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你活該

南興回上海, 不過兩個多鐘頭。

下了飛機卻已經是另外一個季節, 許貝貝穿好了厚外套才打車回家。

這個時間段機場裏排隊打車的人不多。

許貝貝沒等多久就上了車, 靠在後座椅子上報了地址，給家裏打電話說馬上就到了，剛上高架。

許奶奶嗔怪：“那哪能叫馬上到了呀，是剛從機場出來嘛。”

許貝貝撒着嬌認錯, 又要問兩人好不好。

許奶奶說：“好的呀，等你回來再港，不要浪費電話費。”說完就把電話挂了。

許貝貝被噎了一下，嘟着嘴看着被挂斷的電話。

她把手機收了起來，不想給沈南成發信息。

剛才兩個人在機場膩歪了好一陣子, 這會兒卻已經是天各一方。

許貝貝覺得很不真實。

她看着車窗外的城市景色，鼻子酸酸的，有點想哭。

有時候覺得中國真的很大，兩個城市之間，景觀與氣候全然不同。

她拿出手機, 想要發消息，信息欄裏已經有了未讀提示。

【成哥：到了沒？】

許貝貝吸了吸鼻子，算是開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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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回到家, 出租車停在弄堂口，許貝貝下了車拖着箱子。

司機見她一個小姑娘看上去很吃力, 于是好心問了句：“要幫忙伐？”

“不用了。”許貝貝笑了笑, “謝謝師傅。”

其實箱子不重, 就是之前落在酒店的那些東西。

許貝貝拎着箱子爬上三樓, 剛一敲門，屋子裏就響起了回應聲。

許奶奶來給她開門，見到孫女立馬笑眯眯地問：“總算是回來了！事情還順利吧？”

“阿娘。”許貝貝甜聲叫人，跟着進了門。

廚房裏有人在做飯，是許貝貝走之前給請的鐘點工。

許爺爺看上去已經沒什麽大礙，只是許奶奶心疼老伴兒，不讓他下床亂走，除了出去鍛煉就一直卧床靜養。

許奶奶小時候家境貧寒，解放後才被安排了工作。那會兒的宣傳都是婦女能頂半邊天，老人家積極響應號召，在工廠裏任勞任怨地做了一輩子，家裏的事情反倒是許爺爺做得多。

這次爺爺生了病，許貝貝不放心奶奶在家，出院的時候從醫院請了鐘點工回來照顧一日三餐。

胖胖的許奶奶在逼仄的家裏走得飛快，幫她把箱子放放好，催着她去換衣服，又倒了一杯熱水。

年末的上海很是濕冷，家裏沒有暖氣，許貝貝把暖片打開，換了一身輕便的家居服。

許奶奶端着熱水，跟着她進了卧室。

“阿爺呢？”許貝貝低頭扣扣子。

“在睡覺。”許奶奶說，“伊中午不困，現在馬上要吃夜飯了來睡覺了。侬阿爺喲，這次病了是把日子過颠倒了。”

許貝貝笑着接過水，抿了一口：“那不是老小孩兒嗎？”

許奶奶眼尖，看見她握着杯子的手指間多了一個戒指。

“呀？”她伸手握住許貝貝的手指，“侬這是？”

許貝貝差點都忘了這件事情了，見奶奶發現了，有些羞澀地抿嘴一笑：“好看伐？”

“沈南成送你的呀？”許奶奶把孫女拉到床邊坐下，握着她的手放遠了些，用老花眼仔細觀察，“這鑽戒很大嘛，伊跟侬求婚啦？”

“大伐？兩克拉呢。”許貝貝神情得意，“好看伐？”

“哦喲，兩克拉，很貴伐？”許奶奶捉着她的手，“你不要帶了，放在盒子裏呀，萬一掉了怎麽辦。”

許貝貝伸出手，滿意地打量自己的手，“不會掉的，我帶的很牢的，而且掉了也沒關系，叫成哥再給我買。”

她轉過頭，跟奶奶分享：“成哥在一家很漂亮的餐廳跟我求婚的，還是利總幫忙給定的位置。”

“伊蠻細心的，我倒是沒看出來。”許奶奶哪裏知道這些，“利總也是他們公司的同事？”

“不是，利總就是蓬萊地産的老板呀。”許貝貝熱情地給奶奶解釋，“蓬萊地産的總部在南興的，成哥現在再跟他們老板做生意。”

“侬是港浦東那個蓬萊呀？”許奶奶面露驚詫，“要死哦，伊拉房子要20萬一平米呀！”

許貝貝喜滋滋地：“就是他們家。”

許奶奶連連稱奇說不得了。

“個麽，沈南成到底是做什麽生意的？”

“VR內容設計。”許貝貝拿手放在眼前比劃了一下，“3D電影侬曉得伐，VR比3D還要真實。”

對于這種新鮮事物，許奶奶倒是有所耳聞。

“我哪能不曉得，最近新聞都講了，在重慶開智博會，就是這個VR嘛。”

許貝貝笑着點點頭：“對的對的。”

她忍不住誇起沈南成來，說他又聰明又厲害，雜雜拉拉講了一大堆。

許奶奶聽歸聽，到底沒聽進去。

她這個人雖然看重物質，可思想比較保守，總覺得做生意的變數太大了。

尤其是他們又是經歷過90年代初下海潮的，多少小輩都因為下海做生意把家給做沒了。

之前南京那個新聞更加深了她這個觀念，雖然說個案，可現在這種個案也不少了，新聞熱度一過，出軌又騙錢的男人照樣吃香的喝辣的，苦了那個陪着他走過低谷的女人了。

許奶奶眼見着孫女兒滿心歡喜的樣子，實在有些不放心。她擔心沈南成現在對許貝貝好，可是經不住外面的誘惑，以後也會變壞。

她兒子麽了，膝下就這麽一個寶貝孫女兒，真是生怕貝貝以後受一點點委屈。

老兩口希望許貝貝找個好人家，也是希望自己百年之後，唯一的孫女兒能夠被人善待，過得衣食無憂。

“貝貝啊。”許奶奶不關心沈南成的生意做得大不大，只關心他對許貝貝好不好，“個麽伊對侬好伐？脾氣呢？脾氣好伐？”

她憂心忡忡的：“你們現在剛剛在一起，都還在熱戀期，這麽快就要結婚了嗎？貝貝，對于伊這個人品性格，侬要拎拎清啊。”

“好的呀。”許貝貝喜滋滋的，“成哥對我不要太好。”

她想着把兩個人之前的事情坦白。

猶豫了下，還是算了。

許貝貝放下水杯，親昵地挨着老人家，挽着她的胳膊撒嬌：“阿娘侬伐曉得，成哥真的對我老好，我說什麽他都聽的。”

“那是現在，這個男人現在拿你當寶貝，以後萬一變了呢？”

“不會的。”

頓了下，許貝貝這種話就像是flag，說出來就可能被打臉。

她只好說：“侬伐要擔心，感情的事情很難講的。”

許奶奶又說：“貝貝我不是要港伊壞話，我就是看伊脾氣蠻壞的，兇死特了。”

“兇是蠻兇的，”許貝貝嗤嗤笑，“可是我更厲害呀。”

“哈港。”許奶奶眼裏，自家孫女當真是又乖又貼心，“侬伐要太乖。”

許貝貝一面笑，一面倒更加念起沈南成的好。

她抱住奶奶，靠上老人家的肩膀，滿足地說：

“阿娘，以後侬就曉得了，成哥就是看起來厲害，其實很溫柔的。”

*** ***

回家休息了兩天，許貝貝回盛豐銷假。

進了辦公室，好多人見到她回來了都面露驚詫。

許貝貝之前已經做好了心理建設，可被這麽多人關注，心裏還是有些不自在。

中午吃飯的時候，她跟汪嘉儀吐槽。

兩個人之前已經料到了，這次許貝貝回來之後的日子會不太好過。

汪嘉儀有些猶豫要不要告訴她，這段時間她人不在，公司裏的小道消息都傳得特別難聽，甚至愈演越烈。

可怕她不高興，汪嘉儀忍住了：“沒事，咱們身正不怕影子歪的。”

許貝貝也覺得對。

兩個人吃了飯就上樓回公司，一起去了茶水間倒水。

沒想到茶水間裏有人正在講話。

兩個人原本沒留神，推門的那一下，許貝貝忽然聽到自己的名字。

“那個許貝貝哪能又回來了呀？伊不是離職了嗎？”

“侬伐曉得呀？伊勾引郭總的呀，勾引不成反而告人家強‘奸，現在居然還有臉回來的哦？”

許貝貝握着門把手，氣得眼睛都紅了。

汪嘉儀聽不下去了，直接怼了上去：“喂，講話客氣點好伐？”

屋子裏兩個人沒想到會被人聽見，吓了一跳，轉過身來一看，更沒想到會被當事人碰到。

其中一個有些慫了，站在那裏不吭聲。

另外一個倒是很快鎮定了下來，馬上倒打一耙：“侬做啥啦，偷聽別人講話？”

汪嘉儀氣死特了：“侬剛剛亂港些什麽？阿拉貝貝是無辜的好伐，是郭有策要、要對貝貝不軌的好伐。”

那人笑了笑：“好笑伐？郭總為啥這麽做啊？”她看了一眼許貝貝，神情輕蔑，“蒼蠅不叮無縫的蛋。”

她丢下這句就要走。

許貝貝紅着眼圈，伸手攔住她。

“做啥？”

許貝貝一言不發，直接揚手給了她一巴掌。

“啪——”

幾個人都驚呆了，沒想到她會動手。

那人尖聲叫道：“你憑什麽打我？”

許貝貝忍了忍哭腔，一字一頓道：

“就憑蒼蠅不叮無縫的蛋，就憑你也是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