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仇人眼裏出傻子

天剛剛入了秋,院子裏的花樹便禁不住涼風,黃葉紛紛攀上了枝頭。

九歌倚在門旁,一雙明眸幽幽凝望着院子裏的青梅樹,一旁的丫鬟沁兒半聲都不敢吭,手裏拿着披風立在其身後,靜靜候着自家主子。

九歌是當朝大将軍蒼昭唯一的女兒,興許是因着血緣的關系,九歌也是一等一的軍事奇才,九歌年幼師從當朝大學士慕容轶,不僅武術了得,文采也不輸于那些個王侯将相,蒼昭常年征戰每次都将九歌帶在身邊,九歌時不時就冒出個鬼主意,也算得上是軍中的半個女諸葛了,只是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九歌芳齡二十還未出嫁,底下難免會有閑言,可是知情的人都知道自從九歌的竹馬葉白蘇戰死沙場之後她便立誓此生再也不嫁,只怕這棵鐵樹再難開花了。

“小姐,這裏風大,小心冒了頭。”身後的沁兒終是沒有忍住,将披風輕輕披在了九歌身上。

沁兒看着九歌并不吭聲,目光仍然停留在那棵青梅樹上,不由得輕嘆了一口氣,每年月夕小姐都會來這方小院,倚在門邊,呆呆望着院子裏那棵兒時她與葉白蘇親手種下的青梅樹,說來也是怪事,每年月夕天氣都是極好的,偏今年西風緊,直吹得人骨頭疼。

一陣涼風席卷了幾片落葉打在九歌臉上,恍如大夢初醒般,九歌眉眼間終于有了精氣神,微啓櫻唇,小聲問沁兒,“今年月夕,宮中可還設宴?”

“回小姐,自從去歲皇後在中秋之日因賓客過多染了怪病,皇上便将中秋宴取消了,只留少數皇家人罷了。”

九歌撇了撇眉,緊接着問道:“你可知曉是何怪病?”

沁兒聞言臉上莫名飛上紅霞,結結巴巴地說:“聽聞是……聽聞是見了男子便要……求歡的病。”

九歌捂着嘴輕笑,“皇上竟也由着她這般胡來?沁兒,你幫我梳洗打扮一番,随後陪我去街上瞅瞅,許久未在家中過過中秋了,實在是想念得緊。”

“是。”

九歌常年随蒼昭出戰,自然是顧不上女兒家的身份,也是一身戎裝走天下,且不說衣裳的問題,就連梳頭妝洗這些女兒家的小事她也是懶得折騰,但九歌可是城裏頭出了名的美人,即便是一身戎裝也掩蓋不住她那一臉的靈動明豔。

九歌看着鏡中的自己,遠山眉間朦朦胧胧卻暗含別樣風情,眉下的一雙靈動大眼忽閃忽閃,裏面似有秋水滌蕩,讓人忍不住想多瞧上幾眼,小巧的鼻子下櫻唇一點,皮膚如凝脂般吹彈可破,若是不說,無人能知九歌是常年征戰沙場之人,不過想來也是,九歌只是偶爾出個主意,自是呆在軍帳裏便可完成的事,也不會讓那日頭曬了去。

“小姐,再看鏡子都要被看破了。”沁兒笑道。

九歌并未在意,反倒稱頌,“沁兒的手藝竟然如此的好,我都快認不出自己了。”

“好了,小姐,這日頭都落了一大半了,再不換裝這天都要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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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要黑了才好玩呢,大白天的能有什麽好戲。“沁兒撓撓頭,沒懂九歌的意思。

九歌站起身來,直接當着沁兒的面将外衣脫下,從床上順手撈起一件白緞紅梅羅裙穿上,外罩鵝黃小衫,雅致間竟多了幾分俏皮,她緩緩開口道:“這月夕一到,城裏的公子哥兒可不就都上街了嗎?平日裏沒半點本事,偏挑這種熱鬧節日出風頭,怨不得人家說槍打出頭鳥,還有上趕着送死的。”

沁兒聽着九歌話裏有幾分怨氣,想來是和謝家少爺有關了,兩年前,也是月夕之時,九歌難得有興致去放花燈,結果花燈剛放入水中,便被一個石子打翻,她看了看四周并沒有什麽人,只好作罷,又點了一個花燈,結果又被打翻了,九歌本就是個性子急的,正巧趕上了惹事不怕事大的人,九歌敏銳的洞察力讓她一眼就望見了在斜後方小樓上的幾位公子哥兒,拿眼笑看着她,九歌氣不過,丢下腳邊剩下幾個未燃的花燈,上了小樓,幾個公子也都是城裏頭有頭有臉的人物,方才離得遠看不清,可是九歌站在他們面前時,幾個公子才悔意上頭,怎麽偏偏招惹了她呢?其中一個穿着紫緞錦衣的便是主使謝子玦,是宰相謝仁的獨子,也是這群公子哥裏的頭目,九歌深知擒賊先擒王的道理,沖着一旁早已吓破膽的繡花枕頭們喊道:“還不給我滾?”

幾個平日裏嚣張跋扈的公子哥此時卻是抱頭鼠竄,一溜煙跑下了樓,獨留眉眼淡然的謝子玦一人在這小樓上受着煎熬。

九歌是萬萬不能讓自己吃了虧,尤其是面對這種仗着自己家裏有些勢力便欺壓百姓的人,她更是怒不可遏,“剛才的石子可是你擲的?”

謝子玦瞥了一眼湖邊的幾個零落花燈,十分不屑,“幾個花燈而已,姑娘又何苦這樣置氣?大不了我賠你就是。”

九歌本就在氣頭上,又見他态度這樣的吊兒郎當,直接上手給謝子玦來了一巴掌,謝子玦的頭還未扭過來就被人無緣無故扇了一巴掌,再加上九歌的力氣本就抵得過一個男人,謝子玦的脖子竟然整整一個月都未好,自此兩人便結下了梁子。

九歌告知了父親,便和沁兒上了街,只見街上燈火通明,各家酒樓都紮綢挂彩,平常百姓家的孩子也都登上樓臺嬉鬧,一些樓臺亭閣上也是擺滿了時令佳果,樓上其樂融融,樓下更是熱鬧非凡,有放花燈的,有走月的,有吟詩作對的,總之,到處一片祥和之氣。

九歌也不是什麽心氣小的人,斷不會因為謝子玦那麽一鬧,而就不待見花燈,她早就讓沁兒備好了花燈,今年她是一定要将這花燈放上的,九歌提着衣裙來到湖邊,燃了花燈,燭火幽幽,然後還小心翼翼看了看四周,發現沒什麽礙眼的東西才将花燈小心翼翼放進湖中,玉手輕撥着有絲沁涼的水,花燈緩緩向前游去,九歌趁機雙手合十,在心底默默許願。

沁兒也為家中雙親求了個願,兩人看着花燈飄遠才緩緩起身,九歌本來心情大好,剛剛站起身滿臉的笑意就全僵在了臉上,面色一下子冷了下來,沁兒不解,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好死不死湖對面站着的正是謝子玦,沁兒見自家小姐沒有走的意思,忙說道:“這不是剛剛高中狀元的謝公子嗎?聽說皇上親自封他為翰林院修撰。”

沁兒話剛一落地,她就覺得自己背後一涼,果不其然九歌冷哼一聲,“呵,區區一個六品芝麻官,不過皇上也算是看得起他了,沁兒,我們走。”

“去哪兒?”

“賞月樓,難不成你要在這邊看風景嗎?”九歌話裏句句鋒尖對麥芒,沁兒此時更是吃了癟,只能選擇沉默。

不過說到看風景,倒也不假,這謝子玦也是城中數一數二的風流人物了,長得風流俊逸,只怕倒貼的人都數不勝數,而且年紀輕輕便高中狀元,只是順了九歌的話,的确官職不算高,恐怕皇上也是忌憚着謝仁的勢力,所以從他兒子這一代就要一點一點削弱了,這朝堂之事風雲多變,誰也不能穩保自己的位置不動。

九歌提了衣裙,上了賞月樓,只見圍桌已經坐滿了人,皆是些風流雅致的文人騷客,不是吟詩便是作對,九歌雖有才氣,可是一貫不喜外露這些個東西,更不會将其挂在嘴邊,索性選了個無人的犄角旮旯,點了杯清酒,望着明月不言。

沁兒立在一旁看着自家小姐一杯接着一杯,眼看着就要醉意上頭了,這時前方傳來一陣嬉笑聲,只見是城裏的幾個公子哥走了上來,這其中竟然還有謝子玦,沁兒見勢忙說:“小姐,這天色也有些晚了,不如我們回府吧。”

九歌面色潮紅,是有些醉了,借着這酒勁沖着謝子玦那一行人高聲道:“這裏又不是什麽他人地界,憑他是誰還不許我在此喝酒了?”

謝子玦一旁的人看不過急忙就要過來理論,卻被他一把攔住,幾個人心中不忿,卻也不敢說什麽,找了個離九歌遠的位子坐下,九歌見勢繼續說道:“有些人就會在背後搞小動作,見了面了倒成了個軟柿子,沁兒,你去給我買幾個軟柿子,本小姐倒要嘗嘗這軟柿子是什麽味道,是苦的是甜的,還是令人作嘔的臭水溝子味。”九歌酒勁上頭說的話,沁兒自然是不會理,可是看着那一桌子的人臉色整個都暗了下來,自家小姐又在這邊煽風點火,今日這是要燎原啊,這下可怎麽辦。

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這火還沒來得及滅,那邊就開始起勢了,謝子玦一旁的一個身着月白長衫的男子大掌在桌上一拍,一旁的文人騷客見勢紛紛下了樓,這個男子看着比謝子玦年輕些,是陳王爺的獨子陳煜衡,家裏嬌慣得很,與謝子玦也是好友,看着好友竟被一個女子戲弄,左右都看不過,自然是要挺身為他出出氣,謝子玦身邊的那些個公子哥見勢也是漲了威風,都紛紛起身,作勢要與九歌對上一陣。

九歌自然不會将那些繡花枕頭放在眼裏,看了一眼坐在中間怡然自得品茗的謝子玦後,心裏怒火中燒,噌地一下站起身來,走到衆人面前,一把将謝子玦從石凳上拽了起來,九歌的氣勢一下子震懾到了一旁的人,紛紛退後再無多言。

謝子玦眉眼一彎,笑看着九歌,聲音極盡魅惑,“方才姑娘說我是個軟柿子,還說要買來嘗嘗,其實不用那麽麻煩,姑娘若是想吃,子玦自當奉陪,味道保證讓你滿意。”

“你……”九歌被他說得一時語塞,答不上話,謝子玦眉眼一冷,一把将九歌推開,整整衣襟,沒好氣地說道:“煜衡我們走,不在此地礙別人的眼。”

“哼。”陳煜衡臨走前甩給九歌一個白眼,九歌咬着牙,一臉憤恨,沖着身後的沁兒說道:“沁兒,回府後,告訴阿澤把城裏所有的軟柿子都給我找來,聽到沒有?”

沁兒滿頭冷汗,“是。”

看來兩人之間的結是解不開了。

作者有話要說: 新文開啓,小天使們盡情來調戲,辛苦碼字的作者撓爪賣萌打滾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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