”
秀蝶點點頭算作回答。
“來,喝口水吧?”美延殷勤地遞過水杯。
“我不渴。”秀蝶眼窩發青,眼光懶懶地沒有神采,呆滞地盯着車窗簾上晃動的流蘇。
“那就吃個菱粉糕?”美延自己都覺得語氣裏充滿了讨好的味道。
“一會兒吧,才吃了些東西的。”她的睫毛抖動了兩下,依然沒移開目光。
美延的眉頭不由簇在一起,如果不是因為自己要利用這次出行,他是不習慣這樣低聲下氣講話的。
“你在想什麽呢?這麽出神?”美延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态,柔聲問道。
“沒什麽。”這次秀蝶擡眼看了下美延,勉強擠出個微笑,然後又望向那流蘇。
車裏的氣氛确實尴尬,美延真想一把扯下那流蘇,扔出窗外。
他的嘴角微微抖動了兩下,腦子不得不急轉着,努力找着話題:“外面的夕陽真美啊!”他撩起窗簾,裝模作樣地指了指太陽。
她的目光終于從那流蘇上挪開,但并沒有順着美延所指的方向望向窗外,而是望着美延,眼睛裏似乎有了些許生氣。“我們家後園假山上有一個聽風閣,好高的,能望到我家院牆外面去,在那裏看夕陽才好呢。等我們回去了,我帶你上去看看。”
美延無論如何沒想到這麽一句沒話找出來的話,竟然勾起她的思鄉情,這反而使他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也為他計劃的實施帶來了難度。他幹咳了兩聲,敷衍道:“好啊,我一定登高一望。”
“呵呵呵,”秀蝶突然笑了,她把兩鬓略松而飄到臉頰上的幾根頭發掖到耳後,像是借些來梳理一下自己的頭緒,“我們家假山下還有個隐蔽的石洞,小時候哥哥們就抓了沒毒的菜花蛇放在裏面,然後編個謊話騙我們進去,吓得我們‘哇哇’大叫,他們卻在一邊拍手叫好。”秀蝶完全換了面孔,一掃先前的心不在焉,兩眼閃閃發亮,“假山邊有個池塘,上面有一座小橋,我們就讓精通水性的丫頭小梨兒裝着掉下水去,把哥哥們诓到池過或者橋上,姐妹丫頭們一起把他們推到水裏去。後來爹娘知道了,我們被罰跪,男孩們就挨打,可過了,都不長記性,該淘氣還是淘氣。我們回去了,我帶你去看看。”秀蝶沉湎其中,好象人都要随着那回憶飛去一般,成親這麽長時間,這是秀蝶對他講得最多的一次話。
“有兄弟姐妹真好!”美延深深嘆了口氣,閉上雙眼,頹然地靠在車身上。
秀蝶收回笑意,抱歉地用手輕輕拍了拍美延的肩頭:“對不起,我有些得意忘形了。”這又是成親以來,秀蝶第一次有這樣熱絡的舉動。
“你也別想太多。”秀蝶安慰道,“美志雖小,又是梅姨娘所出,可到底是你兄弟呀。就是你多幾個兄弟姐妹,也不可能像我們這樣家裏出來的,成天價可以大玩大笑,任性不拘禮的。”
“原來你也是個淘氣的。”美延覺得秀蝶其實是個蠻善解人意的女子,不由和她開了個玩笑,“看來在我家裏你是施展不開啦?”
“像我們這樣的人家與你們家結了親,不知是攀了多少層。我們從小也教規矩禮儀,可必竟不能與你們相比。都說禮出大家,我一個姑娘家孤身一人突然來到這裏,不知你們家規矩方圓,不但要謹言慎行,就是大氣都不敢多出,不然連你家三等的下人都要恥笑我啦。”秀蝶那雙好看的杏子眼撲閃着,顯得靈動俏媚。
美延心頭不由一動,也許真是家裏的規矩禮儀讓她縮手縮腳,不敢顯露自己的個性了。“今天我才真正認識了我的娘子,早知這樣,新婚第二天我們就出發,省得把你還給憋屈病了,也省得我每天看着你的愁眉苦臉。就是剛才,你還是正襟危坐,默不作聲,一幅不理人的樣子。”
“你每天端着公子的架子,我們怎麽敢親近你?”秀蝶反駁道。
美延真是哭笑不得:“在家哪次不是我先開口,就是沒話我也要找兩句和你聊聊,就擔心你人地兩生,心裏不自在。這在車上,我又是端茶又是遞水的,反道是我擺架子?”
“地方生疏可以慢慢習慣,可要是成天沒話找話,那才叫尴尬呢。你每天進屋前都會在門口站一會兒,好象我是洪水猛獸刀山火海,你還得拿出勇氣才敢進來似的。”秀蝶認認真真地說,讓美延吃驚不小,真看不出來這女子調笑着就能給了他個下馬威。
“想不到你還是個蠻仔細的人,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啊。”
秀蝶一本正經地說:“我心裏也知道,讓你堂堂公爵爺的嫡孫,娶我這樣人家的女兒,心甘情願四個字是談不上的。”
美延沉默了,的确,在他的心裏不是沒有委屈,更何況還有靜軒這個似有還無的牽絆。特別當那些勢利小人們在他身後指指點點時,他這個不認命的人,也不得不感嘆命運的無常。“我承認,我一直覺得我是在遷就父母的意願,對你也不是沒有一點埋怨。可我是個有擔當的男人,當我和你成親的那天,我就對自己講過,我要對你負責任,一輩子的責任!”
“我可不希望成為你的負擔。強扭的瓜不甜,兩個人心裏總是別別扭扭的,那日子是忍也忍不下去的。”秀蝶拿起水杯喝了一口,話峰一轉,接着說,“你不覺得你們家慌慌張張着急地娶我,裏面有什麽文章嗎?”
“當然有,”美延覺得他的新娘或許是被春風吹清醒了頭腦,“你知道我們家不到十年接連出了許多事,我祖母是個信天認命的人,從我祖父到我父親和大哥,都是沖鋒陷陣的将軍,我祖母一直認為家中出事都因殺戮太重,去年我得了一場大病,險些也過去了,祖母急火攻心,更認為是報應,在她去世之前就認定你家的姑娘是最合适我的人選,一來你祖父當年對我們家有活命之恩,我們應當報恩;二來我們兩家知根知底;更重要的是她認為你們家雖是富賈大戶,到底是平民百姓,士農工商中地位低些,也許我們這門不當戶不對的婚姻,能壓得住這邪氣兒。祖母臨終之時,拉着我的手讓我一定要答應。并且按風俗,在她百日之內完婚,希望可以結束我們家裏的黴運。”
“這也和別人告訴我的一樣,可你信這個嗎?”秀蝶歪着頭說道。
這話一語雙關,是不信這婚姻能壓住邪氣;還是不信他祖母的話?
美延想了想說:“當然信啦。要不我也不會娶你的。”
“我可記得有人說過他是不信‘宿命’的。”秀蝶邊說,邊皺了皺鼻子。
“你現在可與家中那個整天無事閑坐,沉默寡言的新娘子判若兩人呀!”美延無心去考慮秀蝶是天真無心,還是沉府太深,她現在的樣子實在是太吸引人。
秀蝶嘟了嘟嘴,說道:“本來你就不待見我,我再不小心些,講出什麽不知天高地厚的話來,讓你不高興?其實我是個極愛說話的,沒了你家那些個規矩,我自然輕松許多。就是這一路上我想放開了說幾句,可你又聒噪個不停,我都插不上嘴,就是你那些笑話也只逗逗紫蘇她們罷啦。”
“原來不是我們家的不是,就是我的不是?”美延不由來了興致,這個女子身上确有不同之處。
“對呀,”秀蝶得意地說,“你路上無事獻殷勤,當我看不出來?”
“我讨我自己娘子的歡心,不能算非奸即盜吧。”
秀蝶不好意思地低下頭,紅暈在她臉上慢慢蕩開。像一點星星之火,猛然間點燃了美延心中的一股沖動。他更加靠近秀蝶,溫熱的呼吸吹拂到她的面頰上,她本能得向外移了移,他卻得寸進尺般得将手伸向她的下颚;秀蝶一個輕盈自然的側身,避了過去,就勢掀起車簾,說道:“天就要黑啦,我們還要走多久才能到客棧呀?”她望着他,目光單純而清淨,似乎對他的舉動根本不明白,讓他突然有種亵渎了她的感覺。
他恢複了常态,問了下車夫,然後對她說道:“快啦,你看,一路上說說笑笑,你也可累些。”
秀蝶向外看去:“這好像和我進京時走得不是同一條道?”
美延笑道:“去南方的路是很多,我們沒必要非走你來時的路。女人多不會在這路途方面上心的,看不出你這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小姐,還有認路的天賦?”
秀蝶毫不示弱:“誰說我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我可不是你們這樣人家裏出來的嬌小姐,你也知道我們家,天南地北生意多了去啦,十來歲上我就和父親去過西域,京城我也是來過的。”
“看不出我娶的妻子竟然是走南闖北見過世面的,這樣說來還真是……”話沒說完,美延突然愣住了,臉上的表情說明他的大腦在高速地運轉,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說:“在宮裏你不是故意走丢的吧?”
秀蝶抽回手,“撲哧”一笑,“你覺得我是無法無天的人嗎?”
美延不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這女子只一會兒功夫,就變了幾變。“你膽子也太大啦!”
“我可沒說自己是存心的!”秀蝶壓根不去管美延的表情,一臉無辜的樣子。
“敢做不敢當?”美延激了她一句。
“我一個女孩子家家的,怎麽稱得上敢作敢當?”她的語氣少了平時的矜持,卻像個調皮的孩子。
美延拱拱手,說道:“我是越來越糊塗啦,你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每天看着,還不知我是個什麽樣?”秀蝶口裏雖說着玩笑話,目光卻若有所思地注視着自己手指上的戒指。
一迷未解,一迷又來,“真不知你還會給我什麽驚奇?”
“到了我家,你會更驚奇的。”秀蝶臉上挂着一絲淺淺的笑意。
“你家?”美延暗自苦笑,這繞了一圈又繞回了起點,這一路上秀蝶的表現攪得他連正題都快忘了。
“我們不是馬上就能回去了嗎?”秀蝶直直地望着美延,像在玩味他的神情。
美延想了想,既然這丫頭沒那麽簡單,就索性開門見山講出來。
“我和你商量個事兒吧。”
“什麽?”
“我想去看個朋友。”美延扯了個謊。
“哪的朋友?”
“就是原來一起的,現在放了外任。”美延突然想到老許。
“我和你一起去。”秀蝶的語氣堅定。
“路遠,又不好走,你先回你家,我随後就到。”美延觀察這秀蝶的反應。
“不行,”秀蝶擰起眉頭,“大老遠我一個人回去算什麽,別人怎麽說我?家裏人臉面上下得來嗎?”
“也是,也是,是我疏忽了。”美延見秀蝶有些生氣,立刻賠上笑臉,“我們先回家,其他的事以後再說。”美延慶幸自己先試探了一下。
“以後是什麽時候?”秀蝶追着問。
“當然是省親之後?你在家多住些日子,我出去會會朋友。”美延在心裏計算着時間。
“在我家住幾天,我和你一起去。”秀蝶嘴角一抿,伸出兩個淺淺的酒窩。
不知這丫頭又想見了什麽,美延道:“你一個年輕媳婦兒,亂跑什麽呀?”
“怎麽啦,我和你一起出門怎麽能是亂跑呢?再說以後還不知是什麽光景呢?”一絲憂慮又沉入她的眼中。
“你就那麽怕我家呀?這段日子我娘對你怎樣,你心裏也清楚。我們畢竟是公侯大戶,規矩多些,慢慢你會習慣的。你知道我娘因為我大哥的事,對我牽慮過勝,從小到大除了皇上去泰山封禪,還和父親去了次江南外,再沒出過京城,以後我有大把的時候在家陪你。”美延在心裏說着抱歉,這次機會他不能放棄,他必須行動了。
“所以這次你就沒大把的時間陪我啦?”她的語氣聽不出一點開玩笑的意思。
“說什麽呢。”美延心頭一驚。
“你費那麽大力氣,撺掇太太讓我們一起回家省親,難道就因為沒出過幾次門,想出來游山玩水不成?”秀蝶不慌不忙地說。
美延直勾勾地望着秀蝶,好象要從她臉上看出些什麽來:“你到底知道些什麽?你聽到我和奶娘的談話了?”
“我沒有聽牆根的習慣。”秀蝶瞪了他一眼。
美延臉一紅,“對不起,我并不是懷疑你的人品。只是你今天與往日大不相同,讓我有些不知所措。”
秀蝶道:“我們現在是一條藤上的瓜,何必互相試來猜去,不如你索性告訴我你的打算,我也好有個準備。”
這個女子的變化太快,讓美延一時反應不過來。
見他低頭思量,秀蝶接着說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千方百計出來是與你大哥有關吧。”
原本就急于談到這個話題,可又不知如何圓滿引入,不成想秀蝶卻爽利地替他提了出來,讓他少費不少周折,卻也使他驚得張大嘴巴。“你真是不可思議!”
見美延默認了,秀蝶緊繃的臉上有了一絲回春的暖意,“不瞞你說,十年前我和父親出西域,在隴西見過你大哥。”
“真的!”美延瞪大眼睛,不相信地看着秀蝶。
“真的,”秀蝶平靜地說,“那時我還是個十來歲的孩子,可你大哥給我的影響卻很深。”
“我大哥是個真正的英雄,十六歲第一次随父出征,就深入險境,孤軍奮戰,結果以寡敵衆,大勝而歸!十八歲做先鋒,縱橫疆場,二十一歲統領三軍,是當時将士們心中的傳奇!我還記得那一年是他的本命年,他因為固守邊關,幾年都沒有回過家,這一年他終于可以回來了,我們全家早早給他準備好了兩件事,一是過一個隆重的生日,二是和多年定下的齊家小姐成親。可是我們等來的卻是他的死訊!”這麽多年壓在心中的話,今天終于可以一吐為快;卻也讓美延悲從中來。
“我能見到他,也是我和你們家的緣份。大哥雖是英年早逝,可也是彪炳史冊流芳千古之人,景家出了這樣一個人物也算是上錫祖德,下慰父母了。”秀蝶見美延眼圈發紅,半是感嘆半是安慰道。
“朝庭為此發了上谕,的确給了大哥極大的榮耀,也讓我這個小弟弟在不到十二歲上就有了封號。可祖母因為此事一病不起,父親也一蹶不振,這五年來更是卧病在床,從不見他提起大哥;而母親有時會在我的追問下講起大哥的英雄事跡,其他只是一語帶過,這些年來父母對大哥的死諱莫如深,讓我更堅定了一個事實,那就是他的死一定另有蹊跷。朝庭上谕上講我大哥得了急症,只是一個借口!”一想到大哥的死,美延忍不住聲音哽咽。
秀蝶點點頭,說道:“你大哥的突然離世在當時也是朝野震驚。”
“我大哥從軍八年,二十四歲正是風華正茂之時,而那時我們與契丹和突厥達成和解,邊關正是休養生息之時,是不會出現積勞成疾的問題;如果說是瘟疫,為何沒有大面積蔓延?如果說是急症,為什麽屍身也沒有運回來?”美延激動地雙手瑟瑟發抖,這些疑問壓抑了他多少年啦。
秀蝶再次拍了拍他的肩頭,說道:“這麽多年過去了,要想弄個清楚明白,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你也不要太着急啦。想來這些年你一直在收集你大哥死因的資料了。”
“沒錯,從十二歲到現在,我就從一切可能的地方打聽我大哥的死因。那時還小,問得直白,有一次被母親發現我在追問老家人,立時大怒,不但處罰我,而且召集全家上下,誰要再提此事一定重罰。說是擔心我父親因為此事更加傷心,不如說是擔心有什麽隐情發生。以後我的調查更加困難,家裏人三緘其口,親戚們支支吾吾,我這裏只有些膚淺、瑣碎,根本說明不了問題的東西。”美延悵然地說道,“而且因為這件事情對我的影響也很大,祖母和母親根本不給我表現和表白的機會,這些年來我只做個侍衛、挂個虛名,和父兄根本無法同日而語。”
“你想好了嗎?這些年來你父母不讓你參與到此事當中,沒有為你謀劃個實職,沒有放手讓你這個将門之後、七尺男兒離開他們的視線,甚至讓你娶了我這樣家庭出身的女子,他們不能不說是用心良苦呀!”秀蝶感嘆道。
“我都二十歲了,不可能永遠躲在父母身後,正象你所說,如果我們的婚姻都是父母保護我的一種方式的話,那麽我們身邊的危險并沒有消除。這個隐患一日不除,就一日沒有我們的好日子過。”美延堅定地說。
“也有道理。”秀蝶想了想說道,“這事千頭萬緒,一團亂麻,很多地方都解釋不通;而且又過了那麽多年,要找出一個頭緒來也确實不容易。”
“亂麻也終有理清的一天。雁過留聲,只要事情發生,就不會不留下蛛絲馬跡。”美延的目光堅定而有力,這也是他一直鼓勵自己的話。
“好,我幫你。”秀蝶回望着美延,目光中傳遞着信任。
“那你同意讓我先走一步?”美延興奮地說。
“不行。”秀蝶很冷靜。
“為什麽?”
“我說我要幫你,就要幫到底,我和你一起去。”
美延無可奈何地望着秀蝶,這個女子的确是出過門,見過世面的,看來她也想借着這個理由出來走走。“你能幫我什麽?”
秀蝶被他的表情逗樂了,“在邊關與我們家有買賣往來的商家鋪戶可不在少數,就是西域各國裏,有不少王公貴胄,我們也是能說得上話的。這麽多年來,你家裏人不願再提此事,外人更是自掃門前雪,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一個人單槍匹馬要查到什麽時候去?我一定能幫到你的。”
秀蝶家從她祖父起就把南方的茶葉、絲綢等物運送到北邊,再把些皮毛織物、香料等販賣回去,西域、突厥和契丹等地都有她們家的生意夥伴,這麽多年的貿易往來,的确使她家在邊關一帶積下不少人脈。
“就是再有幫助我也不能帶上你,千山萬水且不說,我不知道前面要面對多少艱難險阻。”美延這次是很認真的。
“我不怕。”秀蝶的目光裏都是真誠。
“我怕!我不能把你一個小女子拖進危險之中去。”美延再次拒絕。
“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要說危險,處處都有。你既然這麽不放心我,那我去了帶你熟悉熟悉後,我就到父親的朋友家住下,你自個兒出門去查,怎麽樣?”
見美延還是搖頭,秀蝶又說道:“想來你覺得我一個女流之輩出門多有不便,反成了你的累贅。你放心吧,騎馬、行路我都不在話下。”
“敢情我娶了位女俠。真是失敬,失敬!”美延并不全是調侃。
“今晚我們在前面驿站休息一下,明天就先打發紫蘇她們回我家。不過你的馬準備少啦,你還得再給我備一匹。”秀蝶一幅胸有成竹的樣子。
“你不僅是女俠,還是女諸葛。都快成我肚裏的蛔蟲啦。”美延真有些佩服秀蝶了,也許這個女人真能幫上他。
“你要出來辦大事,沒個事先安排怎麽行。我雖然是個女子,可出得門也不少,還是知道些的。”秀蝶一直在強調她不是養在閨中的大小姐。
“好,聽你的。”他要甩掉這個女人并不容易,那就先走幾步看看。
“我有個條件。”
“說來說去,原來在這等着我呢。什麽條件?”商賈人家的女兒果然會打算盤,講了一大篇,看來都是這個條件的鋪墊。
“我要去淮北看個人。耽誤不了你幾天。”秀蝶很沉穩。
“那我們各走各的不是更方便嗎?”美延的确不想再耽擱。
“你不想我幫你嗎?那裏離我家可真不近。再說我一個人去,你就這麽放心?”秀蝶将了他一軍。
“你可以和紫蘇她們一起,那離你們家也不太遠呀?與我去的地方可真是南轅北轍。你把你家在邊關的熟人告訴我,我自己查也成,少得你跟着跋山涉水,千辛萬苦的。”就算秀蝶再有人氣,帶上個女人到底不方便。
“我就知道你壓根兒不想帶上我。好啊,你可別後悔,我這裏知道的事情可不是你能想出來的。”秀蝶把頭靠在車身上,閉目養起神來。
這話的确吊起了美延的胃口,她是見過自己大哥的人,也許真有什麽能為也未可知。“你知道什麽呀?”
“你帶不帶我去?”秀蝶并不睜開眼睛。
“邊關可不是好玩的地方。我回來咱們去名山大川!我保證說話算話,到時候你要去哪兒,咱就去哪兒。”美延取悅地講着條件。
“算了,當我沒說好啦。”秀蝶說着,從懷裏掏出件東西,在自己面前端詳着,一邊提起來,似乎是不經意間在美延眼前晃了一下。
美延的心猛跳起來,下意識地伸手摸了下腰間的玉佩。“給我看清楚些。”
“憑什麽,這是我的東西。”秀蝶用兩只手握住那東西。
美延幾乎沒費力就掰開了秀蝶的手指,掌心中有一塊與他腰間一模一樣的玉佩。美延從秀蝶手中拿起玉佩,“你怎麽會有這個東西?”
“不告訴你。”秀蝶活象個調皮耍賴的孩子。
美延可沒心情和她開玩笑,一把抓住秀蝶的手腕,把她拉到自己眼前,“你說不說?”
“你弄疼我啦,”秀蝶想掙脫美延的控制,可他的手越抓越緊;秀蝶放棄了掙紮,微微翹起下巴,眯縫着眼睛盯着美延,放大聲音說道,“我就不說,你把我扔到車外面去?”
美延放了手,頹然地低下頭,“對不起,我是不能自抑,才沖撞了你。”
“這青玉鳥形镂雕玉佩當年一共有兩枚,你一枚,你大哥一枚,這玉佩上的穗子是你娘親手打的。這一枚為什麽會在我的手上,那就等你和我從淮北見了我要見的人之後才能告訴你。”秀蝶從美延手中拿過玉佩,得意地揚了揚,又揣進懷中。
美延有些無計可施,這個女子這一會兒的表現讓他不能立即适應,但他明白,如果不答應她,這個謎團是別想解開的。自己一不能動武,二不能動氣,只能順着她走幾步看幾步。他示弱地看着她,她則狡黠地眨眨眼睛,一付勝券在握的樣子,“驿站到啦,你去吩咐你的人多準備一匹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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