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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了一陣,廚房裏的做菜的大師傅看着目瞪口呆,這姑娘手腳利索,模樣看着嬌媚柔弱,可做起菜來,動作是行雲流水一般,做出來的菜也是花樣百出,廚師長這麽大的年紀,可能連見都沒見過
她忙碌不停,大廚師忍不住問道
“姑娘,你這種做菜的方式生平罕見,可是姑娘家傳的手藝還是獨創的?”
他看着那一樣樣色香味俱全的菜,嘴裏面不停的吞口水,他眼下雖然很好奇,但是最想要的就是,先吃上一口。
韓阿寶倒不覺得又什麽,邊忙碌着邊回頭看
“這也算不得什麽獨創,只是平日裏在家中煮飯菜時常有琢磨,這才想出這些新奇的法子來,師傅可以先嘗一嘗,看味道如何?”
那廚師嘴饞的不得了,等的就是她這一句,說着便笑眯眯的搓搓手
“這怎麽好意思呢……待會姑娘可是要給客人吃的”
韓阿寶道“沒什麽不好意思的,你若是不吃,您可是廚師,您說好的話,大概可不會差,我可就等着您一句好話呢”
廚師巴不得她這樣說,既給足了他面子,也讓他覺得理由充分,和廚房裏面幾個人湊過去,拿起筷子就去夾一盤鹹蛋焗南瓜,才剛剛吃一口,臉上露出驚嘆之色,這麽好吃的東西,怎麽他們就做不出呢。
她在廚房裏忙活的功夫,楊承也将客人從大街上請來了。
說巧不巧,這個客人卻是整個三水鎮都認識的,一個脾氣最為古怪之人。
梁老板見他把無邪先生給請過來了,剛才還有幾分希望,這下子全部是破沒了。
楊承從前也聽說過無邪先生的名頭,可是從來不曾見過,也不知道眼前這位峨冠博帶,寬袍廣袖,看着像個風雅人士的中年男子就是傳聞中那位性子極為古怪的名醫。
他的嘴也特別挑,但凡是出來下館子,吃到的酒菜不和口味,非得将廚子和掌櫃的叫出來說一頓不可,到最後,酒樓裏為了息事寧人,也不敢收他的銀子,不過從此以後,可就沒人敢要他上門來照顧生意了。
他偶然撞見,就邀請過來了,無邪先生性子也随和,聽說有免費的午餐,剛才被留香樓拒之門外的不快一掃而盡,想也不想就跟着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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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邪先生一看到梁老板耷拉着一張臉,很不高興的樣子,頓時就很樂了
“梁老板,最近香滿樓的生意越發是不如從前了,既然你今日請我吃飯,我看你憂思成疾,不如我給你開個方子,把病給治一治?”
梁老板臉上的肥肉一抖一抖的,忍着氣不敢發作,莫說熱情,便是一絲笑意也沒有“不牢先生費心了”
無邪先生自顧自的坐下來,此時韓松一家都坐在另外的桌子上,他身邊只有楊承和梁老板兩人,梁老板不想招呼他,只好楊承來應付,他笑道
“在下早就聽說先生大名,聽說先生平生最愛美食,若是能做出一道讓先生覺得好吃的菜,便是讓先生免費出診也行,可有此事?”
無邪先生聽着他的吹捧,心裏十分受用,斜眼睨着他的臉,輕笑道
“看你一副農夫打扮,沒想到還是有點見識,你對我印象這般深刻 ,莫非想找我給你治病?
我告訴你,我收的診金可高着呢,半個月前,平陽侯的大公子來找我治病,我收了他一千兩黃金”
聽到平陽侯幾個字,楊承的眼神微不可見的閃過一絲冷意,不過很快就恢複正常,露出一份明朗幹淨的笑容,簡直讓人不敢相信,他剛才怎麽會露出那麽冰冷的眼神來
“在下沒病,不過今日先生若是覺得菜好吃,在下倒是想請先生幫個忙”
平陽侯乃京中勳貴,能千裏迢迢的來求他治病,自然也說明無邪先生的本事非同一般的好
無邪先生無聲息的笑了
連大內皇宮那些金貴食物也未必能得到他的賞識,衆人都說他挑食,其實他也的确很挑食,一個小鎮上的酒樓裏怎麽有這個本事讓他不挑,他倒是不相信這小子說的話
不過也很好奇,這香滿樓的廚子他是知道的,做出來的飯菜也勉強能咽下去,算不得好吃,這小子憑什麽這般篤定,難道酒樓裏看着生意不好做,在酒菜上又想了新的花招來
他并未立馬答應,只是詫異的看了梁老板一眼,難道這老家夥忽然開竅了?
真是難得。
沒等多久,便有酒樓裏的小兒陸續端着熱騰騰的菜上來了,無邪鼻子靈,聞着香味就感覺有些不一樣,等菜全部上好在面前,他這才露出驚訝之色,這些菜和他之前吃過的任何菜都不一樣,雖然食材簡單,可這些菜式,可是見都沒見過的。
楊承聞着菜香味,想着是出自那人之手,看着被無邪先生一人獨占,頓時就有些不是滋味,她的做東西,哪怕是一碗面疙瘩也讓人回味無窮,今兒這大夫可就有福氣了。
無邪先生沒忍住拿起筷子夾了一塊素燒冬瓜放入嘴裏,看了眼裏面只有冬瓜和切成細絲的辣椒,顏色醬黃,每一塊冬瓜都煎的外焦裏嫩的
他驚訝的睜大眼睛,好吃的他都不想立馬吞下去,嚼了嚼,迅速的吞下去,分別又嘗了其他的菜,越吃越香,眼睛一瞥,看見一碗煮的蛋殼褐黃的雞蛋,湊到鼻端聞了聞
“這明明是雞蛋,用桂皮茴香八角煮出來的,還有這種吃法,我還是頭次見到”
他是個大夫,一聞就知道這茶葉蛋無毒,而且很香。
他擡頭看楊承“小兄弟,把廚子給叫過來,我有話問她”
然後又趕緊對梁老板說道
“你個老頭,若是早能做出這麽好吃的菜來,你這裏何愁生意不好”
梁老板簡直是受寵若驚,若無邪先生都說好了,那就沒有什麽不好了,難得被他恭維一句,
其實他心裏頭也不太敢相信,就這般簡單的菜式,能做出那麽好吃的味道了,他狐疑的走到桌子面前,拿起一雙筷子,夾起一顆胭脂冬瓜球嘗了嘗
仔細品味才發現,原來是冬瓜球,只是這紅色的湯汁卻是用什麽做的……回頭還得問問
若是這瓜宴推廣出去,這樣的新鮮樣式,物美價廉,不怕客人們不喜歡。
梁老板這顆冬瓜球吃的通體舒暢,高興道
“多謝先生,有了先生這句話,咱們店裏的生意不怕做不起來”
無邪先生将手裏的雞蛋給敲碎了,對梁老板的感謝也沒放在心上,把雞蛋殼剝開,見雞蛋浸了茶一般的顏色,他恍然一悟,嘴角露出微微笑意,倒是頗為贊許,難得這廚師肯花這樣的心思。
他吃了一個雞蛋,意猶未絕,又剝了另外一個,楊承和韓松一家子在旁邊看着,只有吞口水的份,那些菜可是他們自家人都沒吃過的啊,阿寶怎麽這麽厲害,居然讓嘴刁的無邪先生也贊不絕口。
一連吃了幾個,無邪先生對這茶葉蛋的做法有了濃厚的興趣,朝梁老板招手
“去把你們家這個做菜的廚子叫來,我要問她幾個問題”
梁老板笑着點頭,這幾道菜他生平罕見,況且食材也簡單,若是那姑娘能将做菜的方子賣給他,那麽他往後不愁争不過留香樓了,對于無邪先生的要求他自然答應,何況他也想找韓阿寶談談。
韓阿寶出來了,楊承朝她笑了笑,往前介紹道
“阿寶妹子,這是無邪先生,咱們這鎮上最有名的大夫,連平陽侯也找他治過病呢”
韓阿寶被他一口一個阿寶妹子叫的十分尴尬,此時此刻也沒工夫來計較這些,他刻意的在最有名的大夫幾個字上加重聲音,顯然是想告訴她一點什麽
韓阿寶似乎從他眼睛裏看到了點什麽,瞬間明白過來,上前行了一禮,無邪先生打量着她,這姑娘看着樸素,但膚白貌美,倒是個不可多得的佳人,他的亡妻雖已故去多年,不過也不會對一個和自個女兒差不多大的小姑娘有多大的想法,只略微驚訝道
“你做的的菜?”
韓阿寶點點頭“是我做的,先生可吃的習慣”
無邪先生這個時候倒是正常了幾分,絲毫沒有往日裏一副鼻子朝天看不起人的樣子。
反倒是有些平易近人的勢頭。
連連說道
“自然是好吃,我可從未吃過這麽好吃的東西,不僅味道獨特,而且回味無窮,你告訴我這鹹雞蛋怎麽個做法,我回去做給我家閨女吃”
往常在旁人眼裏,他就是個診金收的老貴讓人寧願死也不願找他治病的神醫,行事風格古怪異常,嘴巴刻薄,為人吝啬,最後導致所有人都不怎麽願意搭理他,從此以後無邪先生就成了這鎮子裏頭一個特殊的存才,沒人敢得罪他,誰都會面臨生老病死,若是真有一天病入膏肓,尋常大夫束手無策,這無邪可算得上是最後的生機啊,至少連平陽侯也這麽想。
可是這樣一個古怪的人,卻是把女兒當做心肝寶貝似得疼愛
韓阿寶一笑道“這個叫做茶葉蛋,煮法非常簡單,告訴先生也無妨,不過先生可不能告訴旁人”
她沒有按照楊承的方法去做,是因為她不知道這大夫的診金到底有多麽貴,想着也不必拿幾個茶葉蛋來要求旁人,到時候請他上門出診,付他診金便是了。
韓松等人在一旁聽着,也暗暗着急,剛才楊承都那樣提醒她了,這平日裏看着那麽有主意的人,怎麽忽然之間這般遲鈍了,快點說啊,不然機會就錯過了!!
無邪先生沒想到姑娘答應的這般痛快,若是換了尋常人,就算不讓他治病也好歹從他這裏換點秘制的丹藥過去,這姑娘不僅沒有要求,反倒願意将法子告訴他,他倒是不願意平白的受人恩惠
“小姑娘,看着你這品行還不錯,你又什麽難事,盡管說說,看老夫能否幫的上忙,老夫不喜歡受人恩惠,別讓我感覺欠了你什麽”
她的好意無邪還不心領,算了,她也說話幹脆點
“還真有點事情麻煩先生,家中嫂子已病了一年多,不管吃多少藥都不管事,聽聞先生妙手回春,請先生随小女一家子回去救嫂嫂一命。”
并無意外,無邪先生答應了,因為幾個茶葉蛋。
第一桶金(捉蟲)
無邪搞定之後,梁老板伺瞅準時機湊過來,他生怕慢了一步,韓阿寶就走了,此時哪裏還有不久前樓下的那副不待見她們的樣子,笑呵呵的說道
“姑娘,你這些菜式都非常新鮮,我吃着也喜歡,這樣吧,你們送過來的蔬菜我全部要了,算你三兩銀子,只要姑娘以後有蔬菜拿出來賣,全部送來我香滿樓便是,銀子絕不會少姑娘半個子,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聽到這一擔子蔬菜,老板願意出三兩銀子,韓松一家眼裏都露出興奮之色,要知道阿哥在外頭做工,一個月也就能掙個二兩銀子,比得上二哥一個月賺的錢啊,這可完完全全是件好事。
韓阿寶卻沒有那般高興,她當然知道梁老板打的什麽主意,用這麽點錢就想從她這裏把做瓜宴的法子給套過去,他以為她韓阿寶這麽好糊弄不成,何況一句口頭上的承諾,讓她如何敢相信,她慢悠悠的說道
“梁老板,我也知道你是想要我這做瓜宴的方子,有了這個方子,又有無邪先生親口贊許,往後香滿樓的生意定然要蓋過留香樓,屆時不知會給你賺來多少銀子,我留着這方子也沒有多大的用處,我也可以告訴你,也可以去賣給留香樓,看在楊大哥的面子上,我自然是先考慮你,只不過梁老板你出的這個價錢,未免太少了些”
看着土裏土氣的姑娘,居然這麽精明,梁老板今日是遇到對手了,對她也另眼相看,經過她這麽一分析,梁老板倒還真有幾分擔心,若是她當真把這些方子賣給他的随對頭留香樓,那他香滿樓翻身的機會可半點也沒有了,不管怎麽樣,他都必須痛下血本,咬咬牙道
“你想要多少銀子?”
韓阿寶也沒說,只伸出兩個指頭,在他面前晃了晃
梁老板一看她的手勢就明白,似乎沒料到姑娘會開個高價,他聲音陡然拔高道“二十兩?”
韓阿寶才不管他正在掙紮,猶豫不定又焦急的臉色,平靜道“沒錯,就是二十兩,茶葉蛋的方子不算,若是你想要茶葉蛋的方子,另外多加十兩”
梁老板瞪圓了眼珠子,這姑娘漫天開價也太過分了,煮雞蛋的法子而已,居然要收這麽多的銀子,不過若是真得了這幾個方子,那他往後銀白花花的銀子進賬的時候就不是這個數了,俗話說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如今也沒有其他的辦法,只好把賭注壓在上面,冒險試一試。他用手指了指韓阿寶,簡直不知道說什麽好,也不知道是誇還是罵“姑娘,你可真厲害……好,今日我梁某算是認輸了”
韓阿寶波瀾不驚道
“梁老板若是不願意,就當我沒說,屆時方子到了留香樓,你這酒樓做的飯菜恐怕就只能自個吃了”
這兩個方子最少給他賺上千兩不止,收他三十兩,算是便宜他了。
衆人看着韓阿寶狠宰梁老板的樣子,憋着一臉的笑,無邪不管這個事情,反正生意買賣你情我願的,不過他倒是覺得這麽一桌子好菜,三十兩銀子賣掉菜譜也當真是可惜了些。
梁老板無計可施,只得答應她,最後讓賬房不得不拿出三十兩銀子出來,韓阿寶握着三錠十兩的銀子,回頭朝韓松幾人一笑,心裏說不出的高興。
一行人離開香滿樓,無邪也不願意麻煩韓松一家子,從自個家裏趕了輛騾子車出來,趁着等他的這回功夫,韓阿寶帶着妹妹弟弟去街上有買了虎子喜歡吃的麥芽糖,阿珍中意的首飾,小武喜歡的小弓箭,等無邪先生姍姍來遲,便随同他們一塊兒去了流霞村裏。
村子裏面的人來來往往,自然也看到韓松一家子不僅和楊承一起上了集市,而且還帶了個陌生的男子進了屋子,閑的沒事幹的人湊到他家門口看熱鬧,一直盯着無邪和楊承看,他們對楊承總有些懼怕之意,對無邪卻頗為好奇。
無邪倒是沒搭理這些人,只是對韓阿寶家的貧窮略覺驚訝,這樣的人家還能栽培出這般聰明伶俐的丫頭出來着實讓人意外,吩咐韓阿寶帶他去看張氏,她不敢耽誤,領着無邪去了。
無邪活了這麽大的歲數,還沒有替這麽窮的人診治過,這雖然是間瓦房,裏面的擺設卻極為簡單,幾乎是什麽也沒有,一張垂着帳子的木板床上躺着個臉色蠟黃的病人。
大夫看診講的是望聞問切,婦人眼白發黃,瞳孔渾濁,鼻頭發青,無邪一看之下,便知道她的肝髒有問題,他抿着唇,面色十分嚴肅,韓阿寶輕瞥了一眼,心髒猛地跳了幾下,難道嫂子的病無藥可治了?
略微緊張的問道
“無邪先生,我嫂子的病是不是很嚴重?”
無邪先生捋了捋胡須,一本正經的說到
“是挺嚴重的,看着不出三個月就要死了”
韓阿寶腳下一軟,險些沒有站穩,登時心裏就慌了,不過看着無邪先生鎮定的樣子,似乎還有一線生機,她焦急懇求道
“聽說先生能起死回生,便是半只腳跨進閻王殿裏也能将性命給奪回來,請先生無論如何要就嫂
嫂一命”
無邪見一路過來都鎮定自若的小姑娘忽然被自個的一句話給吓到了,臉色緩了緩,笑道
“到這個時候還不忘了拍馬屁,若是救不回你嫂子的命,我豈不是砸了自個的招牌?”
韓阿寶見他答應了,自然知道嫂嫂可以保住性命,心裏一喜“先生請”
無邪先生替張氏診脈後,又為她施針,韓阿寶全程在一旁陪着,看着也是暗暗驚嘆,咱們古人的智慧也是不可小觑的,在沒有西藥的情況下,僅僅用針灸術就能将病人診治好,可謂高明,這些事情做完之後,已經到了傍晚,無邪先生累了一身的汗,韓田氏親自為他打來一盆熱水,給他洗手用,韓阿寶見昏迷的張氏呼吸平穩,一顆懸着的心總算是落下來了。
然後無邪先生開了個方子交給她,讓她按着方子吃上一個月,病差不多就可以痊愈了,韓松一家
人對無邪可謂是感恩戴德,若非他治好媳婦兒,往後一家子就寬心了,他的長子韓小山也不用背
井離鄉的去縣城裏面給別人做長工。
無邪覺得韓阿寶這個丫頭不錯,順道也看着韓松一家子順眼,感謝倒是沒放在心上,只是又蹭了
一頓韓阿寶做的飯菜吃了,又送了韓阿寶一包菜籽,說是自個養不活,讓韓阿寶試一試看,讓韓
阿寶不知怎麽謝他才好。
本來韓松想去送他,不過他的牛車壞了,到時候從鎮子裏回來還挺不方便,只好再次找楊承幫忙,楊承痛快的答應下來,韓松還挺不好意思,可楊承心裏卻有些高興,如此兩家人來往多了,他便能多接觸她一些,這些人情他不要他們家還,他只要那個小姑娘,他這麽想,絲毫不覺得這個要求有任何過分之處。
買田
村子裏頭一直在韓阿寶的事情,轉眼那個被秀才爺抛棄的韓阿寶就變得不一樣了,能燒一手好菜,敢和韓老太婆對着幹,又能把鎮子裏的神醫請來給嫂嫂治病,從前看着怯弱膽小,如今看着娴靜柔美,倒是獻出另一番風韻出來,特別是她眼珠子靈活轉動的時候,似乎又頗有心思的精明的樣子,倒是讓人刮目相看。
就在她帶着阿娘一起去裏正家的時候,在路上偶遇到從好友家回來的韓世秋,數日不見,韓阿寶的氣色看着越發是好了,皮膚白裏透着粉紅,脂粉未施,黛眉秀目,瓊鼻粉唇,俨然還是那樣一張天生麗質的容顏,不過她看着又比從前陌生了,眼神也冷了幾分,他的神色也不如何好看,畢竟他來家裏面讨要銀子的事情最終還是成了他人生的污點,不過既然遇上了,總要打個招呼,向前一步道
“阿寶,嬸娘,可真巧,居然在這裏遇上了,兩位不知又是要去哪個人家拜訪?”
往後他若是真的中了舉人,定然是當官的料,若是當真娶了一個空有相貌卻大字不識一個的女人為妻,往後豈非讓人笑話,為了他的前程他只能放棄她,先前他顧念兩人往日的情分還稍微給她留幾分情面,可是她卻把事情做得一點餘地也不留,當真是可惡的很,如今他雖然是個秀才爺,每月也有朝廷派發的米糧,但是這點是遠遠不夠的,家裏面還了債又辦了酒席,一兩半個月都沒有吃上肉了,讓他對韓阿寶如何不記恨
韓田氏看着韓世秋,毫不掩飾臉上的一絲厭惡,她把女兒攔在後面,冷冰冰的說道
“呦,的确是很巧,出門還能遇上秀才爺,可真是咱們運氣好,這條路那麽寬,我們去哪裏拜訪,可不勞秀才爺費心”
韓世秋一笑
“聽說嬸娘家最近和楊承走的比較近,我倒是忘了,從前楊承他爹和二叔就極為要好,這番回來自然還是要找二叔敘舊的,我聽說當年那事情楊承的嫌疑可大着,他本該一輩子流放在外頭,若不是逢新帝登基,他也沒這個機會回來,如今阿寶妹子也到了該嫁人的年紀,嬸娘和他多往來往來,也是應該的。”
他這不是明擺着說,韓阿寶被他抛棄之後就開始和楊承牽扯不清,往深一點說就是韓松疏于對閨女管束,沒半點羞恥之心。
韓阿寶見他舉止斯斯文文的,說話卻着實刻薄無力,一股火氣往上竄,指着韓世秋的鼻子罵道
“韓世秋你說什麽呢,我家的事情還輪不到你來插嘴。楊承再怎麽不好,也比你這種忘恩負義,欠債不還的人強,你不過是窮酸秀才,要不是我阿爹幫着你們一家子,你能安穩讀書到今日麽,且不說你現在還沒有參加春闱,若真考了,能不能考上舉人老爺還不一定呢,你顯擺什麽”
韓世秋被她指着鼻子罵,絲毫不留情面,在田壟上做事的村民都看過來,雖然聽不到聲音,可卻看得出身形,知道是誰家的某某,這兩個人湊到一塊又讓他們發現了點什麽,交頭接耳的議論起來。
韓世秋愛面子,想他堂堂秀才爺,也不知道那些人嚼舌根子說些什麽,他可不願意再和韓阿寶傳半分謠言,将韓阿寶狠瞪了一眼,拂袖而去。
韓阿寶看着他吃癟的樣子,心裏尤為高興,韓田氏一直沒找着機會教訓韓世秋這小子,好不容易損他一頓,也莫名的舒坦。
沒再多想這個人,母女兩人拉着手就走了。
到了裏正家裏頭,裏正和她媳婦兒正在用在打豆子,農家裏的豆子是連着豆枝從地裏割出來之後,放在太陽底下曬幹,然後用竹竿用力敲打,豆子才會從豆莢中蹦出來。
這個時候的生産力本來就低,又沒有農藥化肥一類的東西輔佐,每家每戶的糧食産量都較低,像花生豆子一類的農副産品也不多,像裏正家割回來的豆子能曬一整個地坪的還真不多。
她看着用頭巾裹着頭發,一條小板凳坐在太陽底下,把豆莢清脆的崩開,豆子飛濺,李氏是個勤快的,這一年豐收可半點沒辜負她的辛勞啊
她用帕子抹了抹臉上的汗,不出意外的看到韓阿寶母女眼中的羨慕之色,韓李氏的臉上悄悄的閃過一絲得意之色
韓阿寶走過去,蹲在李氏的身邊,笑着道
“嬸嬸家的酒釀的好,連豆子種出來也和旁人家的不一樣,這一顆顆圓潤飽滿,不像我家的顆兒小,不起眼,嬸嬸倒是告訴我,這豆子要如何種才能像你們家的這般好”
她今日這麽一來,本來就是有求于人,自然要說上幾句好話,把人給哄開心才行,韓李氏見她嘴皮子清甜,模樣兒也生的俏,倒是之前因為韓世秋退親造成對她一點不好的印象全然消失了,她眯着眼睛笑道
“阿寶丫頭,咱們家種出來的豆子可沒有其他法子,只有兩樣多施肥多除草,倒是沒有其他的法子了”
韓阿寶輕瞥了眼地下的豆子,的确她沒有說假話,只不過這豆子的品種和他們家的卻不同,若是能讨些種子回去,給她也能種活。
說着,她放下手裏的竹竿兒,看了看韓田氏手裏提着酒和雞蛋,頓時就明白這母女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不過兩人手裏提了東西,她就不想将人往外面推,她站起來,再次用帕子抹了抹汗
“兩位到屋裏坐吧,韓文昌他爹在屋裏頭午睡呢”
三人進去了,韓李氏倒了兩杯茶水,每個杯子裏也就一兩根茶葉,茶葉在流霞村算得上是好東西,平日裏自己家喝水,一定要有客人上門才泡上茶,一會兒李氏去屋裏頭叫韓振。
韓振醒來了,身上披着長衫,手裏拿着旱煙,臉上有些睡意,的的确确是在睡午覺的樣子。
沒想到來的是韓田氏母女兩,韓松那老家夥放不下面子到他家裏來,倒是遣了兩個女人過來,他神思回攏了不少,坐在椅子上,吸了口旱煙,慢慢的吐着煙
“你們母女兩個,找我何事?”
因為上次韓世秋的事情,他雖然幫了忙,可是對韓松一家子的态度倒是沒改變多少,只要想起韓松不敬他的樣子,他心裏就憋着一股子氣。
韓阿寶笑道“我給四伯送酒來了,前幾天娘又釀了高粱酒,侄女雖然知道四伯是喜歡喝酒的,咱們家的酒雖然比不上伯娘釀的,不過四伯沒酒喝的時候,可以拿出來解饞”
韓振一眼就瞄見了她放在桌子上的酒,這不說還好,一說酒瘾就上來,朝李氏揮手道
“把酒拿過來,我先喝一杯再說”
李氏無可奈何的應了他,拿了酒杯倒出一碗來遞給韓振,韓振平日裏是把酒當茶喝當茶喝,咕嚕嚕一碗酒下肚,他登時就有精神了,心裏面對韓松那點介懷也不在意了,大聲說道
“你們家這酒不錯,若是還有梅子酒給我捎上兩壺,多少銀子我算給你”
韓阿寶知道他既然喝了酒,就有戲兒,笑道
“梅子酒今年是沒有了,等到明面梅子熟了,咱們再釀一些,到時候給四伯送上一壇子,四伯可不要跟我提銀子的事情,就當是侄女孝敬的”
韓振被韓阿寶這張巧嘴哄得通體舒坦
“阿寶丫頭,你那倔驢老爹倒是真沒生錯你這麽個閨女,既然今日都喝了你們家的酒,那就說吧,你找我有何事?”
韓阿寶把要買地的事情跟他說了,要買的還是韓振家那塊挨着她家的兩畝田。
韓振聽她說完,臉上都是震驚的表情,半天沒有反應過來,韓阿寶見他愣住了,喊了兩聲
“四伯……四伯……”
韓振這才回過神來,他吸了口旱煙,一時間,滿屋子都是煙味,韓阿寶有些嫌棄,不過表面上也沒露出什麽神色來,聽韓振道
“四伯這不是聽錯了吧,阿寶丫頭,你說你要買田,你們家可是才從韓世秋那兒讨了幾兩銀子,又要給小山媳婦治病,哪裏還有銀子來買地?”
韓阿寶笑道“這銀子是咱們從舅舅家借過來的”
韓振應了一聲“哦”原來如此,接着又說道“你倒是有個好舅舅”
韓阿寶的舅舅他是知道的,打小被長姐拉扯大,十五歲就跟着鎮上的人去城裏面給裁縫鋪裏當學徒,這小子從小命運坎坷,出去之後,倒是運氣不錯,得了鋪子裏老板的賞識,教他一門好手藝,如今成了大師傅,他娶了個縣城的姑娘為妻,一家子都在城裏面。
雖然距離遠,但是一年到頭給長姐捎點東西過來也不是不可以的,韓阿寶這麽一說,韓振還是相信的。
他又說道“這兩畝田要賣也不是不可以,只是……”
他神色猶疑,韓阿寶明白他的意思,說道
“四伯放心,只要您願意把地賣給我,侄女絕不讓四伯吃這個虧,我給一畝出五兩銀子,兩畝地一共十兩,這個價錢怎麽樣?”
韓田氏在一旁聽了,臉色微微一變,她這閨女不知怎麽想的,韓振那兩畝田和她家的田離得近,都不是什麽好田,當年韓老婆子分家的時候,盡拿最差的給她,那兩畝田土地薄,從前是兩塊沒人要的荒地,後來韓振就把兩塊地用田壟圍起來,把地給犁了,放了水進去,做成了水田,盡管如此,因為土地不夠肥沃,秧苗的根須吸收不到多少養分,加上每年洪澇災害,存活率極低,一年的産量也就兩百斤谷子,辛辛苦苦種下來,也實在讨不到什麽好處。
要知道五兩銀子,在村裏頭可以買兩塊上好的水田了,韓阿寶出這個價太高了些,她心裏不同意,當着別人的面也不好反對。
韓振夫妻兩交換了一個眼神,這筆買賣對他們來說還是和劃算的,當時一兩銀子能買四百斤大米,韓阿寶一下子就可以給他十兩銀子,他要種二十年地才能賺回來,想到自個一下子可以賺十兩銀子,韓振沒怎麽多想就答應了。
“既然如此,地就賣給你了”
兩家交換了地契,韓振握着十兩銀子在手裏,臉上的歡喜怎麽也藏不住,臨走時,李氏平白受了人家的東西,心裏過意不去,量了一升豆子給韓田氏,韓田氏本意要拒絕,韓阿寶給她使了個眼色,這才收下了。
兩人回去之後,韓阿寶重新制定了計劃,手裏面還有二十五兩銀子,留五兩明年小武上學用,另外二十兩,用來做買賣,她相信,要不了多久,他們就能賺更多的銀子。
利用
韓世秋今日被韓阿寶奚落了幾句,一晚上都心情不爽,他可不是個書呆子,對于自個的實力也很了解,這段時間他一直在琢磨歷年科舉的試題,的确他現在還稍欠火候,這次春闱能不能過還是個未知數,被韓阿寶一瓢冷水澆下,着實打擊他的信心,晚上吃飯的時候也憋着一肚子火,見自家連續十五天吃鹹菜稀飯,半點胃口也沒有。
韓王氏見他放下筷子,沉着一張臉不悅,兒子這樣,做娘的心裏也不好過
“我兒,怎麽了,你為何不吃飯?”
韓世秋抿着唇,淡淡說道
“娘,我沒事,你吃吧,我沒胃口”
他的容貌算得上是這村裏頭最好的,面白如玉,眉清目秀,一雙狹長的眸子,睫毛長而微卷,比姑娘家還要好看幾分,就算沒有韓阿寶,村子裏面喜歡他的姑娘也特別的多,這不,剛一退婚,說媒的婆子就來了好幾個,不過考慮到兒子将來可能是當舉人老爺的料,韓王氏都給推據了,只有一家是地主的閨女,她沒立馬拒絕,只說要考慮考慮。
韓王氏還不了解兒子,她将筷子往桌上一拍
“我兒,你是不是還在想韓阿寶那個小賤蹄子的事情,這個小賤人,為娘還真是小瞧了她,
如今敢在老娘頭上撒野,你放心,上回她當着這麽多人的面來讨債弄得咱們面上無光,這事可不能這麽算了,這筆債,為娘遲早要還回去”
一臉的憤恨之色,完全已經忘記當初韓家是如何對待她的,韓阿寶作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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