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綁架
我與冰兒慢悠悠地走着,清菡不近不遠,卻又與我隔着一定的距離,不過分熟絡,又帶有幾分謙卑的距離。看來,清菡這樣我一度以為出塵脫俗的女子,竟也不知不覺間,學會了虛與委蛇,凡俗禮節。不知怎的,總有一種空落落的感覺,緣由不清楚,可這份凄涼卻是沉澱的異常分明。
拐進一條小巷之後,我停下腳步看着清菡,依舊漂亮的有些過分的臉,依舊挂着清淡而疏離的笑容。
“我沒有想到,經過這許多事,你還會幫我。”她的笑容有些苦澀的味道。
我沒有回她的話,繼續慢慢向前走着,她便也不說話,只靜靜地走在我身旁,我們之間的氣氛有些奇怪,好像明白對方在想什麽,又好似旁邊站着的是與自己完全無關的陌生人。
“這是你想要的感情,你喜歡的生活,他是你的良人嗎?”
清菡好像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我的話,很久都不曾有反應,我回頭看她時,她輕輕說了一句話,卻讓我心悸到半天不曾說出一句話。她說,你和我又有什麽差別呢?
我下意識地想告訴她,我和她不一樣,慕黎的心裏有我。這一點正好也是今天才剛剛确定的。可話到了嘴邊,卻怎麽也說不出來,我知道慕黎心中有我,四皇子心裏又何嘗沒有清菡呢?蓮妃,由這個稱呼,便能看出那個嚴肅冷靜的男人,心裏到底是在意的吧。
唯一的不同,不過是仗着自己的身份,不會有人命令我提着一大堆東西,可是,偌大的王府,卻要每每看着心裏的人和另一個人在一起。然後,一遍遍地為自己找尋各種安慰的理由,如此卑微。
當愛情沒了以往的潇灑與恣意,多了委屈和淚水,卻欺騙自己,這叫做患難與共。可笑的是,看的分明,卻還傻傻地固執着心中的堅持。
我朝她笑了笑,不知道在她看來,我的笑容是否多了凄婉之意,雖然我已經在拼命地假裝了。“是啊,我和你有什麽不一樣呢。”
“萱兒,你變了。”我看着她的眼睛,其中透露的竟是一種回憶與惋惜。“不過是長大了罷,清菡姐姐倒是沒怎麽變。”我從未曾想過,有一天我們居然也會如此心平氣和地說着話,更不曾想過,我居然會在走過無數次的街道上,被綁架到這個小黑屋。
當我醒來的時候,已經是黑夜了,我嘗試着動了動,不出所料,手腳都被綁的嚴實,稍稍一動,繩子卻是勒得更緊了。借着窗外的月光,依稀可以見到不遠處還被綁了一個人,綠色的衣衫是冰兒今天穿着的。我下意識地往屋子其他地方掃了一圈,再沒有其他人了,怎麽回事,清菡呢,她......一個可怕的想法慢慢地從心中升起,只覺得心裏有一絲絲的涼意。
“冰兒,快醒醒。冰兒,冰兒......”我喊了很多聲,冰兒卻沒有一點反應。周圍寂靜地有些可怕,我不知道外面有沒有看守的人,腦海中細細地回想着白頭的情景。只是覺得聞到了一股異香,緊接着便是頭昏昏沉沉的,再醒來時便是這兒了。
我低頭掃視一下,耳環、手镯之類的全都在,由此看來這些人定不是為了財,再看看我和冰兒好端端的樣子,自然也不可能是為了色。兩樣都不是,我的心也就突然安定了。我在這裏的原因,大概便是沖着慕黎而來的吧,若是以我為要挾,慕黎他定不會讓我有事的,雖然那個時候,不知道自己為何如此篤定,但确實是那樣堅信着的。
清菡,清菡,我果然是看錯了你嗎?不,不是看錯,是我小看了你對他的感情。為了四皇子,真的什麽都可以做呢。現在這局面,除了四皇子與慕黎平分秋色,我實在想不到還會有其他人。
“有人嗎?快來人......”喊了半天,沒有一點動靜,我繼續喊道:“士可殺不可辱,再沒人進來,我就咬舌......”果然話還沒說完,一個黑影推開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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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黎和我說過,看一個人的身手,從他走路的姿勢便能看出,很不巧,眼前這個人,走路沉穩有力,卻又同時讓人覺得輕飄飄的,不着地的感覺,正是阿黎所說的那種高手。我也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測,将我們擄來的絕無可能是什麽小混混。
眼前這人不僅是高手,并且滿身都是肅殺之氣,神情冷淡,這種表情,對了,和夜易挺像的。我還在思考時,突然一塊布塞進了口中,“嗯......”我憤憤地看着他,又拼命地搖頭,意思是我不會咬舌的,我還沒那麽想不開。
但是,他只是在很流暢地做完這些後,又很利落地轉身,關門,動作一氣呵成,毫無滞留。我心中卻憋了一口氣,越想越覺得難受,費盡了力氣,弄出一些聲響,可是不管聲響再大,外面又是死一般的寂靜。
既然出不去,我索性也不搗鼓了,反正沒有性命之憂,還不如躺着休息呢。不成想,我折騰了這半天,腦子依舊有些昏沉,所以,剛一躺下,很快便有了睡意,迷迷糊糊中,好像聽見冰兒喊我起床。
我便像往常一樣,朝她揮揮手,說了句“別吵”,之後,便翻個身繼續睡去。“啊!”以往翻過身觸及的都是柔軟的錦被,不曾想這次一翻身,便磕着一塊石頭。混沌的腦袋霎時間,清明了許多。
剛一回頭,便見冰兒冒着星光的眼睛,“小姐,被綁架你還能睡得着。我覺得我又佩服您了。”說完好像是為了證明一般,重重地點了點頭。
我朝她幹笑兩聲,再瞥過窗外黑漆漆的夜,頓時又有了怒氣,“我說,冰兒,剛剛叫你的時候,你不醒,你現在大半夜地把我叫起來幹嘛?”
冰兒有些呆愣地看我,再傻傻地說了一句:“小姐,我怎麽覺着被綁架,您好像很高興啊?”我打了個哈欠,還沒仔細想她說的是什麽意思。她的下一句話,卻硬生生地讓我的哈欠沒打成,維持着這大張着口的姿勢。
“小姐,您這麽高興,不會是想讓七皇子擔心你吧?”
過了半盞茶的時間,我才回過神,不過自己傻呵呵地樂着,開口的第一句話,便有了想找個地縫鑽進去的沖動。“是嗎?冰兒,你也覺得他會擔心我嗎?”天知地知,我絕對沒有想到這一點,至少冰兒開口之前我是絕對沒想到。現在嘛,好像睡意全都消了。
阿黎現在,肯定也沒有睡,說不定,正站在窗前,看着遠方,目光渙散,披頭散發......
“小姐,你不是傻了吧?你笑的這麽大聲幹嘛?”
我有嗎,反正我是沒意識到自己在笑,更不可能像冰兒說的那麽誇張。但是頭卻越來越低,扒拉着地上的稻草。稻草?這是怎麽回事?突然間覺得有哪裏不對了,好像剛剛才串好的線在中間斷了,卻不知道,斷了的線該怎樣重新接上。
想着想着便睡着了,再醒來時,便聽到一道熟悉的聲音,“我再問一次,人。你是放還是不放?”
是溫大哥的聲音,一瞬間的驚喜過後,不知怎麽回事,便有些失落,壓在心上,挺難受的。不過并沒有持續多久。
“看來,閣下是沒有聽過水影堂了。”水影堂,我雖然從不關注江湖上的事,不過,水影堂倒是聽過。說書先生經常說,傳說水影堂,名字風雅,卻盡是培養一些殺人不眨眼的怪物,乃是江湖中第一大殺手組織了。
話音剛落,打鬥之聲此起彼伏,回蕩在耳畔的是勁風一樣的聲音,雖沒有什麽大的響動,但我卻能清楚地感受到打鬥的激烈。心幾乎提到了嗓子眼,眼睛緊盯着門的方向,雖然我一點也看不清楚,但就是移不開目光。
突然,門被推開了,強烈的光線,刺得眼睛有些疼,再睜開眼時,看到光線中的那一襲紅衫,整顆心才放下來。
“溫逸晟,你也太狼狽了。”嘴角有些血絲,頭發散亂,衣袍上的紅卻是深深淺淺,說一點都不感動,那都是騙人的。只不知為什麽,開口的話,就變成了這樣。
他剛拿下布條的手微微一頓,卻突然間笑了,那個笑容,映着陽光,絢爛地太過奪目,認識他以來,從不曾見過這樣的笑。他幫我和冰兒松了綁後,便扶着我們出去。門口倒着一個人,黑色的衣服上有些深深的印記,看這樣子,應該是還留了一口氣。
“溫逸晟,你真一個人來的?”
“怎麽,擔心我啊,你放心,我身手和七......”
“不是,你好歹雇個轎子啊,你讓我和冰兒,就這樣走回去?”我看着他的臉色變了變,竟有些莫名其妙的紅,“我們先走一會,到了山下,我立馬去。”
看着他這和往常一樣嬉皮笑臉的臉龐,心裏才終于好受了些,悶悶地開口:“溫逸晟,我昨天一天沒吃東西。”
“行,雇轎子的時候,買十個包子給你。”
“可是,我和冰兒有兩個人。”
他像看白癡一樣看來我一眼,“你們很長時間不吃東西,一下子不能吃太多。”他的神色此時看來,特別地正經,眼神中的關切之意。
雖然我很想問他,他所說的水影堂是怎麽回事,可也只是說了一句:“謝謝你,溫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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