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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
“小武,這種東西叫板栗,用來炖雞可好吃呢”
韓小武看着一團團黑乎乎帶刺的物體,疑惑的皺了皺眉
“阿姐,這個東西渾身帶刺,真的能吃嗎?”
韓阿寶不語,避開殼上的刺,小心的把殼給剝開,裏面三顆褐色的板栗滾了出來,韓小武抓起一顆在手裏,摸着硬硬的,這個真的能吃嗎?
韓阿寶笑道
“小武把栗子放到嘴裏咬開,裏面的肉可好吃呢”
然後她給韓小武做了個示範,咬開的板栗裏面露出金黃的果肉,再把殼給剝掉,去掉一層黃褐色帶毛的皮,手裏面剩下的就是幹幹淨淨的板栗肉兒
韓小武照着她說的方式做,把板子放在兩排牙齒中間,咔嚓一聲咬開,嘴裏嘗到一點甜滋滋的味道,學着韓阿寶将板栗殼剝掉,将肉兒丢入嘴中嚼爛,他吃的津津有味的點頭
“阿姐,栗子肉兒真好吃,你怎麽知道的?”
韓阿寶總不能告訴他自個上輩子就知道,只笑着道
“還是去年的事,我去屋後,撿些柴火回來,樹上剛好有個栗子掉下來,我好奇就用石頭砸開了,原以為裏面沒什麽東西,卻發現幾個這樣圓溜溜的物體,我用牙齒咬開後,吃了裏面的肉,發現味道真的是不錯,後來我将事情給忘記了,也沒跟你和三妹說”
韓小武年紀尚小,還不懂如何細細的辨認,她這一番破綻百出的說辭自然讓他相信了,何況他的好阿姐,又怎麽會騙他呢
嘀咕道“原來是這樣”
韓阿寶繼續說道“小武,這個栗子炖雞最是好吃了,咱們趕緊剝開,今晚上拿來炖雞吃”
韓小武對阿姐的話可是無話不從的,當下搬了個小板凳過來,聲音響亮道“阿姐,我來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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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阿寶點點頭,站起身來“阿姐幫你拿碗過來”
韓阿寶在廚房內忙忙碌碌一個時辰,終于把幾樣菜全部做好了,一家子在桌前吃飯,除了韓松之外,其他人心情都特別舒暢,不過,他喝了幾杯酒之後,心裏面的郁結也褪的幹幹淨淨了,韓田氏在一旁看着
“他爹,你也別多想了,小峰就是被大哥大嫂給慣壞了,趁着這個機會讓他出去受點苦,往後說不定能收斂性子,好好做人”
韓松一聽之下,覺得妻子的話不無道理,又開懷了些
“也是”
妻子在旁邊軟語相勸,加上幾杯酒下肚,便什麽事情也沒有了。
韓阿珍和韓小武是小孩子,見到吃的就把事情忘得幹幹淨淨,只覺得從來沒吃過這麽美味的雞肉,特別是裏面煮的酥爛的板栗肉,吃着特別香甜,不過不能只顧着自個吃,幫小侄子也夾了好幾顆又圓又大的,
一頓飯吃的歡快。
美好動人
韓秀才家裏,卻是另一番景象。
清粥小菜,母子二人相對而坐,好幾日都沒吃到肉兒,韓秀才覺得嘴巴裏十分寡淡,一碗素粥用勺子舀了幾口又放下,韓王氏見兒子面色不好,心情跟着也不好受,溫聲勸道
“兒啊,你每日讀書刻苦,該多吃點才是”
韓世秋整張臉都拉下來,看着兩樣蘿蔔皮和毛醬,一點胃口也沒有,他抿着唇道
“阿娘,咱們怎麽能天天吃這個東西呢,我現在可是秀才爺”
韓王氏臉上閃過一絲尴尬之色,她嘆了口氣,将手裏的飯碗放下來
“兒啊,咱們的銀子賠了不少給韓阿寶,明年你要去京城參加會試,娘可不敢亂花銀子,免得到時候家裏頭沒銀子又要去外面借”
要不是為了他,娘也不用吃這麽多的苦,剛才自個還沖她發脾氣,心裏有些過意不去,将聲音放軟
“阿娘,是兒子錯了,咱們好好吃飯,這段苦日子一定會挨過去,等到明年我考中了,一定不讓阿娘再吃苦受累”
兒子這般懂事,韓王氏有些動容,鼻子一酸
“兒子,不管你說什麽,娘都不會怪你,只要你用功讀書,考上秀才,為娘就心滿意足了”
兩人揭過剛才的不愉快,繼續喝粥,韓世秋忽然想□□什麽,問道
“阿娘,我聽說韓小峰被趕出去了,可是有這麽回事?”
他這也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今日裏出門才聽到村民們在說這個事兒,他心裏想,也不知這事兒他娘有沒有參與,莫要被人給抓住什麽把柄才好
一提起此事,韓王氏就有股無名的怒火蹭的老高,她把韓小峰将丁樹皮帶到韓松家,又如何被韓阿寶耍的團團轉,最後還有個陌生的中年男人出現,施了妖法把一個人弄得慘不忍睹原原本本的說給韓世秋聽。
韓世秋聽到她說起韓阿寶的種種行為,總覺得哪些地方不對勁,印象裏那人是羞澀溫婉又淺薄的,怎會有這等心機和手段,為何,發生那事之後,她好像變了一個人?
他思忖了一會兒,便說出心中的疑惑
“阿娘,你覺不覺得現在韓阿寶好像和以前完全不一樣了?”
韓阿寶身上的變化,韓王氏也看得出來,只是性子變了,人還是以前的人,這讓韓王氏沒法挑毛病,或者真的是受了刺激也不一定
“的确是不同了些,只是……這有什麽不對嗎?”
韓世秋眼裏閃過一絲冷意
“若是她再做出如此出格的事情來,那就有問題了,一個沒見過世面的農家姑娘,如何知道這麽多,定然她這個人是有問題的”
母子連心,韓王氏一瞬間就明白韓世秋所說的關鍵在哪裏,她眼裏劃過一抹亮光,嘴角陰沉沉帶着點笑意
“兒啊,這事娘知道怎麽做的。”
熬到第三天,丁樹皮和五個跟班終于是熬不住了,那日裏,無邪先生也曾說過,此要在七天之內若是沒有服食解藥,便會毒發身亡,韓阿寶還當他是個貪生怕死之備,想着第二天就會拿着銀子來跪着求她,沒想到他還撐足了三天時間,倒是讓人意外的很。
丁樹皮等人是被牛車給拖回來的,一到韓阿寶家,連爬帶滾的想要進她家的家門,被韓阿寶一掃帚給打了出來,她叉着腰像個小潑婦
“幹什麽,都給我在外頭站好,別進來,免得污了咱們家的地兒”
他剛一進村,便有眼尖的村民們看到,消息立馬就傳開,村民們手裏面拿着鋤頭扁擔,一副要痛打落水狗的陣勢,紛紛來到韓阿寶家裏面,而韓阿寶家裏除了她故意安排韓阿珍和小武去後山打栗子外,連韓松夫婦也被她借故支去了新買回來的兩塊地裏面去了。
楊承趕着騾子車從外頭經過,剛好看到這一幕,從騾子車上下來,手裏拿着一包東西,跟着村民們去了韓松家的院子裏。
他剛從縣城裏面回來,一時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進去的時候發現,一個小姑娘翹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身子纖細又婀娜,她穿着桃紅色刺繡蘭紋滾邊的褙子,挑線碎花裙,陽光照耀着她雪白的小臉,青絲如墨般垂在肩上,五官精致柔美,雙眸顧盼有神,尤為靈動,那張粉嫩的唇瓣上似笑非笑的揚起,心裏不知在打什麽壞主意。
他連夜裏奔波,本來一身的疲憊,在看到這張宜嗔宜喜的小臉時,便什麽都忘了,眼裏面只有她的美好動人。
楊承不動聲色的站在外頭欣賞了一陣,此時村民的注意力全部在丁樹皮等人的身上,何況他帶着鬥笠,也沒有特別的關注他,他身前站着的兩個人剛好将他全部擋住,他占着身高,又可以完全沒有障礙的看着院子中央的頗為神氣的小姑娘
丁樹皮幾個像怪物一般被人指指點點,盯着看,事實上也的确像個怪物,那張臉青中透着怪異的黑紫色,不像怪物又像什麽?
被人恥笑,丁樹皮幾個也顧不得尴尬,性命堪危,誰還在意臉面這玩意兒。
小姑娘說話 的時候嘴角勾起一絲笑意
“丁樹皮,你怎麽挨到了今日才來,我還以為你是個不怕死的,根本沒将這解藥當回事呢,你說你平日裏那麽嚣張跋扈,怎麽就栽在這小小的□□上面,真是笑死人了”
到了這個時候丁樹皮是半點脾氣也沒有了,他疼了這麽些天,骨子裏到底也有些硬氣,不願意在個小姑娘面前認栽,到處找大夫求解藥,卻沒有一個大夫能治得了他臉上的毒,眼看着毒性越深,心裏就慌了,恐應了那句七日之限,再也不敢耽擱,趕緊帶着人來韓松家,此時,別人捏着他的命呢,只得由着她辱罵
“我的姑奶奶哦,你快點把解藥給我吧,都疼死我了,我也沒動你一根毫毛,你把我整的這麽慘,這也太不人道了吧,我要是真的死在你的手裏,往後你們家裏可沒好日過了,你最好考慮清楚,別做讓自個後悔的事情。”
虧他還有臉說出口,韓阿寶的臉上閃過一絲怒意,恨恨道
“丁樹皮,你個臭不要臉的,是你帶人來我家鬧事在先,我這麽做只是不得已正當防衛而已,你上門敲詐不成就要搶人,就算到了衙門裏面去了,姑娘我也要告你一個強搶民女勒索訛詐的罪名,到時候看蹲大牢的是你還是我,休要拿你的死活來威脅我,你活着我尚且不怕,你若是死了我更加不怕”
她說話的聲音清脆,句句都如刀子般鋒利,直戳人心,加之面色冷肅,丁樹皮一時都不知道該怎麽辦,急的都快哭了
“姑奶奶,你到底想要我怎麽樣?”
韓阿寶冷笑道
“丁樹皮你是不是腦子不好使,難道忘了那天我跟你說了什麽,跪下來給姑娘我磕三個響頭,奉上一百兩銀子,姑奶奶我,就把解藥給你,否則,就讓你們家的人擡着你的屍體去衙門裏告我的妝吧”
丁樹皮沒辦法,不敢繼續和她僵持下去,這姑娘是個狠心的,若真和她硬碰硬,賠上自個一條命也是不值得的。
他咬着牙從懷裏掏出兩個大銀錠子,猶豫了半天遞過去,韓阿寶起身從他手裏接過銀子,掂量了一下,足五十兩一錠的,兩錠剛好一百兩,丁樹皮肉疼的看着一百兩銀子到了別人的腰包裏,哭喪着一張醜臉
“姑奶奶,該将解藥給我了吧”
韓阿寶眉毛一揚,冷哼道
“就這樣就想要解藥,你忘了還有另一件事呢,難道要我提醒你麽?”
丁樹皮尴尬不已,買辦法,最終只得屈膝跪在她面前磕了三個響頭,村民們見了他這幅吃癟的模樣,紛紛嘲笑。
簡直大快人心啊。
韓阿寶最終将解藥還給他,在此之前,警告道“我若在流霞村再看到你做惡一次,我會用更厲害的手段對付你,你最好悠着點”
丁樹皮簡直是無話不從了,哪裏還敢跟這位姑奶奶擡杠,一連跌聲的應了,這才拿到解藥當場就吞了下去,約莫一盞茶的功夫過去了,感覺臉上的灼痛消失了,這才知道果然是解藥靈驗,韓阿寶并沒有騙他們,也不敢再撒野,帶着幾個手下一聲不吭的走了。
戲演完了,韓阿寶朝村民們說道
“各位大叔大嬸,快散了吧,都沒事了,往後這個人也不敢來咱們村子裏撒野了,你們放心吧”
衆人将韓阿寶誇了一頓,也沒什麽理由再留下來,各自都散了,等人都走完了,韓阿寶這才發現,院子裏還站着個大個子沒有動,鬥笠的帽檐壓得很低,可是光看那高大挺拔的身材,韓阿寶便知道此人是誰?
他怎麽過來了?
藥酒
他回來後,和自家的往來也頗多,韓阿寶從前還刻意的和他保持距離,不想跟他過分的親近,可是自從上次在騾子車裏發生那事之後,她發現怎麽也是防不住的,他根本就沒有要避開她的意思,反而她處處顧忌,弄得自個心身疲憊,反正對他也沒那個意思,只要守住內心,不往那個方向發展,似乎對他善意一點也沒什麽不好,反正他也沒有真的冒犯她,畢竟這樣自己感覺要 舒服的多。
她似乎已經忘記從前不愉快的經歷,開朗一笑
“楊大哥?”
楊承聽她聲音清脆自然,絲毫沒有扭捏作态,也沒有故意冷冰冰的,似乎對他态度有所轉變,臉蛋卻是平靜無波,那日在騾子車內發生的時候,大約是忘得幹淨了。
她什麽也不放在心上了,楊承反而有幾分失落感,掩飾的很好,沒露出半點情緒
他摘下頭上的鬥笠,陽光底下露出一張俊朗的臉,清瘦的下巴,微勾起薄唇輕笑道
“我去了一趟縣城裏面,順便幫韓松叔帶了些東西”他的聲音裏有種不符合莊稼漢的低柔,有磁性,盡管外表看着粗糙了些,內裏卻很細膩,他看着韓阿寶,露出幾分真誠
韓阿寶的目光不輕不重的避開,仿佛沒看到他眼裏透着的一點灼熱,從他俊朗的側臉移到手上,只見他拿着一個不大的包袱,看着沉甸甸的,見他不提從前的事情,能揭過去就好,她大大方方的說道“阿爹,不在家,大哥将東西交給我吧”
楊承将包裹遞給她,韓阿寶接過去,果然是有點沉,掂量了一下,眉尖兒微蹙了,這個細微的動作被楊承看在眼裏,卻是生出了不少憐意,她這嬌嬌滴滴的模樣,簡直和剛才潑辣的小姑娘有天壤之別,瞧着她那張臉真個是秀色明媚,胸前鼓脹,蜂腰翹臀,若是自個能上前抱上一抱,溫香軟玉的,又不知是何等的滋味,只是這麽想想,他可還要顧及她女兒家的名聲,不敢輕舉妄動。
聽她嬌聲道
“楊大哥,這裏面裝的是何物?”
她哪裏知道眼前的男人此時的心思全部是在打她的主意,見他微微走神,又喚了一句
“楊大哥……”
楊承這才回過神來,轉眼臉上又恢複笑容
“阿寶妹子,這裏面是藥酒,我去縣城的時候順道給韓松叔帶的,他的腿上有風濕,冬天裏恐怕有些難熬,這藥酒每日裏喝上一杯,祛風除濕還是有好處的”
他這一句話說來,韓阿寶不由得怔了怔,阿爹的确是有風濕的,他年輕之時,為了養活家裏幾個孩子,沒日沒夜幹活,身子過度勞損,長年累月下來,便得了風濕病症,天氣好的時候不明顯,可是一入冬,便是有時候晚上也要疼的睡不着。
她醒來之後,全家人都在為了長嫂張氏的病兜轉,卻忘了她爹爹也,一身傷寒在身,若是再不修養身體的話,要不了兩年,爹爹身子就會累垮
楊承能幫她想到這些,可見,對她爹爹着實是頂好的,便是她這個女兒也沒有做到這些,她眼珠裏透着一絲愧疚,楊承是看的出來的,他送來藥酒,可不是提醒她做女兒沒盡本分,純粹是出于自個對韓松叔的關心罷了,不過小姑娘卻喜歡多想,她其實已經做得很好了,這麽好的姑娘,好像每樣都很強,根本不需要男人來幫她,可是在他眼裏,卻是如此的柔弱想要去保護,他笑道
“你是個好女兒,即使沒想到這一點,韓松叔也不會怪你的,他知道你已經在很努力的讓家裏面變得更好”
他明顯是在給自個臺階下,韓阿寶豈能不領情,可是內心那點歉意和自責卻始終沒有消失,往後,她要多關心爹娘的身體才是,她在這個地方,好不容易有個家,她可不想爹娘早早的離她而去
“楊大哥,謝謝你這麽關心我阿爹,之前我對你一直有誤會,請你不要放在心上,上次你救了我,我非但沒有感謝你,還說了些不好聽的話,你可不要介意”
楊承微擡起下巴,被小姑娘感謝時,眼睛中閃過一絲亮光,陽光照在他清瘦的臉頰上,那笑容便有些耀眼
他感覺內心有些興奮“阿寶,我救你是應該的,何況我也沒那般小氣,怎麽會記挂這些小事,你不用這般感謝我,當年韓松叔對我一家子很好,我阿爹死後都是他幫忙辦的喪事,讓他老人家入土為安,也保全了我這個做兒子的名聲,單這份恩德便是讓我感激不盡的,區區一兩瓶藥酒算得了什麽”
韓阿寶知道她阿爹是個古道熱腸的性子,當年和楊承他爹也是意氣相投,幫忙是應該的,倒是沒圖些什麽,若是他知道楊承用藥酒來謝恩,定然是不回受的,可是為了阿爹的身子,她也必須将這藥酒留下來,必須想了個妥當的法子
“楊大哥,你也知道阿爹的性子,他是不會平白受人恩惠的,這些藥酒就當是我從你這裏買的,花了多少銀子我給你,如何?”
楊承卻是堅決不肯受用的,他長眉微揚道
“阿寶,你若是給我銀子,那我這藥酒可不賣了,你不願意受我的恩惠,可知道我心裏也不願意把人情當做買賣”
然後他又湊過去一些,挨着她的耳邊說道
“莫非要等我成了你爹爹的女婿,你才肯心安理得的收了這東西?”
聲音低沉沉的,如同石子般砸入她的心湖中,帶起一圈圈的漣漪,韓阿寶的心猛地漏跳了一拍,眼裏微微閃過一點緊張之色,擡頭羞惱的瞪了他一眼,卻見他一臉戲谑之色
略微有些頭疼,這個楊承看着人模人樣的,骨子裏卻有幾分不正經,原來是他在開玩笑,美人薄怒,微撅着小嘴,嬌聲道
“楊大哥居然戲弄我”将藥酒往他懷裏一丢“大哥這藥酒還是拿回去吧,我可不敢要了,免得你下回還開這樣的玩笑”
楊承見她是當真了,這小姑娘看着潑辣刁蠻,性子卻着實是個古板的,她又未嫁人,為何他不能求娶呢,她這個意思,是讓他想都別想麽?
不過好不容易跟她拉近一點關系,他可不希望因為一句話就給毀滅掉了,收斂起臉上的神色,正兒八經跟她解釋道
“你放心,我可是娶過妻的,在我心裏一直将你當妹妹看待,你莫要多想,別再提銀子的事情,不然,我可要生氣了”
口裏雖這麽說的,心裏卻微有些泛酸,小阿寶,到底何時才能明白他的心意呢?
說着,将手裏的包袱再次遞給她。
小姑娘也沒生氣多久,她雖是個愛記仇的性子,可也不是好壞不分,表面上雖還在堵着氣,心裏面其實早就放下來,他既然都改變态度了,還是要給個臺階下,畢竟藥酒是要留下的。
她一副既然你道歉,那我就勉強接受的樣子,從他手裏拿過酒,楊承見她沉着小臉,生氣的模樣着實可愛極了,只有這個時候,他才覺得,眼前的阿寶才真正的是他記憶中的小阿寶,笑道
“別生氣了,楊大哥錯了不成”
韓阿寶臉色緩了緩,其實她也沒那麽容易生氣,只是做做樣子給楊承看,讓他別往那方面去想,果然,聽到他說娶過妻這句話後,倒是安心了許多,可能對于那個結發夫妻,他心裏還是惦記的吧,不然為何這麽多年一直沒有在續?
臉上的怒意完全消失了,她這才對上他的眼睛說道
“楊大哥的藥酒,我就先替阿爹給收下了”
楊承點點頭,被藥酒的事情這麽一打岔,他險些忘了今日裏發生的更重要的事情
“阿寶,今日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你為何把那些人弄成這幅模樣?”
雖然小阿寶沒受什麽委屈,不過那些人可都不是能好惹的。
事情全村的人都知道了,也不差這一個人,韓阿寶索性把丁樹皮上門來挑釁的事情告訴他,
只略過韓小峰加害親叔,丁樹皮強搶民女這些環節,不過楊承是什麽人,這五年在外頭,他可是見慣了各種陰險狡詐,想想都能猜的個大概出來
他皺了皺眉,見小阿寶完好無損“家裏面的人可有受到傷害?”
“幸虧無邪先生來的及時,這次是有驚無險,反倒教訓了惡人”
原來□□是無邪先生下的,這位高人,果然和傳說中的一樣厲害,不過,他并沒有因此而輕松一點,反而因為自個外出而沒有保護到她有些自責
他臉色一沉道
“你放心,只要有我在,丁樹皮若是敢再來欺負你,我一定讓他吃不了兜着走”
韓阿寶知道她若說不勞他費心,又會引來他的不高興,何苦來,她可不想再為此事與他争執,只得點頭敷衍了一下。
楊承見她在應付他,也不拆穿,只正色道
“阿寶,但凡你以後遇到什麽困難,盡管來找我,我無論如何都會幫你的”
不管你願不願意,不管你信不信。
楊承怕在這裏待久了,會有人起疑,反複囑咐韓阿寶之後,這才離開。
嫂嫂
楊承走後,沒多久,帶着虎子在屋裏頭一直沒出來的長嫂張氏慌慌張張的就跑出來了,一把抓着韓阿寶的手,上上下下的打量,臉上透着關切之色
“阿寶,你沒事吧,吓死嫂子了,剛才來了那麽多人,我真怕他們要對你做什麽”
虎子也撒開小短腿飛奔出來,一把抱住韓阿寶的大腿,奶聲奶氣道
“姑姑……虎子怕”
韓阿寶将手中的藥酒交給嫂嫂,彎身把小虎子給抱在懷裏,笑着摸摸他的頭
“姑姑沒事,虎子不用怕”
轉頭對張氏說道“嫂子,那些人的性命可都捏在我手裏頭呢,他們敢對我怎麽樣啊”
張氏抱着小包袱,她雖沒聽清韓阿寶和楊承說什麽,不過一對年輕男女在院子裏站了那麽久,難免讓她有點胡思亂想,她低頭看了看手中包袱
也不知道該喜該憂,躺在病床上,她就知道韓阿寶和韓世秋之間鬧翻了,她來韓家之時,楊承一家死的死散的散,所以她并沒有見過楊承,乍見小姑子和他說了這麽久的話,難免猜測,阿寶若能再遇良人,也算的上是她的好運氣
她若有所思的問道“阿寶,剛才那個男子是誰?他和你是什麽關系?”
如今她也看開了,哪裏還去管那些凡俗禮節,旁人的眼光,見到小姑子和男人待在一塊也沒覺得不妥,倒是有些高興。
楊承那皮囊,看着還是頂頂的不錯。
韓阿寶知道阿嫂在亂想些什麽,她趕緊一笑道
“阿嫂,你想多了,楊大哥可對我像妹子一般,他是大哥的好朋友,阿爹也喜歡他,他從前
成過親打的”
“你說他姓楊……還成過親,莫非是……”張氏對那件事一直有所耳聞,聽韓阿寶這麽一說,腦海裏頓時想起他是誰,驚得嘴巴半天合不攏,騰出一只手,擦了擦頭上的冷汗
“阿寶,幸虧他把你當妹子看,這個人太過邪門了,你還是不要和他往來太多的比較好”
韓阿寶一臉黑線,那表情就是在說,本來沒什麽事的,你看你們緊張什麽
三人進了屋,張氏将藥酒放在屋裏,等她公公回來再拿出來拆開看,妯娌之間又說了一會話,韓阿珍帶着韓小武便回來了,大的背上還背了個小背簍,裏面是整整的一背簍板栗子。
兩個小孩累的一身都是汗,衣裳都濕透了,額頭上一顆顆汗珠往下掉,韓小武擡起袖子将臉一抹,紅通通的一張臉,小男孩濃眉大眼,看着十分精神
“阿姐,你看我和二姐摘了好多的板栗啊”
那個重量讓韓阿珍背着都有些吃力,一到屋子裏,她趕緊将背簍重重的放下,和韓小武一樣,
收獲了這麽多的果實,她心裏也開心極了,笑道
“阿姐,我們摘了這麽多,往後可以天天都是板栗了”
小孩子一嘗到個好吃的東西,就會惦記這滋味,恨不得天天能吃。
韓阿寶知道後面那兩株板栗樹有合抱那麽大,打韓松小的時候就有了,只是家裏面的人一直覺得這個東西看着怪模怪樣的不敢去吃,直到現在才被發現,韓阿寶看着一筐板栗,眼睛也是亮閃閃的,她誇贊兩個弟弟妹妹
“你們都做的不錯,今日裏阿姐做個炒栗子給你們吃”
聽到炒栗子,韓小武嘴裏的口水又來了“阿姐,炒栗子比栗子炖雞還好吃嗎?”
小孩子好吃勁兒又來了,韓阿寶搖頭失笑道
“雖不比栗子炖雞好吃,也是另外一種吃法,味道也不錯”
兩人身上的衣裳都濕了,她不準他們繼續問下去,吩咐道
“阿珍,小武,快點去換衣裳,別着涼了”
韓阿珍和韓小武最聽長姐的話,何況衣裳濕濕的黏在身上也不好受,各自去了屋裏面換衣服。
她嫂嫂張氏對小姑子卻是越發好奇了,在一旁聽着十分新鮮,阿寶她怎麽忽然之間就懂了這麽多啊,從前可是什麽都要跟她這個嫂嫂學的,當然心裏也沒懷疑,她這個小姑子是再好也沒有的了,便笑着說道
“阿寶,嫂嫂病了的這一年多,你倒是學會了不少東西”
韓阿寶心虛的笑了笑
“是啊,嫂嫂”她沒有接着往下說,越說的多,恐怕張氏會想的更多,索性什麽也不說,也沒什麽好說的,當做平常事,她自己都覺得正常的話,張氏就不會懷疑自個心裏有鬼。
她神色自然,張氏原本想聽她說些什麽,誰知她只是簡簡單單的承認了一下,平常的很,倒
是讓她懷疑是自個想多了,她病了一年多,小姑子成長也是應該的
便不再多想。
轉開話題道“阿寶,你要弟弟妹妹撿這麽多栗子來,可真是想天天吃栗子?”這東西雖然是好吃,可也不能當飯吃,天天吃啊
韓阿寶看了眼有些困惑的長嫂,笑着道“阿嫂,再好吃的東西每天吃也會膩的,這板栗我是拿去賣的,可不是用來自家吃的”
張氏對這渾身長刺的玩意兒,雖然上次吃過一回,美味歸美味,可這怪模樣的東西別人都不認識,不一定敢吃啊
“這個東西真的能賣到銀子嗎?”
她表示懷疑
韓阿寶點點頭“阿嫂放心,我說能就一定能”
張氏看着她那麽篤定的神色,竟然相信她。
吃完午飯之後,韓阿寶帶着幾個弟弟妹妹,在剝板栗殼兒,如今張氏病好,家務都是她争着來做,韓阿寶拗不過阿嫂,只得讓給她,自個沒事的時候,就把上回在錦繡坊拿回的花樣子繡好,今日裏剛好摘了一背簍的板栗,就教弟妹怎麽剝殼。
院子裏用兩條凳架起一塊大木板,把板栗在木板上鋪開,借着太陽一曬,連續幾日,外殼脫了水,便會自動裂開,到時候再剝殼難度就相對很低,不過今日裏既然要吃炒栗子,自然要剝些出來才行。
韓小武手疾眼快的,想到阿姐要做炒栗子吃,就恨不得把栗子全部吞入肚子裏,伸手就要去抓,韓阿寶在一旁囑咐“仔細些,別傷到手了”
韓小武手上一頓,偏頭看向什麽都要擔心的長姐,他看着年紀小小的,說話卻像個小大人似的
“阿姐,放心,我早就學會怎麽剝了,不會弄傷手的”
韓阿珍倒是比較小心,她手指纖纖的,動作也要靈巧的多,看着小弟機靈的樣子,在一旁笑嘻嘻的道
“就你會哄阿姐開心,趕緊剝栗子,到時候誰剝的多誰就多吃些”
韓阿寶聽着十二歲的妹妹沒有半點大人樣,簡直像個小頑童似得,不由得撫額道
“你多大了,還要一個勁的跟弟弟來比”
韓阿珍被長姐這麽一說也不惱,厚臉皮的笑了笑
“阿姐,咱們的阿弟可願意和我比呢”
搖頭失笑,不再言語,好吧,好吧,讓這兩個小孩去鬧吧。
姐弟三人手上的速度還是很快的,沒多久就剝了一小盆子,韓阿寶沒讓阿珍和小武繼續剝
見數量差不多了,就出聲打斷“夠了,多了咱們一家子也不吃完”
轉眼就是落日西沉,韓阿寶去村口的河灘上挖了一箢箕的沙子,回來用篩糠的器具将細沙子篩掉,只留下差不多小指指頭大小的沙粒兒,竈裏面的火已經燒起來了,她先将砂石放在鍋裏炒熱後才将板栗放下去,這可頗費工夫,她用力鏟動鍋裏的東西,沒多久就累的滿頭是汗水,不過看着板栗殼裂,一粒粒像裹着亮光似的,想到待會一家人吃到炒栗子的情形,會心一笑,便是再累也值得。
太陽一點點的沉到山後面去了,牧童趕着牛羊回家,爹娘從田地裏也回來了,擔着一擔箢箕,裏面都是一些野草野菜一類的。
屋裏面飯菜張氏來做,她可是個極為能幹的長嫂,裏裏外外打理的井井有條的,壓根就不需要其他人插手,豬圈裏的豬都喂飽了,雞鴨都進了籠子裏,點點數一只也不少,韓田氏對這個媳婦兒壓根是挑不出一星半點的毛病來,媳婦十五歲嫁到家裏面來,如今有四年之久,不僅為韓家生了個兒子,還幫着打理了家務,雖然她病了這麽久,這一家子可半點也沒有抱怨的意思,而是砸鍋賣鐵的花銀子給她治病。
如今她又恢複往日的精神,做事利落無比,韓田氏也是打心底裏高興。
吃飯的時候,韓松自然是少不了酒,韓阿寶起身去将楊承帶來的藥酒給他倒上一杯,韓松聞着酒香味裏透着藥味,低頭一看,又見不是尋常的酒,驚奇道
“這是藥酒,阿寶 ,你從哪裏弄來的?”
韓阿寶坐回桌子上,告訴他今日裏楊承來送酒的事情,韓松頓時就一臉喜色,虧她之前還以為阿爹不會受人恩惠,沒想到阿爹卻還是心安理得,原來,他真個是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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