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婚禮風波

窗外的月光，柔和而沉靜宛若山間一汪碧水，清澈透亮，慕黎只是站在那，我卻生生覺着他比那月華更加潋滟，只是，卻也清冷地讓我幾乎不敢直視他的眼睛。我想開口說些什麽，不曾想剛一開口，便是有些鹹鹹的液體流進口中。我反應了好大一會兒，才驚覺這不是眼淚又是什麽呢？

我有些驚慌地擡起袖子去擦拭着眼角，我其實不知道自己在慌亂些什麽。他自始至終平靜而溫和，慌亂無措的那一個只有我一個人而已。眼前他的身影此時看來，模糊地近乎不真實，可我卻用盡了全部的力氣想細致地記下他的輪廓與神情。

在我認為時間就要凝固之時，那抹白色身影，突然轉了過去，随着門“吱呀”打開的聲音，我的意識仿佛才終于回了過來。不知是哪來的勇氣，抛卻了我曾經自以為是的驕傲，幾乎在他轉身的瞬間，我整個身子便向他撲了過去。

我死死地抱着他，他卻是僵直着身子，并沒有任何動作。

“阿黎，你回一下頭，好不好？”出口的聲音，早已帶了哽咽，直到此時我才知道，若不能為一個人委屈求全，那便是愛的還不夠。而我，如今卻是哭着求一個男子，可想而知，我對慕黎是懷着怎樣的一種情愫了。

“萱兒，你記得，無論什麽時候，都別委屈了自己。為了旁的人，終究是不值得的。”爹爹從小這樣告訴我。可，那個人若不是旁的人，而是我喜歡的人，喜歡到早已成為我身體一部分的人，那個時候我又該怎麽辦呢？

思及此，一股無力感自心底深處慢慢升起，緊抓着慕黎衣襟的手也慢慢垂了下來。臉龐也離開他的背部，可我甚至還能觸及到那片溫熱。一股大力突然間向我襲來，狠狠地将我帶進他的懷中。他的唇随即便重重地壓上我的，沒有片刻的溫柔，只是在狠狠地齧咬着，我甚至能感受到口中的血腥味，不知道是我的還是慕黎的。

我所能做的，也是用盡全力，拼命的在他口中探索着，但我卻無能為力，這樣強勢的慕黎讓我突然間便覺得有些許的陌生。可三年來積累下的對彼此的思念，卻在這一刻爆發出來。我的雙手死死地抱着慕黎的脖子，他進入的那一刻，絲絲的疼痛讓我瞬間流下了淚水。

阿黎，真的，好痛。

雖然疼痛顯的那樣真實卻又不知所蹤，可我知道，我想要他，但我并不想只有我一個人來承受這痛。所以我的指甲，深深地抓着他的肩膀。我很用力，可他卻似乎毫無知覺，近乎粗暴地律動與沖撞，仿佛只有這樣，才能感受到彼此的存在。

第二日我醒來後，我的眼睛看見的是床上的一片狼藉，慕黎早已不在，或許半夜時分就已經離開了。這幅狀态，我實在是不願意讓冰兒瞧見的，總覺得有一種凄涼之意。忍着身子的不适，将床鋪稍稍整理了，這才喚了冰兒進來，與我打了一桶熱水。

“小姐，我...幫你吧。”冰兒看着我，有些踟蹰地開口。

我朝她笑了笑，搖了搖頭。冰兒似乎還想說些什麽，但也只是無奈地走了出去，小心翼翼地将門關上。我坐在浴桶中，将頭埋進膝蓋。氤氲的水汽，撲面而來，我一個人靜靜地想了許多。連我自己都不曾想過，明明做錯事的是阿黎，可擔心被抛棄的那一個卻是我。

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以前我從不曾相信，可遇見了慕黎之後，我卻信了，可親手打破這信任的卻也是他。我雖不敢再對此抱有什麽期望，對慕黎卻從不曾想過放棄。

一個月的時間很短，短到我幾乎沒有意識到，今日這七皇子府，為何挂了滿堂的紅色，甚至庭院中的灑掃婦人，也在頭上戴了一朵紅花，分外豔麗。我站在窗前，定定地看着院中的一切，這院子今日看來竟是如此陌生。

“小姐，今日是柳妃進府的日子，小姐作為七皇子的正妃，總是應當出現的。而且，冰兒看的出來，七皇子對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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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冰兒，你去給我拿件喜慶些的衣裳，再幫我梳個發髻。哦，對了，多拿些胭脂，你看我這臉色，好似過于蒼白了......”

“小姐，你要是難過的話，咱們不去了，小姐身體不舒服，難不成還有誰硬逼着小姐去不成？”

我回頭看了一眼冰兒，她眼睛有些濕潤，我拿出帕子，輕輕地擦拭着她的眼角。“傻丫頭，這樣的日子，哭了可不吉利了，快別哭了。”

冰兒這丫頭識大體，可卻極其重情義，心思細膩，若是為了她心裏的人，總是不顧一切，就像前一刻，她也知道我該去露個臉，可現在卻又立馬改變了主意。

“冰兒，那些東西快拿來吧，柳妃差不多也要到了吧。”我看她還只是呆呆地站在那，便輕輕拍了一下她的頭，“好啦，冰兒若要繼續這樣，我下次連在你面前還得學會掩飾了。”

她大大的眼睛，看着我疑惑了幾秒，又莫名地歡快起來，應了一聲，便飛快地轉身離去了。

和冰兒雖是這麽說，但我也并非是真心的想去見見那柳妃。對了，我連她的名字也并不知道，我心裏甚至隐隐期盼着她出個什麽意外，但很快又希望她還是好好的罷，她若有什麽事，阿黎與她成親，又能有什麽意義呢？

“小姐，這會兒成親的禮儀差不多也要結束了，你......”

“啊，冰兒，我這發髻好像與這件衣服不怎麽搭，你看要不要？”

“小姐，你這一會兒時間，換了五套衣裙，梳了三回頭了，剛剛不是小姐自己說要去的麽？這會兒，怎的又不敢了，我看您要不就說身體不舒服吧。”

“......你亂說什麽呢？我就覺着發髻有些問題，不過，你既然說沒問題，那咱們走吧。”其實，見鬼了我才會怕呢，我只是實在不想見那個柳妃，更怕見到慕黎與另一個女子站在一起。

前堂的喧鬧與我的洛雲軒實在是不同，可是也不知道這些人着了什麽道，見着我，都紛紛移開目光，和身邊的人交頭接耳，卻又時不時拿眼角餘光瞥我。我也不管那些人，只徑自坐在座位上，喝着茶。

直到一聲響亮的聲音響起，“新娘給七皇子妃敬茶。”話音剛落，我便看見一對新人，袅袅娜娜地向我走來，慕黎的臉上一貫的清冷之色，我的心突然便有些竊喜。

“七皇子妃，請喝茶。”柔柔的聲音，并無多少針鋒相對，卻仿佛一盆冷水，澆滅了心中那一絲顯得有些可憐的竊喜。

愣了好大一會兒，直到聽到周圍的竊竊私語聲，我才回過神來，接過她手中的茶，放在桌上，“茶剛剛我已近喝了許多，便不喝了。但這茶，這就算敬了，那我先回去了。”

“這沈相不知道怎的教的女兒，竟是這般不識大體。”不知道人群中是誰先發出的聲音，緊接着便是一陣附和之聲。我其實并無什麽惡意，只是确實不大想喝茶了而已。不過，我也并不在乎他們的言辭，站起身便想走。

只是，一股熟悉的力道扯住了我的手臂，明明是熟悉的溫度，卻不是熟悉的感覺。清清冷冷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嫣兒是真心倒得茶。”他說的平靜，可我卻分明從他的語氣中，聽出了一種脅迫之意，那樣明顯。

只是，阿黎，你難道不了解我麽？我甩脫了他的手臂，朝他淺淺地笑了，一步步朝着那杯茶走去，輕輕地拿過那杯茶，看着他的眼睛，在杯口即将碰到唇的那一剎那，在衆人驚詫的目光中，茶杯應聲而碎，濺出的茶漬，濺上了我的衣裙，淺紅色的衣衫，變得暗紅。

“小姐，小姐，手沒事吧？”冰兒急的從一旁跑過來，仔細地端詳着我的手。衆人吸氣的聲音突然響起，大概是感慨這沈相的主子丫頭，都是極沒教養的。我也任她看着，眼睛只直視着慕黎。

“沈萱，別再胡鬧了。”和往日他無數次說過的話一樣，只是話語中再沒了當初的寵溺。

“姐姐，若不想喝茶的話，這也無妨的。七皇子他開玩笑呢。”我甚至來不及開口，這柳妃倒是先開口了，話說的大度又恰到好處，看這滿屋子的人那小雞啄米似的點頭，便可見一般了。

我朝她笑笑，雖然她蓋着紅蓋頭，應是看不見的。然後在滿堂賓客瞪得越來越大的眼睛下，走到茶幾旁，冰兒跟在我身旁，我朝她看看，她便很了然地倒了一杯茶給我，我接過那茶，悠然地一口口喝下。

然後，再不管身後的各色目光，只是和冰兒離開這個異常吵鬧的地方。慕黎穿喜服的樣子，我沒有好好看過，今日，總算是看清楚了。

作者有話要說： 消失了一個月，萌噠噠的作者君回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