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又生變故

千妝醒過來時，發現自己在一艘船上，船上雕梁畫棟，恢弘典雅之極。掀開船樓的珠簾，入眼驚心——千頃碧波連碧天，公子如玉白衣翩，好一片澄碧之海，好一個絕世之人！

也唯有那個人能與之一較高下了吧，可惜，他是不會有如此灑意的身姿的，千妝莫名笑笑，自己不應該再想他，昨夜已經答應了浮闕公子，要陪他肆意山川、寫意江海的。

和浮闕公子比肩而站，千妝望着漫無邊際的海水，說道：“海納百川，其胸懷莫不寬廣，吾輩應當學其一二。”

公子笑道：“你已經在學了，又何必感嘆。從今往後，只管笑意紅塵便可。”

海風很大，吹的兩人的衣服和頭發滿天飛卷，像是離開人世的鴻雁，千妝很喜歡這樣的潇灑。

傍晚，浮闕公子設下了酒菜，千妝和他對坐着，在微微搖晃的船上對酌，船身随着水流和海風飄蕩，公子說：“船飄到哪兒就算哪兒，無須插手。”

千妝笑，飲下一杯酒，說：“随天游，怕只有你這樣心無雜意的人才做的出吧，不過，我喜歡。”

公子伸手，給千妝添了一杯酒，問她：“可能喝的出這是什麽酒？”

千妝細品一番，思索了一會兒，搖搖頭，她在森羅教時也喝過很多種類的酒，但這種酒她還是第一次喝到，目光流轉，落到對面人身上，“不吝賜教。”

公子手中握着酒杯，把玩着說：“不久前，我對曾經喝過的酒失去了興趣，好友便教我釀了此酒，初次釀酒，還未取名。”

“沒名稱也好，免得被定了性。”千妝飲下第二杯酒，暢快笑道。

浮闕公子見到千妝臉上沒了陰沉之氣的笑容，眉目軟了幾分，是輕松，是愉悅。

大船一直在海中飄着，船內設置齊全，船上除了二人還有一個小僮負責平日裏的飲食，倒也方便。而浮闕公子和千妝經常比賽捕捉海裏的魚兒，輸了的人要接受對方一個懲罰，捉來的魚留一些用來做下酒菜，其餘的則全部放生了。

說道懲罰，那是随心而定的，贏了的人随時都能要求輸的人做，但不許以贏抵輸，所以，通常是兩人同時接受懲罰，不過這懲罰也是極盡樂趣，飲酒作詩、對月起舞、筆墨揮毫或是棋盤對弈，都是詩意生活。

十日下來，倒是讓随行的小僮眼花缭亂了去，他只記得那位翩翩如玉的公子和那位恍若天女的小姐會在月光下迎着海風把酒問月，不間斷的，還有小姐的曼妙舞姿，附和着公子的琴聲，當真是美煞世俗凡人。

船終于是靠了岸，停的地方是一處繁華的港口城鎮，人來人往，很是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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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船之前，浮闕公子并沒有急着出去，他取出一粒丹丸，遞給千妝，說道：“換個身份，你不會介意吧。”

千妝笑，接過藥丸，毫不猶疑地服了下去。不消片刻，千妝已經換了模樣，清秀明媚的容貌，一頭墨似的黑發，很是怡人。她看着水裏的倒影，不可置信地摸摸頭發，眉眼眷戀之極。

浮闕公子見千妝臉上落寞懷念的表情，原本帶着欣賞的面容也驀然染上了濃厚的深沉，卻在千妝轉身的瞬間消失了。

千妝笑着說：“多謝！”

公子擺手，道：“虛禮就不必了。”說罷上了岸，身後的人不緊不慢地跟着，浮闕公子心思流轉，問道：“你怎不問我為何如此待你？”

“無欲之人，又能如何？”千妝看似随意地回答道，目光卻鎖在了幾步之外的大船上，船上的大旗随風招展，有獵獵作響的聲音，旗上面有三個大字：武林盟。

見船上出來幾個身份很高的人，随行的人不多，但也是個中高手，千妝注意到的不是這些人，而是船艙裏的人，那裏面似乎關了一個人，很熟悉的人。

浮闕公子也覺察到不對勁，他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一下大船，眼睛突然眯了起來，他說：“和你有着相同的氣息。”

千妝氣勢一凜，是的，那熟悉的感覺正是玦玥帶給她的。

雖然救人心切，但二人都不是魯莽之人，對視一眼，兩人又若無其事地向前走去，誰都沒有注意到，浮闕公子的手指不經意地動了動。

似巧合似刻意，一群人全部都住在了同一間客棧內。客棧離港口很近，如果客房位置選的好的話，就能将港口的情況盡收眼底。

千妝站在窗戶旁，盯着大船的動靜，不一會兒，浮闕公子推門進來，他說：“你想救的那人，也就是玦玥，十多天前不知為何身份被拆穿，歐陽南天因護着玦玥被其父囚入地牢，玦玥現在是誘餌，專等你去。”

浮闕公子上前關上窗子，又說道：“你再盯着他們看會有所察覺的，先穩下來，今夜我們來個出其不意。”

千妝估計了一下對方的實力，笑着說：“若不是怕強行搶人會傷及玦玥，他們早就沉入水底了。”

傍晚時分，三個掩去了面容的人單膝跪在浮闕公子面前，諾大的客房內，浮闕公子像是一尊佛，讓人心生敬畏，“一個不留。”浮闕公子淡淡地說着，這是一尊執掌生死的佛。

話音落地，客房內只剩公子一人。

千妝在自己的客房裏靜坐着，約定的時間是戌時，現在剛到傍晚，她只有耐心等待。

突然，港口武林盟的大船着了火，火勢借着風燒得很大，千妝心下一緊，直接從窗子裏越了出去，身後有一個人跟了上來，是浮闕公子，他向來雲淡風輕的臉上看不出喜憂，他攔住千妝，低聲說道：“玦玥已經被人救走了，先回去。”

千妝将信将疑，浮闕公子解釋道：“從水下救的。”然後用手指了指水面，果然有一艘很是神秘的小船正快速離去。

那船上站着一個人，這人千妝認識，是若齡，她手裏拿着弓，警戒地看着四周，因為角度問題，她看不見千妝二人。

千妝凝眉，她猜不透森羅教意欲何為，恰在此時，武林盟的那幾個領頭與一群人厮殺至此，武林盟中一人怒道：“毒女誅殺森羅分教教衆，爾等還要幫她，說法何在？”

森羅教一人說道：“森羅行事，還不需武林盟來指指點點。”不願意多說，雙方便又厮殺在一起。

千妝沒有多做停留，她踏着水面朝玦玥所在的小船追去，浮闕公子卻沒有追過去，他只在岸邊站着，靜靜地看着眼前發生的一切。

若齡見有人追上來，正準備拉弓射箭，突然發現那人影像是衆人口中的毒女，她立即放下了弓。自上次離開，已經有十多年了，若齡心頭感慨，看着千妝迎了上去，“姑娘。”

千妝笑着問若齡的近況，若齡一一回答，片刻後，千妝将話題引到玦玥身上，若齡說：“聖女下了命令，以後姑娘有什麽需要的話，森羅教定會全力幫助。”

千妝淡淡地問：“若是我要殺了你們的教主呢？”

若齡語塞，恍然想起不久前曾與樓的事情，她面色古怪地看了千妝一眼，她只是輕輕地嘆了口氣，說道：“森羅誓死維護教主。”

千妝知她會如此回答，也不多說，就進了船艙，玦玥還在昏迷狀态，若齡跟了進來，說道：“我接到的命令是将玦玥就下後交給你，待會兒船靠了岸，姑娘想帶着她去哪兒？”

“武林盟。”千妝邊檢查玦玥的身體邊說着。

若齡看着千妝，唐突問道：“姑娘怎麽不問問教主的情況？”

手上的動作并未停滞，千妝回答的雲淡風輕：“他與我何幹？”

若齡心思明慧，聽懂了話裏的意思，知道千妝是放下了仇恨，但也選擇了陌路，若齡一時不知是喜還是悲。

玦玥不多時醒了過來，看見千妝，立即抓住她的衣袖，幾近哀求地說道：“姐姐，救他，救他。”

不必多說，他肯定是指歐陽南天，千妝手掌貼在玦玥的後背上，緩緩地給她輸內力，玦玥的臉色逐漸恢複過來，千妝這才問清緣由。

原來當天被千妝迷昏的衆人醒過來之後，歐陽南天便要回武林盟，玦玥自作主張偷偷跟着歐陽南天去武林盟，半路上歐陽南天遇襲，玦玥上前相助，但最終因為寡不敵衆而被困，歐陽南天拼死護住玦玥，直至他失血過多而昏倒，玦玥和他被分別押走。

千妝皺眉，問玦玥事情的前因後果，玦玥搖搖頭，若齡接道：“武林盟近幾年一直有紛争，這次也是表現，更是事态擴大的開端，具體情報掌握在情報殿那裏，只有教主才有權知道。”

若齡停了一下，繼續說道：“姑娘你若是想知道具體情況，可以……”

千妝擡手打斷她的話，說：“我想做的，只是救出南天。”其餘的事與她何幹？

這樣的千妝，說不出是淡漠還是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