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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人在咩,某魚回來啦……
這章其實很早就寫完了,還寫了兩版,然而木有一個版本覺得合适,于是全部推倒重來了QAQ
文帝二十六年的春天,正待百花盛放之時,突然下了一場大雪。又三日,熒惑守心。
東宮已修繕完畢,再過兩個月便将迎來将要成為太子妃的女人。太子亦将搬離暫居的玉衡宮,搬遷的工作從大清早就開始了,宮人再是小心,也難免發出聲響,姬子玔放下手中的筆,步出宮門,在附近的花園裏散心。
昨夜的熒惑守心已然傳遍皇宮,司天監監正昨夜連夜趕往三溪園,在那裏等着他的将是暴怒的文帝。熒惑守心是危及皇權之象,亦是皇帝最不願見到的天象,可以料見不久後必然有一番腥風血雨。
他望向花園的另一邊——玄枵宮,他已有數月不曾見過阿璎了。自從那回為着他不肯放棄皇位争吵後,兩人雖曾和好,但矛盾卻越來越多,也因此引發了更多争吵。
她一次又一次地試圖引誘他放棄現在的一切,同她私奔;她等不了他登基,不願意他迎娶另一個女人,要他整顆心裏只能有她一個。
然而,她要的他給不了。
近來他的處境并不太好,自從去年上書懇請文帝懲處亂傷無辜的道士遭到駁回後,文帝對他的不滿逐日遞增。一點點微小的錯處便會遭至嚴厲的斥責乃至懲罰,便是因為天災而提出的減輕民賦也被罵是婦人之仁;朝中也屢有大臣說他處事武斷,不堪大任。姬子玔心裏清楚這樣的處境并非僅是文帝之故,他惹怒了那幫道士,而那些早想更易皇儲的家族趁機落井下石。
放棄這一切?
他怎能容這些人禍害東陵!
一次次的争吵消磨了他的耐性,也一次次傷透了姬子璎的心。
“阿玔喜歡我,本就沒有我喜歡阿玔那麽多。”姬子璎已記不清自己第幾次為他淚眼婆娑,這段時日她仿佛哭盡了一輩子的眼淚,她低下頭擡袖拭臉,再擡起頭來,淚已經幹了,眸光冷靜:“以後阿玔做了皇帝,後宮不能無人,到那時我年老色衰,比不得她們顏色好,阿玔對我的喜歡也會更加淡薄,遲早有消退的一日。我們不能名正言順地在一起,到時我也沒有理由再多糾纏,只能心死。既然如此,長痛不如短痛,往後我們仍舊只是兄妹罷。”
姬子玔早已厭倦了哄勸哭鬧的姬子璎,但并沒有想過因此結束同她的感情。他以為她永不會說出這樣的話——從小受了他那麽多的冷眼,她仍是沒臉沒皮地黏着他不肯松手,怎會主動說出這種話來?
“阿璎,莫要胡鬧。”姬子玔陰沉着臉,手指緊緊扣在她的肩上。
“我沒有胡鬧,也不是一時賭氣。阿玔不是我,不知道我每夜夢見你迎娶林氏,心裏都快疼出一個洞來。”她垂下眸子,唇角微微揚起,自嘲道:“阿玔以為我不看重天下,只懂兒女私情,不過是因為我把阿玔放在心尖尖兒上,阿玔卻不知将我胡亂塞在了哪裏。這天下只阿玔一人治得麽?不是還有阿玥麽?阿玔好自私,要我全心全意地喜歡你,又不能夠全部擁有你。我做不到,我做不到母後那樣識大體,沒辦法将心愛的人拱手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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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手吧。”她低低地哀求:“放過我,也放過你自己。阿玔也是一直在掙紮吧,和我的事見不得光,若是叫人發現了,母後會傷心,父皇會震怒,比起我,你更看重他們。”
那天他松了手,任她頭也不回地離開玉衡宮。有好一陣子她呆在三溪園裏不肯回宮,姬子玔有時被文帝召過去訓斥,偶爾能見到她。他有心要同她多說幾句話,她卻飛快地提了裙擺逃走。
後來她回到宮裏,依舊不願見他,偶爾在未央宮見着了,也不過做出兄友妹恭的戲碼給母後看。
姬子玔見慣了後宮哭泣糾纏的女人,也見過哭泣糾纏的姬子璎,卻從未想到她要切斷兩人之間的牽系時會這麽決絕,絲毫餘地也不留。
皇宮裏的禦花園比不得三溪園花景好,過完年,姬子璎就随文帝去了三溪園專心賞花。三溪園新開了什麽花,她都用匣子裝了,叫人快馬加鞭地送到未央宮。初春薄寒,皇後也不大往禦花園去了,姬子璎怕她悶。
東宮與晉王府也都有份,雖說比不得送去未央宮的好,倒也沒什麽偏頗。只是姬子玔去了晉王府一趟,發現自己的與姬子玥那份并無不同,花沒有更新鮮更大些,數量也沒有多,心裏多少有些吃味。
她喜歡一個人時那麽風風火火,不喜歡了又斷得這麽幹幹淨淨,反是他心裏不甘。尋常男女那點小心思,在他們兩個這裏像是倒轉了過來。
東宮為着迎接女主人,新修了個暖房,近來也開了些本該再晚幾個月才開的花。姬子玔親去選了,叫人整株包起來。
東宮管事以為他要送給林氏,一邊念叨着“殿下,這事可不合規矩”,一邊忙着叫人趕緊去辦。哪料姬子玔卻說一株送去禦前,一株送去未央宮,一株送給三溪園裏安國公主,餘下那株送到晉王府。
統共沒幾株開得好的,全讓他送完了,還偏是最珍稀的那幾株。
“殿下……”管事愁眉苦臉:“聽聞太子妃愛花,這花都是皇後娘娘囑咐下來為太子妃養着的……”
姬子玔愣了愣,他沒關心過即将到來的婚事,自然不知有此安排。他臉上一副“無需再議”的表情:“賞花樂事,本就該與父母弟妹同享,想必母後不會怪罪。”
管事只得閉了嘴。他怎麽覺得自家太子殿下對未來的太子妃不太關心呢?大年初二宮裏設宴,林家也在邀請之列,只要姬子玔願意開口,皇後也不會不叫林氏一道進宮,這年頭誰還真的死守着幾百年前的規矩了?可姬子玔偏偏一個字也沒提。
姬子璎本不想送花給姬子玔,可若送了別人獨不送他,難免叫人多想;若是送了又不好好送,姬子玔定要以為她不過是賭氣才說出那種話。
誰料他竟然将東宮暖房裏給太子妃選的花整株送了過來,真不知是有心回禮還是故意氣她。
她盯着那株花,手裏的帕子都快絞出一條縫來,終是沒叫人打包扔出去,只命宮人搬到角落裏。
恰在此時,宮女進來通傳道:“公主殿下,清虛道長求見。”
清遠道長修的是正一道,修此道可以有家室,不必一定住在道觀裏,幾個月前郗玉便已禀過文帝與姬子璎,回家了一趟,這才回來。
郗玉……
姬子璎不由得想起他說的那番話。
——殿下不知道麽,是了,這可是陛下嚴令封鎖的秘密。殿下是東陵之天命,是陛下多年來常勝不敗的倚仗,或許,還将成為東陵幾百年來唯一的女帝。這個秘密只有陛下親近的人知曉,若有人蓄意親近殿下,能懷着怎樣的目的,殿下現在明白了麽?
姬子玔原先那麽讨厭她,突然與她親近起來,真的只是情難自禁麽?
“讓他進來。”姬子璎說着,又瞥了那花一眼。是她沒見過的花,顏色是極其豔麗的紅,三片花瓣,尖尖的,奇怪的是中間白色的花蕊是小小的五瓣花的模樣。花開了滿盆,無論擺在哪裏都十分惹眼,姬子玔怎麽會送她這種花?俗氣!
那花果然惹眼,郗玉一進門就看到了:“公主從何處得來這九重葛?”
他臉上有驚愕的神色,仿佛那花是什麽不好的東西。
“這花怎麽了?”姬子璎問。
郗玉答道:“這花只生在南地,那邊的人皆稱之為‘花中小人’,只因它的花本身并不起眼,卻擅用豔麗的花苞來僞裝自己。”
姬子璎皺了皺眉——姬子玔是為這個送她花?
郗玉神色也十分凝重:“此花是何人送至公主這裏?九重葛喜暖,不應在此時開放,當是在暖房裏養大的。費了那麽大勁養活,又送到公主身邊來,恐怕是別有心思。”
聽他這麽說,姬子璎一顆心便沉到了谷底。
“是阿兄送我的。”她垂下眼,指尖撥弄着那僞裝成花瓣的花苞:“依你看,他會有什麽心思?”
“我不敢說。”郗玉不肯說。
“說吧,他早不是我敬重的那位兄長了。”姬子璎盯着他,眼睛頓時紅了:“我去過冷宮,見過被廢的顧貴妃了。難怪每回問母後我長得像誰,她都說我像過世的外祖母。騙子!我看見顧氏,仿佛是在看年紀再大些的自己。他們都是處心積慮的騙子,害了我生母,又叫我十多年來認賊做母!若非你告訴我真相,怕是連我什麽時候被他們害了都不知道。”
“噓——”郗玉見她激動之下控制不住情緒,急忙叫她小聲些:“殿下切莫激動。他們以為殿下不知此事,殿下才能活到今日;若是叫他們知道了,只怕殿下會有危險。”
姬子璎穩了穩情緒,低聲道:“告訴我你的看法。”
郗玉這才道:“只怕是還當殿下被蒙在鼓裏,借此花暗諷殿下天命是假,不過是他們手中任意拿捏的棋子。”
砰——
一只茶杯砸在地上,接着是一只花瓶,若不是郗玉攔着,只怕屋子裏能砸的都會叫她砸幹淨。
“欺人太甚!”她咬牙切齒,一字一頓地吐出這四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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