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毫無預感

阿碧一直在他們之間傳遞信息,就比如說現在。

許久不見阿碧答話,傅清月又問了一句:“什麽事這麽着急。”

依舊不見回音,傅清月停下手中書寫的目錄,她最近閑着,把自己的書簡都整理寫一個目錄,做個編號,以便以後方便查找。

阿碧支支吾吾,面有難色,她和海生的戀情如絲似膠,在海生哪裏打聽到不少事情,有些事甚至可以說是具有很大的商業價值,好在傅清月與王文謙的關系,不然,她要是充當商業間者,也不是不無可能的。

“你說吧,我又不會怎麽樣給你,你這樣明擺着就是要說的,但又這麽遲疑是為什麽,我現在還有什麽事情是接受不了的。”傅清月淡笑道。

“公子和海生突然去了徐聞,是因為,因為馬家小姐得了疫病,好像病得很嚴重。吳大夫早早就過去了。”阿碧低着聲音說,好似不應該去是她的錯一樣。

“馬蘭馨?她怎麽會得了疫病的?”

“說是施粥的時候被難民碰過,那個難民也是瘟疫死掉的,她是過了幾天才發現病情,來勢洶洶,一直昏迷着,三爺偷偷帶她回徐聞。”阿碧把自己知道的都說了。

初聞還是有一些訝異,一個豪門富家小姐,怎麽會有機會接觸到得了疫情的人,不過想到那沽名釣譽的親自施粥,便也明白,本以為她是個天真浪漫的女孩,可從長安回來在千島湖養傷遇見她時,她說的那一番話,就知道她絕非像外面那樣善良可親,至于心機謀算之類的,她就沒有細究,傅清月以前不喜歡這樣的人,以後也不會喜歡,談何了解。

“他們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他去看她也是應該的,只是傅雅彤怎麽樣了,一切都還順利嗎?”傅清月淡淡問,傅雅彤嫁過去徐聞數月,身邊出了那麽大的事,而且現在外面疫情兇猛随時奪人性命,馬蘭馨得了疫病,她有些擔心身子越來越重的傅雅彤。

“聽大公子說一切都安好,胎兒也長得很好,不過那裏都不能去,所有接觸她的人都嚴格消毒,層層把關。”阿碧忙說到,幸得小姐聽了這個消息沒有生氣吃醋,上午海生匆匆來找她,叫她轉達此事時,阿碧就一直磨蹭,不知怎麽開口,可不說又不行。

畢竟是第一個兒子,他如此重視也是情有可原,“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忙你的吧。你這點小心思,也太小看你家小姐我了。”傅清月重新拿起筆,繼續手下的工作。

阿碧有些羞赧地出去後,傅清月手中的筆在硯臺上撚了撚,沾了墨汁之後,立在目錄之上,須臾,筆尖的墨汁凝聚成滴,将将要落下的時候,最終還是沒有落下一筆,而是重新擱在了一邊。

如果一點也不介意,那是不可能的,畢竟兩人關系走到今天這一步,他這麽着急要出遠門,就連來跟她說一聲都那麽來不及嗎?還是他覺得不重要,馬蘭馨的病情比他與她之間的關系還要重要?

傅清月在屋子裏面伸展了一下手腳,告誡自己不要鑽牛角尖,畢竟疫病不比平日裏的頭疼腦熱,有時候晚一步,也會成為遺憾,她這樣無端端地猜疑,無非就是庸人自憂,等他回來,問個明白不就清楚了嗎,就算此刻心裏不高興,回頭找他算賬便是了。

時間這麽一晃又過去了半個月,眼看中元将至,依舊不見王文謙回城,傅清月想着到千島湖上看一下呂寬,遙寄一下哀思,可他就像一去不複返的大雁,毫無音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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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阿碧在院子裏翻曬地瓜幹,碩大的地瓜被切割成片,一片片地放在竹制的簸箕上,接受太陽的炙烤,蒸發掉水分,曬成幹的地瓜片可以儲存很久,充饑果腹應對饑荒災害,是絕好的儲糧之一。

“小姐,你說看個病人怎麽要那麽久,一去大半個月,一點消息也沒有傳回來,徐聞離合浦能有多遠,快馬不過五六個時辰,就非要呆在那裏不可嗎?”阿碧一邊給簸箕上的地瓜翻身,一邊唠叨。

傅清月坐在廊下看書,時不時地用簪子撥去驅蚊蠅的香條上的炭灰,笑道:“你就這樣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這麽想着你的情郎,他要是再不回來,你尋他便是,小姐我給你送上盤纏,準你的假。”

“呸,誰想他了,我不過是替小姐你鳴不平罷了,去了那麽多天,一點消息也沒有,你不覺得很奇怪,太欺負人了!”

“瞧瞧,我還沒說是誰呢?你就這麽急着否認,可別,我可是一點也不覺得有何不妥,你別把事往我身上拉。”

“小姐,你就一點也不想他嗎?”阿碧走過來,坐在她的下方,一點該有的矜持都沒有。

“啧啧,就你這點出息,可別說是我的人,還沒嫁出去呢,就這副德性,以後可怎麽得了。”傅清月用書擋臉。

阿碧一點也介意被傅清月打趣,傻笑着說:“哪有,見面的時候一句話不合就掐架,恨不得把他揍個半死,可許多天不見,還是有些懷念了,有些手癢癢。”

書簡下的傅清月側臉看過來,阿碧滿臉憧憬,眼神柔和,顯然已是情根深種,她今年已經雙十正茂,不應該虛度青青,辜負這如花的年紀。

“等他們回來,我和大哥跟王文謙商量,擇個良辰吉日,你們就把這親事給辦了吧。”傅清月忽然說,書簡蓋在她的臉上,聲音有些混,阿碧側頭看她,看不清臉容,愣怔了一下,明白這之後的婚娶就意味着分離,眼眶一熱,剛剛滿滿的情意瞬間煙消雲散,急切道:“小姐還沒嫁,我急什麽。”聲音帶着重重的鼻音。

“傻丫頭,難道我這輩子不嫁人,你也要跟着我不嫁嗎?”

“呸呸,小姐你怎麽能說這樣的話呢,我不但要看着小姐嫁人,我還要幫你照顧小小姐,小公子呢!”阿碧的眼淚已經盈滿眼眶。

院中,一顆新移的荔枝樹已經在這裏紮根生長,枝繁葉茂,明年順利的話,就會開花結果,屆時,誰會與她分享這滿樹的果實。

————

這些日子困頓在家,哪裏都沒有去,今日突然心血來潮,早晨時分,滿天的朝霞缤紛,傅清月決定出去走走。

天色尚早,朝陽彩光盡職盡責的開始散發今日的第一撥陽光,天氣悶熱,一點風都沒有,知了藏在樹葉中一大早就開始拼命地嘶吼。

大街上,行人稀少,冷冷清清,可在這大悶天裏,不顯清淨,反而躁悶得慌。街角旮旯處,到處可見白灰色的石灰粉末,用于消毒除蟻,防止瘟疫的傳播。

蹬着馬不緊不慢地往城門外走去,本想到海邊看看海面,不知不覺間發現眼前的路景很熟悉,原來是通往仲園的方向,欲要調轉頭,後來想想作罷,想掩飾也沒用,內心最真實的想法已經在無意識的時候□□無疑。

進去仲園,沒有預想的冷清,門口還停了一輛馬車,園子裏面似乎燈火通明,這麽一大早,怎麽如此繁忙?帶着疑問,傅清月下了馬,把馬栓在柱子上,看了一眼門口停的那輛馬車,有些忐忑地走進去。

還沒進到裏面,一個異常響亮的聲音:“哎喲,你們小心點,這可是我們小姐指明要的擺件,摔壞了,你們怎麽當得起。海生,禮單上的東西你都點好了,可不能錯,時間來不及啦,你......你,快點。”一個中年婦人的聲音,帶着焦灼的亢奮,兩手叉腰,指揮仲園內的一幹人等,忙進忙出。

傅清月的心一跳,海生回來了?那他呢?怎麽她之前一點消息都沒有收到。

果然,進去看到海生正拿着一張紅色的單子在數地上的箱子。上好的檀木箱籠,打開攤在地上,裏面裝着仲園裏貴重的珠寶珍品,有些傅清月認得,她聽王文謙說過,那些是仲園的鎮店之寶,如果她願意嫁給他,這些都作為她的聘禮,記得那次是他們從海邊戲水回來時他這麽說的。

“哎,你站着哪裏幹什麽?離遠點,小心不要碰到我們小姐的聘禮,小心你賠不起。”中年婦人潑辣的聲音在傅清月身後響起,海生看過來,見到她,明顯的一愣,眼中閃過急劇的慌張。

傅清月緩緩轉身。

中年婦人剛剛還洋洋得意頗有些嚣張的模樣,在見到這位面帶寒霜的年輕女子,不怒而威地瞧着她,及其不屑又帶着怒意的眼神,讓她不自覺的矮上半分,這是她做了一輩子奴才的天性,在面對有生而來的威嚴和尊貴時。

可似想到身份,還有眼前只是個半大的孩子,憑什麽叫她比了下去,中年婦人揚起她肥胖的下巴,嗤之以鼻,“海生,你可小心仔細看好了,出了什麽幺蛾子,我們家小姐大度,可你家公子不會輕饒了你。”說完扭着碩大的屁股督促另一邊的下人點數。

傅清月從始至終都沒有正眼瞧過那名婦人,她一直盯着海生,詫異他們今日怎麽會突然回來,如果不是她恰巧出來溜達,又來到仲園,他們是不是一直都不會出現呢?還有,什麽聘禮,什麽意思?

面對她如火的眼神,海生心中有虛,不敢直視傅清月的目光,左右躲閃之下,手裏拿着的紅色禮單異常刺目。

“他回來了?”傅清月問,海生一滞,點點頭。

“什麽聘禮,這些是什麽東西?”傅清月的聲音冷清,聽不出喜怒,仿佛這些不過是陌生人的東西,與她沒有半點關系。

“這…這,二小姐,我,我……”

“怎麽?就這麽緊張,害怕到結巴了?”傅清月咄咄逼人,她冷冽的目光仿佛能把人給凍死,海生的手和腳都不知道往哪裏放,忽然看到她身後的方向,松了一口氣,救命似地喊了一聲:“公子。”

傅清月猛地回頭,果不其然,大半個月沒見面的王文謙赫然立在她的身後,身長玉立,他瘦了,顴骨微微凸起,眉宇間看不出喜怒,一向溫文爾雅的笑容沒有如常挂在嘴邊,下巴僵硬的曲線顯得有些淩厲。

“唉喲,姑爺,你怎麽不好好休息,趕了一晚上的路了,這些事情交給我們辦就行了,我辦事,你還不放心。”中年婦人眼巴巴地趕過來,滿臉堆笑地讨好王文清。

“徐媽媽辦事我自然放心,海生,帶徐媽媽下去喝杯茶。”王文謙淡淡吩咐。

徐媽媽睨了傅清月一眼,耀武揚威地從她面前走過,跟着海生到偏廳去了。

傅清月冷眼看着這一幕,心中已經有了一個大概模糊地答案,當然她不停地警告自己,忽視這個想法,她想聽他說,但願她是錯的。

刻意地壓抑,她只聽到自己如雷的心跳,如晴空的雷鳴,電光火石,殺人無形。

“你跟我來。”王文謙說完,首先轉身朝裏走。

傅清月站在原地怔忪了片刻,看着他冷峻的背影,按壓住心中的涼意,隐在袖中的手握緊成拳,才擡起如灌鉛的雙腿,跟在他身後,感覺那麽陌生,依舊熟悉的身形,寬背窄腰,筆直的腰身如同寧折不彎的松柏,他還是她的那個阿仲嗎?怎麽感覺如此陌生?

進到他的書房,屋內的陳設依舊,散落在案幾上的書簡,他沒來及得收起的賬本,還有她喜歡的小豬鎮紙石,甚至,還有她專門用來喝水的陶瓷杯,一切還是如原來那般,溫馨而熟悉。

“清月,我有件事要跟你說,不過你要保證聽完我的話,不要沖動,不要激動暴怒,你能答應我嗎?”王文謙低着聲音開口,眼中平靜。

這樣平穩慎重的對話,他與她之間不是沒有過,只是,以前他是雙手握着她的肩膀,四目相對,坦誠布公掏心挖肺地說,如今,隔着半丈遠的地方,她都看不清他的音容。

傅清月按捺住陣陣翻湧的酸意,吸了吸鼻子,輕輕地點了點頭。

王文謙心中一恸,氣息有些散亂,胸間悶得慌,不自然間已經咳嗽了起來,他以拳抵在下唇,上氣不接下氣地咳嗽了起來,眼看傅清月要過來,他伸手一擋,“你別過來。”

傅清月身形一頓,眼中含有受傷的意味,王文謙用力壓住自己的咳嗽,不再看她,聲音有些冷清道:“我跟馬蘭馨定親了,她染了疫病,可能活不過這個月,她有一個心願未了,希望嫁給我,我跟她一起長大,想成全她這個夙願。”

傅清月不自覺地往後一退,像被判了死刑,他說的又好像不是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她有些痛恨自己的敏感和通透,那個叫徐媽的婦人,是馬蘭馨身邊的人吧,那些話,明擺着就是赤~裸裸地炫耀,只言片語間,她怎能不明白。

只是,他這麽做,要置她于何地:“如果她沒死呢?那我是不是要祝你們白頭偕老?”得了疫病能治好的機會渺茫,可治好的先例還是有的。

她語含諷刺,清白着小臉死死地盯着他,王文謙藏在袖子中的指甲幾乎掐進掌心之中,“如果,我要你等我,你願意嗎?”

“等你?等你什麽,等你娶妻生子,等着做妾?阿仲,這就是你的好安排?”傅清月眼睛睜得大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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