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挑撥

蔣書玦的牙根緊咬,笑容繼續,手卻無意似的微微揚了揚,舒瑤斜眼瞥見,不為所動,才五成,這也太小氣了。

她無所謂,這可眼前的是祖母,祖母啊!收少了有損祖母格調,不能妥協吶!

蔣書玦無奈,見陳氏沉着臉,盯着他看,他标準的純良笑容,都要堅持不下去,得,這大半日的功夫,全便宜她了!

給她一個他倆懂的眼色,舒瑤終于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還是二哥上道啊!成交!

“祖母,二哥肯定出來和同窗交流的,只是争辯聲音大了點,對吧,二哥?”舒瑤整個人貼着陳氏,笑得十分乖巧,水潤的眸子眨啊眨的,成功讓陳氏軟和了下來。

“以後注意時間,”

陳氏自然是看到了舒瑤和蔣書玦在她眼皮子底下的勾當,但蔣書玦她也教導了三年,對他的秉性也算了解,知道他懂分寸,本也沒有怪罪的意思,舒瑤一摻和,她多餘話更不用說了。

“是,孫兒謹記祖母教誨,”蔣書玦一副乖乖受教的模樣,心中卻很肉疼,陳氏半點真沒教訓他,那他要給舒瑤的收買相對的也要更大了,家裏活得最滋潤的就是蔣舒瑤了,這不半路遇着他,都能給訛走好處。

不行,他日後得從別人身上加倍讨回來,那些被蔣書玦坑了的人,要是知道他此時心中的想法,肯定得哭暈在茅房裏,什麽仇什麽怨,他被自家妹子訛了,和他們有一文錢關系不?

“若不是姐姐,我們剛才可真沒聽出是二哥呢,”

蔣舒玥一旁坐着,這種被冷落和無視的感覺越發明顯,她十分讨厭這種感覺,而且蔣書玦和舒瑤兩個人的行為,以她如今的眼力,怎麽可能瞧不出來。

她就搞不明白了,明明是舒瑤坑了蔣書玦,怎麽蔣書玦還得給好處讨好舒瑤呢?這個精明無比的二哥肯定是被厚顏無恥的蔣舒瑤給蒙蔽了。

她就不信蔣書玦知道了真相之後,還能繼續縱容着蔣舒瑤。

蔣書玦的笑容頓了一下,眼中滑過一抹幽深,卻不是對着舒瑤,而是對着蔣舒玥的,這個二妹妹平日裏還算聰明,怎的此時會如此遲鈍,他和舒瑤是兄妹,典型的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他樂意給舒瑤坑,而舒瑤也不是什麽人都去坑的。

“還算你有良心,沒忘了二哥的聲音,”蔣書玦見舒瑤純澈的眸光,笑看着他,眼中沒有一絲的陰霾,似也沒有聽出蔣舒玥話語中挑撥的意思,有些高興,又有些煩惱,不行,日後他還真得多看着,不能讓傻乎乎的妹妹被欺負了。

“這是自然,我和二哥親嘛,”舒瑤伸手拉了拉蔣書玦的袖子,就連這小動作也和小時候一樣,就愛跟自家哥哥撒嬌,出自天性,無半點違和。

舒瑤自然不是聽不出來,只是比起蔣舒玥的挑撥,她第一反應就是相信自家二哥,果然二哥信她,确定這點,舒瑤心中就只剩下高興了。

不過她心眼也真不算大,此時算是徹底将蔣舒玥給排除在自己人行列之外了,什麽都能忍,挑撥她和二哥關系,絕對不能忍,哼哼,她別的不說,記憶力是頂好的了,絕對忘不了!

蔣舒玥輕抿嘴唇,心中不甘,卻也沒有再自讨沒趣,她總會找着機會将舒瑤蠢笨貪婪的一面揭露出來的。

陳氏依舊冷眼看着,比起其他人各種擔心舒瑤,她卻不擔心,她相信她教導出來的舒瑤,是不會吃虧的。

馬車又徐徐前進到了半個多時辰才回到了虞京南後巷子的蔣府前,南後巷這一片都是官宦人家的宅院,除了往來的馬車,出府辦事匆匆而行的小厮仆婦,尋常百姓還真不多。

不過此時,蔣府前除了看門的護衛,還站着一青年一老者,倆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說着話,對話模式略為奇葩,卻也極為和諧,顯然倆人都習以為常了。

“等祖母?”青年是蔣書玴,他剛去童王府接回了妻兒,知曉老爺子從午後就在府門附近轉悠了,安頓好妻兒之後,就過來陪着了。

老太爺之于蔣書玴就像是老夫人之于舒瑤一般,都是心中最為親近愛戴的人,他們的生身父親都得靠後排着。

“哼,”老太爺翻了個白眼,明知故問的問題,他不回答,斜眼掃去,嫌棄極了,“童老頭死了沒?”

他口中的童老頭就是大虞唯二的另一個在京城榮養的異姓王,蔣書玴的嫡妻童雅就是童老王爺的唯一的嫡孫女,童家陽盛陰衰,童雅是兒輩孫輩唯一的女兒,極為寵愛,才出生不久他就親自請封了縣主,還是那種有邑地的縣主,愛屋及烏,童雅生的嫡長子皓哥兒,童老王爺也很是喜歡,過一段時間,就讓人帶到童府去給他瞧瞧,連帶着童雅也老是兩邊跑。

童雅心中也極是無奈,本在陳氏舒瑤抵達京城前,他們就要回蔣府的,可不巧的是,就這前一陣子,三歲的皓哥兒得了點小毛病,發燒了半宿,急壞了童老爺子,連宮裏的太醫都被請了好些到府中,所幸有驚無險,兩日的功夫便無大礙,不過還是被童老爺子勒令多養了兩天,才肯放行。

這不,陳氏回府三天了,他們才得回府,今日,蔣書玴特意告假去接,卻也還是被喜愛重外孫的老王爺留到這個時候了,才放行,

“老當益壯,”蔣書玴答道。

“哼哼,”老太爺鼻子又輕哼幾下,遺憾的意味極為明顯,而後繼續斜睨地看着蔣書玴,語氣森森,“對了,你沒把你祖母回京的事告訴他吧。”

“說了,”蔣書玴寡言少語慣了,對着親近的人,話語也極盡簡略,“說是過幾日要來找祖父您喝酒。”事實自然是這句話前,也有一堆嫌棄蔣老太爺的話,他不大好告訴。

蔣書玴的話落,老太爺像是被抓着尾巴般難受,“喝酒?他說要來找我喝酒?死老頭,賊心不死呢!”

“是,”蔣書玴點頭,他自也是知道老太爺和童老王爺倆人間極不對付,同在京城,除了這樁姻親,倆人私下裏的聯系可真不算多,童老王爺此時找老太爺喝酒,估計另有他事,不過從老太爺的反應看,這個他事是老太爺極為不喜的。

但倆人都是他的長輩,他能勸慰的話還真不多,讨好了一方,總是會得罪另一方。

老太爺被氣得胡子都要飛起來了,恨不得立馬跑到童府和老王爺幹一架,他們身邊不遠的護衛都不由自主地退後一步,下意識就想離這倆冰冷狂暴制造機遠一點。

蔣書玴平日裏雖然沉默寡言,卻也說不上冷,老太爺粗狂不羁,同樣說不上狂暴,但只要這倆湊一起,那氣氛能将人吓破膽,偏偏那倆人半點沒自覺。

就在護衛們越覺難熬的時候,陳氏和嬷嬷丫鬟的馬車也終于到了。

“祖父,大哥,”

蔣書玦先下了馬車,就看到大門石獅子邊說話的老太爺和蔣書玴,蔣書玴萬年不變的面癱臉,而老太爺卻是臉紅脖子粗,不明真相的他,還真以為蔣書玴又把老太爺憋屈着了。

自四年前,蔣書玴跪在老太爺面前求了童府的親事之後,這倆人對上就有說不出的不對勁來,幾乎每回老太爺都給氣得伸脖子瞪眼,唉,此時也是如此吧。

蔣書玦也是無奈,找着他蔣書玴說了幾次,別這麽氣老太爺,可蔣書玴剛開始還解釋幾句,後來就只莫名其妙看着他了。

陳氏,舒瑤,蔣舒玥先後在嬷嬷丫鬟的攙扶下,下了馬車,自也是見着那倆人,只見老太爺見着陳氏,一秒從紅臉狀态中脫離出來,就像是見着肉骨頭了一般,一溜就到了近前,推開虛扶着陳氏的蔣書玦,占了他的位置,不愧是常年練武的,動作實在矯健啊!

“回來了啊,累了吧。”

陳氏淡淡瞥了老太爺一眼,這麽多人瞧着,她自不會給他沒臉,點了點頭,“嗯,進去再說吧。”

“好啊,好啊,”老太爺連連點頭,似乎陳氏說的是極為有哲理的事情一般。

舒瑤本就落後陳氏一步,瞥了眼狗腿得太明顯的老太爺,有些想笑,卻也沒去争陳氏身邊的位置,而是款步走到蔣書玴身前,“大哥好。”

“嗯,”蔣書玴點頭,臉依舊癱着,聲音和目光都柔和了許多,凝着眉,其實有些煩惱要和舒瑤說什麽,停頓了幾下才道,“你嫂子和皓哥兒今兒回府了,以後沒事的話,多去勤仁院走動走動。”

雲氏去世的時候,他已經五歲,已經知曉人事了,對于這個妹妹自然是憐惜愛護的,只是她從小離了京城,他又有身為世子的責任,從來冷面慣了,想要表達關心,卻也不知道說什麽好。

而且他是男子,對身在內宅的舒瑤也不大方便照看,倒是可以讓童雅和她多親近,如此更方便。

“呀,嫂嫂和皓哥兒回來了,可真太好了,”舒瑤揚起頭,眸裏放光,一副蠢蠢欲動的模樣,糾結了半晌兒,只能遺憾道,“我這兒剛從宮裏回來,只能明日去看嫂嫂和皓哥兒了。”

“來日方長,不急,”蔣書玴嘴角微微上揚,知道妹妹沒有因為多年不見而疏離他,心中高興,整張臉是極為少見的柔軟,雖轉瞬即逝,可也算難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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