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還魂

? 新歲，雲炜跟着他那将軍老爹入宮觐見敬元帝，好巧，下車的時候，曹司農的車駕和裴侯府的車駕也先後到了，這叫雲炜、曹瑞、裴琦先原本熟絡的三個年輕人在新年的第一天就聚在了一塊兒。

穿過了紫宸門，離勤政殿還有好一段路時，雲炜看見一個分外眼熟的人正從遠處迎面走過來——哎喲老天爺，那不是禍水許璟？！

裴老侯爺照舊是不待見許璟的，但許璟畢竟是小輩，到了近前，不得不屈身向包括裴天雲在內的三位長輩道了一句好。

大司農很快活，連誇安樂郡主人長得嬌俏，也十分懂禮數，又惋惜說，東靖王要是還活着，現在不知該有多高興。

曹瑞憾恨拽了他爹一把：“爹，不該說的別說，少惹郡主傷懷！”

許璟不是小心眼的人，她沒将這件事放在心上，還毫無嫌隙地邀請了曹瑞去府上喝茶，可見曹瑞雖然惹怒了她，但後期彌補罪過，送禮送得合她的意還是非常重要的。

曹瑞連忙應道：“好啊好啊！等拜見過了聖上，我就同裴小侯、雲炜一起去怎樣？”

許璟看了一眼裴琦先與雲炜，相邀的熱忱瞬間就轉冷了：“曹小公子，我只請了你一個人，你愛來不來。”

雲炜異常尴尬，正欲申辯一句“你想請我還不想去呢！”，就見許璟轉頭看着他，許璟膚色勝雪，原本姿容姣好，其貌美過人，任誰見了都會過目不忘，可惜以前是個憨傻的姑娘，愛纏着裴小侯也就算了，偏偏還總是好心辦壞事，雲炜這才愈發覺得她讨厭，可是自從他在千燕城城外把她拎回大帳以後，這個安樂郡主漸漸變得極其陌生，她還是原來的那副漂亮皮囊，但眼角眉梢似乎多了幾分凜凜英氣，實在是……雲炜不想承認，但又不得不承認，如今的許璟，實在是美得有些妖氣了……那張美豔的臉蛋、那雙潋滟的桃花眼，勾魂攝魄不在話下啊。

“你想罵我？”許璟見雲炜神色忿忿，搶在他前面開了口。

許璟言行傲慢霸道，雲炜心口一悶，被堵得将想說的話全咽了回去，他下意識地往裴小侯身邊靠，賠着艱難的笑臉說：“……小姑奶奶，您是當今聖上禦筆欽封的安樂郡主，我哪敢有罵你的膽子？你說是吧，裴小侯？”

雲炜撞了撞裴琦先，期盼他站出來說句話，裴小侯卻安靜極了，半個字也不說。

雲炜拿裴琦先當擋箭牌，許璟只想快些離開：“不敢最好！”

許璟走了以後，雲炜如釋重負地撫了撫心口：“吓死我了！”

曹瑞不明就裏，自問自答道：“郡主很吓人嗎？沒有啊！”

曹瑞這個呆瓜，雲炜不想跟他多話，但是對裴小侯，他是很生氣的：“喂，裴琦先，幫我說句話你會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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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小侯沒回答，單是落寞地笑了笑：“走吧。”

三位大人聊着天已經走遠了，曹瑞也趕緊去追上大司農的腳步，剩一個雲炜也不得不快步跟上去。

自打臘月初十從東靖王府回來以後，裴琦先就變得有些消沉了，本來在宮門口遇見時還挺好，走在路上也有說有笑的，但是見過了許璟，裴琦先目光黯然，好像是生起了無窮的心事，曹司農給敬元帝講了個笑話，大家都在笑，就裴琦先一個人什麽表情也沒有。

雲炜拜見了敬元帝，出宮前遇見了太史令沈臨帶着徒弟蔣英傑進宮，他眼珠子滴溜溜一轉，撇開他将軍老爹，借故把沈臨單獨扯到了一邊，問沈臨說：“沈大人，我最近無事在家中撿了幾本閑書來看，有些地方沒看懂，能不能勞您指點一二？”

沈臨笑：“請說。”

雲炜道：“‘借屍還魂’是否真有其事？”

“雲少将的這個問題可是難住我了。”對于沒有親眼看見或是親身經歷的事情，沈臨的回答是慎而又慎的，“沈某人從來沒有遇見過這樣的事，不敢斷言真或者假，但是确有不少古籍是記載過這一類事情的，在餘杭一帶，甚至還口耳相傳着一個故事，說是有一家李姓人家的祖母，在斷氣三日後忽然醒來，一口咬定說自己是逃荒的孤女，不姓李，也沒有八十的高齡，這故事有鼻子有眼，據說是真的，但畢竟過去了幾十年，那位李姓老妪早已作古，無法再驗證故事的真僞了。”

雲炜謝過了沈臨，沈臨一走，他握拳咬牙，心中懷恨：“好你個許璟，果然是妖孽！”

初五的夜裏，雲炜帶一幫人明火執仗地闖進了東靖王府，許璟見來人勢衆，攪得王府裏人仰馬翻，不覺大動肝火，剛巧雲炜從人堆裏走出來，她脫口便怒叱了一句：“讨厭鬼，你來我家幹什麽！”

雲炜要是鐵了心想做成一件什麽事，那就千萬不能小觑了，只瞧他快步上前，許璟還沒反應過來到底怎麽回事，一顆藥丸就被喂進了她的嘴裏，冰冰涼涼有點澀口，她嗆了一口，藥丸就滑進了她的腹中，她皺眉想質問雲炜給她吃的是什麽，還沒張開嘴，人就開始眩暈無力綿綿栽倒。

雲炜抱住許璟，對帶來的人喝道：“蠢材，還愣着幹什麽！”

于是便有數人進到屋裏搬出一張短榻放置在院中央，雲炜将許璟抱上短榻。

深夜的雪一片又一片地從天上飄落下來，許璟腦中嗡嗡嘈雜，周遭的聲音都似乎離了很遠，怎麽聽也聽不分明，冰涼的雪花落在她的額心，落在她的面頰，甚至落進她的眼睛裏，她努力地想動一動，但渾身麻木而沉重，連彎一下手指都做不到。

神婆驅邪的舞跳起來了，口中咿呀不知唱些什麽，一陣陣的銅鈴聲森森詭異，搖得人心驚膽顫。

雲炜一帶人沖進許璟住的院子，就命人制住了元娘及一幹在場的下人。

元娘驚呆了，直到看見神婆跳起驅邪舞，才徹底傻了眼，她試圖制止雲炜的行為，但是不能成功，于是元娘大聲向梁二添與管季白呼救，梁二添聞聲而來，看到有歹人闖入，還敢欺侮郡主，立刻就先撂翻了兩個人，一路殺進院子裏，最後也不知是哪個，竟在背後給了梁二添一悶棍，梁二添眼一翻栽倒在院子裏，管季白一介文弱，還不如梁二添，才進院門就被人敲暈了。

神婆燒着了幾張符紙，繞着許璟蹦跳，口中念念有詞。

雲炜厲聲問許璟：“你這妖孽！快說自己是從哪裏來的！是不是戰場上的冤魂，借機侵占了活人的身軀？人鬼殊途，你怎能貪戀人間的富貴榮華？還不速速離開！”

梁、管兩個人像被丢麻袋一樣丢在了元娘身邊，府裏沒人能解救郡主，元娘臉色煞白，再不敢呼救，只能不停地哭叫着向雲炜求饒，求他手下留情：“雲小将軍，我家郡主沒有中邪，也不是妖怪，求求你放過她吧……”

雲炜哪裏肯聽。

院子裏的符紙灰燼伴着白雪紛揚，下人們只敢哭啼，煌煌燈火中，許璟的意識越來越模糊了……

王府外，一輛馬車徐徐經過，車中人掀開簾子，見東靖王府大門洞開，門口卻一個人都沒有，于是叫停了馬車。

随行護駕的侍衛問道：“殿下，怎麽了？”

車中人傾耳細聽了片刻，忽皺眉問道：“你是否也聽見東靖王府內有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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