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離婚交易

給唐佳玉檢查的是個中年女大夫，各項檢查很認真，很仔細，又問她懷孕期間反應，唐佳玉一一作答。

女大夫檢查完，一副職業表情，不帶什麽感情，“胎心音太弱，聽不清楚。”

唐佳玉緊張問；“大夫，胎兒有問題嗎？”

女大夫道；“胎兒不到三個月，聽不清胎心音也算正常，你過一兩周來檢查，不過據我的經驗，胎兒發育情況不是太好，你要有心理準備。”

唐佳玉驚愣住，女大夫看她問；“就你一個來的，你愛人沒來？”

唐佳玉搖搖頭，女大夫滿眼狐疑看着她，大概猜想這姑娘未婚先孕。

好半天，唐佳玉問：“大夫，是不是要卧床保胎，服安胎藥。”

女大夫随口道；“不用了，記住一周後來重查。”

唐佳玉看大夫神情和語氣，心頭又湧起不祥之感，她不知道自己怎麽走出婦科診室，她手足冰涼，出了醫院，打車回家，上樓時，她腳步沉重，一步步好容易挪到四樓。

她一個在沙發上坐了許久，直到她媽來電話，說去醫院看她爸，不回來住了。

陳輝很晚回來，唐佳玉已經睡下了，陳輝看丈母娘沒回來，怕吵到她，去客房睡。

陳輝第二天早晨走時，聽卧室裏沒動靜，推門看唐佳玉還阖眼躺着，動動唇，想問她不去上班，話又咽回去。

唐佳玉起晚了，索性請了半日假，能想象出蕭雄在電話那頭的臉色。

她吃完中午飯，慢慢走去單位，下午財務部就趙大姐一個人在，屋裏的人借幌子說出去辦事了。

下班，唐佳玉到家時，意外看見陳輝正在屋裏收拾衣物，看見她，擡頭道；“我去h市出差。”

唐佳玉随便問；“去幾天？”

陳輝往箱子裏裝衣裳，“五天，訂貨會。”

唐佳玉現在是巴不得他走。

這一周，她總是胡思亂想，身體倒是沒什麽特別的反應，她去了趟醫院看她爸，醫院裏她哥姐在，她媽趁空家去一趟，惦記家裏弟妹。

這日快下班時，婆婆打來電話，“佳玉，小輝說今晚上回來，媽做了不少菜，你下班直接過來吧！”

她待說不去，拂了婆婆一番好意，只好打車過去。

她到婆家時，就陳父和陳母在，陳母道；“老陳，你給輝兒打個電話，這時候該下飛機了，怎麽還沒到家？”

陳父打兒子手機，講了幾句什麽，電話就撂下，對陳母說，“小輝說不用等他了，他有點事要辦。”

“貝貝那你也催一催，這吃現成的，還三請四請的，都是少爺小姐，就我一個老媽子。”陳母的聲音沒有不愉快，兒女對陳母來講就是活祖宗，侍候親生兒女陳母心甘情願。

唐佳玉不由想起以前的事，新婚不久，婆母搬來跟兒子一起住，只要她一下班，婆婆把廚房的活都交給她，可對自己女兒陳貝貝，卻嬌養得十指不沾陽春水，她那會愛陳輝，這些委屈都能忍下，咽到肚子裏，陳母還常常不滿意她，說她大小姐脾氣，有一次，在陳母又一次嗔她嬌氣時，唐佳玉忍不住，帶笑回了一句，“不知貝貝的婆婆怎麽受得了？”

陳母習慣了媳婦逆來順受，突然出言頂撞，一下子接受不了，背着她跟兒子告狀，那一次，陳輝臉色難看，語氣不善，幾天冷落她，

讓唐佳玉明白了陳母在兒子心中至高無上的地位。

唐佳玉看着廚房裏婆婆一個人忙裏忙外，間或指使丈夫幹這幹那。

陳母不許兒媳動手，唐佳玉現在在陳家破例得到最高規格的待遇，母憑子貴，她摸摸小腹，心想，胎兒若是沒了，婆婆會什麽樣？

“佳玉餓了吧，我們先吃，一會菜冷了，就不好吃了。”陳母往屋裏端菜。

不等兒女回來，這幾乎在陳家是從來沒有過的事，以前都是飯菜等涼了，也得等陳家一對心肝寶貝進門開飯，不管唐佳玉有多餓，都得忍着。

三口人吃飯，陳母親熱地給她夾菜，她這幾天胃口不好，勉強吃了一小碗飯。

陳父慈祥地笑着，“佳玉啊！多吃菜，你媽做得很好吃。”

陳父對陳母是俯首帖耳，聽陳輝說年輕時就被陳母降伏，拿下馬，幾十年，脾氣更加好，吃飯總不忘誇贊陳母廚藝，陳母侍候起來也任勞任怨。

吃完飯，陳母刷碗，唐佳玉不好幹坐着，站在廚房門口，問：“媽，需要我做什麽？”

陳母拉過一個椅子，“你什麽都不用做，陪媽聊聊天”

這冷不丁的親熱，唐佳玉有點不自然，陳母卻不以為意，邊刷着碗筷，邊道：“佳玉啊！小輝他對不起你，他跟那個叫夏什麽的都說清楚了，你就原諒他吧！不看別的，看肚子裏的孩子份上，就算媽求你，給他一次機會，俗話說，浪子回頭金不換，你到了媽這把年紀，就知道夫妻還是原配的好。”

陳母說得輕輕松松，仿佛他兒子就是不小心犯了點人常犯的錯誤，唐佳玉已聽她媽說了婆婆去找夏瑤的事，婆母是早知道兒子劈腿的，這樣做完全是沖着她肚子裏的孫子。

“你放心，媽站在你這一邊。”陳母好話哄兒媳。

唐佳玉身心疲憊，陳母看她懶懶的，像是沒什麽精神，關切地道：“輝兒不來，你早點回去吧，我讓你爸送你，陳輝晚上回來你家裏沒飯，做這麽多我和你爸也吃不了，我拿飯盒你給他裝回去。”

陳母說着，拿出一個大塑料飯盒。

“媽，不用這麽大家夥，拿個小飯盒就行了”唐佳玉看陳母手裏的食盒誇張。

“多裝點回去，你們放在冰箱裏，你現在身子沉，不願意做飯，用微波爐一熱，就吃了，省事。”陳母難得體貼，陳母先撿了幾樣雞肉、肘子肉，各樣陳輝愛吃的菜，裝了滿滿一大盒子。

唐佳玉穿上風衣，換鞋，陳父也跟着出來，唐佳玉過意不去，“爸，別送了，時間還早，我出門打車回去。”

“讓你爸送你看你上車，樓道裏黑，不知哪個厭惡的樓道裏的燈泡偷去了。”陳母抱怨。

“孩子淘氣”陳父厚道，不愛把人往壞處想。

唐佳玉出門，陳父忙跟出來，拿着手電給她照亮，“小心腳下”陳父話少，憨厚樸實。

“爸，你也注意”唐佳玉品出陳家對她真心好的是陳父，像父親一樣對她，不像陳母功利。

走到樓道門口，陳父站住，似乎有話說，“爸你回去吧！”

“佳玉啊！你媽脾氣不好，你別介意，她就是以孩子為中心，有時可能讓你不舒服，你看在我面子上，別放在心上，都是一家人，互相包容，你媽的脾氣一輩子也改不了。”

唐佳玉嗯了聲，沒說什麽。

陳父猶豫了下，愧疚好像很難啓齒，“我兒子對不起你，我替他給你賠禮道歉。”

唐佳玉道：“爸別這麽說”

“佳玉，夫妻過一輩子不容易，像我和你媽磕磕碰碰，可為了倆個孩子，什麽都能忍了，在孩子面前，自己的幸福就不重要了。”

唐佳玉沒吱聲，正巧有一輛計程車經過，她上去。

回到家裏，意外陳輝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抽煙，很疲憊的樣子，客廳沒打大燈，牆壁一盞壁燈，燈光朦朦胧胧的，陳輝手上的煙一閃一閃的，照見他的臉有點陰郁，好像很不快樂。

唐佳玉把食盒放在廚房竈臺上，從廚房出來，她淡淡的道；“媽給你拿的飯菜，要吃你自己熱吧！”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她往卧室裏走，他開口，口氣像他的臉，沉沉的，“佳玉。”

她站住，沒有轉身。

少頃，他說道；“夏瑤她懷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