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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幾個消息是藏得住的,韓老婆子知道也不稀奇。
韓阿寶冷笑
“這銀子自然從舅舅家借的,難道是阿婆給的不成?”
韓老婆子氣結,手裏的拐杖在地上頓了頓,指着韓阿寶罵道
“你個沒教養的野丫頭,對阿婆都這般不客氣,你可給我小心點,我會讓你知道我這個阿婆不是好惹的”
韓老婆子來說完這廂話之後,便匆匆走了,韓阿寶的臉色慢慢的沉下去,她自然知道這話不是空穴來風,韓老婆子恐怕要對她們家動手了。
果然,到了第二日,一件事情就把村子裏面的人全部給驚動了。
韓曉峰在外頭欠了一屁股賭債,債主帶着十來個弟兄上門來讨債,說來這債主還有些來頭,是這十裏八鄉最出名的惡棍,名字叫丁樹皮,早些年出去在外頭發了橫財,回來之後建了房子買了幾十畝地,這些地也不是他自個耕種,而是佃租給一些農戶,每年收繳租子,自個管自個叫地主老爺,納了幾房小妾,在鄉裏橫行霸道,誰也不敢得罪他,得罪他了也沒有好下場。
他帶來的兄弟,都是這些村子裏的惡棍流氓,淨做些見不得人的龌龊之事,十來個人湊到一起狼狽為奸。
韓曉峰惹上這些人,也是自作孽不可活。
韓松聽到動靜,收了鋤頭從外頭回來,一家三口關着門在屋裏商量
韓田氏擔心道“她爹,你說那些人會不會把事情鬧到咱們這兒來?”
韓松心裏面也沒底,為了安慰妻子,說道
“不會的,你放心吧,有我在呢”
韓阿寶心念電轉,大伯家那幾個沒骨氣的家夥 ,到時候撐不下去了,還不得把禍事引到他們家頭上來,這麽好的機會,他們一定不會錯過,不過,既然來了,躲也是躲不掉的,索性就讓他鬧起來吧,她鎮定道
“阿爹,阿娘,咱們還是像往常一樣,就當什麽事也沒有發生,打開門繼續做事,若是那些人來要銀子,咱們說什麽也不能給,只是大伯那邊,你們可別去露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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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松夫婦點點頭,事到如今也只能照着閨女的意思做了。至于摻和韓柏家的事,他可沒那個閑工夫。
韓田氏去廚房裏擇菜,韓阿寶打掃院子,韓松在屋內坐着喝酒。
一切看起來很自然。
事情最終還是發生了,韓曉峰,韓柏被人押着,帶着一群人,一路浩浩蕩蕩的走過來。
韓阿寶扔下掃帚,飛快的跑入廚房裏,在鍋子地下抓了一把鍋灰,均勻的抹在了臉上。
一張白皙如玉的小臉瞬間黑的看不出本來面貌了,然後她把頭發也随便抓了抓,弄成一副蓬頭垢面的樣子,也不是她太自戀,主要是這張臉實在招搖。
加上一些看熱鬧的村民,幾十個人堵在她家門口,在一片叫嚷聲中,韓松一家三口,終于齊聚在門口,韓阿寶的手上還拿着個掃帚,目光凜冽的盯着這群人。
除了村民之外,丁樹皮的人大約來了二十個,都是一些粗犷的大漢,雖然說看着身材也不是高大威猛型,他們家才三個人也不是對手。
站在最前面的一個五短身材,挺着個圓溜溜的大肚子跟孕婦一般,穿着一身靛藍萬字紋綢衣,紅光滿面,濃眉大眼,一口龅牙。
看着的确像個暴發戶,丁樹皮掃了眼韓松家,兩間破敗的土磚房,搖搖欲墜的樣子,皺着眉頭,朝身後的漢子使了個眼色,比韓柏家還要破敗,能還的起二十兩銀子的債?韓曉峰那小兔崽子莫非在逗他玩?
漢子機靈的把人給他推上來,韓曉峰五花大綁的被推上來,半邊臉被打腫了,嘴角還帶着沒來得及擦幹的血漬。
丁樹皮嫌惡的瞄了他們一眼
“你是韓小峰的叔叔,他家沒銀子還債,你幫他還吧,若是不還的話我砍掉他一條腿”
幾個人跌跌撞撞的分開人群,來到他們面前,韓阿麗面色慘白的跪倒在地上,帶着哭腔道
“叔叔嬸嬸,求求你們救救咱家大哥吧,他們是來讨債的,咱家真的拿不出銀子來,若是不給,爹娘說要把我給賣了,給他們抵債”
韓老婆子和韓徐氏也攙扶着過來,聲淚俱下
“老二,好歹你和老大都是親兄弟,曉峰也是你的親侄子,你就救他一命吧,你老大家裏的銀子全部被這個逆子給輸光了,哪裏還有錢來還債啊,你就看在老娘生你養你的份上,你就把銀子拿出來,給你大哥還債,往後老婆子一定幫他還給你”
說完,用帕子抹着老臉。
妖術
等她到了外邊,在外頭等着的人還沒反應過來,丁樹皮還瞪圓了眼珠子,憤怒道
“要你洗臉你怎麽沒洗啊,耳朵聾了是吧?”
話音剛落,就見鋒利的刀光朝丁樹皮揮去,不知誰大喊了一聲“小心”
旁邊人手疾眼快的将丁樹皮肥胖的身子一拉,這才險險的避開,慌忙之中,肥胖的身子跌倒在地上,狠狠的摔了一跤,丁樹皮來不及喊疼,韓阿寶的菜刀再次朝他砍來,他吓得面如死灰,也顧不得體面,在地上連滾了兩下避開她的刀鋒。
嘴裏面一連疊聲喊道“快,抓住她”
那些個漢子得了吩咐,就要朝韓阿寶撲過來,還沒動手,一個聲音不疾不徐的傳來
“誰敢動手?”
誰他娘的敢來阻攔他的好事,丁樹皮怎麽也想不到今日讓一個黃毛丫頭給弄得狼狽不堪,一肚子火,忍着痛蹿的老高,嚷嚷道
“誰他娘的在說話,給我站出來”
一幹村民左右看了看,最後目光都落在忽然從人群中冒出來,穿一身黑色大氅,手裏拿着羽扇的中年男人身上。
韓阿寶停下動作,定睛一看,原來是無邪先生,心裏面半喜半憂,她手中拿刀的動作不變,時時刻刻戒備着,退到無邪先生的身邊,小聲道
“先生,你膽子可真大,沒看到這麽多人來找麻煩嗎,你在這兒說話,他們會把你當成和我是一夥的”
無邪先生搖着羽毛扇子,慢悠悠的道
“不過幾個只會蠻力的莊稼漢,既然今兒被我在這兒撞見了,他們以多欺少,我就替你教訓他們”
韓阿寶驚愕道“先生,你又不會功夫,怎麽教訓啊?”
無邪先生一笑“對付這些人,哪裏用得着動手動腳,你且看我怎麽做”
韓阿寶愣愣的看着無邪走到罵罵咧咧的丁樹皮身邊,氣定神閑的說道
“你欺負她就是欺負我,知不知道?”
丁樹皮鼓脹着一張油臉,兩個眼珠子快瞪出來了“你算什麽東西,這裏輪得到你來說話!”
無邪先生說話仍然是淡淡的“我算什麽,你很快就知道了”只從他冰冷的神色可以看得出來他的憤怒,說着還用羽扇輕輕的拍了拍丁樹皮的臉,動作溫柔,輕軟的羽毛掃過還挺舒服,旁人只覺得這無邪先生太不怕死了,韓阿寶心裏卻是咯噔了一下,臉色變了變,這個丁樹皮怕是要到大黴了。
果然,丁樹皮的半邊臉蛋,以肉眼看不見的速度開始腫脹起來,丁樹皮感覺臉麻麻的不舒服,用手抓了抓,這一抓之下,似乎把皮也給抓破了,拿下來一看,滿手都是黑血。
臉也越腫越厲害,他嘴唇都白了,盯着無邪說不出話來
“你……你……”
無邪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我怎麽了?”
說着将羽扇一揚,旁邊的人要躲也來不及,包括韓小峰在內均被羽扇拂中,下場自然是一樣的,很快幾個人捂着半邊臉,痛苦不堪的慘叫。
“哇”才這麽一招就把這些人給搞定了,無邪先生真是厲害人物啊,韓阿寶将菜刀往腰帶上一別,心裏面松了口氣,湊到無邪身邊道
“先生,你可真厲害,扇子這麽一動就讓這些人給趴下了,怎麽做到的”
無邪先生小聲道“老夫不僅醫術高明,而且用毒方面也頗有造詣,我這扇子可是用五毒提煉
出來的血裏泡過,可管用的”
韓阿寶額頭上冒了幾滴冷汗,看來這年頭,大夫也不好得罪啊
見到同伴們紛紛倒下,剛才還好端端的,一張臉忽然就腫成了青紫色,臉色就變了,指着無邪先生厲聲道
“老家夥,你使得什麽妖法,我打死你”
說着十幾個人上來就要動手,無邪先生靜立不動,仿佛壓根沒将幾個放在眼裏,只用扇子一指,那些人邁出來的腳步又收了回去
他笑道“你們若是想像他們一樣,盡管過來,若是不想,就快點滾蛋”
那群漢子也都是貪生怕死的莊稼漢,因為在家裏面好吃懶做沒事幹,就跟着丁樹皮在外頭作威作福,哪裏見過這麽邪乎的事情,權衡之下還是覺得不要為此喪了性命才好,看了同伴一眼,然後灰溜溜的走了。
流霞村的晴天很舒爽,涼涼的風吹過來,讓人心情愉悅,特別是看着好幾個人跪在腳下,哭爹喊娘的求饒的時候,韓阿寶簡直覺得揚眉吐氣。
而
無邪先生把這些人交給她處置,順便也把解藥扔給她,韓阿寶在院子裏搬了條凳子坐下,手裏握着解藥瓶子,翹着二郎腿,悠哉哉的看着一個個臉腫成豬頭的人。
那邊韓徐氏家的幾個圍着韓小峰,心肝肉兒的叫,韓小峰嘴裏發出嗚嗚的聲音,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因為此時此刻他的臉已經腫起來看不出本來面貌了。
韓老婆子氣顫顫的頓着龍頭拐杖,咬牙切齒道
“韓阿寶,你施了什麽妖術,快點把解藥拿出來,你把小峰害成這個樣子,真的是一點良心也沒有”
韓阿寶白了她一眼,沒好氣的說道
“阿婆,到底是誰沒良心,你們唆使這些人來我家裏鬧,巴不得我家倒黴,你又是安的什麽好心,你還反過來說我沒良心,阿婆,你做了這些事,難道不心虛麽?”
村民們剛才被丁樹皮的氣勢所迫不敢出頭,如今看着他倒黴,有點痛打落水狗的味道,唾沫星子簡直要将這地上跪着的五個人個淹死,韓阿寶擡眸輕輕的瞟了眼,原來韓世秋的阿娘也
在圍觀的行列中,今日,雖然倒黴的不是她,可是這場好戲看了也不虛此行啊。
呵呵
丁樹皮抓着韓阿寶的裙擺,嚷嚷道“你……饒了我……我再也不敢了”
可惜他說話含糊不清,她什麽也沒聽清楚,只不過從他綠豆眼裏看來,有點搖尾乞憐的意思。
可惜了,韓阿寶卻不是個這麽容易心軟的女人,她笑嘻嘻的道
“要解藥可以,回去拿一百兩銀子過來,我就把解藥給你,否則,你就在家裏等死吧”
丁樹皮說不出話,只不住的搖晃着腦袋,意思就是不願意給咯
韓阿寶把解藥在他眼前晃了晃
“我沒來招惹你,你卻先欺負我,敢欺負我,是要付出代價的,你回去拿一百兩銀子,給姑
奶奶我磕九個響頭,咱們這事,就這麽揭了”
這個丁樹皮為富不仁,橫行霸道,是這十裏八鄉出了名的惡棍,他手底下不少人專門做偷雞
摸狗的事情,讓他放點血,簡直是為民除害。
丁樹皮點點頭,又繼續搖搖頭
韓阿寶眉毛一挑,不耐煩的道
“到底給還是不給?”
丁樹皮哭喪着臉點頭答應了。
“那就滾吧”
她一句話,丁樹皮帶來的幾個人,夾着尾巴就走了。
留下的是流霞村的村民們,和韓柏一家哭哭啼啼的。
韓阿寶在韓柏一家身上瞥了眼,站起身來,大聲道
“鄉親們,今日你們都看到了,我阿婆和大伯,就是這樣對待我們一家的,他們為求自保,出賣親人,甚至不惜夥同惡人算計自個的親人,這般無情,着實讓我們一家心寒的很,今日之事,恐怕不能如此罷休,我要請族長到祠堂裏面,當着列祖列宗的面,懲罰這個人”
韓徐氏一聽要去祠堂裏面,頓時就懵了,她自個生的兒子還是了解的,因這兒子打小就特別會哄人,她和婆婆一直就寵着縱着,沒好好管教,以至于他成日裏不幹正事,他和韓小山一個年紀,從前小山為了個病怏怏的女人成日裏在外頭累死累活的,如今兒子這般慘淡下場,連韓小山都不如啊
她一邊為兒子心疼,一邊埋怨韓松家,要不是這一家子,她的小峰怎麽會這要痛的嗷嗷叫,還要把他送入祠堂裏,這樣的惡名坐實了,往後小峰在流霞村就沒有立足之地了。
她撇下韓小峰,惡從膽邊生,抓起地上的一個拳頭大的石頭,狠狠的朝韓阿寶砸過去,韓阿寶閃的快,退到一旁,韓徐氏見一擊不中,心想着反正事情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且不能讓這小賤人好過,再次朝韓阿寶撲過去,一副想要和她拼命的樣子,不聲不響的拿出腰上的菜刀
韓徐氏看見冷冷的刀鋒,往後退了一步,件韓阿寶站着不動,冷笑道“伯娘這是要做什麽,想要和我拼命麽,我要是有個好歹,你可半點好處也讨不到”
親哥哥這幅模樣,韓阿麗表情木然,半點傷心之色也不見,她覺得韓小峰這是活該,聽到他要賣了自己抵債時,她就将親哥哥給記恨上了。
所以她看着他臉腫成青紫色,她也沒有上前安慰,也沒有去求情。
這邊的兩人對峙了一陣,韓徐氏也是知道,今日就算拼了這條命,也不見得能讨到好處,也不知為何,忽然之間崩潰了,她捂着臉道
“你到底想怎麽樣,才會放過小峰”
韓阿寶冷冷道“伯娘帶着堂哥回去吧,沒什麽好商量的,堂兄出賣咱們家的時候,你們怎麽沒想過我們的感受”
她這些話博得了不少人的同情,畢竟韓柏做的事情的确不地道,擱誰身上誰都要翻臉的,鄰裏鄉親都忙着安慰韓松夫婦,韓柏一家都沒人去搭理。
韓徐氏敗下陣來,沮喪的退到一旁,回到兒子身邊,伸手顫顫的就要去摸兒子腫的不像樣的臉
無邪先生不知何時從屋裏喝完茶出來了,冷冷道
“你不想廢了雙手,盡管去摸他的臉”
韓徐氏的手停在半空中不敢再動,僵持了片刻,她終于無可奈何的放下手來,叫上韓柏,韓老婆子過來攙扶着韓小峰站起來,衆人看到他那張青腫的臉,紛紛把頭給別過去,簡直慘不忍睹。
他搖着羽扇在韓阿寶身邊,笑了笑
“小丫頭,怎麽樣,今天我幫了你,夠仗義吧?”
韓阿寶轉過頭來,心裏是真的感激,雙眸彎彎的笑了笑,露出幾分調皮之色
“先生幫了我,我心裏可感激,只是先生今日忽然來我這裏,不會是想吃茶葉蛋吧?”
無邪先生摸摸短胡子,一臉詫異之色
“小丫頭,你是如何知道的?”
韓阿寶沒想到他真的為了幾個茶葉蛋,跑了一趟流霞村,還順便幫她教訓了幾個惡棍,只能說無邪先生來的可真是時候啊。
愣了一下後,她立馬就笑了笑,說道“先生喜歡吃茶葉蛋,改日我煮一籃子給你送過去”
無邪搖搖頭“那倒是不必,你随我去一趟我的宅子裏,我女兒喜歡吃你煮的茶葉蛋,煮蛋的
法子我們也學着做過,只是做出來味道總歸沒有你做的好吃”
無邪幫了她一個大忙,她怎麽也得感謝他才是,區區煮幾個茶葉蛋算什麽,她當然願意答應,
只是眼下家裏面的事情還未處理完,她思忖了一會兒,說道
“先生,今日去卻不方便,不如等此間事情一了,我在登門拜訪先生如何”
他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今日這攤子還沒收拾完呢,她肯定是沒空的,別看這小姑娘年紀小
小的,做事卻很是周到,他剛才也聽到了她在外間所說的話,的确有些人欠教訓,該辦的還
是要辦,點點頭
“我要去山上采藥,等藥采完了,下山順路帶你過去”
韓阿寶從善如流的答應了。
無邪先生采藥去了,流霞村的村民們也陸陸續續的散開了,韓王氏見韓松一家非但沒倒黴,反而把這些惡人教訓了一頓,大家心裏都感到慶幸。
等明天丁樹皮來讨解藥,又要賺一百兩銀子,只覺得好不甘心,卻也沒奈何,她一個婦道人
家又是秀才的娘,可不能在這個時候強出頭,悻悻的走了。
雖然經歷了一場波折,好在是有驚無險,韓松家裏總算是清淨了。
驅逐
露了這麽一手之後,丁樹皮就算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來冒犯了,畢竟他再橫行霸道,小命也只有一條,無邪先生那種近乎邪乎的下毒方式太讓人驚悚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某種邪術,村民們很迷信,對無邪先生也懷着敬畏之心,只要心裏面恐懼,就不敢輕易的來冒犯。
回到屋裏,韓田氏坐在凳子上,韓阿寶過去拉着她冰涼的雙手,輕聲安慰道
“阿娘,事情都過去了,別怕,有我和爹爹在呢”
韓松的神色好不容易才緩了緩,身體靠在躺椅上,緊繃的神經終于松懈下來
“阿寶,小峰畢竟是你的堂哥,既然他已經受到教訓了,今晚上就将解藥送過去吧,別鬧出人命來”
她自己的打算本來就是這樣,點點頭答應了。
她對韓小峰是沒什麽感情的,只覺得這種連自個的親叔叔也可以加害的人,有這樣的下場也是活該,不過,她若當真弄死了他,村子裏的人便會說她冷血無情,眼睜睜的看着堂哥被□□毒死,到那時,反倒韓小峰成了被同情的,而她反而是被诟病的。
她要他好好活着,來日還要去祠堂裏,在列祖列宗面前告這個不肖子孫的狀呢。
“阿寶,明日爹爹去你張伯家把你大嫂和弟妹接回來,你可別太過分了,讓族長懲罰一下小峰就夠了,別真的把他給趕出流霞村,他這樣一個人,若是離開家裏頭,肯定是活不下去了”
韓阿寶表面上應了,實則心裏卻沒有這麽想,她想啊,大伯一家子這麽欺淩他們二房,不給點顏色看看,她們以為二房是吃素的啊
不過,這些 ,可不能告訴阿爹,阿爹定然是不允許親兄弟之間你死我活的。
到了晚上,韓阿寶還沒去韓柏家,大堂哥韓小嶺就過來了,見了韓阿寶,勉強露出一絲笑容,支支吾吾道
“……阿寶妹子,可真對不住……今日裏我阿爹和小峰帶着人來,我攔都攔不住”
這是個懦弱又憨厚的男人,在家裏頭常年就是被欺壓的一個,大伯家裏頭哪裏還有他說話的份,每日裏埋頭苦幹,幾乎沒怎麽休息過,他性子雖是個軟弱好拿捏的,但是最起碼還能夠明辨是非,韓阿寶感到一點欣慰
“大堂哥,你快別這麽說,我知道你的性子”
韓小嶺看着越發出衆的堂妹,他雖然不太愛管旁人的事情,但自家堂妹的性子卻還是有所了解的,她感覺阿寶和從前是不一樣的,可是具體哪裏不一樣,他也說不上
帶着歉意道
“阿寶,小峰已經知道錯了,你就饒了他吧,把解藥給他,不然他會痛死去”
韓阿寶并沒有為難老實人,欣然答應了,從小藥瓶裏倒出一顆藥丸放入韓小嶺的掌心,勾唇一笑
“告訴二堂哥,今晚上好生養好精神,事情還沒完呢”
次日裏,韓松家的事情鬧得全村都知道了,族長和裏正家都聽到了這個消息,韓振這段日子對韓松家的印象大為改觀,心裏的一杆秤已經偏了不少,韓阿寶親自登門來請,表示對他還是很重視的,又請了族長,沒多久該來的人都來了
韓小峰是被村民們給押着進來的,祠堂內擺了韓氏祖宗的牌位,梁上挂着一幅祥澤後世的匾牌,正堂中放置着一個三足的石鼎,兩副大交椅上還坐着裏正和族長二人,無邪先生的解藥是最有效的,一夜之間,韓小峰的臉上半個疤也沒有。
只有一張鐵青的臉,和陰沉的眼光在韓阿寶臉上移動。
韓阿寶還未說,韓小峰便惡人先告狀
“族長,裏正,韓阿寶是個妖女,她心如蛇蠍,和外頭的邪魔外道一起在村子裏面興風作浪,
昨日裏給侄兒下毒,侄兒差點被她給毒死。”
韓阿寶冷笑不止。
昨日的事情大夥兒都知道了,誰是誰非大家心裏自有公斷,傳到族長和裏正耳朵裏的卻不是這樣的,他們才不相信看着長大的韓阿寶是妖女,至于那個陌生的中年男人,從前就來過村子裏面,不正是給小山他媳婦看病的大夫麽?
一個濟世救人的大夫被說成是邪魔歪道,無邪先生若是知道了,定然會後悔當時怎麽沒下手狠一點把韓小峰給毒啞巴算了。
兩位擔任裏正和族長多年,哪裏是那麽容易唬弄的,見韓小峰又颠倒黑白,完全不知悔改,臉色都不好看
族長比韓振要長一輩,說話也有分量些,他是個嫉惡如仇的性子,見不得韓小峰這樣偷奸耍滑,又是小輩,他頗有幾分恨鐵不成鋼的罵道
“你這個混賬,事情我們都知道了,你說阿寶是妖女,我還說你是個混世魔王呢,你不把村子裏鬧得天翻地覆你是不甘心啊,丁樹皮是什麽人,這十裏八鄉的惡棍啊,這種人你也敢去招惹,你是腦子被驢踢了吧,阿寶一家為了自保,才不得不用□□制住你們,若是她不這麽做,恐怕這回已經被丁樹皮給欺負了,你犯了這麽大的錯還不知悔改,反而倒打一耙,阿寶可是你的堂妹啊,你就這麽一點情分都不顧?”
他也的确是氣急了,胡子一抖一抖的,胸膛起伏,這一番可是罵的韓小峰一個狗血淋頭,也正好說出了韓阿寶的心聲,連帶着村民們也紛紛開始對韓小峰厭惡了,如此一來,他不僅沒有讨到好處,反而引起了大家的不滿。
韓小峰的臉一陣紅一陣白,本來還打算辯駁幾句的韓徐氏和韓老婆子,此時此刻居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族長說完了,坐着用一雙眼珠子狠狠的瞪着韓小峰,他本來就心虛,觸到如此嚴厲的目光,頭也不敢擡了。
韓振覺得,這個時候他應該發話了,清清嗓子
“咱們流霞村雖然是小地方,但是外人要來村裏面撒野,咱們也不會讓他們好過的,若是本族子孫也不守規矩犯了事,那也絕不姑息縱容”
他在祠堂裏,把韓小峰犯的錯說清楚,不然列祖列宗如何知道這些不肖子孫做的蠢事。
族長向來是個公斷的,根據咱們老韓家祖宗定下來的規矩,後輩們犯了錯,族長都是有權利根據罪行大小進行處決的,鑒于韓阿寶強烈要求族長把韓小峰趕出流霞村,族長被她懇切激憤的言辭所感觸,居然也認為沒什麽不對的。
韓振說完之後,族長頓了頓,又說道
“韓小峰,你縱容外村的人來我流霞村行惡,對付的還是自個的親叔叔,你這種不仁不義,不忠不孝的事情也能做的出來,我們流霞村是容不得你這等奸邪惡毒之人,你滾出村子裏去,往後不要再回來了”
村民們都不反對族長這個決定,韓柏一家在村子裏頭得罪了不少人,借着這個事兒,都替大家出了口惡氣,只是韓徐氏和韓老婆子卻不答應,處決已經下來了,這下她們開始心慌了
韓老婆子站出來道
“小峰是咱們韓家的孫子,族長,你不能為了一個遲早要嫁出去的丫頭片子趕走他啊,韓阿寶是要走的,但是小峰是會留下來的,為咱們韓家傳宗接代的,利害輕重得分清楚”
族長猶豫了一下,韓振吃了韓阿寶家的幾斤好酒,又賺了十兩銀子,這個順水人情不松白不送,哼了一聲,嚴厲道
“有的是人為咱們韓家傳宗接代,你這種吃裏扒外的人留下來也只會教壞小孩子,明天收拾包袱滾出去,別在讓老頭子我在村裏面看到你”
族長剛才那半點猶豫瞬間被這句話給抹去,的确可恨啊,村子裏最容不得的就是外人進來欺負,何況有人還縱容,這樣的人,還念什麽韓氏子孫的情分?
韓小峰逐出流霞村就這麽定了。
栗子炖雞
韓徐氏哭的滿臉是淚,抱着韓小峰心肝肉兒的叫,韓老婆子是嘴巴裏比吃了黃連都苦,怎麽就這樣着了那丫頭的道兒呢,不甘心啊,不甘心,她韓老婆子在韓家跋扈了幾十年,還沒有幾個人能讓她下不了臺,韓松那二丫頭不能繼續留在村子裏面了,日後若天天跟着她這個阿婆對着幹,那她豈非要天天難受死。
這麽打定主意後,耳邊聽着韓徐氏哭的心煩,老婆子心裏把媳婦罵了一句,擡眼見韓柏坐在凳子上抽旱煙,她神色又緩了緩
“老大,小峰明日就要被趕走了,你倒是想想辦法,看能否将小峰給留下來?”
韓柏吸了口煙又吐出來,臉色依然不好看
“阿娘,我能有什麽法子,族長和裏正都決定好的事情,哪裏還有挽回的餘地,小峰,你且先到外頭你外祖家避避風頭,等過陣子,阿爹再想辦法,把老二家那丫頭給整了,然後再接你回來”
“阿娘,你別哭了”韓小峰皺了皺眉,哭有什麽用,要是哭能解決問題,他還用得着被趕出去麽?
然後才對韓柏說道
“阿爹,你讓我出去,得給我一點銀子,身上沒銀子,我在外頭怎麽生活?”
其實回不回家他無所謂,主要的是身上有銀子花才是正理,韓柏一聽兒子說要銀子,馬上就猶豫了,神色閃了閃
“我身上哪裏有銀子,找你娘要去”
韓徐氏畢竟疼兒子些,咬着牙把沒有上繳的私房錢拿了二兩出來,心頭在滴血,韓老婆子看着燈光下閃着光的銀子,一臉的陰陽怪氣,不過這節骨眼上也沒說什麽,媳婦居然瞞着她藏私房錢,看來這家裏的規矩又得重新整頓一番才是,不然,她這個當婆婆的,就沒人放在眼裏了。
韓松家卻氣氛很和樂,幾個弟妹和嫂子都回來了,虎子一進門就抱着二姑姑的大腿撒嬌,韓阿寶抱着小侄子在懷裏,逗着他玩,嫂子張氏就坐過來,見小姑子一臉的歡喜,當娘的心裏頭雖然高興,嘴上卻還是要說上兩句
“阿寶,你別老是寵着他,他一個男孩子可別把他寵壞了”
韓阿寶挑挑眉,渾不在意“這有什麽,他現在才兩歲呢,多寵着點也是應該的,等他再長大些,咱們對他嚴格點也不遲”
張氏越發覺得小姑子說話都是一套一套的,讓人無從辯駁,無奈道“你啊……你……”
如今她雖然還在吃着藥,但身子骨也漸漸的康複了,要不了多久,身體就會恢複如初,長嫂如今越發像個正常人了,韓阿寶心裏也高興的很,嫂子身子大好,哥哥也不用在外頭吃苦受累了。
韓松得知韓小峰被逐出流霞村之後,把韓阿寶叫過來說了一頓,韓阿寶見自家爹爹沉着一張臉,顯然是真的生氣了,她好言說道
“阿爹,你也別生氣,這事可不是我說的算,族裏面的規矩是這樣的,族長和裏正都一致決定要趕走他,女兒可沒法子替他去求情,大伯一家您還不清楚麽,只要咱們一件事情對不起他們,他們就會一直記在心上,縱然做再多的好事,也是于事無補的”
韓松嘆了口氣
“雖然你大伯家是不對,但是咱們也不能這麽趕盡殺絕,否則,會讓人認為咱們家不顧兄弟情分”
韓阿寶又說道
“阿爹有所不知,今兒在祠堂裏,堂哥不僅沒有悔過之心,反倒把髒水往女兒頭上潑,他說女兒是個妖女,無邪先生是邪魔歪道,他都這樣做了,那我們還顧勞什子兄弟情分”
韓松被她說的啞口無言,想到事情已經成了定居,再沒有挽回的餘地,只得作罷,從此以後,他家和老大家就是水火不容了。
韓小峰的事情解決後,一家子殺了只老母雞來慶祝,如今張氏身子骨漸好,搶着去做家務,把殺了的雞給用熱水泡了,雞毛拔個幹淨,韓田氏倒是閑下來了,拿着針線笸籮坐起繡活,韓松帶着孫子玩耍,韓小武也不知道野到哪裏去了,韓阿珍沒事往廚房裏去湊熱鬧,韓松看着一家子都和和樂樂的,剛才心裏的一點不快一掃而盡,既然到了這般地步,就任由他去吧,只有自個的家人才是最重要的。
韓阿寶在廚房內,将老母雞給剁碎了,正在琢磨着用什麽食材,韓小武便掀開簾子進來,他用衣襟抱着一團不知什麽東西,朝韓阿寶喊道
“阿姐,快看,這個東西是什麽”
韓阿寶停下手中的動作,回過頭去,韓小武走向前來,将衣襟一放,一坨坨帶着刺殼的圓物滾在地上。
對了,她知道這玩意從哪裏來的,屋後面的小山坡山有幾株老樹,結出來的果子就是這樣一團團帶刺之物,從前他們小的時候,見着這東西古怪不敢去碰,韓小武那個時候還小,自然不會去摘這種東西,如今他年紀漸長,爬起樹來像只猴子似的,居然摘了一大包這玩意回來。
韓小武一臉疑惑,卻沒有發現長姐的眼睛亮亮的如同星子一般,從前她不認得,可如今卻知道,這可是板栗。
她走過去蹲在地上,撿起一顆還未去掉刺殼的板栗在手裏,笑着摸摸韓小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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