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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文帝下了禁令不許人外傳,但這件事多少透着古怪,令皇後程瑜不由得生了疑心。當姬子璎身邊服侍的嬷嬷告訴皇後,給安國公主沐浴時發現她身上有多處傷口,程瑜便更篤定發生了別的事。

姬子璎原本也沒有想瞞住母後,程瑜一問,她就交代了遇刺的詳情。

程瑜未曾想惠妃有那麽大的膽子,平日裏後妃争風吃醋她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惠妃慫恿着她兒子在文帝面前出頭,她也只縱着阿璎壓他風頭,不料竟引出這般禍心。

人心不足蛇吞象,她給她們太平日子,就有人淨拿來練膽子,看來還是松不得。

就在姬子璎告訴她實情不久,深覺後宮不安分的文帝也将程瑜叫過去,将惠妃所做的事情又同她說了一遍,責令她好好打理後宮。

程瑜借機提議後宮從此無論皇子公主,一旦出世便交由中宮統一管教,而不是生母自己教養。如此一來,皇子公主們自幼在一處長大,無人挑唆,情分更濃厚些。再者不能拿捏孩子,也少些人心生歹意,再犯下如惠妃一樣的罪孽來。她還特意提及惠妃所出的十一皇子,沒了母妃的庇護,往後王氏也不可能再成為他的後盾,只怕日子難熬得很。畢竟是皇族子嗣,若是按着她的安排,也能給他多些照顧。

然而生恩也不能不顧,若是生母想看孩子,自可禀告中宮,中宮絕不會為難她們。

至于中宮掌握着孩子,叫那些不安分的女人不敢再妄動,以達到威懾六宮的目的,這般心思她自然是不會告訴他的。

程瑜多年來從不嫉妒争搶,無論孩子是誰所出亦一視同仁,文帝看在眼裏,亦并不曾想她懷了別樣心思,沒有絲毫猶豫便應許了她。

姬子玔則是一回到京城就遣人去請外公,将姬子璎遇刺之事告訴了他。惠妃敢對姬子璎下這般狠手,他擔心不僅僅有關嫉恨,她會不會是聽到了些別的消息?

若是那樣,外公憂心的事情興許會變成現實。

程海捋了捋胡子,沉吟片刻方道:“為今之計,殿下須得知曉安國公主平日裏接觸了哪些人,若有人想以此利用她,必然要與她走得近一些才行。”

姬子玔不是沒想到過這一點,只是要從姬子璎嘴裏打聽到這種消息,勢必不能對她像現在這樣冷淡。然而一想到要與她更親近些,不知為何心底便有些抵觸。

于是他想到了一個人。

自從姬子玥分府出宮,找到他就變成一件有點難度的事情。作為一個普通皇子,他只需領個虛職便可,不需要真的去做;到了他這個年歲,也可聘請名士到自己府中,不必再去宮裏崇文館跟其他年幼皇子一道學習。于是他今日游山玩水,明日拜訪深居隐士,晉王府裏多半連個人影也無。

加之他從無計劃,往往一時興起便出門去了,連府裏管事都不知他可能會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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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子玔想着姬子玥自幼和她一處玩耍,比旁人要親密得多,叫他去問無疑是最好的選擇,哪知他這個兄長數度派人前往,竟連人也看不到。

走空兩次,姬子玔幹脆叫人給他留話,隔日必須乖乖呆在府裏,這才終于見到了他。

姬子玥其實有些怕這個嚴肅的兄長,從小阿璎但凡犯了什麽事,兄長一定會嚴厲地教訓他,仿佛他不是和阿璎同歲,而是大她許多似的。

“如今見你一面可真不容易。”姬子玔在首座坐下,抿了一口茶,淡淡說道,原本就鹌鹑一樣坐在邊上的姬子玥心裏便打起鼓來。

“阿兄尋我可是有什麽事?”他小心翼翼地問。

“阿璎回來之後,你可進宮去見過她了?”姬子玔擡眼,不自覺地便流露出兄長的威儀。姬子玥頓時心虛得很——他出宮不過數月,深覺世間廣大萬千遠非深宮可比拟,早如脫了籠子的鳥兒一般樂不思蜀,一時間未能顧及阿璎。阿璎一回宮就叫人給他送了禮物來,是在圍場捉的一只叫不出名的鳥兒,尾羽華彩纖長,他都還沒有心思好好看看,更不要說進宮去尋她。

“不曾……”心裏一虛,便十分沒有底氣,但同時也疑心兄長為何突然提起這個。

“那你可知,她在圍場為刺客所傷,險些喪命?”姬子玔目有厲色:“你與她自幼親厚,竟這般不關心她的死活?”才說完,他便生出些悔意來——他也不知自己方才為何說出這種重話,父皇封鎖了消息,阿玥如何能得知?自然更不會不關心阿璎的死活。

姬子玥卻沒注意到那後半句,驚得站起:“阿璎遇刺?這是怎麽回事?她現在如何了?”繼而又往外走:“我現在就吩咐人準備馬車進宮去看她!”

見他一心急就沖動,和小時候并沒有兩樣,姬子玔亦覺頭疼得很。“站住。”他冷聲道:“阿璎已無大礙,聽我把話說完再去也不遲。”

姬子玔将王氏兄妹之所為略略說了,聽到姬子璎受的傷并不重,姬子玥才放下心來,坐回椅子上。

“可憐十一弟,母妃犯了這種事,只怕以後日子難熬了。”他嘆道:“只希望父皇還能憐憫他是親生骨血,不叫他被人欺負了去。”宮裏宮外無不捧高踩低,就算身為皇子也不例外。

姬子玔沒想到他竟先想到惠妃的兒子,不由得覺他有些婦人之仁。惠妃嚣張跋扈,她的兒子也被教導得不慎讨喜,更何況她觊觎太子之位那麽明顯,連阿璎都看出來,姬子玔自然沒有心思去同情十一皇子。

“經過此事,我擔心阿璎身邊有歹人,今次阿璎僥幸脫逃,下次就難說了。”繞了這麽久,總算說到此行的目的:“你若得空,便多往玄枵宮或者未央宮走走,向阿璎打聽一下誰同她來往,又對她說了些什麽。那歹人必然要與阿璎來往密切才好下手,知曉了這些,我們方能防範于未然。”

話才落音,他便見姬子玥一雙眸子定定地望着自己,面上卻無順從之意。

“阿兄為何不自己去?”姬子玥在他面前素來是個鹌鹑樣,此刻卻似一身反骨,沒有絲毫聽命的意思。

“我很忙。”姬子玔随手拈了個借口。

“是忙,還是別有緣由?”姬子玥卻不依不饒:“阿兄想要我去做的事,與監視阿璎有何區別?阿兄安插了眼線在她身邊還不夠,連她心裏想什麽也要牢牢把控起來麽?這些年阿兄對阿璎的冷眼我一直看在眼裏。阿璎是與別人有些不同,母後利用她保你無傷,阿兄嫉恨她與她形同路人,我們一道長大,難道這些還不夠麽?阿璎年歲不小了,等她及笄,婚事也就不遠了,到時絕不會再妨礙到阿兄,阿兄為何這樣等不及?難道那麽多年的兄妹和睦、母女情深都是假的?”

姬子玔沒想到會引出他這樣一番話來。玄枵宮的宮人裏有外公幫他安插的眼線,未央宮裏也自有聽從于他的宮人,姬子璎在後宮裏的舉動,着實是在他眼皮子底下。

然而也僅限于後宮裏了。離了後宮,在父皇跟前或者別的地方,他并不能輕易插得了手。父皇疑心病重,又有阿璎這麽大的威脅在,他監國未久,暫且冒不得那個風險。

他面色陰沉:“關于阿璎,你知道些什麽,又是如何知道的?母後利用她保我無傷,又是怎麽一回事?”

姬子玥面無懼色:“我知道的同阿兄知道的并無不同,如何知道的也不重要,過往的事情我更不想說。但是阿兄,你能不能放過阿璎,不要再為難她?她那麽重兄妹之情,對你幾乎恨不得連心都掏出來,難道你看不見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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