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卻道故人心易變

一旁暗自慶幸的飄舞,狀作無意的掃了眼殿內,眸子中映出那抹身影,眸光柔和卻又隐隐擔憂。

“扇兒,咱們走吧。”飄舞拉了拉古畫扇的衣袖輕聲道。

古畫扇聞言又看了看六福,見他依舊垂首站着,也便作罷,擡步随着飄舞離去。

直到二人身影消失在走廊,一直垂首靜靜站着的六福這才緩緩擡頭,見到已經空蕩蕩的走廊,遂又垂下眼眸,遮住眸中的神色。

已是黃昏,往日繁華的街道此刻卻有些蕭條,路上三三兩兩的行人快步的走着,嘴中還罵着:賊老天。

快要除夕,可這幹冷的天氣依舊沒有絲毫要下雪的跡象。百姓們忙着備年貨,空閑之餘總會擡頭望一下天,看看今日能不能下雪。

沒有大雪的除夕,終究會感覺少了些什麽。

破舊的巷子裏,一個單薄身影的女子正緩步的走着,偶爾擡頭望天,眸中無盡的凄涼溢于言表。

裸露的手腕處與脖頸處,猙獰的傷疤一直沿着衣服蜿蜒入內,可見她的身體也定是血肉模糊一片。

她徘徊在長長的巷子裏,走走停停,茫然若失。

毫無血色的嘴唇有些幹裂。

驀地,巷口處出現一抹淡藍色衣袍的男子,柔和的顏色給這個昏暗冰冷的天兒增添了一抹光彩。

那悵然走着的女子停頓住腳步,回頭望去。一抹嘲諷的弧度爬上唇角。

“安德陽!你是來看我的笑話嗎!呵呵——,盡管看,我知影敢做就敢擔當,這一步路我早便已經想到!可是。可是為何心還是那麽痛,為什麽,為什麽——”聲音緩緩的由尖銳變得茫然,很輕很輕。

此女子便是知影,此刻她精神恍惚,與往日判若兩人。

巷口處的淡藍色身影緩步向知影走去,那平靜無比的面龐。那清透俊逸的面龐赫然便是安德陽。

此時的他不複那日一般會狠狠的斥責知影。他平靜異常的臉龐,卻顯得同樣落寞。

“你這是什麽表情,想笑就笑啊!我自己都覺得是那麽的可笑。可恥,可恨可憐!”知影臉色猙獰,又莫名的發笑,卻笑掉了幾滴濁淚。

“早知今日你又何必當初?”安德陽輕聲道。話一出口便引得知影的又一陣嘲弄。

“何必當初?是啊!我何必當初,早知今日。當年我就是餓死在街頭也不要被他撿回去,更不要在他身邊苦苦煎熬了十幾年。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如此全心全意的陪了他十幾年。難道還抵不上一個剛剛認識兩年的黃毛丫頭嗎!為什麽,為什麽——”知影喃喃自語,眼淚卻大顆大顆的往下落。

看着知影已經恍惚的神色。安德陽輕聲嘆息,擡頭望着皇宮的方向。眸子裏氤氲着不知名的情緒。

驀地,身影一閃消失在巷子內。只徒留知影依舊渾渾噩噩的徘徊着。

華燈初上,夜色迷離。安德陽獨自坐于城西的城牆之上,看着遠處家家燈火通明,其樂融融的景象,心下悵然。閉上眼感受着寒冷的夜風吹拂,只有這樣他才能平靜一下彷徨的心。

伸手覆上腰間安安穩穩挂着的流蘇玉佩,上方藍色的玉石在夜色下散發着微弱的光澤。清透的藍光一如那人清透的雙眸一般,吸引着他全部的心神。

半晌,唇角挂上一抹自嘲的笑意,拿起身旁酒壇,咕嘟咕嘟的大口喝着。

夜色正濃,徒留那一抹落寞的身影,獨自彷徨。

驀地,安德陽看了眼已經高高挂起的月,又灌了一大口酒,酒壇子一扔便飛身而起向着皇宮的方向飛速掠去。

——

從心閣。

古畫扇靜靜的坐在院中感受着夜風的輕拂,盡管覺得寒冷無比,但心中卻不那麽難熬了些。

今夜皇上去了千荷宮,她心中稍安,至少她這幾日的努力沒有白費。

這幾日穆雅得空便來她這裏瞧她,她便以怡情為由,将皇上最愛的聽得曲子盡數教給了她。

今日皇上又曾想再聽她彈曲,她便回道自己已經黔驢技窮了,并暗示這些曲子,穆雅比她更精通,彈的也更加有韻味。

穆雅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才女,這一點整個後宮的人都知曉。而皇上偏愛有才氣的女子,這也是衆所周知的秘密。

她最近總是在疑惑,皇上究竟是從何人處聽得這21世紀的歌曲,可始終不得而知。她又不能直接問,想起那晚皇上的反應,她覺得堅決問不得。

如今,她将所有的箭頭都指向了穆雅,只希望穆雅能夠把握住機會。

如同穆雅那般美好的女子,就應該站在後宮的最高點。讓那些試圖謀害穆雅的人全部都絕了念頭。

前幾日,她無意間在千荷宮外碰到一個面生的太監,正鬼鬼祟祟的向千荷宮後門走。

因為是清心殿的女官,少不得在前往各個宮中辦事。一些個小太監長宮女見到她也都會客氣的寒暄幾句。所以這宮中太監宮女大多數她都識得,新來的她也都差不多面熟,更何況是穆雅宮中的太監。她雖不常去,可對于穆雅宮中的事她還是留意着的。

那面生的太監見到她非但沒有上前問候,反而轉頭就急急的往宮中進。她一看便知不對勁,當即便叫住了那小太監。

一番嚴詞詢問,竟讓她探出來了個陰謀來。

竟然有人要害她的姐姐,而且那太監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太監,這要是真的入了穆雅的宮中。到時候賊喊捉賊,穆雅該如何自處?

即便是皇上相信,且礙着齊國公的面子不與追究,可終歸是一根刺,永遠也跨不過去的阻礙。

以後前路漫漫,穆雅該如何在這吃人的後宮生存?

這讓她如何能夠容忍!既然別人已經動了害人的心思,那她也便不能再心慈手軟。

如今這只是第一步,只是第一步罷了!

夜風吹的更加起勁,吹醒了古畫扇的心神,想到自己方才的計謀只覺得覺得心底發寒,止住心神恍惚的看着無盡的虛空,心思百轉千回。終究又化作一片嘆息消散。

垂首看着手中的書信,一如往年那般,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語,沒有落款。可她依舊輕易的便已認出。

時間過得真快,明日便是她的十五歲生辰了,可卻并不值得任何慶祝。她的生辰是她父母雙亡,哥哥失蹤的日子,這是無論過了多少年,經過多少個生辰也無法改變的事實。

輕不可聞的嘆息靜靜地消散在夜風之中,今年的今夜她又要獨自一人獨坐到天明。

月上中空,古畫扇氤氲着朦胧的眸子仰望着月色,心中莫名的感嘆,無處可訴。(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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