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禍不單行

傅清月一怔,默然點頭,只見那人确定她是傅晏的女兒後,臉上拒人千裏的冷漠陡然崩塌,上前一步,滿眼複雜地瞅着她。

傅清月警惕地後退,那人自嘲地笑笑,可看在別人眼中,那笑到了嘴邊竟是苦得很,“那你娘是不是姓吳?”他輕聲問。

傅清月奇道:“你認得我娘?”這人真是奇怪,為何聽到她說自己是父親的女兒後,那樣焦急期盼的眼神,而且他問起娘親時,眼中竟帶着溫柔蜜意,他認得她的父母?

那人默不作聲,并沒有正面回答傅清月的問題,只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評價道:“你倒比你母親多了一些痞氣狡猾。”

傅清月面上一沉,這人初次見面就這麽損人,可聽了又讓人不覺得難過,倒有幾分親切,她大着膽子歪着頭打量他,身材魁梧,劍眉星目,鼻梁高挺,如果不是皮膚黝黑,也算得上容貌俊朗,年歲比父親要年輕得多,似在哪裏見過,雖然長得粗實,可全身上下散發出一種見多識廣的磊拓,不像父親那般迂腐固執,倒有種風流浪蕩才子的韻味,便壯着膽子調皮地問:“你叫什麽?”

問得直接,那人眼一眯,走到桌子後的矮塌,大刀闊斧地撩起下擺坐了下去,半響才道:“一個女兒家,不在家好好呆着,在外面瞎跑什麽?傅晏是怎麽管教女兒的?”語義帶着隐隐地怒氣。

傅清月憋憋嘴,這人怎麽跟父親一個口氣,心中暗道是不是逐客令?正思忖,幾個腳步聲伴随着“咚咚”的木板聲,已經行近甬道。

“祁将軍?”

端坐着的男子應了一聲:“在這!”

進來的竟是三爺和呂寬!他們見了她在這裏,也很詫異,明顯的一愣,三爺的目光在她臉上碰了一下,就轉過來跟祁将軍寒暄,倒是呂寬,一直瞅着她,就像她欠了他銀兩一樣,傅清月郁悶地想。

忽的,靈光乍現,一條明亮的線索貫通讓人恍然大悟,傅清月瞄了祁将軍一眼,那日在碼頭遠遠一見,率先下船的為首一人身材魁梧,就是他呀,怪不得感覺似曾相識,原來如此!

暗自咂舌,剛剛自己還問人家将軍大人叫什麽來着,這下窘大了吧。忙屈膝一禮:“如果沒什麽事,我就先出去了。”說完,趕在呂寬那厮開口前,趕緊溜掉。

出門後倒是聽到三爺的聲音:“祁将軍,我在西林酒家訂了雅間,不知可否賞光,小酌一杯?……”

走得遠了,後面的話聽不真切,傅清月尋到剛才離開的船艙,不見同伴,小厮說他們前腳才剛走,她便追了出去,剛踏上甲板,馬蘭馨就揮着手臂喊道:“月姐姐,這裏,你跑哪裏去了?丢下我們?”

似嗔似怪。

“我覺得裏面怪悶的,就出來透透氣,跟你們岔開了。”傅清月解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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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煜狐疑的眼神明顯的不信,傅清月懶得跟他計較,倒是傅雅彤投過來關心地一瞥,見她沒什麽,拉着馬蘭馨叽叽咕咕地發表剛剛看到的美麗東西,頻發感嘆。

董煜笑語晏晏地陪着她二人說話,傅清月無心插話,扶着欄杆眺望遠處的海面,忽地,馬蘭馨朝她的身後大叫道:“風叔,風叔,你怎麽在這?”話還沒說完,人已經飛一般地竄蹦出去。

大家都詫異地回頭,看到三爺和呂寬正陪着剛剛在船艙裏見到的祁将軍,一起走上甲板,馬蘭馨小步跑帶祁将軍的身邊,像一只彩蝶飛舞,調皮活潑,讓人瞧着也跟着高興。

祁将軍哈哈一笑,和藹地說:“你好呀!阿蘭小丫頭。”

傅清月微微一怔,這位祁将軍的笑容倒是特別,像沉靜地碧潭突然蕩起漣漪,每一下都變幻不同的顏色,旖旎缱绻,竟讓人移不開目光。

“風叔,我已經長大了,不是小丫頭了。”馬蘭馨搖着祁将軍的手臂。

“胡鬧,阿蘭,不可不知禮數。”三爺洋怒地責備。

馬蘭馨嘟囔着收斂了一些,可當她三哥轉目時,還是悄悄地吐了個舌頭。

三爺給祁将軍一一介紹身邊的人,當報了傅清月姐妹的家門後,傅清月看到傅雅彤嬌羞地嘤咛,聲音柔得似水,看向三爺的眼神,波光潋滟,欲語帶羞,竟是無限風情,心中驀地一沉。

三爺他們有事,傅清月等人也出來半天了,将近午時,便一塊往回城的方向走,城門口分別時,祁将軍對傅清月和煦道:“傅清月,改日得空,便去拜訪你父親。”

傅清月一怔,不知他何意,只禮貌機械地點頭。三爺臨走前多看了她一眼,确是面無表情,轉眸對傅雅彤一笑,倒是呂寬盯了她好幾眼。

一日晃晃蕩蕩就這麽過了。

福不雙至,禍不單行,傅侯爺的病情毫無起色,而讓人更加煩心的卻是這合浦縣的天氣,冬天一過,根本沐浴不了幾日的春光,夏日炎炎的烈日便當空猛照,讓人直接進入了夏季,更甚,開春以來,竟一滴雨都不下,合浦縣靠海,河流豐富,不至于缺水,可悶熱的天氣始終不太正常,終究出現了問題,種植的桑樹被不知從哪裏來的大片蝗蟲啃噬幹淨,而且,飼養的春蠶得了蟲病,死了大半,藥石罔效。

一日,傅清月行至青園,想來今日無事,便進去找嫂嫂唠嗑話家常,不想,才踏進青園半步,遠遠地看見凝香紅着眼從中屋倉促出來,關門轉身抹眼角,見到來人,掩飾已來不及,“二小姐。”聲音帶着濃重的鼻音。

她身後的門緊關着,傅清月瞧了她幾眼,上回小産之後,她就一直病怏怏的沒有斷過藥,半年調養後,恢複大半,可惜依舊清瘦憔悴,不如往日的健美,此刻氤氲的杏眼更顯楚楚動人,我見猶憐。

“怎麽了?裏面。”傅清月疑惑道。

凝香低頭不語,輕輕地搖了搖頭,随着她的搖晃,還有滴落的淚珠,傅清月皺起了眉頭,未語先哭,她這哭哭啼啼的性子傅清月一點都不喜,不因她是妾室,便瞧不起,卻是因性格脾氣不相投故不常往來,你看,現在不過一問,什麽都還沒說,就先哭起來了。

兩人各自無語對望,忽地,緊閉的門後傳來“嘩啦”一聲巨響,緊接着“噼裏啪啦”的脆音,估摸着是瓷器碎裂聲,一個暴怒的聲音:“你整日擺着個冷臉,是給誰看?”

屋外的兩人被吓了一跳,凝香猶如驚弓之鳥,兩眼睜得十分的大,突兀無措地望着眼身後,又看向傅清月,雙手緊握衣襟,看那褶子,還真怕她會把自己的衣服給扯下來,傅清月好言勸慰她幾句,把她給勸了回去。

“若蘭,我哪裏對不住你?家門遭遇不幸,你整個人都變了,變得連我都不認識了。你做的那些事,我也沒有追究,你現在要怎樣?”語義沉滞,帶着長久地壓抑。

“我做什麽了?”聲音平淡清涼,仿佛回答的不是對她的诘責,

“你覺得我們如今這樣還有什麽意義?”

沉吟片刻,傅清月拾階而上,敲開了緊閉的房門,沒有應允,徑自開門,屋內的狼狽與想象的相差無異,只是大哥和大嫂分別立于屋裏的對角,隔着滿地的碎碟破碗,兩人之間的距離不遠,可看在別人眼中,确像是隔了千山萬水。

大哥一臉怒氣,在看到開門進來的傅清月,将将要爆發的怒氣曳然收住,一時尴尬,心中有氣無處發,瞪了傅清月兩眼,又看了李若蘭一眼,哼了一聲拂袖而去。

傅正平剛離開,李若蘭身子一軟,頹倒在了身後的椅子上,一行清淚滑落,可她臉上的神情淡薄如灰,一種哀莫大于心死的神情籠罩其中。

一室的狼藉混亂都亂不過此刻的心緒。

是夜,傅清月揉了揉發酸的雙眼,放下手中的書簡,靠在榻上閉目養神,屋外不知名的夜蟲發出撩人的嘶鳴,這個不是夏夜卻勝似夏夜的的夜晚,悶熱的空氣跳動着躁動的不安,想到白天遇到大哥和大嫂的争吵,心中如灌鉛了一樣沉重。

父親病重日夜躺在床上,春蠶飼養諸事皆不順利,一家的老幼婦孺,指望的都是現在的一家之主傅正平身上,可想而知他肩上的擔子有多重,壓力大了,難免會氣惱心煩,苦悶得不到排解,一不小心觸發了,往日積怨便會噴薄而出,而沖動控制不好說出來的話往往都是不傷人到底誓不擺休。

到底大哥與嫂嫂之間發生了什麽事情,才讓她二人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大哥盛怒之下未必肯說,作為旁觀者,雖然知道夫妻感情的事是兩個人的事,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可畢竟生活在一起,有一個旁人從中勸導疏解一下,往往矛盾易解,起碼彼此能換個角度考慮一下問題的實際,可惜,今日任憑傅清月怎麽好言相勸從旁打聽,李若蘭就像鋸了嘴的葫蘆,緘口沉默,始終不發一言一語,讓傅清月只能望而興嘆。

心中一團亂麻,看着屋角的漏壺,時辰尚早,傅清月正欲往外走,碰到端着一碗甜湯進來的阿碧,錯面時阿碧問:“小姐,你去哪?剛煮好的紅豆甜湯,吃了再走。”

傅清月停了下來,看到阿碧滿臉希翼兩眼亮晶晶地關注着自己,心中一閃:“走,我們一起去海邊吹吹風。”

沒有遲疑,阿碧放下手中的托盤,欣然點頭。

阿碧不會騎馬,傅清月帶着她,兩人一路馳騁,在郊外的時候,阿碧在身後緊緊地抱着她,感覺抱着的手越來越緊,傅清月好笑道:“阿碧,不要緊張,我不會把你給摔着的,放松些,別把我給勒死了。”

傅清月看不到阿碧羞赧的樣子,松開了一些力道:“小姐,我能不能大聲地喊出來呀,我心裏有什麽堵着,想要大聲喊出來,要不我會憋死的。”

風吹得阿碧的聲音支離破碎,但她的聲音帶着興奮焦灼,又極度壓抑,馬飛快的奔跑帶起的速度讓人有種心情放飛的快感,極度漂浮。

“喊吧,這裏是郊外,大聲地喊吧!”

得到傅清月的允許,阿碧試着喊了一聲,等适應之後終于放開了嗓子大聲喊叫,純粹是釋放內心悒郁的呼喊,随着她的喊聲,傅清月被震起了一股豪情,甩起了馬鞭,加快了速度。

迎面分割的風帶着鹹濕的海味,身後的人盡情的歡呼喊叫,只一手執缰策馬,奔騰在無人的大道上,一股肆意江湖兒女的快活油然而生。

“清月。”随着一聲呼喊,兩匹馬從身後追了上來。

迎頭一匹通體雪白的駿馬,馬上的人一身月牙深衣,更襯得臉白如玉,五官清矍,傅清月收緊了馬缰,放慢速度,柔聲喚道:“阿仲。”

王文謙向她微微一笑,還沒開口,身後的海生嗆了一句:“我說這三更半夜的誰人不睡覺,在這裏鬼哭狼嚎的,吓得雞犬不寧,原來是你這個野丫頭呀。”

傅清月“噗呲”一聲笑了出來,餘光瞥見王文謙以拳抵唇,估計也是笑了。

“你!”身後的阿碧哼了一聲,剛剛太過刺激,她還沒從心慌氣短的興奮中回過神來,嘴不饒人地反駁道:“狗嘴裏吐不出象牙!”

四人三匹馬沒有停下來,一路小步地往南邊大海的方向踱去,聽了阿碧罵他,海生也不生氣,脅肩谄笑道:“怎麽?你還賴在哪裏幹麽,也不嫌自己礙事?”

海生後面的意思大家都明白,傅清月當作沒聽講,轉開了臉,阿碧見小姐沒有出聲,很是得意洋洋地對海生作了一個鬼臉。

這時,王文謙開了口:“阿碧姑娘,麻煩你跟海生共騎一匹,我與你家小姐有些事要說。”

溫文有禮,讓人不能抗拒,小姐依舊一言不發,阿碧就算極不情願,話說到這份上了,總不能以下犯上,只能看着某人得逞的奸笑,過來一把把她拎了過來。

“哎,你能不能輕點?”

“誰叫你這麽重,跟個小豬一樣。啊!你是不是找死啊,君子動口不動手,你不要得寸進尺,啊!”

“我又不是君子!”

身後兩人鬥嘴的聲音越來越遠,海生故意落後于他們,聽着打情罵俏的輕快話語,并辔而行的兩人,均會意地相視一笑,心中一喜,便策馬小跑了起來。

一路踏着月色,沿着海灘,在沙灘上留下一串串馬蹄的腳印,最後停在一處寬闊的沙灘上,看微微翻卷的海平面,聽濤聲起伏,春天的夜晚,海邊的風吹着,細微濕冷。

“清月。”兩人一路過來,并沒有過多的言語,王文謙策馬靠近,幾乎是挨着的,他執着她的手,感覺指尖冰涼,微微用力把她拉向自己。傅清月一滞,兩眼含笑地望着他,王文謙瞧了她片刻,伸手摟着她的腰,一個翻身,已經越坐在她的身後。

“你這人好無賴!”傅清月抗議道。

耳後傳來一陣熱氣:“我只對你無賴。”

身體一僵,傅清月吞咽了一口吐沫潤澤自己有些幹燥的喉嚨,回過頭來看他,近在咫尺,呼吸之間清晰可聞,本就是相悅之人,星空璀璨海面天空之下,遠離塵嚣空闊無邊,最是讓人心醉神迷。

“阿仲。”低喃回轉于半啓的柔唇,王文謙低下了頭,輕輕地觸碰心中的渴求,不知是誰先攫取了誰,所有的克制都化為無形,他狠狠地壓着她,輾吮吸啄,像是要把她生拆了吃入腹中一般。

“別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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