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初吻

第040章 ︰初吻

周允钰自不可能真是和舒瑤偶遇在禦花園的竹林裏,那也太巧合了。

可這裏是皇宮,他要知道一個人的去向,實在簡單不過,甚至沒開口問,才出到禦花園,陶義就禀告了舒瑤的位置。

黃昏的暮色中,斑駁的金色碎影,落滿了竹林的地面,一身明黃龍袍的周允钰踩着一片一片的金光而來,颀長健碩的身形似有金陽的霸勢,然他滿身的淩厲冷漠,又如月華清冷。

舒瑤停住腳步,遠遠看着他,一步一步向她走來,她微微顫動着眼簾,長長的睫毛在斜斜餘晖中留下一層淡淡的剪影,落在那如琉璃的瞳孔中,有一種如水的清靈。

她還真沒想好要如何與周允钰相處,再有一個月,她就是他的皇後,也許,他們可以成為最近親的人,也許,他們依舊會是最客套的陌路人。

躊躇中的舒瑤,心中忽的閃過陳氏曾告訴她的話,她說,“當你不知道該靠近還是該遠離一個人的時候,就聽一聽自己的心,你的心會告訴你答案。”

起因是何,讓陳氏這樣與她說,太過久遠的記憶,舒瑤已經有些模糊,但這句話,她卻始終記得,也一直這樣做。

随心随性随情,她才能活得像如今這般知足,這般快活,這般明朗。

她不再繼續斂目逃避,而是擡眼看去,看着已經只離她十步之遠的周允钰,依舊面無多少表情,可是在那如琥珀般的棕色眼底,她看到了些許湧動的溫柔。

他正在溫柔以待她,那她呢?靠近?還是遠離?

周允钰卻還不知道舒瑤正是在這個時刻,悄悄為他打開了心門的一角,不再顧慮帝他王身份,純粹聽從了她心底的聲音。

她不讨厭他,那就靠近吧!她的心這樣說。

舒瑤沒有再執着于行禮,只是迎風站着,眸光淺淡,等着周允钰的近前。

至于宮女絡兒和依依也早在陶義的眼色中,退到了十步之外,于他一同遠遠看着,将這方染了黃昏醉、色的土壤留給他們。

周允钰看着盛裝打扮的舒瑤,心中閃過幾許的驚豔,清醒以來,他看到的舒瑤都是一副小姑娘的樣子,讓他偶有動情,都充滿了亵、渎的罪惡感。

現在,他的小除夕也不算太小了,已經可以嫁給他了。

他緩緩向她伸手,見舒瑤沒有像往常那般驚詫和躲避,他握住了舒瑤的右手,她也只是有些驚訝地看着他,輕語,“你要做什麽?”

周允钰依舊沒給她回答,也沒讓她試圖掙脫,而是繼續自己的動作。

他的眼底勾起一絲絲溫柔,還有一點點不易察覺的別扭,他輕輕挽起了舒瑤略長的袖子,露出她那凝膚如玉的皓腕來,而原來他手上一直握着一根五色絲線。

在大虞江南有民俗,很流行在端午之日,給家中孩子系上寓意吉祥,祛病除災的五色絲線。

這五色絲線名長命縷,一名續命縷,一命辟兵缯,一名五色縷,一名朱索,辟兵及鬼,命人不病瘟。

在青州時,每年陳氏都要舒瑤系上一根她親手編的,但今年在宮裏,又因為進宮在即,陳氏或許沒來及,或許忘了,而就連記憶力頂好的舒瑤她自己都沒記得這回事了。

這條五色絲線要比往年陳氏給她編要粗糙許多,但舒瑤真的感覺到了周允钰的心意,她揚起明媚而真誠的笑容,“我很喜歡,謝謝你。”

這五色絲線代表着平安吉祥,除祟祛災,和很容易被誤會私相授受的荷包香囊不同,舒瑤接受起來并沒多少壓力。

得舒瑤一句喜歡,周允钰眼中閃現的幾絲別扭終于散去,也不知為何,今日端午,他就想起了上輩子的一些往事.

舒瑤在江南住了十多年,也将江南的習俗帶到了宮裏,每逢端午,都會給各宮主子宮人送五色絲線,甚至一度,整個皇城裏都以端午能得舒瑤五色絲線賞賜為榮。

他曾經有一個紫玉匣子,裏面放置全是端午之日收到鳳翎宮裏的五色絲線。

想起這些,他就讓陶義給他弄來了五色線,編了一個早上,才挑出了這根還算可以的來,總算舒瑤還是喜歡的。

周允钰并沒有這麽放下舒瑤的手,他修長堅硬的手順勢握住了舒瑤溫暖柔軟的小手,拉着她繼續往竹林裏走去。

舒瑤嘗試着掙脫,幾番無用功,也只能放棄,她餘光掃了掃周允钰,見他表情并無多少變化,好似牽她手是一件再平凡再自然不過的事情。

舒瑤目光向身後看去,見陶義和依依等人都低頭看路,根本不看她和周允钰,心中的別扭也再次淡去了些。

“那日在馬車上,你說要彈琴給我聽,可還記得?”

周允钰自是感覺到了舒瑤輕微的掙紮,但他已經覺得自己夠克制了,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是,他覺得有必要讓舒瑤盡早習慣他的接觸。

不要每次都像炸毛的小兔子,他還沒到要真正吃她的時候呢。

“有嗎?”舒瑤眨了眨眼睛,努力回想,但醉酒的記憶極為片段化,極不連貫,突然這麽一說,她根本無法确定自己是不是真這樣說過。

“你問問陶義,他也聽到了,”周允钰淡淡地說,已經拉了舒瑤到竹林中心的一個小露臺,那上面已經有放置有一把做工極其精湛的鳳尾琴。

舒瑤疑惑的目光看向陶義,就見陶義樂呵呵地點頭,“是啊,您還說,您彈琴可好聽了呢。”

舒瑤俏臉微紅,那還是她出生以來第二次喝酒,第一次年紀小,喝了就只睡覺,這次卻還疑似發酒瘋,這般自賣自誇的話都說出來了。

“我給你彈,但你不準笑話我,”舒瑤下意識輕輕摳了摳周允钰的手心,就見周允钰猛然轉頭看她,舒瑤還不明所以,又摳了一下,低語,“可以嗎?”

“嗯,”周允钰從喉嚨深處傳出這聲回應,看了看鳳尾琴,卻突然覺得彈琴也不是一個多好的主意了,然舒瑤已經疑惑地甩了好幾次手了。

周允钰放開她,舒瑤腳步輕擡到了鳳尾琴前坐下,對着周允钰點了點頭,略略思索,一首《醉漁晚唱》躍然于林間,應時應景還應人,她不是醉酒的漁翁,卻是一個方才醒酒的小姑娘。

古琴铮铮,晚風習習,竹葉飄飄,沉浸在曲音中的舒瑤有一種特別的典雅美,然,曲美人更美。

一曲彈罷,周允钰也才知道舒瑤不是自誇,她是真的彈得很好,她心性純淨,最能還原琴音本色,特別是這般悠然灑脫的曲調,很是貼近舒瑤的心境。

“可還好?”舒瑤的手置于焦黑的鳳尾琴上,擡眼看他,眸光中閃過幾絲緊張,她也是希望他能喜歡的。

“很好,”周允钰點頭,眸中的暖色愈發明顯,也不知是琴音動人,還是舒瑤眼中幾許緊張,讓他愈發心喜。

舒瑤得了肯定也是高興,就連彈了三曲,方才作罷。

舒瑤起身,略略放松的神情,也終于有興致去打量這小竹林裏的景致,卻輕“咦”了一聲。

“怎麽?”周允钰問道,眸中卻閃過幾絲興味兒,又有幾絲期待。

“難怪說,這裏會有宮人轉不出去,這竹林布局是按照奇門遁甲來的吧?”

舒瑤跟着陳氏,所學頗雜,而且她記憶卓絕,又愛看書,此時那書中描繪,到了眼皮子底下,她也才反應過來,卻依舊算難得了。

“你學過這些?”周允钰眸中的異色更重,他是學兵法戰術才需要涉獵到這奇門遁甲,而舒瑤一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閨閣女子,只是幾眼打量就能認出來,在他看來,已經是極為難得的了。

“算不上學過,只是看過幾本殘篇,”舒瑤笑道,眸光微斂,片刻之後,軟音清揚,一篇晦澀的古文,在她口中,一字一句清晰吐出。

原周允钰也只是聽着,最後卻驚訝地坐直了身體,這可不是普通的殘篇,而是失傳的古篇,若非他曾經看過總序篇,還不定能聽得出來。

一篇背完,舒瑤轉身對上周允钰那炙熱似乎想要将她灼傷的眼光,有些警戒地後退一步,但又見周允钰并無異動,目光依舊灼熱,卻似乎是沉靜在一種頓悟的狀态中。

她又輕嘆口氣,有些懊惱自己對着周允钰總是過于敏感,她等着周允钰思考結束,眼裏恢複了清明了,才繼續開口解釋,

“我可不懂,我只是會背,眼下瞧着熟悉了,才想起來的。”

她可不想讓周允钰誤會,她有多大本事,她也真就這點會背書的本事了。

“你若是需要,我回去後,就默寫出來,讓人給你送來,你看可好?”

舒瑤還未能知道這古篇對于周允钰行軍布陣的重要性,只覺得他需要,她也能幫上忙,自也樂意非常的。

這個古篇,周允钰曾經耗費好大力氣,也沒找全,現在卻很可能就這麽被舒瑤給拼湊出來了。

周允钰并未應答,兩步到了舒瑤跟前,心中喜悅第一次這般喜形于色,在舒瑤沒反應過來時,一下子抱住了她,一低頭啃在了她米分嫩的腮幫子上,

“瑤兒,你就是老天送與我的寶貝,”這輩子終于失而複得,将她抱在懷裏,這是他多大的幸運呢。

舒瑤明麗的杏眼裏瞬間溢滿了吃驚,臉上又羞又怒,卻還是無法掙脫周允钰的懷抱,而高興無比的周允钰,也不在意舒瑤幾個明晃晃的瞪眼,他此時又是高興,又是驕傲,種種情緒,明明很簡單,卻又無法言明出來。

“快放開,時候不早了,我要回去了,不然姨母該擔心我了,”舒瑤看他越抱越緊,眼中的占有意味愈發灼人,頓覺危險,但也不敢繼續掙紮,只是低聲勸說,把蕭太後都搬出來了。

周允钰久久看着舒瑤,覺得這麽放開,實在有些不甘心,他一低頭再次啃上了,卻不再是她米分嫩的腮幫子,而是那微微嘟着的櫻唇,四目相對,一觸即分,也順勢放開了她。

若是再不放開,他就沒法保證自己不繼續做些更過分的事情了。

“我……我我要告訴祖母,你……你欺負我!”

舒瑤是真怒了,她算是見識了什麽叫做得寸進尺,她還沒計較周允钰啃她腮幫子的事情,他居然輕薄到她唇上了。

舒瑤覺得僅僅瞪幾眼,實在有些不解氣,一時怒上心頭,不退反進,狠狠踩了周允钰一腳,才氣呼呼地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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