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立馬昆侖(2)
他們談得不久,走出來的時候,宋以岚連禮貌的客套話都不想說了,看着兩人端端正正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心裏升起莫名的敵意。
她走進病房,自然地坐下,又去拉徐忠的手。
他額頭上起了薄薄一層汗,眼神裏有細微的痛苦,擡眼見她的瞬間,才忽然壓下去。
“一點小事。”徐忠怕她問得深了自己不忍心騙她,想提前敷衍過去。
“那就好。”宋以岚沒戳破他,小心地觀察着他的反應。
她一只手在徐忠手裏,被暖暖地包裹着,一只手在自己大衣口袋裏,緊緊攥成一個拳頭。
“宋以岚。”
她偏過臉去看他,聽見他的問題,“你信不信我?”
沒頭沒尾的一個問題,因為知道這背後的意思,差點又讓她說不出話來。
“我信你。”她清了清嗓子,壓下突然的哽咽,重複了一遍,“誰都不信也信你。”
徐忠聽出來了,猜到是譚宗南提前跟她說過什麽,重新組織好語言安慰她,“沒事,查清楚就好了,不會影響什麽。”
他說得輕松,宋以岚跟譚宗南查了這麽久,豈會不知道現在的線索對他有多不利。
宋以岚點點頭,順着他的目光往外,看見門口值班的戰士被新的面孔換下來,心裏的酸澀感更重。
以前的人是譚宗南派來的,負責屋內的安全。現在的戰士是軍區送來的,任務更在看守,不讓裏面的人出來。
一整天下來,徐忠沒怎麽再說話,宋以岚不敢勸他,怕一次次提醒他,像揭人傷疤。
那天下午,雪果然如徐忠所說地停了,沒有影響他們第二天的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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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重的心事,一直到轉院進了軍總也沒能放下。
徐忠從上了飛機就合着眼,卻像沒真的睡着,睫毛一直上下顫抖着,看起來并不好受。
中途醒了兩次,一次是下飛機,自己走上在機場候着的救護車,還有一次是到醫院以後,被推着進了新的病房。
魏哲峰胸口挂着個牌子匆匆趕到,進了門,才把牌子收起來。
宋以岚不用猜也知道,那是他通過門口兩個看守的憑證。
徐忠現在身份特殊,要不是身體還有危險離不開醫院,恐怕已經被押解帶走,她見他一面都如登天。
魏哲峰做完了基礎檢查,徐忠還是沒醒。
“睡了多久?”魏哲峰翻動着他在哈爾濱的治療記錄。
“從上飛機開始,快六個小時了。”
魏哲峰皺起眉頭,指揮護士過來紮針輸液,觀察了一會兒徐忠的反應,才轉過來安慰宋以岚,“嫂子,你別擔心。”
他停住,都覺得這話怎麽都不夠有說服力。
宋以岚搖頭,眼裏的擔憂都湧動上來,“他怎麽樣?”
“傷口恢複得比我預想好一些,先觀察着。”
“子彈呢?”她又問。
魏哲峰想說暫時沒事,話還沒說出口,想起宋以岚不像那些脆弱的女人,與其瞞着騙着,不如早點交待了。
“這邊會診的結果是建議手術,等養好了傷我安排。”
想探視的人都被拒了回去,他的父母也被譚宗南找了個借口送回家。整個病房裏除了偶爾查房換藥的護士醫生,就只剩她和徐忠兩個人。
有了大把的獨處時間,卻沒了心情。
子彈、手術、舉報、勾結……
她原以為他們之間最大的坎就是這次任務,好不容易熬過去,她連結婚用的戶口本都準備好了,又被這一個接一個的坎攔住。
宋以岚愣了半天,等到床上開始有動靜,她才猛地回神。
徐忠不知什麽時候醒了,滿頭的汗,一只手按在胸口處,疼得意識迷離。
宋以岚吓了一跳,條件反射去按床頭的呼叫器。
“以岚……”他叫她的名字。
“是我。”宋以岚湊近了聽他想說什麽。
“叫魏哲峰……”他合上眼,專心對付胸口極度的不适。
魏哲峰很快趕到,一看徐忠的狀态,臉色瞬間變了。
周圍不停有醫生護士小跑着進來,徐忠床邊挂上簾子,有護士過來委婉地請宋以岚出去。
護士具體說了什麽她沒聽清,只聽見“搶救”兩個字,整個人僵住,渾身冰冷。
表面上再怎麽雲淡風輕,心裏的痛苦,在他這樣的病人身上,總是難以不着痕跡地壓下去。
宋以岚靠在走廊冰涼的牆壁上,都沒意識到眼淚是什麽時候流了滿面。
走廊裏來去匆匆的人沒有在她身上做過多的視線停留。
醫院是個不斷上演生離死別的地方,這裏的路人都仿佛比外面要冷漠得多。
病房裏面還在忙碌着,隔着這麽遠的距離,宋以岚竟然還能聽見儀器的警報聲,尖銳刺耳,把她的心神都勾走了。
她努力穩定着情緒,視線從病房的玻璃上移開,強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有關舉報的調查結果上。
即便看起來再一無所獲,也總有能用得上的信息。
譚宗南命齊皓挨個核查了徐忠帶過的隊員,但凡能接觸到徐忠個人證章的人,都作為重點對象調查。Alan也重新走訪了與何子楊勢力接觸過的老人。
調查的結果卻仿佛證實了舉報內容,證據事實一一契合。
想着想着,又替徐忠委屈得要命。
他在一線衛國多年,受了滿身的傷,搭進去多年的健康,差點連命都獻給這個事業,不說榮華富貴萬人敬仰,怎麽也不該是這樣的結局。
哪怕是在桐市鬥不過何子楊,哪怕是在烈虎的老巢沒能回來,都好過被一生信仰抛棄,敲下最後的判決。
她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不知道過了多久才看見魏哲峰走出來,精神一振,立即上前,忐忑地觀察他口罩下的表情。
“他醒了,非要見你,進去看看吧。”魏哲峰摘下口罩,露出臉上的愁緒。“用了針止疼,但還是注意時間,別聊太久。”
宋以岚也顧不上再多問,匆匆道謝,腳下心裏都急着見徐忠。
徐忠呼吸不暢,被墊高了後背倚在床上,微仰着頭,一只手還按在胸口,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整個人很不舒服的樣子。
“忠哥?”宋以岚走得近了,不确定他是否還在醒着,又怕打擾他休息,輕輕叫了一聲。
徐忠聽見了,睜開眼,按在胸口的手落到身側,把她剛剛看到不舒服的神态藏了個大半。
“怎麽又哭了?”徐忠被還沒消減的窒息感折磨得難受,聲音也沒什麽力氣。
“外面有風,迎風淚。”宋以岚揉了揉眼角,替他抹去額頭上的汗珠。
徐忠應了一聲,順利地找到宋以岚的手,牢牢地牽住,沒有再說話。
剛剛經歷了那樣一場搶救,他精力實在到了極限,沒撐多久又合上眼,壓抑着渾身極度的不适。
“睡一會兒吧,我就在這陪着你。”宋以岚拉過椅子坐下哄他。她心裏的石頭并沒有落下,考慮着等徐忠睡下再去找魏哲峰問問情況。
徐忠只是搖頭,緊緊拉着她的手,卻不說話。
又過了一會兒,宋以岚終于意識到,徐忠有話想對她說,卻被身上的不适耗着,沒力氣開口。
“下次再說,我随時都在。”宋以岚不忍看他辛苦撐着精力,又一次勸他。
徐忠還是搖頭,似乎意識到他等力氣恢複一些的過程會讓宋以岚擔心,立刻睜開眼,喉結動了動,努力開了口。
“以岚,”他連維持正常的呼吸都有些困難,說話更是勉強。他咳喘了幾下,盡量把話說得清楚,“我提兩個人,你記住,還要幫我,轉告譚将軍。”
宋以岚意識到他将要說的事非常重要,迅速從包裏抽出随身的記事本,準備邊聽邊記。“你放心,我一定帶到。”
“第一個叫方彥,何子楊那邊,從他身上查。”徐忠皺着眉頭,仿佛說出這話的過程,比身體的疼痛更讓他難受。“第二是曾文成,三年前的事,請譚将軍,徹查這個人……”
他喘着氣,似乎還想說得更詳細,但精力實在到了極限,該交代的重點也已經說明,便朝着慢慢消散的意識做出了妥協。
只是牽着她的手,始終沒有松開。
徐忠的病情陷入兩難,子彈的位置已經很危險,加上連續兩次誘發感染,似乎到了不得不手術取出的時候。可他的身體尚在恢複,能否承受這樣的大型手術是個關鍵性的問題。
魏哲峰召集同事多次會診以後,最終将建議立即手術的結論傳達過去,沒想到立刻遭到了徐忠的拒絕。
他的想法很簡單,子彈的位置雖然危險,卻不會立即致命,即便這段時間反複發病,他也能盡力撐過去。
而一旦手術……
“再等等吧。”
徐忠說得最多的就是這句話。明明頻繁發病受苦最為難熬,明明旁人看見他辛苦的樣子都忍不住勸他,就連宋以岚把結婚的材料準備齊全,跟戶口本放在一起帶來醫院,就為了能讓他看見些希望,他的答案都是這句。
旁人不能理解徐忠的想法,他這種看似沒來由的猶豫和等待,卻被宋以岚看得明明白白。
他想等到判決下來的那天,見證一個有關自我的結局;他怕自己忽然結束在手術臺上,帶着所有的質疑和污點離開;他甚至怕如果下來的是最壞的結果,婚姻會連累了宋以岚……
任何語言上的安慰都顯得無比單薄,宋以岚能做的只有順着他給的名字查。
她發了狠心,幾乎黑白不分地查了三個日夜,終于在何子楊接觸的人中查到一戶可疑的方姓人家。
老人的兒子非常孝順,大學畢業後參軍入伍,分配在臨市的部隊,一有假期就回家陪着父母。他們曾經的調查停在這個層面,自然地排除了與雪鷹之間可能的關系。
而當她把重點放在方彥這個名字上,這位方姓的老人重新進入他們的視野。
細查下去,他竟然還有一位軍校畢業的大兒子,七年前開始鮮少回家,三年前因公殉職。
時間經歷結果,都與三年前徐忠出事的那個案子吻合。
事情像絞在一起的棉線,一旦露出線頭,所有的複雜交織都變得可解了。
宋以岚擴大了排查的範圍,開始重新審視老人近期接觸過的人。
這邊的排查還沒出結果的時候,宋以岚在徐忠的病房外意外遇上了許久未見的齊皓。
曾經的話唠仿佛快速成熟了許多,他插着兜,因為沒權力進入病房,就在走廊裏等宋以岚出來。
“嫂子。”齊皓剛從基地一路趕過來,有些風塵仆仆的,卻不影響整體的氣質。“最近忙徐隊的事,沒什麽時間過來,嫂子你見諒。”
“沒事。”宋以岚問,“有進展了嗎?”
“曾文成這個人,在你給打電話提醒我們詳查之前,我幾乎要默認排除他的可能性。”齊皓倚在窗邊,一邊捋順着思路。“他跟徐隊是軍校同學,從下連隊就一直跟着徐隊,後來晚了徐隊兩年進雪鷹,兩個人的戰友基礎比我們這些人厚實多了。”
宋以岚笑笑,等着他後面的話。
“最邪乎的是,我在三年前結案的卷宗裏查到了徐隊當年的筆錄。”齊皓看向宋以岚,觀察着她的反應,“按照徐隊當時所說,曾文成是犧牲了自己,才給徐隊争取了救援時機。”
“那……忠哥還讓詳查這個人?”宋以岚也有些不懂了。
“我們原本也只是這樣想。”齊皓皺着眉,“但他當初舍身救徐隊的行動,也許只是某種意義上的自我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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