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文月
? 來的人卻不是永壽。
聽腳步聲,像是有兩個人進到宜蘭殿裏來了。
一個素淨的女聲問道:“你喝茶嗎?”
這聲音幹淨泠然得很,不嬌不媚,好似春日裏的雪山融水,短短一句話,問得恬淡沉靜,而語氣裏亦不失一抹柔雅。
“呀,她的聲音真好聽!”許璟聽到殿前人說的話,乍然間都愣住了,心中大為稱贊,忍不住就想探出頭去看看,那說話的人長什麽模樣。
“好。”另一個聲音答道。
诶?這是……
許璟原本想偷偷探身出去看一眼,但聽到後面這個耳熟的聲音,驀地心驚僵住了。
“筱春她們不在,沒有人燒熱水,桌上這一壺茶,沏了好一陣子,都擱涼了,希望你別介意。”
“無妨。”
躲在帷幕後面的許璟感覺自己突然犯起了心絞痛的毛病,她有點兒絕望,擡手蒙住了雙眼,表情顯得痛苦萬分:沈大人,我錯了,我應該聽你的!
外面說着話的,一個是楚王柴恪,另一個對宜蘭殿事物如此熟悉,必然就是柔月公主柴文月了。
要是單單只有柴文月,許璟倒覺得好辦,還藏什麽藏,出去行禮問安,自報姓名,共敘一番表姐妹的情誼是再完滿不夠了,偏偏多出來一個鬧過不愉快的柴恪,這脾性冷沉乖戾的三皇子殿下,早不來、晚不來,趕巧這時候來,真叫許璟左右為難,出去不太敢,不出去好像又不太合禮制……
柔月倒了茶,端給柴恪說:“還有些微溫,你将就着喝。”
柴恪接了,道了句謝。
柔月笑笑,在一旁坐下:“我聽說,淑母妃近來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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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恪點頭:“是,興許和天氣也有關,三月春光明媚,繁花燦爛,莺鳥争鬧,看了多少會舒心些,病自然好得快。”
柔月莞爾,側過頭瞧他:“怎麽不說自己的功勞?你不回來,淑母妃心有挂念,眉間總似凝着淡淡的憂愁。”
柴恪笑了一聲,說道:“我算什麽?要說功勞,解憂于病榻前服侍,事事親力親為,才真的是有大功勞。”
聽外面兩個人相談甚歡,許璟實在沒膽子出去打擾,所以她只能在心裏默默祝禱着,希望永壽這會兒千萬別來找她。
隔了片刻,又聽得柔月道:“哦,閑來無事,給你做了一件春衫。”
接着衣裙環佩細碎一陣響,想是柴文月起身,去取做好的衣衫了。
許璟屏息立在帷幕後,覺得哪裏怪怪的,可一時又說不上什麽。
“這顏色很素,我怕單調,所以在領口這裏繡了些紋樣,”柔月取了衣裳來,拿給柴恪看時,說道,“用的是暗金線,不會很顯眼,你看看,可還喜歡嗎?”
柴恪好久沒說話。
許璟腦子裏靈光一現,陡然間就意識到是哪裏怪了——柴恪貴為皇子,又是禦封的親王,縫制衣衫這樣的事情,自然有人替他打點,根本無需一位公主來操心,何況這位公主還不是他一母同胞的親姊妹——許璟暗自嘀咕着,這柴文月要不是閑得發慌,那對柴恪也真的是太好了吧?
正揣測着,就聽柴恪低聲說了一句:“挺好的,我很喜歡,謝謝你。”
柔月道:“喜歡就好。”
靜了一陣子,柴恪忽然說道:“以後,你不要再為我做任何事了,不值得。”
柔月笑道:“怎麽能說是‘不值得’呢?只要我願意,就都是值得的。”
話音落,跟着又是一陣沉默。
許璟聽他們對話,覺得也是怪怪的,還來不及細想,環佩叮當輕響,沉默中,有人先開口了——
“靈辄,有一件事,我一直都想問你。”
“什麽事?”
“你……為什麽和別人不一樣?”
“你指什麽?”
“你對我,為何與旁人不同?”
柴恪略微一怔,轉而就輕笑道:“你這話有歧義,我聽不大懂。”
柔月背對他站着,側過臉說:“不是有歧義,而是應該說,我想問的,原本就是兩個問題。”
柴恪默不作聲,靜靜聽着。
柔月繼續說道:“旁人都笑話我,輕視我,唯有你不同,這麽多兄弟姐妹,只有一個你,還願意和我親近,且凡事都偏向于我,見不得我受一絲委屈,你對待我,與旁人對待我,是不一樣的……”
柴恪低頭撫平袖上的褶皺,語氣淡淡地說:“所謂人情冷暖,不過如是。”
柔月回過身望着他:“如果你對所有人都是相同的,我也不必心存這樣的疑惑了。靈辄,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你對我的态度,為什麽與你對其他公主的态度不同?”
衣袍輕輕擦響,柴恪起身說道:“我該走了。”
柴恪低頭去取那件春衫的時候,柔月走近他,輕聲地問:“是因為……你喜歡我嗎?”
帷幕後的許璟仿佛受了一道天雷。
隔了好久,才聽到柴恪說:“我想,你大概是累了,才會說出這樣的胡話。”
“沒有!我沒有在說胡話!”柔月急切搶白道,“我是認真的!靈辄,我……”
“文月!”柴恪壓低聲音喝止了她,“柴文月,你搞不清楚情況嗎?我和你,是同父異母的姐弟啊!我們兩個,根本就是不可能……”
“我知道!我知道!”柔月歇斯底地叫道。
……天哪,柴恪和柴文月?!
許璟受到了巨大的驚吓,她驚恐地睜大雙眼,非常懷疑老天爺是不是在開玩笑,她害怕自己發出聲音,急忙用手緊緊捂住了自己的嘴。
柔月公主好像是哭起來了。
“我知道我們不可能在一起,可我還是希望你能明白,我對你……我對你的感情早已不是簡單的……”哽咽着,柔月顫聲地說,“靈辄,我喜歡你……我是真的喜歡你,是對心上人的那種喜歡……”
柴恪靜默不言,沒有說話。
許璟按住狂跳不止的心口,慌亂中往後退了一步,她撞到了花架上,花架倒下,砸碎了一盆羅漢松。
帷幕後的動靜這麽大,不可能不驚動到外面的人。
“誰!誰在那兒!”喝問的女聲尖厲中帶着三分惶恐。
許璟驚白了臉,吓得不敢出聲。
“出來!”柔月厲聲命令道。
許璟真希望眼前能立馬出現一個無底洞,她發誓她一定會毫不猶豫往下跳。
料想一輩子都不會再有像這樣難捱的時刻了……
許璟雙腿如灌鉛,忐忑不安地低着頭,慢慢從帷幕後挪了出去。
柴文月上一次見到許璟的時候,已經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那時許璟還是個三四歲的小娃娃,如今許璟出落成了大姑娘,柴文月根本不認識她。
柔月公主看着眼前陌生的人,急怒叱道:“你是什麽人?為何會在我的宮殿中?”
許璟的心撲撲亂跳,支支吾吾回答說:“我……我叫許璟……是、是陪永壽公主……”
聽到她說自己的名字叫許璟,柔月愣了愣,打斷她道:“許璟?哪個許璟?”
許璟抓緊了裙角,盯着地面說:“就是東……東靖王府裏的……許璟……”
霎時間,柔月面色如土,她呼吸急促,身形往後踉跄,幾乎站立不穩,柴恪及時上前扶住了她,柔月側過頭看柴恪,轉臉再去看許璟時,面色愈加難看了幾分:“你,你都聽到了是不是?”
許璟不敢吭聲。
“你走吧。”柴恪突然開口了。
許璟如臨大赦,得此一言,趕緊開溜。
柔月卻伸手一把拽住了她:“不能走!”
許璟手腕被反扭住,她吃痛倒抽了一口涼氣,忙轉過身,一面擰眉護住自己的手,一面擡頭怒視着柔月公主。
柔月看清她的樣貌,遽然一驚,驚慌得松開了手:“你……”
宜蘭殿這樣的是非之地,許璟半刻都不想多逗留,不待柔月說什麽,她就轉頭快步奔逃。
“許璟!”
在許璟要跨出宜蘭殿去的前一刻,柴恪叫住了她。
“我不會說出去的!”
許璟不敢回頭,說完這一句話就悶頭跑出了宜蘭殿。
永壽久尋許璟不到,正納悶着再往宜蘭殿上走來,迎面重又看見了許璟,不由得欣喜雀躍,連忙奔上前攥住她的衣袖蹦跳宣布道:“抓着了,抓着了!哈哈,我抓着你了!”
許璟白着臉,話也不多說,只一句“咱們走罷”,便強硬将永壽領回了福熙殿。
宮女拿了蜜茶、點心去園子裏,卻不見永壽公主與許璟的蹤影,找了一通沒找着人,于是慌忙跑回了福熙殿,等到福媛公主一回來,就将此事禀告了,許璟回去的時候,柴玑正大動肝火,在訓斥所有的宮人,罵她們差事當得不好。
“福媛姐姐。”永壽還沒進殿就嘴甜先喚了一句。
柴玑瞧見她們回來,懸着的心總算落下了,她迎上前,發現許璟神色不對,忙執她手問道:“安樂,你臉色怎麽這樣白?是哪裏不舒服嗎?”
許璟搖頭:“我沒事,只是有些累了。”
聽說是累着了,柴玑便趕忙讓她去內室休息。
晚膳時分,許璟沒吃幾口飯菜就放了碗筷。
這一夜,許璟睡得比平常都早,可是輾轉反側着,怎麽都睡不着,她左翻翻,右翻翻,不知不覺在軟榻上翻到了夜深。
柴玑帶永壽睡在對面的床榻上,她聽見響動,起身撩開紗簾小聲詢問道:“安樂,你睡不着嗎?”
許璟有些不好意思:“對不起啊,吵到你了。”
柴玑道:“哪裏話,你才沒有吵到我呢。只是……你今夜輾轉難眠,是不是有什麽心事啊?有煩惱心事的話,倒可以與我說說。”
“沒,沒有!”許璟連忙否認,借口說道,“是有一只蟲子,它老在我耳邊飛,怪鬧心的。”
“蟲子?”柴玑撩開紗簾就要穿鞋,“要不,我們換換吧?”
許璟看她真有換的意思,急道:“不用!不用了,你睡吧,蟲子……那蟲子好像飛走了。”
“飛走了?那好吧。”柴玑打了個哈欠,縮回紗帳裏去,躺下道,“天一暖和,蟲子也跟着多了,明日我叫人給你安個碧紗櫥。”
許璟再睡不着也不敢翻身了,她平躺了很久,直躺到身體都麻冷了,這才意識漸漸模糊,不知何時睡了過去。
許璟睡着以後做了半宿的噩夢,夢見柴恪要殺人滅口,拿着刀追了她一路,她拼了老命往前跑,卻怎麽也甩不開身後那個瘟神……
心悸驚醒時,天已大亮,許璟摸摸脖子,一領的冷汗,她坐起來,将臉埋在掌心,一閉上眼睛,就冷不丁回想起了夢中場景,又給吓得背上發寒,再出了半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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